屋外寒风簌簌,屋里却暖意融融。
林破晓正捏着一支描金细笔,在色碟里小心调着染料——那是绛雪斋明春的主打色,艳如罂粟,却被她压出几分带水光的浅碧,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得意。
祖母说过,她的手艺有天分,将来绛雪斋就是她的天下。
小丫鬟悄悄凑过来低声道:“姑娘,魏小公子在后门等您。”
笔尖一顿,染料轻轻荡开,她唇角的笑没忍住,像被阳光点亮了一下。
景澄哥哥刚回京就来找自己了?!
也是,他走前答应过的,回来要带自己礼物的。
心口像被猫爪挠了一下,她站起身没急着往后门跑,反而吩咐道:“快去祖母院子里,问问邱嬷嬷今早做的蛋挞还有没有?”
景澄哥哥喜欢甜食,肯定也会喜欢那个的。
等小丫鬟抱着食盒回来,她接过就快步往后门走。走到廊下忽然停住,转身朝萧鸢招手:“你过来看看,我头发乱没乱?胭脂还在不在?”
萧鸢愣了下,正要张口,就被她自己打断——“算了,你还小,不懂。”
十二岁的萧鸢:“”那你还问我?
门吱呀一声打开,探出一张圆润可爱的小脸,正对上一双在记忆里少年的清亮眼睛。
那一瞬,林破晓眼尾的弯笑像一朵突然开透的春花,裙摆一掠,人已经欢快地蹬着小步跑过去:“景澄哥哥,你回来啦!”
可少年的目光却并未如往常般温热,反而带着丝丝责怪。
“破晓妹妹,”他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疏离,“我妹妹年纪尚小,你为何非要如此咄咄逼人?”
“”
话音落下,林破晓脚下的步子像被人猛地按住,停在了半路。那股热乎劲儿瞬间像被冷水泼了个透心凉。
原本柔顺的神色里一点点竖起了锋利的刺:“魏公子今日特地回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喜欢他不假,可喜欢不代表能任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指着自己训。
魏景澄见她半分悔意都无,反而对自己的称呼如此生疏,眉间的沟更深了:“破晓妹妹,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破晓瞥了他身后两手空空的小厮一眼,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食盒背到身后,声音软下来,却带着针尖似的凉意:“那不知魏公子是什么意思?一见面便先扣一顶罪名给我,可是我对令妹做了什么?”
魏景澄沉声道:“若不是你让伯母去说我父亲,我父亲怎会责罚我芷柔?你可知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这样的处罚,我们一家怕是都过不好这个年。”
林破晓唇角一抹笑,薄而轻,却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讥味:“魏公子,这小女子就不懂了。令妹是你父亲处罚的,你若不满,自然该去找你父亲,怎么转而来找我一个弱女子算账?”
大抵是也在庄子上耳濡目染过,她其实还想说,你不会是个软骨头不敢找你父亲,就转头来欺负我吧!
但看到那张熟悉的眉眼,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在眼底压下了几分锋芒。
“关门!”
这两个字,林破晓几乎是吼出来的。
“破——”
魏景澄还要讲道理,安婆子麻利地“砰”地把门一关,差点夹到魏景澄的鼻子了。
屋顶上的萧炎正扒着瓦缝看热闹,被这一嗓子吓得整个人贴平,像只冬眠的壁虎,连呼吸都不敢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