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一到,三声钟鸣响彻天地,大雍学院的集贤门大开。
所谓“集贤”,顾名思义,乃聚贤才、育栋梁之地。
这扇正门平日里极少开启,唯有辰时和酉时两次例行开关,其余时辰,无论是王公贵胄还是朝堂重臣,若要入内,也只能从旁边的偏门走。
京都的走读学子们,大多出身都还不错,此时学院门前早已聚满了候人的小厮。这些伺候的下人多是世家子弟家的,个个踮着脚,张着脖子朝院内张望,唯恐错过自家主子出门的时机。
片刻后,便有成群结伴的学子自门内鱼贯而出。他们或还在复述课上的讲解,或已谈笑着今日学院里的奇闻趣事,不多时,原本安静肃穆的门前顿时热闹起来,如同闹市一般。
周景和怀里抱着一只雪团似的小奶狗,毛茸茸软绵绵的,正得意地哼着小调,熟门熟路地朝自家马车走去。
谁料一个不注意,砰地一下撞上了人。
“哪个王八蛋敢撞——”话刚冒头,一抬头见到林承曜那张脸。
话一转弯变成,“没看到本少爷啊”虽还是拽拽的语气,但气势一下子弱了一半。
林承曜倒是老实,虽然上次他们打架了(准确点,是自己打他们几个了),但一码归一码,该是自己的错还得认:“抱歉抱歉。”
话是这么说,眼睛却盯着周景和怀里的小奶狗,一双眼睛湿漉漉
的,像黑宝石一样,
“你这狗”
“别打主意!”周景和立马把狗往怀里一抱,像护食的小兽,“你想抢?没门!这是我的!”
说完扭头就跑,风一样蹿上自家马车。
林承曜摸摸鼻子,有些无奈。他其实就想问问这狗哪儿来的——想给大姐姐也弄一只,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马车里,小厮正守着,一见他抱着小狗跳上来,惊了一下:“少爷,这狗您哪儿拐来的?”
“什么叫拐!”周景和抬起下巴,一脸骄傲,“从苗永年那赢来的,哼,厉害吧?祖母肯定喜欢!”
小厮狐疑地瞅了眼那只圆滚滚的小奶狗:“您该不会真打算把这玩意儿当生辰礼?”
送给长辈的不应该都是些亲手做的东西,或用私房银子买些长辈喜欢的东西投其所好吗?
听出他言语里小瞧自己的礼物,周景和脖子一梗,“你懂什么?祖母最近都没什么精神,总是恹恹的有这小东西陪着她,她就能开心点,多笑笑,说不定身子骨也能好些。”
周景和一路上逗着小狗,时不时用指尖挠它下巴,看它在怀里哼哼撒娇,眼底都是藏不住的雀跃和得意。
回到家才得知吴氏重病离家的消息,脸上的笑一下拉了下来。
听着安姨娘不停地诉说吴氏有多不对、多荒唐,他看着自己的满脸愤怒的父亲,忽然问了一句:“父亲,您今日给祖母准备了什么生辰礼吗?”
周谨言浑身一顿,随即很快原谅了自己,皱眉怒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做什么!”
“无关紧要”
周景和低头,垂下了眼眸,轻轻摸了摸怀里那只小奶狗的头。
两个时辰后,忠勤伯一脚踏进府门,眼神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听到消息,冲出二门的安姨娘刚迎上来:“伯爷,圣上怎么说——”
“啪!”话音未落,一巴掌结结实实扇在她脸上!
安姨娘身子一歪,狠狠摔倒在地,半边脸瞬间红肿,眼中满是骇然和难以置信:“你、你打我?”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宠了自己多年,要星星不给月亮,还为了自己的面子动不动当众给发妻没脸的男人,居然会打自己。
忠勤伯打了一巴掌之后,倒是清醒了不少,心中不是不后悔,只是现在胸腔的怒火,实在让他没办法像平日一样,低下头哄她。
正巧白氏开口:“圣上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