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阵“拐杖敲地”的声音自上首传来,众人才慢慢安静下来。
坐在主位上的老族长林守仁,白须霜眉,面容干瘦却精气十足,一双眼睛深陷眼窝,泛着鹰隼般的冷光。
他手中拐杖轻轻一顿,沉声开口:“这三年的租子,过两日老夫会差人送来。”
“二叔公!”左下首一名打扮光鲜的中年妇人忽然失声喊道,满脸不敢置信,这到嘴里的鸭子还要交出来,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这三年侯府也没人来催,不就默认这些地是他们了的吗?
可被族长一横,她也不敢说什么了。
林守仁早就敏锐的感受到了张、姚二人的变化,以往张氏看到他们总是无奈中带着一丝讨好,姚氏虽嘴皮子厉害一些,但面子上也从不敢忤逆,今日这二人怎么都像吃了熊心豹子胆的?
不管她们为何如此有底气,总归欠了人租子的情况下,他哪怕身为族长也不好跟她们谈其他。
毕竟自家最出息的小孙子还在步军营永宁侯手底下讨生活,一点收成哪里能和自己小孙孙的前途相提并论?
原以为接下来就能谈正题了,没想到张氏再接再厉,又不紧不慢地从身侧拿出两本账本,笑意盈盈地道:
“既然今日都开始清账了,那咱们不如一次性清个干净,免得以后你们说我们侯府记吃不记打——这些,是近二十年来,宗族里陆陆续续来借银子的账目。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们也从没收过利息,本金还了就成。”
众人闻言一怔,视线下意识落到她手上的账本。
张氏随手翻开其中一页,念得清晰分明:“五太爷家,太宗二十五年借三十两修屋,太宗二十七年借五十两给孙子娶妻,景昭元年又借了二十两给小儿子看病年年加起来虽不算多,但这一家二十年下来,竟借了整整八百四十三两银子。”
“这么多!”人群中传来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姚氏立马转头看了那人一眼,认出是二叔婶子,顿时大声道:“二叔婶子!你们家也在账上呢,说你们这些年添丁加口借了三百五十两,一两都没还,这要不要也当场说清楚?”
二叔婶子脸色唰地变白,嘴唇哆嗦着道:“当时你公爹说了不用还的!”
张氏慢条斯理地道:“二叔婶子说笑了,天底下哪有欠账不还的道理啊!”
“这些年来,族里一共三十八户来借过银子,少则几十,多则三四百,如今算下来,尚有账目未清者,足足有三十六户,每户至少三百两。族长您看着这些账?”
按照萧锦瑟的剧本,族长那老东西就算能那些习惯伸手的族人交出三年收成,也绝不可逆逼着大家能把这些账结清,否则,他这个族长怕是也做到头了。
如此,欠了侯府一屁股债的这些人,便不好意思再来给侯府当爹了。
可她忘了,今人是古人的传承,这欠钱的是大爷这事,可不是现代人自己发明的。
说人话就是:这些人真td不要脸啊!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账本和借条都堆到脸前了,族长还能一脸严肃正义地说:“好了,不要闹了,你们以为你们拿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来说,我林氏一族就能容忍你们做出如此人神共愤的事吗啊?!”
然后无论张氏二人如何将话题往欠债上引,对方人多势众,七嘴八舌的,根本就说不过他们。
最终只能逼得二人,去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