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的风比往常急些,卷着沙砾“啪啪”打在玻璃上,像是有人在外面拍巴掌。
林晚刚把“营业中”的灯箱打开,就听见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她扒着玻璃一看,好家伙,黑压压一片人影,比平时多了近一半。
“这是都知道明天要祭天,提前来囤水?”
她嘀咕着拉开门,热风瞬间灌进来,吹得她摒住了呼吸。
这的天气真是一天比一天热了。
石头和柱子挤在最前面,俩小子今天没背瓦罐,而是抬着个半大的木桶,桶沿磕得坑坑洼洼,一看就是从家里翻出来的旧物。
“俺爹说,明天祭天,官老爷要在求水台那儿摆供品,说不定会不让俺们靠近,让俺们今天多囤点水。”
石头抹了把汗,鼻尖亮晶晶的。
柱子也跟着点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吧台上的价目表。
“俺们带了铜钱,换两桶水,再要两杯水晶果甜汤!”
林晚接过石头递来的布包,里面是十枚用线串起来的铜钱,沉甸甸的。
她往木桶里灌满水,又冲了两杯椰果奶茶,特意多加了些冰块。
“快拿去给你爹娘,天热,冰的解渴。”
俩小子欢呼着抬着木桶跑了,跑出去没几步,又被后面的人潮挡住,只能一点点往前挪。
来的人确实多,排着队从门口一直绕到街角,手里的容器也是五花八门。
有瓦罐、木桶、粗布袋子,还有人捧着个破瓷碗,碗底还有个小豁口,看着让人心酸。
第一个是张婆婆,今天没拄拐杖,由她孙子扶着,手里攥着个油纸包,一层层打开,是三枚磨得发亮的铜钱。
“姑娘,换罐水。”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哑,“孙儿明天要去求水台帮忙抬供品,得带点干净水去。”
林晚接过铜钱,往她的瓦罐里灌满水,又从抽屉里摸出块红糖塞给她孙子。
“给你奶奶泡水喝,润润嗓子。”
小伙子红着脸接过去,扶着张婆婆慢慢走了。
接着是个中年汉子,背着半袋谷子,谷粒看着比上次饱满些。
“俺这谷子是挑过的,没沙子,换三桶水。”他擦了把汗,“家里婆娘说,明天祭天说不定能下雨,得多存点水,万一真下雨了,好趁机浇浇地里的菜苗。”
林晚笑着点头,给他搬了三个空桶。
“借你吉言,希望能下雨。”
汉子也笑了,露出两排黄牙。
“借姑娘吉言。”
来的人多,交易也快。
大多是熟面孔,彼此都有了默契,不用多说,把东西一递,林晚就知道要换多少水、多少奶茶。
有个年轻媳妇,用一块刚织好的粗麻布换了两罐水,说要给明天去求水台看热闹的孩子带着。
她看到林晚的牛仔裤,眼神停留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声问。
“姑娘,你这裤子
蹲下来不勒得慌?”
林晚正往她的瓦罐里灌水,闻言笑了:“不勒,弹力好。”
年轻媳妇“哦”了一声,似懂非懂,拎着水罐走时,还回头看了眼她的裤脚。
李疤子是傍晚时分来的,依旧是一个人,拎着个大水桶,往吧台上拍了三十枚铜钱,面无表情地说:“换十桶水。”
林晚没跟他多话,给他把水装满。
李疤子拎着水桶要走时,瞥了眼林晚,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今天咋没横?”旁边排队的大婶小声嘀咕。
“听说州里的大人明天就到,他也得收敛点。”有人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