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永平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脸上的嚣张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辨的神色。
风卷起他的头发,露出他鬓角的几缕白霜,原来他也不是真的那么意气风发。
良久,他才沉下声音,语气里竟然带着些疲惫。
“我既然带你来这里,就是看在从前多年相伴的份上,不想动你。我要是真想杀你,七年前就不必费那功夫演戏。”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温雅震惊的脸,声音压得更低。
“你以为你们在北城改了身份,日子能过得那么顺畅?租房没人刁难,找工作没人查底?如果不是我私下打了招呼,以温家当年和你的决裂程度,你们早就被人扒出来了。”
沙滩上骤然安静下来,只有海浪拍岸的声音一遍遍重复。
温雅怔住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忘了擦。
温凝也愣在原地,只觉得他的话既荒谬又可笑。
陆宴临站在稍远的地方,指尖摩挲着快艇的栏杆,眼底的光深不见底。
他看着沙滩上对峙的三人,忽然觉得,关于宋家这场恩怨,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纠葛。
温雅说话字字都带着七年积压的怨。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我看你就是伪善!用那点所谓的援助当遮羞布,不过是想安抚你自己那点不安的良心!”
这话像把锋利的刀,直直戳破宋永平刻意维持的平静。
他捏着烟的手指猛地收紧,烟蒂烫到了指尖也没察觉。
沉默了片刻,他才抬起头,语气里带着点破罐破摔的坦然。
“事到如今,该说的我都说了,能给的补偿也摆在这儿了。大家都还好好活着,没必要把事情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我不想伤你们性命,就当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温凝冷笑一声。
“你说得倒轻巧。暂不说我和妈妈所遭受的,陆宴临是个局外人,你们连他都敢下手,这笔账怎么算?”
“他?”
宋永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挑眉看向陆宴临,语气陡然尖锐。
“温凝,你不会真觉得我动他是无缘无故?时明心的手到现在还抬不起来,连支钢笔都握不住,那是被陆宴临的人打折的!我对他,已经算手下留情了!怎么,你只顾着心疼你的心上人,我就不能心疼我儿子?”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时明心沉海害命的事,都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冲突。
“你心疼你儿子?!”
温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宋永平的鼻子,声音都在发颤。
“你们害凝凝的时候,怎么不说她是你的女儿?!你算什么狗屁父亲!”
温凝厉声接话。
“时明心还黑了陆宴临的跨境账户,这是蓄意的商业报复!我看他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睚眦必报,一样的不择手段!”
一旁原本不想参与他们三人“家事”争执的陆宴临,突然在温凝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是维护姿态。
他对这些天原本计较的那些诀别话,内心积怨已久的云雾,忽而开始渐渐散开。
陆宴临的唇间多了几分上扬的弧度。
宁宁说那些话,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参与这些,怕他受伤而已。
宁宁的拒绝,只是为了让他好好生活,专注自己。
宁宁都在这对峙关头了,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她被时家沉海和过去七年的委屈,而是为他讨公道。
宁宁还是爱着他的,不是吗?
“黑账户?”
宋永平的眸色猛地一震,捏着烟的手僵在半空,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