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慕容奕开口,眸沉如水,锁定乌止。
“现在没有外人了,告诉我,那幅画上的人是不是你,当初在朗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乌止沉默了一下。她看着慕容奕的眼睛,那里只有想知道真相的的神色,没有半分的怀疑,更没有半分的嫌弃。
说出来吗?
自己的女人为了救自己去青楼当花魁赚钱。
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男人的身上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慕容奕呢。
虽然今日她凭借纸张的年份化解了危机。
但静妃有句话没说错,朗州旧事并非绝密。
今日能出一个静妃,他日未必不会再有别人翻出旧账。
慕容奕迟早会知道事情的始末。
乌止的沉默让慕容奕的心沉到了冰冷的湖底。
“枝枝,我要知道朗州所有的事情。”
乌止的目光掠过慕容奕紧抿的唇。
她们之间,不应该再存在欺瞒了。
乌止心中最后一丝犹豫终于消散。
她了解这个男人,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他身为帝王的威严。正因了解,她才更明白,若由他人之口揭穿这一切,对他的打击会有多重。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慕容奕。”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静妃说的,并不全错。画是假的,但我的确是朗州的那个花魁。”
慕容奕的瞳孔骤然收缩,尽管已有预感,亲耳听到她承认,心口还是像被重锤狠狠砸中,闷痛难当。
他没有打断,只是下颌线绷得更紧,示意她说下去。
乌止垂下眸光
“当年朗州,您重伤垂危,一般的药材虽然能吊住你的性命,但你的心脉也会因此损伤,只有五年的寿数。
只有玲珑七窍兰才能治好你的伤。
但玲珑七窍兰有价无市,后来宁七叶得到消息,至少要一千金才能买到玲珑七窍兰……”
乌止语调轻缓地说出当年的事情。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慕容奕能想象出乌止当时下了多大的决心。
她一个女子,在陌生的城市,想要弄到一千金,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她没有放弃。
她竟然选择了……
慕容奕不敢想乌止到底需要怎样的机敏、怎样的坚忍、又承受了多少觊觎和风险?
他呢?他当时重伤昏迷,一无所知。醒来后,看到的是守在一旁宁七叶,甚至更多的是对宁七叶还活着的欣喜。
再后来,他去江南道的时候看到乌止有孕,竟然下意识以为那个孩子不是自己的。
她……
自己……
他总觉得乌止想逃,一定是不爱他。
可现在明白了。
乌止爱他,比他想象中的更爱,比他想象中的更早。
只是自己一次一次伤了乌止的心,乌止才会离开。
她的爱,和离开皇宫并不冲突。
想到此,慕容奕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被他死死咽下。
不是愤怒,不是嫉妒,是铺天盖地的心疼和蚀骨的自责!他竟然怀疑过这样一个为他豁出一切的女人!
“所以……那幅画……”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应是当时在场某位画师所作。我虽脂粉覆面,但大致轮廓难改,有心人仔细辨认,或能看出几分。”乌止终于看向他。
见到慕容奕的神色有异,她握住了慕容奕的手。
“慕容奕,为了救你我什么都能做,就像你为了我一样。你不要自责,更不要觉得难过,只要你不怪我就好。”
“我怎么会怪你!”慕容奕回握住乌止的手,力道大的乌止掌心发痛。
“我只会怪我自己。”
慕容奕眼神暗淡。
他一把将乌止抱在怀中,恨恨地在乌止屁股上拍了一下。
“若不是静妃将这事捅出来,你还准备瞒我多久。”
“一辈子。”乌止坦然道,“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说出来好像就是邀功似的,我救你又不是为了这些。”
“你……”慕容奕无奈,盯着乌止那双粉若桃花的脸蛋。
他对乌止,是真没招了,只能在某些事情上让乌止求饶。
他抱起乌止,将乌止丢在床上。
乌止累得全身酸痛,看着慕容奕饿虎扑食,翻身想逃:“慕容奕,这还是白天呢。”
“白天又怎么了,又不是没做过。”
“不行不行,晚上再来好不好。”乌止哭着求饶。
但眼泪只会让慕容奕兴奋。
“晚上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
“那现在呢?”乌止傻眼了。
“现在是开胃小菜。”
慕容奕所有的情绪都在浪潮起伏中发泄发泄出去。
他的悔恨,他的骄傲,他的感动,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肉体和灵魂,在这一刻,只想和乌止融合在一起。
他们要生同衾,死同穴。
天地为证,此生不渝。
静妃怎么也没想到花魁这件事,不仅没有让慕容奕产生任何芥蒂,反而让他对乌止的感情深刻到了骨子里。
这一夜,坤华殿的烛火燃至天明。慕容奕极尽温柔地拥着乌止。
他们不是帝王与嫔妃,而是夫妻间最亲密无间的抚慰与依靠。
翌日早朝,慕容奕处理完政务,神色虽略显疲惫。
李中关心:“皇上,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
慕容奕的脸色实在不算好。
“不用了。”慕容奕摆手。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通报:
“皇上,宁婕妤在偏殿求见。”
慕容奕眸光微动,似乎早有预料:“宣。”
宁七叶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身素净的宫装,却未施粉黛,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决然。她恭谨地行了大礼:“嫔妾叩见皇上。”
“起来吧。”慕容奕看着她,“你想清楚了?”
“是。”宁七叶抬起头,目光清亮,“多谢皇上恩典,允臣妾离宫。臣妾……是来向皇上辞行的。”
当初慕容奕晋封名单上独独划去了宁七叶的名字,并非疏忽,亦非不满。
他深知宁七叶的医术该另有天地才是。
在乌止进宫的前夜,慕容奕去看了宁七叶,和她说了他的想法。
离宫,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他们在西北的感情并不作假,只是他已经不是当初在西北大营的小将军,而她也并不适合深宫。
就像乌止说得,深宫是囚笼,困住了很多人。
他想:该还给她自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