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收拾厨房的林小满听到声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傅家老太太和两个小孩被打了？？？
来不及多想，手里还拎着抹布都忘了放下，就跑出去看两个小孩和老太太。
刚跑到门外，就看见警车停在庭院门口，傅明远和傅叙白正扶着傅家老夫人往救护车上走，几个民警则押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往警车方向去。
——那黑瘦瘦的身材、标志性的广场舞碎花外搭。
王桂芝……
林小满手里的抹布“啪”地掉在地上。
她怎么敢的！怎么敢跑到傅家来闹事，还伤了老太太和孩子？！
“你这老妖婆子！”旁边的另一个声音也正在嗷嗷地骂着，是王妈被警察拉着叫骂：“你打伤我们家俩孩子和老太太！你等着赔到死吧！你以后一辈子坐牢别出来！不然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审讯室内，气氛严肃得让人喘不过气，也让在警车上还大声嚷嚷着的王桂芝坐进去之后消停了许多。
但她坐在硬木审讯椅上，也半点没有配合的态度，双手拍着桌面，一副自己吃了大亏的模样扯着嗓子嚷嚷。
“警察同志我冤枉啊！他们恶人先告状！是他们先动手的！我哪知道那老太婆是傅家的人？我根本不知道！大家都在门外面，我哪知道他们是哪来的！一上来就骂我们！那小丫头片子还动手！我外孙只是还手而已！他怎么可能分辨得出谁是谁家的？”
见几个民警只是低头做着笔录，也不回答自己说的话。
王桂芝一把撸起自己袖口，露出胳膊上一些星星点点的老年斑，满脸委屈地申诉。
“警察同志啊，你们看看，我都这把岁数了！我走路都颤颤巍巍的，都得扶着墙，我怎么有力气打人！我只是挥挥笤帚，不让他们打我孙子而已！你们可要明察啊！不能听那几个人胡说八道。我可没碰着谁！他们就是看我穷，想仗着有钱欺负人！”
主审民警停下笔，抬眼看向她，表现得很是客气，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肃穆。
“王桂芝，我们调取了傅家宅院门口的监控，画面很清晰——确实是傅家女孩先冲上去的，但你的外孙在此之前，已经捡起路边的石子砸向对方孩子。这一点，你是否承认？”
“可不是这么回事啊警察同志！那能叫砸吗？”王桂芝立刻反驳，声音都提高了几分：“这就是小孩子闹着玩！我外孙才六岁，懂什么轻重？再说了，是傅家孩子先骂我外孙的！凭什么只说我们的不是？”
“闹着玩不会让孩子被石子砸中，更不会让另一个孩子被笤帚戳伤眼睛。”
民警将一份现场照片推到她面前，照片里，傅家女孩的眼角周围还沾着细小的稻草灰尘，眼睑红肿得厉害。
“监控显示，你用笤帚将女孩打倒后，还过去补了两下，导致笤帚稻草戳进女孩的眼睛，现在孩子已经被送医，后续需要根据验伤报告判定伤情。依照《治安管理处罚法》，无论双方是否有争执，你造成他人人身伤害，都必须承担相应责任。这一点，你清楚吗？”
“凭什么让我承担？”
王桂芝猛地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往前探，被旁边的辅警伸手按住肩膀，示意她坐下，她还不高兴地用力挣扎着。
“我是来找我女儿林小满的！她在傅家当保姆，我让她回家帮她姐带孩子，她不肯！我大女儿就因为没人带孩子，都要被公司辞退了，我能不急吗？我来傅家找人，有错吗？”
民警没有被她的情绪带偏，继续问道：“你找林小满，为什么要与傅家老夫人和孩子发生冲突？”
“是那老太婆先拦着我的！”
王桂芝喘着气，语气越发激动，嘴唇发干大喘气，摆出一副在家训林小满时的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
“我是来找我女儿的！我刚到傅家门口，还没叫门呢，只是嚷嚷几声，那个小男孩上来就骂我外孙子！说我是骗子、想讹钱。傅家孩子也跟着起哄，我外孙气不过才扔的石子……”
“只是抓了把石头扔过去而已！小孩子打打闹闹！小孩子能懂什么啊，就只是一把石头子能怎么样？谁家没有小孩啊，谁家小孩没扔过石头子！不能因为他们有钱，就冤枉我们啊！”
“你们了解事情真相了吗！我女儿林小满，被他们扣在家里当小保姆！我让她回家帮她姐带带孩子，她不肯！”
“那孩子脾气大，没人管得了，她从小把这孩子带大，说走就走了，她姐姐为了这事儿都眼看着要被公司辞退了！我能不气吗？我能不来找她吗！我找我女儿还成了错了……”
……
她在家时便总是说不过就浑身发抖，开始提高音量、胡搅蛮缠。
每当这时候，哪怕她想做炸弹，她都是对的。林小满每次都会认命地不再试图改变她，怕把她气坏。
但是这用惯了的一招，在民警面前却不太好用。
“您先平静一下，情绪过于激动对身体不好，我们会查出真相，不会让人受委屈。”
旁边记录的女警看她状态不佳，只稍微安抚后暂时中断了审问，给她递了杯水喝……却没有回答她的申诉相关。
回到座位后，女警悄悄抬眼，与主审民警交换了一个眼神，指了指报告上的名字。
——这已经是“林小满”这个名字，三天内第三次出现在傅家相关的报案记录里。
从之前的拉横幅、威胁信息，撞小孩，下毒事件，到现在的现场冲突……几乎每一件事都绕不开这个名字。
民警心里也多了几分考量，手上的笔却没停，依旧将王桂芝的每一句话都如实记录下来。
几个警察稍微捋了捋，把笔录整理好之后，其中一位警察低声吩咐。
“你试着联系一下傅家，看看能不能问问林小满，拿一份她的口述报告，和这几份对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