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清河县的商界,乃至整个上流社会,都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一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速传遍了县城的每一个角落。
——陈家,要变卖产业了!
而且,是低价变卖!
据说,新上任的县令大人虽然抄了陈家,但却发现陈家早已是一个空壳子,欠下了巨额的外债。为了填补亏空,县衙不得不忍痛割肉,将陈家名下那些商铺、田产,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紧急出售!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清河县都沸腾了。
陈家是什么体量?
那可是清河县曾经的四大家族之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们名下的产业,随便漏一点出来,都足够普通商人吃得满嘴流油。
更何况,是低于市价三成!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一时间,无数人都动了心。
县城里那些二流、三流的商户,一个个摩拳擦掌,开始四处筹措资金,希望能在这场盛宴中分一杯羹。
一些之前被四大家族压得喘不过气的地主乡绅,也纷纷拿出积蓄,准备趁机抄底,扩大自己的田产。
整个清河县,都弥漫着一种贪婪而又狂热的气氛。
然而,作为这一切的幕后操盘手,张鹤年却稳坐钓鱼台。
他按照秦少琅的指示,故意放出风声,却并不急于真的出售任何产业。
他只是让陈家以前的那些管事们,拿着账簿,终日愁眉苦脸地在各大商铺和茶楼里唉声叹气,营造出一种县衙财政紧张、急于套现的假象。
这种欲拒还迎的姿态,更是勾得那些投机者们心痒难耐。
“张总管,您就给句实话,城南那间布庄,到底卖不卖?”
“是啊张总管,我出八百两!现银!”
“我出八百五十两!”
陈家府邸门口,每天都围满了前来打探消息的商人。
张鹤年依旧是那副工匠的打扮,但言谈举止间,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
他只是摆摆手,一脸为难地说道:“各位东家,不是我不卖啊。实在是……唉,县尊大人有令,必须优先考虑那些能一次性吃下大批产业的大主顾,好尽快回笼资金啊!”
这话一出,那些小商人顿时唉声叹气,却也无可奈何。
但这个消息,却通过他们的口,更快地传了出去。
清河县,有大便宜可占!
但这个便宜,小门小户吃不下,得有足够实力的大鳄才行!
消息,很快就传出了清河县,传到了隔壁的县城,甚至传到了郡城。
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一条真正的大鱼,上钩了。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十余名精悍护卫的簇拥下,停在了县衙门口。
马车上,走下来一个身穿锦缎,面带傲气的中年管事。
他直接递上一张名帖,点名要见如今负责处理陈家产业的张鹤年。
名帖上,龙飞凤凤舞地写着两个字——“刘府”。
这是郡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刘家!
其势力,远非清河县这种小地方的土财主可比。
张鹤年得到消息后,立刻去向秦少琅禀报。
“主公,鱼儿上钩了,是郡城刘家的人。”
秦少琅正在后院练拳,听到禀报,他缓缓收势,气息没有丝毫紊乱。
“刘家?”他擦了擦汗,语气平淡,“让他们等着。”
“是。”张鹤年心领神会,转身出去。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那刘府的管事,名叫刘福,在郡城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何曾受过这等冷遇?
他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倨傲,渐渐变得不耐,最后化为了阴沉。
就在他即将发作的时候,张鹤年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一脸歉意地拱手道:“哎呀,刘管事,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我家主人……哦不,是县尊大人公务繁忙,刚刚才抽出空来。快请,快请进。”
刘福冷哼一声,脸色稍缓,整理了一下衣袍,跟着张鹤年走进了后堂。
他以为,自己要见的,是清河县的县令。
可当他走进后堂,看到的,却是一个穿着粗布短打,身材清瘦,正在擦拭一柄长刀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正是秦少琅。
他故意换上了一身最普通的衣服,将县令的官服放在了一边。
刘福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张鹤年,这就是你们清河县的待客之道?县令大人呢?让我们管事等了这么久,他自己却不露面,派个下人来见我?”刘福的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年轻人,最多就是县令身边的一个亲卫。
张鹤年躬身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秦少琅头也不抬,继续用一块细麻布,仔细地擦拭着刀身。
那柄刀,是他从陈家武库里找出来的,百炼精钢,锋利无比。
“你就是刘家派来的人?”秦少琅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刘福耳中。
刘福一愣,随即被这种轻慢的态度激怒了。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叫你们县令滚出来见我!”
他背后的刘家,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一个小小的县城,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秦少琅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刘福。
“你想买陈家的产业?”
“是又如何?”刘福昂着头,用鼻孔看人,“我代表我们刘家,看上了陈家所有的田产和城里一半的商铺。你们不是急着用钱吗?开个价吧。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面,我们刘家肯来,是给你们清河县面子,价格嘛,自然要好商量。”
“哦?”秦少琅将长刀缓缓归鞘,发出“噌”的一声轻响,“你想出什么价?”
刘福伸出三根手指,傲然道:“市价,三成!”
他不是来捡漏的,他是来抢的!
在他看来,一个偏远小县的县令,面对郡城刘家的威势,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能把这些烫手的产业卖出去,就该感恩戴德了。
听到这个价格,一旁的张鹤年都气得胡子发抖。
这哪里是买卖,这分明是明抢!
然而,秦少琅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站起身,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刘福。
刘福被他这种沉默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随即又觉得丢了面子,挺直了胸膛,色厉内荏地喝道:“你想干什么?我可是郡城刘家的人!你敢动我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