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贬官三年:满朝文武求我登基 > 第56章  我穿死人衣,进京送讣告

边镇四野,白幡如雪。
寒风卷着纸灰在荒原上打旋。
道旁跪满了人,黑压压一片,头颅低垂,肩背佝偻,手中捧着发黑发霉的米粒,有的还沾着血丝和虫卵。
一个孩子趴在地上抽搐,肚腹肿胀如鼓,嘴唇青紫,嘴里喃喃喊着“娘”。
他身旁的老妇抱着他,眼泪一滴滴落在那撮毒米上,忽然一口呕出鲜血,身子一软,倒在了尘土里。
没有人哭嚎。
只有风声,和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高台之上,一人独立。
徐谦披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衫,前襟云纹已褪成灰白,却是如今最刺目的颜色。
他脚踏棺木拼成的台基,左手握着一册烧焦半边的账本,右手捏着一把毒米,指缝间漏下的碎屑如灰雪飘落。
火盆仍在燃烧,映得他双目赤红。
“朝廷说我是贼?”他声音嘶哑,如惊雷炸过旷野
“说我劫粮、弑师、煽动流民、图谋不轨?可谁在吃人?啊?!是你们的父母官!是你们供奉的天子!是那些坐在暖阁里喝参汤、吃鹿茸、拿你们的命换银子的畜生!”
他猛地将账册高举过头,火光照亮纸页上那一行行朱批——户部周崇文、兵部冯炌、司礼监大印、刘瑾亲信陈九章……每一个名字都像刀刻进人心。
“这上面每一个名字,我都记下了。”他一字一顿。
“他们不配穿官服,不配坐朝堂——更不配,活着。”
话音落,万民叩首。
“洪帅!洪帅!”
“洪帅救我!”
“给我们一个公道!”
哭声如潮,震得大地颤抖。
有人磕破额头,有人撕扯自己衣衫,更多人捧着米,朝着徐谦的方向,一拜再拜。
徐谦站在高处,看着这片跪伏的山河,胸腔里翻涌的不是悲悯,而是怒火,是讥讽,是彻骨的清醒。
他也不是什么忠臣良相。
他是洪字旗的统帅,是这群人眼里的活菩萨,是即将把整个大梁掀翻的疯子。
他要的不是清白。
他要的是血债血偿。
千里之外,京城东市。
茶楼说书人一拍醒木,满堂惊坐。
“话说那徐谦,竟持钦差密信,言刘公公私养死士三千,藏甲于西山猎苑!更有血书一封,直指司礼监调换赈粮,以霉米换官仓新粟,转手倒卖南洋,所得巨银,尽数入刘府私库!诸位,这可是钦差印信盖章,连内阁勘合都有残印为证!”
台下哗然。
“真的假的?徐谦不是逃犯吗?”
“你傻啊?他手里有李元楷的玉如意!还有仿制的钦差印!听说连宫里的太监都认不出真假!”
“可……可那不是造反吗?”
说书人冷笑:“造反?百姓都快吃土了,谁还管你是不是造反?他们只问——谁给活路!”
与此同时,西城赌坊。
两个赌徒扭打成团,桌椅翻倒,骰子滚落尘埃。
“你瞎啊?户部周侍郎昨夜被抄家!全家下狱!就因一封从边镇飞来的血书!上面写着他收受刘瑾贿赂,压下颍州灾情奏报!”
“放屁!那是徐谦伪造的!他早就是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那你告诉我,我爹为什么死在运粮路上?我娘为什么饿得啃观音土?!”
人群沸腾,怒骂四起。
而南衙宫门外,黄绸铺地,却无人敢上前。
一名小太监跪伏在雪地中,双手高举一卷张贴于顺天府外的“刘瑾食人录”——粗陋却骇人:画中宦官披金戴玉,手持人骨大嚼,脚下堆满白骨,题字血红:“此獠食民髓,啖百姓骨,天理难容!”
内殿。
皇帝猛地摔碎茶盏,瓷片四溅。
“徐谦!你竟敢污蔑内相!朕要将你千刀万剐,诛你九族!”
龙案之上,三封密信静静躺着。
一封盖仿钦差印,言刘瑾勾结外敌;
一封用司礼监残印,揭其私调边军;
最后一封,竟有半枚内阁勘合,直指皇帝被蒙蔽,国库空虚皆因刘瑾盗卖军饷。
每一封,都似毒蛇,悄然缠上朝廷命脉。
边镇军帐。
烛火微摇,棋盘上黑白对峙。
云璃坐于案前,指尖轻敲乌木棋子,目光冷如深潭。
十二只信鸽归巢,密信已拆,她却久久未语。
徐谦端坐对面,手中茶盏未动,嘴角噙着冷笑:“想把李元楷做成忠烈牌位来压我?好啊——那我就让他‘活’得更久一点。让全天下都知道,他临死前写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是谁逼他签了那道调粮令。”
他抬眸,望向帐外夜色。
风沙渐起,战旗猎猎。
忽然,帐帘猛地被掀开。
刀儿冲了进来,脸色惨白,手中铁刀未出鞘,却浑身颤抖。
“统帅……”他声音发颤,“阿福老伯……上吊了。”边镇军帐,烛火被掀帘的寒风卷得一颤,几欲熄灭。
徐谦霍然起身,棋子从指间滑落,“啪”地砸在案上,裂成两半。
他大步穿过帐幕,靴底碾过散落的沙图残卷,背影如刀劈开浓夜。
云璃未动,只将黑纱掩至唇角,眸光沉入棋盘——那枚白子已被徐谦捏碎,如骨粉洒落。
尸身悬于梁下,麻绳深陷脖颈,脚尖离地三寸,像一株枯死的老树。
阿福面色青紫,双眼紧闭,唇角却似有笑意。
脚边一张黄纸,墨字歪斜,浸着泪痕:“老奴无能,未能护小姐周全。今见徐相公重举义旗,死亦无憾。”
徐谦立在尸前,久久不动。
他记得那年冬,内阁后厨炭火未熄,阿福蹲在灶台边,往他手里塞了个烤红薯,烫得他直跳脚。
那时他还是个六品编修,姐姐尚在宫中为女官,阿福是她从江南带进京的老仆。
后来姐姐被诬通敌,赐白绫,尸首不准收殓。
是阿福偷了三更的时辰,背她出宫,埋在城外乱坟岗。
再后来,他升首辅,阿福却只求一碗冷饭,守在内阁灶房,日日擦那口姐姐用过的铁锅。
“你不是无能。”徐谦低声道,“是你比我更早看清了这朝廷——它不配有人为它殉葬。”
他亲自解下尸身,动作轻缓。
帐外亲卫欲上前,被云璃抬手拦下。
她站在阴影里,看着徐谦用那件洗得发白的三品官袍,一寸寸为阿福净身更衣,动作缓慢而庄重,似在为一位帝王入殓。
“他昨夜烧了发簪。”云璃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姐姐留下的那支白玉兰簪。烧到最后,灰里还闪着光。”
徐谦的手顿了顿。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布包,打开——只剩半截焦黑的簪尖,纹路依稀是朵将谢的玉兰。
他盯着它看了很久,忽然笑了,笑声低哑,带着血味:“好啊……那就让这簪子,替她看看,她用命换来的东西,能不能掀了这吃人的天!”
不久后,边镇校场。
黄沙漫天,战车高矗。
徐谦立于其上,身披那件染血青衫,胸前一道刀痕裂开,露出内里暗红衬里,如血痂重生。
他左手握账册,右手高举那半截发簪,簪尖挑着一缕残灰,在风中飘摇如魂。
三千铁甲列阵,刀锋向天;十万流民跪伏,捧米为祭。
天地肃杀,唯鼓声如雷。
“今日!”他声震四野,如裂云穿山,“我徐谦,以徐氏孤魂为引,以三十七颗贪官头颅为证,以十万饿殍为祭——向大梁朝廷,送一份讣告!”
“讣告——你们的江山,该换了主人!”
怒吼如潮,战鼓轰鸣,铁甲齐撞胸甲,声震百里。
风卷起他衣角,猎猎如战旗。
云璃立于帅旗之下,黑纱拂动,手中悄然展开一幅新图——京畿布防图。
红线密布,城门、兵营、粮仓、暗哨,一一标注,末尾三字冷如刀锋:“可破。”
忽然,一片焦纸自天而降,飘入她掌心。
是那夜金手指显现的血线图谱残角,边缘赫然多出一行小字,墨色如血:
“司礼监,子时三刻,换钥。”
风止,旗落。
军帐深处,徐谦独坐案前,双目血丝密布,指尖紧攥那半截发簪,要将它捏进血肉。
忽而,一阵剧痛自颅中炸开——
黑暗中,血线图谱再度浮现,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