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那些记者兴奋的脸庞，我知道，他们挖到了想要的大新闻。
警界新星陆振邦，公开与“卖国”妻子划清界限。
明天，这将是所有报纸的头条。而那个曾以我为荣的男人，也终于可以彻底洗刷掉自己履历上的“污点”。
尤其是那个提问的记者，他所在的报社，当初便是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我的那一家。
所以他的问题，字字诛心。
听到陆振邦决绝的宣言，他故作夸张地“哇”了一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色。
“陆队果然是铁面无私，令人敬佩。”
“不过再怎么说，她也曾是您的枕边人，一日夫妻百日恩，您真的不念一点旧情吗？”
陆振邦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咬着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的战友，正在边境为国捐躯！我的同志，正在与罪犯殊死搏斗！”
“我没有资格，去念一个叛徒的旧情！”
说完，陆振邦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大步离开了会场，背影甚至有了一丝仓皇。
发布会现场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我飘在他身旁，魂体几近透明。
不久前，他还会为我每一次谈判的胜利而由衷自豪，将我的荣誉视为他自己的。
而此刻，也正是他，用最决绝的言语，亲手为我的“污点”定论，将我彻底钉在了“卖国贼”的耻辱柱上。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紧抿的嘴角轻轻颤抖，眼圈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一点一点地泛红。
心中仿佛被无数根钢针穿过。
我知道他听不到我的声音，但我还是站在他身旁，颤抖着说出了那句被我压在心底整整三年的话。
“陆振邦，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承受了这一切。
2
回到那个清冷的家，陆振邦没有开灯，任由自己被黑暗吞噬。他像一尊疲惫的雕像，陷在书房那张我曾经最爱坐的单人沙发里，一动不动。
额角的青筋还在隐隐跳动，显然刚才在发布会上那番强撑的冷酷，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许久之后，他才起身，拉开书桌最下方那格上了锁的抽屉，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仪式感。里面没有机密文件，只有一个陈旧的丝绒盒子。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我的魂体猛地一颤。
那是我三年前获得的那枚“外交部一等功”奖章。
十几年外交生涯，这是我获得的最高荣誉。可如今，它从中间断裂，一道丑陋的裂痕贯穿了整个国徽。裂痕的边缘，能看到被强力胶反复粘合的笨拙痕迹。
陆振邦戴上桌上的防务手套，仿佛在勘察什么易碎的现场证物，将那枚破碎的奖章捧在手心。
他的目光，落在奖章背面那行他亲手刻下的小字上。
那是在颁奖典礼后，他偷偷拿去刻上的。
“赠吾妻顾念——愿你以唇舌为剑，以智慧为盾，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永远捍卫我所守护的国。”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压抑的喘息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往事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我眼前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