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资日结,一晚八百,唯一的条件是背熟一张纸条。看到招聘信息时,我以为是诈骗,直到我走进这家福来多24小时便利店。
店长是个叫老王的干瘦中年人,他没看我简历,只是把一张泛黄的纸条推到我面前：背下来,夜里照做,钱一分不少你。我扫了一眼,上面写着几条古怪的规则。我还在犹豫,催缴房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我一咬牙,接了。
第一晚,风平浪静,我几乎把那张纸条当成了恶作剧。直到午夜十二点,一个男人推门进来,脸色惨白,点名要一包玉龙烟。我刚要拿,忽然想起了规则第三条：晚上11点后,无论谁来买烟,都只能卖‘喜神’牌的。
男人催促着,眼神直勾勾的。我心里发毛,但更觉得这规则莫名其妙,便把玉龙递给了他。他咧嘴一笑,付了钱,转身走出店门。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可当我无意间瞥了一眼监控时,整个人如坠冰窟。
监控画面里,那个男人付钱的位置,从始至终,空无一人。这时候,我才明白,老王叮嘱我背下来,照着做,别问为什么的真正含义……
1
夜班惊魂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了。
我叫李浩,今年二十四,大学毕业没找到像样的工作,为了不被房东赶出去,才接了这份诡异的夜班。
我颤抖着手,又把监控倒回去看了一遍。
没错,从那个男人推门进来,到他站在柜台前,再到他转身离开,监控里,自动感应门纹丝不动,柜台前空空如也。
只有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对着空气点头哈腰,收了钱,还卖出去一包烟。
那钱呢
我猛地低头看向钱箱,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十块的纸币,旧得发黑,摸上去又湿又冷,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土腥味。
这他妈是张冥币！
我吓得一把将钱丢了出去,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立刻拿出手机,想给店长老王打电话,可号码还没拨出去,我又犹豫了。
他早就警告过我,是我自己没当回事。现在打电话过去,他会不会直接让我滚蛋那我今晚的八百块钱可就泡汤了。
贪婪最终战胜了恐惧。
我安慰自己,也许只是个幻觉,或者有人故意搞的恶作剧。只要接下来我严格遵守规则,应该不会再出事。
我从口袋里再次摸出那张已经捏得有些潮湿的纸条,借着便利店惨白的灯光,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阅读起来。
【福来多便利店夜班员工守则】
1.
本店真正的营业时间是早七点至晚十一点。其余时间,你服务的对象,不是人。请务必牢记。
2.
保持微笑,无论你看到顾客是什么样子,都不要表现出惊讶或恐惧。它们不喜欢被围观。
3.
晚上11点后,无论谁来买烟,都只能卖喜神牌的。切记,是唯一的选择。
4.
如果看到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进来,假装看不见她,并立刻去打扫卫生间。在卫生间里待够十分钟,期间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5.
任何时候都不能吃店里的关东煮,即使它看起来再香。
6.
收银台下的第二个抽屉里有三炷香,如果遇到无法处理的紧急情况,可以点燃一炷,但你的工资会减半。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7.
保证货架上的商品永远是满的。如果有商品在你眼皮底下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请在三分钟内从仓库拿出一样的补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8.
你可能会接到没有声音的外卖订单,地址是本店。餐品送到后,放在门口的蓝色塑料凳上即可,十分钟后它会自己消失。不要试图查看是谁取走了它。
9.
不要和任何一位顾客说再见,可以说走好。
每一条都透着诡异,结合刚才的经历,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哪里是便利店,这分明是个开在阴阳交界处的灵异驿站。
我深吸一口气,把规则重新背得滚瓜烂熟。为了钱,今晚我必须熬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便利店外面的街道空无一人,惨白的路灯光晕像是一只只窥探的眼睛。
叮咚——
自动门的感应声毫无征兆地响起,我的神经瞬间绷紧。
我僵硬地抬起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门口,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正缓缓地走进来。
2
红衣诡影
那女人身形高挑,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异常苍白的下巴。她穿着一条款式老旧的红裙,像是八十年代的产物,裙摆堪堪遮到膝盖,露出的半截小腿,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脑子里瞬间警铃大作。
规则第四条：如果看到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进来,假装看不见她,并立刻去打扫卫生间。
我不敢有丝毫犹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转过身,从柜台下拿出清洁中的牌子和打扫工具,低着头,快步走向店最里面的卫生间,整个过程眼角余光都不敢往那女人身上瞟。
卫生间很小,只有一平米见方,一个马桶,一个洗手池。我反锁上门,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门板,才感觉稍微有了一点安全感。
可那女人的身影,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我百分之百确定,她进来的时候,自动门根本没有打开。她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信号,突兀地插进了这个空间。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十分。
规则说,要在卫生间里待够十分钟。
我靠在门上,大气都不敢出,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便利店里很安静,只有冰柜压缩机发出的嗡嗡声。没有脚步声,没有翻动货架的声音,那个女人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难道她已经走了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我就听到了一阵极其轻微的,像是用指甲刮擦地面的沙沙声。
那声音很慢,很有节奏,似乎是从货架区传来的,而且……离我越来越近了。
它在卫生间门口停了下来。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凝固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门外,就站着一个东西。
它在干什么它为什么不走
咚。
一声轻响,像是有一颗弹珠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咚、咚、咚……
弹珠滚动的声音,就在门外,来来回回,不急不缓。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和诡异,仿佛不是在敲击地面,而是直接敲在了我的心脏上。
我死死地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
时间从未如此难熬,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终于跳到了凌晨一点二十分。
十分钟,到了。
门外的弹珠声,也恰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一切又恢复了死寂。
我该出去吗她还在外面吗
规则只说要待十分钟,没说十分钟后外面就一定安全了。
我犹豫了足足一分钟,才鼓起勇气,一点一点地,将卫生间的门锁拧开。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我从门缝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外面空荡荡的,那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我一边安慰自己没事了,她走了,一边走回收银台。
可就在我坐下的那一刻,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地面,瞳孔骤然收缩。
在收银台前的地面上,有一行用黑色液体写下的小字,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子写的。
我的头呢
那液体还没干透,在灯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我的鼻腔。
3
血字谜团
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行字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那个红衣女人写的吗
她没有头
刚才那弹珠滚动的声音,难道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头皮发麻。我慌忙从柜台下找出拖把和消毒水,用最快的速度将那行血字擦得干干净净,仿佛这样做,就能抹去刚才发生的一切。
做完这一切,我瘫坐在椅子上,第一次对这份工作产生了强烈的悔意。这八百块钱,挣得实在太瘆人了。
可当我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想起房东那张催命符一样的脸,辞职的话又咽了回去。
叮铃铃——
收银台上的外卖订单机突然响了起来,吐出一张新的订单。
我精神一振,以为是正常的生意来了。可当我拿起订单纸条,心又沉了下去。
订单上没有顾客信息,没有电话,只有一个送餐地址：福来多便利店。
餐品内容是：一份关东煮,微辣,不要丸子,多加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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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规则第八条里的无声外卖单。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关东煮的锅边。锅里热气腾腾,各种食材在浓郁的汤汁里翻滚,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要是在平时,我肯定会忍不住先给自己来一碗。但现在,看着这锅关东煮,我只觉得它像是一锅煮着断手残肢的魔鬼汤。
规则第五条：任何时候都不能吃店里的关东煮。
我强忍着不适,按照订单的要求,打包了一份关东煮,然后走到便利店门口。门口的台阶上,果然放着一张蓝色的塑料凳。
我把打包好的关东煮放在凳子上,然后迅速退回店里,眼睛死死盯着门口,想看看究竟是谁会来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店外的街道依然空旷,连个鬼影都没有。
就在我以为不会有什么动静的时候,那份放在凳子上的关东煮,连带着打包盒,就那样在我眼前,凭空消失了。
没有预兆,没有过程,前一秒还在,后一秒就没了。
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瞬间抹去了。
我的后背又开始冒冷汗。这些顾客,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我喂了几声,依旧是死一般的沉默。
正当我以为是骚扰电话,准备挂断的时候,一个极其微弱,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谢谢你的……关东煮……
那声音嘶哑、阴冷,像是指甲划过玻璃,刺得我耳膜生疼。
不过……汤里……怎么有根头发……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不是我的,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打包的时候很小心！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就在我以为它已经挂断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我知道……不是你的……
是小美（化名）的……她就死在……煮关东煮的锅里……
她的头发……可真长啊……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了。
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死死地盯着那锅热气腾腾的关东煮,浓郁的香气此刻闻起来,只剩下令人作呕的腥臭。
那个叫小美的,是上一任夜班店员吗
4
香火供奉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收银台下,拉开第二个抽屉。三炷黄色的香,静静地躺在里面,旁边还有一个打火机。
规则第六条：遇到无法处理的紧急情况,可以点燃一炷香,但工资会减半。
四百块钱换一夜安宁,值了！
我毫不犹豫地拿出一炷香,用颤抖的手点燃。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香刚一点燃,并没有冒出常见的烟雾,而是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檀香味。香味迅速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便利店。
原本惨白刺眼的灯光,似乎也变得柔和了一些。空气中那种若有若无的阴冷感,正在快速消退。
我紧绷的神经,奇迹般地放松了下来。
看来这香果然有用。
我把香插在收银台上的一个小香炉里,然后回到座位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便利店里再也没有发生任何诡异的事情。没有奇怪的顾客,没有凭空消失的商品,甚至连外面的风声都小了很多。
我靠在椅子上,眼皮越来越沉,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是老王的。
我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
李浩,你小子是不是点了香老王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焦急,甚至带着一丝愤怒。
我心里咯噔一下,老实回答：点了……王哥,昨晚太邪门了,我实在撑不住了。
你……老王在电话那头似乎气得说不出话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点吗你点的是哪一根
哪一根我愣住了,不都一样吗我就随便拿了一根。
糊涂！老王在电话里咆哮起来,那三炷香根本不一样！从左到右,分别对应‘安神’、‘驱离’和‘供奉’！你点的是哪一根
我被他吼得一激灵,睡意全无,连忙回忆了一下。
好像……是最右边那一根。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足足半分钟,老王才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把‘供奉’香给点了……
什么意思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意思就是,老王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恐惧,你不但没请走它们,反而把整个便利店,连同你自己,都当成祭品,‘供奉’给它们了。
从今晚开始,它们会把你当成自己人。
规则……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
5
真相浮现
老王的话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到脚底,让我瞬间彻骨冰寒。
王哥,这……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规则对我没用了我几乎是在哀求,你快告诉我该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老王的声音听起来颓废至极,这种情况从没发生过。以前的店员,最多也就点个‘安神’或者‘驱离’。你是第一个敢点‘供奉’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先下班吧,过来我这一趟,我们当面说。
我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感觉天都塌了。
我机械地收拾好东西,走出便利店。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没有带来一丝暖意。街道上已经有了行人,早餐店的包子冒着热气,一切都充满了烟火气,与昨晚那个阴森恐怖的便利店,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可我知道,我已经被那个世界给标记了。
按照老王给的地址,我找到了他的住处,一个老旧小区的顶层。
开门的是老王,他看起来比昨天更加憔悴,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
他把我让进屋里,反手就把门锁死了,然后又拉上了所有的窗帘,屋子里顿时一片昏暗。
王哥,你这是干什么我心里发慌。
嘘,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墙角,别看,别问。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瞥了一眼,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墙角里,竟然供奉着一个神龛。神龛里没有神像,只有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正对着我诡异地笑着。
是昨晚那个红衣女人！
她……她到底是谁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她是我的女儿,老王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三年前,她就是在这家便利店上的夜班,然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一个惊人的真相,在我面前缓缓揭开。
老王告诉我,这家便利店,根本就不是他开的。他和我一样,也是被高薪吸引来的夜班店员。他的女儿失踪后,他想尽办法调查,才发现这家店的诡异之处。
它就像一个活物,一个以恐惧和生命为食的怪物。而所谓的员工守则,就是怪物定下的游戏规则。遵守规则,你就能在夹缝中苟延残喘；违反规则,就会像那个叫小美的女孩一样,成为它的一部分。
那我点了‘供奉’香,到底会怎么样我颤抖着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老王从抽屉里拿出一面小小的八卦镜,递给我。
你自己看吧。
我疑惑地接过镜子,举到面前。
镜子里,我的脸一切正常,并没有多出什么东西。
这……没什么问题啊
你再仔细看看,老王的眼神充满了怜悯,看看你的……影子。
我闻言,下意识地侧过身,看向身后墙壁上被昏暗灯光投射出的影子。
这一看,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的影子,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形。在它的脖颈处,竟然多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轮廓,分明是一颗女人的头。
她正趴在我的背上,那张脸,和神龛里照片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6
规则逆转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惊恐地丢掉镜子,双手疯狂地在自己背上乱摸,可除了自己的衣服,什么都摸不到。
没用的,你看不见她,也摸不到她。老王叹了口气,点了‘供奉’香,就等于你主动打开了大门,邀请它们进入你的‘领地’。你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服务员’了,你成了它们在阳间的‘宿主’和‘坐标’。
那个红衣女人,是我女儿小倩（化名）。她三年前死在了店里,怨气不散,一直被困在里面。她一直在找一个替身,一个能带她离开的替身。老王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你,就是她选中的那个。
我瘫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替身宿主我的人生,就要背着一个女鬼一直活下去吗
不……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抓住老王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王哥,你研究了这么多年,一定有办法救我的！
老王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摇了摇头：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下一个‘替身’,让她转移目标。但这太难了,小倩很挑剔,不是谁都能让她看上的。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还要去上夜班吗
必须去,老王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而且,从今晚开始,你要做的,不再是遵守规则,而是……利用规则。
他告诉我,便利店里的那些东西,虽然诡异,但也遵循着某种古老的秩序。规则,就是秩序的体现。以前,我作为外人,只能被动地遵守。但现在,我被小倩附身,身上有了它们的气息,某种意义上,我也成了这个秩序的一部分。
我可以尝试去利用,甚至改变某些规则,为自己寻找一线生机。
记住,那家店的核心,是‘等价交换’。老王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想要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小倩想离开,代价就是找到一个替身。你想活命,也必须拿出能让那个‘怪物’满意的东西来交换。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一整天,我都和老王待在他的房间里。他把他这三年来所有的研究和猜测都告诉了我。原来,那包喜神牌香烟,是专门用来打点一个叫路老四的赌鬼的,它喜欢看人,但只要有烟抽,就不会找麻烦。那个无声的外卖单,是点给饿死鬼的,只要提供了食物,它就会帮你处理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比如那行血字。
而关东煮,则是整个便利店里最危险的禁忌。那口锅,连接着一个无法名状的所在,任何掉进去的活物,都会成为汤料。小美就是因为偷吃关东煮,失足掉了进去。
至于那个红衣女人,老王的女儿小倩,她是在寻找自己失踪的头颅。传说,只要找到头,她就能摆脱束缚,真正地离开。
她的头……在哪里我问道。
老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这也是我一直留在这里的原因。我必须找到它,让我女儿安息。
带着沉重的心情,我再次踏入了福来多便利店。
这一次,我的心情和昨晚截然不同。恐惧依然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夜晚很快降临。
午夜时分,那个脸色惨白的男人又来了,依旧是点名要玉龙烟。
我看着他,深吸一口气,从货架上拿了一包喜神,和一包玉龙,一起放在了柜台上。
四哥,,我学着老王的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今天小弟做主,请你抽包好的。但这包‘喜神’是规矩,您也得拿着。
那个被称为路老四的赌鬼愣了一下,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似乎在我身上打量了片刻。
然后,它咧开嘴,露出一口烂牙,笑了。
它一手拿起玉龙,一手拿起喜神,转身,消失在了门口。
我成功了。
我利用规则,在不破坏规矩的前提下,满足了顾客的要求。
这给了我一丝信心。
紧接着,那个红衣女人,小倩,再次出现了。
她依旧是那身红裙,长发遮面,静静地站在货架前,一动不动。
这一次,我没有跑去卫生间。
我站直了身体,看着她,鼓起我毕生的勇气,轻声说了一句：别找了,你的头,不在这里。
7
终极交易
我的话音刚落,整个便利店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小倩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在乌黑长发的缝隙间,我看到了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平滑得像一块白玉。
一股极致的阴寒瞬间笼罩了我。
但我没有退缩,因为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趴在我背上的那个东西,也随之躁动了起来。它似乎与眼前的红衣女人产生了某种共鸣。
我知道谁拿了你的头,我盯着那张无面脸,继续说道,我可以帮你找到它。但作为交换,你必须离开我的身体,并且告诉我,怎么才能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是我和老王商量好的对策。
既然小倩的执念是找回头颅,那我就用这个作为筹码,和她做一笔交易。
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对着我看了很久。
便利店里的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货架上的商品叮当作响,仿佛有一场无形的地震正在发生。
我知道,这是她在思考,或者说,在权衡。
许久之后,所有的异动都停止了。
一道冰冷的意念,直接传入了我的脑海：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拿走你头颅的,根本不是人。我强作镇定,将老王的猜测说了出来,是这家店,是这个‘怪物’,它拿走了你的头,就是为了把你永远困在这里,成为它的一部分。
找到它……我就……放过你……那道意念再次响起。
好！我一口答应。
得到了她的许诺,我稍微松了口气。但下一个问题是,头颅在哪儿
老王研究了三年都没找到,我又该去哪里找
就在这时,我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那个无声外卖单。
老王说过,点外卖的那个饿死鬼,能处理不干净的东西。那么,它会不会也知道一些店里的秘密
我走到关东煮的锅边,拿出打包盒,装了满满一盒关东煮,比昨晚的份量多了数倍。
然后,我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下了一张新的订单。
餐品：至尊豪华关东煮。
地址：福来多便利店。
要求：告诉我,那个红衣女人的头,在哪里
我将订单和打包好的关东煮一起放在了门口的蓝色塑料凳上。
这是我的第二次赌博。我在赌,等价交换的原则,对所有东西都适用。我付出了更多的祭品,那么,我也理应得到更有价值的情报。
十分钟后,关东煮和纸条,一同消失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又过了五分钟,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而是一条短信。
发信人,是一个空白号码。
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
关东煮。
我瞳孔骤然收缩,猛地回头,看向那口仍在热气腾腾的锅。
头颅……在锅里
不可能！如果这么明显,老王三年了怎么会没发现
等等……
我突然想起了小美。那个掉进锅里,成为汤料的女孩。
难道……
一个极其大胆和恐怖的念头,从我的心底冒了出来。
这家店的怪物,也许并没有实体。它更像是一个程序,一个机制。它需要不断地用新的东西,来填补旧的空缺。
小美掉进去,成了新的汤料。
那么,小倩的头,会不会也被当成了某种食材,填补进了某个商品里
而这个商品,就是……关东煮里的某一样东西！
我死死地盯着锅里翻滚的食材：鱼丸,虾丸,蟹棒,海带结……
究竟是哪一个
就在这时,趴在我背上的小倩,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一股强烈的怨念和渴望,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指引着我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一串撒满了芝麻的……年糕上。
那年糕,白白胖胖,看起来和其他的没什么两样。
可我知道,就是它了。
我拿起漏勺,将那串年糕从滚烫的汤里捞了出来。
就在年糕离开汤面的那一瞬间,整个便利店突然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停电了。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恐怖和强大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将我包裹。
我知道,我动了怪物的奶酪,它被激怒了。
在无边的黑暗中,我听到了一阵咯咯的咀嚼声。
那声音,仿佛就响在我的耳边。
你……找到了……我的……晚餐……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我猛地回头,看到的,却不是小倩。
而是一张布满了血丝,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爆出来的脸。
是店长,老王。
8
结局
王哥！我惊骇地看着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来帮你的,老王咧开嘴,笑得无比诡异,他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我是来……取回我的东西。
他指了指我手中的年糕。
那不是小倩的头,他幽幽地说道,那是‘它’用来钓鱼的‘诱饵’。真正的头,早就被我换走了。
一个更让我不寒而栗的真相浮出水面。
三年前,小倩出事后,我就和‘它’做了交易。老王缓缓地说,我帮‘它’管理这家店,为‘它’寻找新的‘祭品’,而‘它’,则答应让我女儿的魂魄,一直陪着我。
所以,神龛里的照片是真的,你对我说的一切也都是真的,除了……我颤抖着说,你不是想救她,你是想把她永远留下来！
没错,老王脸上的笑容愈发疯狂,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么能让她离开我至于你们这些为了钱什么都肯干的年轻人,不就是最好的‘饲料’吗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点了‘供奉’香,就等于在自己身上盖了戳。现在,小倩已经和你绑定了。只要我把年糕,也就是‘诱饵’,重新放回锅里。‘它’就会默认,你就是新的祭品。而我,就可以带着小倩的魂魄,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
原来,这才是最终的陷阱！
所谓的供奉香,不是把我献祭给它们,而是把我献祭给老王,让他完成和怪物的交易！
你以为,你赢了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女声,从我背后响起。
我能感觉到,趴在我背上的小倩,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一股远比老王身上更加纯粹和强大的怨气,爆发开来。
爸爸,那个声音幽幽地响起,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怨恨,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了。
老王的脸色瞬间大变。
小倩你……你恢复神智了
从他点燃‘供奉’香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你的傀儡了。女声继续说道,‘供奉’,不是献祭给他,也不是献祭给你。而是献祭给我！让我有了足够的力量,可以反抗‘它’,也可以……反抗你！
我这才明白,这盘棋,下得最大的人,竟然是一直被所有人利用的,小倩的亡魂。
便利店里阴风大作,所有的货架都在剧烈地摇晃。
黑暗中,我看到老王的身后,那张无面的红衣女人身影,缓缓浮现。她伸出惨白的手,一把掐住了老王的脖子。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那就永远留下来,陪我吧。
老王发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便没了声息。
一切重归平静。
灯,也重新亮了。
便利店里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老王消失了,那个红衣女人的身影也不见了。
我手中的年糕,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颗真正的,还在滴血的头颅。
我知道,我自由了。
我逃也似的离开了那家便利店,再也没有回去过。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我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交了新的朋友。那段恐怖的经历,像一场噩梦,被我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直到一年后的某天,我下班回家。
在楼道的信箱里,我看到了一张格格不入的,泛黄的纸条。
我颤抖着拿起它,上面是熟悉的字迹。
【新员工守则】
1.
恭喜你,成为福来多便利店的新任店长。
2.
……
在纸条的末尾,还有一行用红色液体写下的小字。
哥哥,我找到你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