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都知道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专门打假校园怪谈。
直到林夜转来,这个自称能看见鬼的苍白少年,像影子一样跟着我。
别回头,他总在我耳边低语,那个红衣学姐就站在你身后,死死地盯著你。
我嗤之以鼻,直到我的宿舍频频闹鬼——黑板上浮现血字,半夜有人在我床边唱歌。每次我都吓得半死,而林夜总会第一时间出现,把我护在身后,念着我听不懂的咒文,脸上满是为我对抗恶灵的疲惫。
我动摇了,开始依赖他。直到我为了揪出恶作剧的元凶,在宿舍装了针孔摄影机。
影片里没有鬼。只有林夜。
他用细到透明的鱼线操控物品,用变声器模仿女声,甚至用微型投影仪在墙上投出鬼影。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床铺,露出了痴迷又疯狂的笑：你看,再骄傲的玫瑰,拔掉所有的刺,也会乖乖待在我的花瓶里。
我拿着手机冲去质问他,他却一把将我拽进怀里,滚烫的气息喷在我耳边。
你终于只看着我一个人了。
他轻笑,眼底泛起诡异的红光,与他口中红衣学姐的描述一模一样。
我说过她死死盯着你,他舔了舔嘴唇,可我没说过,我就是那个‘学姐’啊。
1.
自从宿舍闹鬼,我的睡眠就成了一种奢侈。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我从床上弹起来。
今晚,是水龙头的滴答声。
一滴,一滴,精准地敲在我的神经上。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告诉自己是幻觉。
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女人的呜咽。
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就在我快要被恐惧吞没时,手机屏幕亮了。
是林夜。
别怕,我马上到。
看到消息的瞬间,我紧绷的身体才敢松懈下来。
几分钟后,宿舍门被轻轻敲响。
我赤着脚冲过去开门,门外的林夜穿着单薄的睡衣,额发被冷汗浸湿,脸色比平时更苍白。
她是不是又来了我声音发颤,躲到他身后。
他点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房间,最后停在卫生间门口。
你待在这里,不要动。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一步步走向卫生间。
那哭声瞬间变得尖利,卫生间的门砰地一声自己关上了。
我吓得尖叫,死死捂住嘴。
林夜将符纸贴在门上,嘴里念念有词,我听不懂,但那声音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几分钟后,门内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消失。
林夜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有些摇晃。
我赶紧扶住他。
他的手臂冰得吓人。
没事了。他对我笑了笑,那笑容疲惫又虚弱,她今晚不会再来了。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内疚排山倒海般涌来。
林夜,对不起,又麻烦你了。
他摇摇头,抬手理了理我汗湿的额发,动作轻柔。
保护你,不是麻烦。
2.
第二天,我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去上课。
室友宋瑶看到我,欲言又止。
小迟,你最近……
我没事。我打断她,不想再讨论这件事。
自从闹鬼以来,我跟她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
她是除了我之外,唯一一个拥有宿舍钥匙的人。
我曾经怀疑过是她搞的鬼,但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而且,那些灵异现象,不是人力可以解释的。
你别不信邪,我疲惫地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
宋瑶皱眉看着我：所以,你就全信了那个林夜的话姜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是我们学校的‘辟谣侠’！
那是因为我以前没见过！我拔高了声音,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
我的失控让她愣住了。
我低下头,声音也软了下来：宋瑶,你不懂,那种恐惧,你根本不懂。
宋-瑶沉默了很久,才说：我只是担心你。那个林夜,他出现得太巧了,每次你一出事,他都第一个到。
因为他能看见！他是在保护我！
我的维护让宋瑶彻底无话可说。
她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而筑起这道墙的,是我自己。
下午,我在图书馆查资料,林夜发来消息。
别去三楼的艺术阅览室,那里今天不对劲。
我正好要去那里找一本画册。
看到消息,我犹豫了。
脑海里,理智的小人和恐惧的小人正在打架。
辟谣侠姜迟怎么能被一条短信吓住
我深吸一口气,合上手机,走向三楼。
艺术阅览室里人很少,安静得可怕。
高大的书架投下长长的阴影。
我很快找到了那本画册,正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书架顶端的一排精装书,毫无征兆地、整整齐齐地向我砸来。
我甚至来不及尖叫,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倒在地。
是林夜。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我。
厚重的书本砸在他的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剧烈颤抖。
都说了……别来……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压抑的痛楚。
书掉完了,他却迟迟没有起来。
我慌了,推了推他：林夜林夜你怎么样
他闷哼了一声,慢慢从我身上撑起来。
我没事。
他想对我笑,嘴角却流下了一道鲜红的血线。
3.
林夜受伤了。
医生说是被重物砸伤导致的内脏轻微挫伤,需要静养。
他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像纸,却还在安慰我。
不关你的事,是我没拦住你。
我看着他,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是我不听劝,是我害了他。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哽咽着问。
他抬起那只没在输液的手,想擦我的眼泪,却因为脱力,举到一半又垂了下去。
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他看着我,眼神很深,你是干净的,是明亮的。我不希望那些脏东西,污染你。
你只要做你自己,做那个骄傲的、闪闪发光的姜迟就好。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的心上。
宋瑶来看我,看到病床上的林夜,眼神复杂。
小迟,你出来一下。
医院走廊里,她把一杯热奶茶塞进我手里。
这事有蹊跷。她开门见山,图书馆那个位置的书,要掉也是零零散散地掉,怎么可能一整排整整齐齐地砸下来除非有人在上面推。
你的意思是,是人为的我皱起眉。
我去看过了,那个书架顶上,有一层很厚的灰,但是掉下来的那排书的位置,干净得过分,有明显被挪动过的痕迹。
我的心沉了下去。
这说明不了什么,也可能是‘她’……
姜迟你醒醒！宋瑶抓着我的肩膀,世界上没有鬼！一定是有人在整你！那个林夜……
够了！我猛地甩开她的手,滚烫的奶茶洒了一地,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非要证明林夜是坏人你才甘心
他为我受了伤！现在还躺在里面！你还要怀疑他
我的质问像刀子一样。
宋瑶的脸白了,她看着我,眼神里全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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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不管你了。
她转身就走,背影决绝。
我看着地上的奶茶,心里一片狼藉。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可我已经分不清了。
回到病房,林夜已经坐了起来。
跟朋友吵架了他问。
我没说话。
她不信我,是正常的。他轻声说,毕竟,不是谁都能看到那个世界。
他越是这样善解人意,我就越觉得愧疚。
林夜,我们在一起吧。我说。
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愣住了,然后,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红晕,像是终于等到春天到来的雪地。
他笑了,点了点头。
好。
4.
和林夜在一起后,宿舍再也没有闹过鬼。
我的世界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以前更平静。
因为我几乎和所有朋友都断了联系,包括宋瑶。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林夜。
他对我很好,无微不至。
每天的早饭,下雨时的雨伞,甚至连我论文的选题,他都会给出最精准的建议。
我们就跟校园里的其他情侣一样,上课,吃饭,在图书馆自习。
唯一的不同是,他会时常在我耳边低语。
离那个穿格子衬衫的男生远一点,他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别走那条小路,我感觉到了怨气。
我对他言听计从。
我的活动范围被他无形地圈定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
但我没有觉得不对。
因为他说,这是为了保护我。
渐渐地,我习惯了这种保护,甚至开始享受这种特殊。
他是我的守护神,是能为我对抗整个阴暗世界的骑士。
我们成了学校里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那个曾经怼天怼地的辟谣侠姜迟,变成了一个苍白少年身边温顺的小猫。
有人在背后议论,说我被下了降头。
我听到后,只是一笑而过。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他们不懂,在经历了那种极致的恐惧后,这种极致的安全感有多么珍贵。
直到那天,我生日。
林夜为我准备了惊喜,是在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西餐厅。
气氛很好,烛光,玫瑰,小提琴。
他拿出礼物,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
我打开,里面是一条手链,坠子是一颗小小的银杏叶。
我们学校的校徽就是银杏。
你就像这银-杏,他握住我的手,眼神专注又深情,坚韧,美丽,带着金色的光。
我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
餐厅经理过来送祝福,笑着说：林先生对您可真好,提前一个月就预订了位置,还亲自来布置了好几次,对每一个细节都要求完美。特别是墙上的投影,他说一定要这个角度,才能把光最好地打在您身上。
我愣住了。
墙上投影
我下意识地看向墙壁,光洁的白墙上,只有我们被烛光拉长的影子。
什么投影我问。
经理也愣了：就是那个‘生日快乐’的艺术字投影啊,刚刚还亮着的……
他说着,朝墙上指了指。
林夜的脸色,在那一刻,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他很快恢复了正常,笑着对经理说：你记错了,我们没用投影。
经理一脸茫然,但还是抱歉地离开了。
我看着林夜,他依旧在微笑,但那笑容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投影。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我记忆里一个被忽略的角落。
那些出现在宿舍墙上的血字,那些一闪而过的鬼影……
如果,那也是投影呢
5.
一个被压抑了很久的念头,疯狂地冒了出来。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呢
这个想法让我浑身发冷。
我不敢深想,我怕那是我不能承受的真相。
回宿舍的路上,我一直沉默。
林夜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试探地问：不开心吗
我摇摇头。
我只是……有点累了。
他没再追问,只是把我的手握得更紧。
他的掌心,一如既往的冰冷。
可这一次,我却觉得那股冷意,似乎要钻进我的骨头里。
回到宿舍楼下,他像往常一样抱了抱我。
晚安,好好睡一觉。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那个瘦削、苍白的背影,曾经让我觉得无比可靠,此刻却让我感到一丝寒意。
我回到宿舍,宋瑶的位置是空的。
她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听说是申请了校外住宿。
也好。
我打开电脑,在购物网站上搜索针孔摄像头。
当手指点下购买按钮时,我的心脏在狂跳。
我在害怕。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鬼,还是在害怕人。
等待快递的两天,是前所未有的煎熬。
林夜一如既往地陪着我,温柔体贴。
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恐慌。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是我想多了,是那个餐厅经理记错了。
林夜为我受过伤,那是真真切切的。
他流过的血,也是真的。
可那个念头,像藤蔓一样,在我心里疯狂滋长。
摄像头到了。
我趁林夜去参加一个学术讲座的下午,把它装在了书架的摆件后面,正对着我的床和书桌。
做完这一切,我像虚脱了一样,坐在椅子上。
姜迟,你就是个疯子。
如果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想,你要怎么面对林夜
你要怎么面对这个全世界唯一对你好的人
我不敢想那个后果。
晚上,林夜发消息给我。
今晚可能会不平静,‘她’好像知道我们在一起了,怨气很重。别怕,我会守着你。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审判我的时刻,来了。
6.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十一点,十二点,一点。
周围安静得可怕。
就在我以为今晚会平安无事,一切都只是我的胡思乱想时,歌声响起了。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地,唱着一首我没听过的童谣。
那声音,仿佛就贴在我的耳边。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恐惧在一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
是真的！是真的有鬼！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抓起手机就要给林夜打电话。
手指触到屏幕的瞬间,我看到了那个隐藏在摆件后面的,小小的,正在工作的摄像头。
我停住了。
歌声还在继续,一声比一声凄厉。
宿舍的窗帘开始无风自动。
书桌上的台灯,开始疯狂地闪烁。
一切都和我之前经历的一模一样。
但我没有再感到恐惧。
一种比恐惧更深沉的冰冷,从我的脚底,一点点蔓延到全身。
我坐在黑暗里,静静地听着这场为我一个人上演的独角戏。
不知道过了多久,歌声停了,窗帘静了,台灯也恢复了正常。
世界重归寂静。
手机亮了,是林夜。
结束了。吓到你了吗
我看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回了一个字。
嗯。
他几乎是秒回。
开门,我在门口。
我走过去,打开门。
他站在门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额上全是汗。
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模一样。
他看到我,露出一个疲惫又安心的笑容。
没事了,我……
林夜,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你演技真好。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7.
林夜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
他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
小迟,你说什么
我没有回答,而是举起了我的手机,屏幕正对着他。
上面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是我刚刚从针孔摄像头里导出来的录像。
画面里,是我空无一人的宿舍。
然后,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是林夜。
他先是走到窗边,将一根几乎看不见的鱼线系在窗帘上。
然后,他走到我的书桌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装置,接在台灯的电线上。
最后,他站到我的床边,拿出一个小巧的变声器,对着空无一人的床铺,开始唱歌。
视频里的他,脸上没有丝毫的疲惫和紧张。
只有一种近乎痴迷的、疯狂的笑意。
他看着我空荡荡的床,眼神温柔得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你看,再骄傲的玫瑰,拔掉所有的刺,也会乖乖待在我的花瓶里。
视频播放完毕,画面定格在他那张扭曲又满足的脸上。
走廊的声控灯灭了,我们陷入一片黑暗。
我能听到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所以,图书馆的书,也是你推下来的我问,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黑暗中,他没有回答。
你身上的伤,也是假的
为了让我彻底相信你,不惜弄伤自己,林夜,你对自己可真狠。
我一步步逼近他,他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冰冷的墙上。
为什么我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走廊的灯,因为我的脚步声,啪地一声又亮了。
光线下,我看到他低着头,肩膀在微微颤抖。
我以为他在害怕,或者在懊悔。
可他抬起头时,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愉悦的笑。
他猛地伸手,一把将我拽进怀里。
力气大得惊人,我根本无法挣脱。
他滚烫的气息喷在我的耳边,带着一丝血腥味。
你终于只看着我一个人了。
他的声音轻柔,却让我毛骨悚然。
他松开我,捧着我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嘴唇。
他的眼底,泛起了一层妖异的红光。
那红色,像极了……
红衣学姐我失声。
他笑了,舔了舔嘴唇,那抹红色在他眼中流转,邪气又魅惑。
我早就说过,她死死地盯着你。
可我没说过,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恶魔的呢喃,我就是那个‘学姐’啊。
8.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就是红衣学姐
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导自演的骗局。
那些让我夜不能寐的恐惧,那些让我几乎精神崩溃的灵异事件,全都是出自眼前这个人之手。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欺骗的愤怒,像岩浆一样在我胸口喷发。
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开他。
你这个疯子！怪物！
我转身就想跑,手腕却被他死死抓住。
他的力气大得可怕,我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
疯子他歪着头看我,笑容天真又残忍,我只是想让你完完整整地属于我,这有错吗
你太骄傲了,姜迟。你的世界里有太多东西,学术、朋友、你那可笑的无神论……那些东西,把你看我的视线都分走了。
我只好把它们,一个一个地,都拿掉。
你看,现在多好。他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眼神痴迷,你的世界里,只剩下我了。
我气到浑身发抖。
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我要去告诉所有人！告诉他们你是个什么样的变态！
告诉他们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他拿出他的手机,点开一个文件夹。
里面,全都是我的视频。
我在宿舍里被吓得尖叫的视频。
我在图书馆崩溃大哭的视频。
我死死抓着他的衣角,寻求保护的视频。
每一帧,都记录着我的失态和狼狈。
你说,如果我把这些视频发到学校论坛,配上一段文字,说我们学校曾经的‘辟谣侠’,因为压力太大,出现了精神问题,幻想自己被鬼缠身……
他顿了顿,欣赏着我瞬间煞白的脸。
而我,是那个一直努力帮助你,却被你当成加害者的、可怜的男朋友。
你说,大家会相信谁
我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不稳。
他用一根绳子,精心地编织了一个巨大的网。
而我,就是那只被困在网中央的蝴蝶,每一次挣扎,都只会让自己被缠得更紧。
他毁掉了我的世界,还让我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疯子。
9.
绝望。
密不透风的绝望。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经以为是救赎的男人,原来是亲手将我推向地狱的恶魔。
你到底是谁我的声音干涩。
我是林夜。他微笑着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这个答案,比任何解释都让我感到寒冷。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彻底变了。
他不再需要制造那些灵异事件,因为他本人,就是我最大的恐惧源头。
他搬出了他的宿舍,用那些视频做要挟,让宋瑶彻底搬走,然后堂而皇之地住进了我的宿舍。
美其名曰,为了更好地照顾我。
我的手机、电脑,所有能和外界联系的工具,都被他监控着。
他删光了我所有的社交好友,退出了所有的社团群聊。
他甚至会代替我去上一些我不方便去的课,帮我记笔记,然后回来,再一点一点地讲给我听。
他把我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一个只能依附他才能生存的金丝雀。
我试过反抗。
有一次,我趁他去洗澡,偷偷用电脑给我的导师发了一封求救邮件。
邮件刚发出去不到十秒,浴室的门就被拉开。
他甚至来不及擦干身上的水,赤裸着上身,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腹肌滑落。
他走到我身后,看着屏幕上发送成功的字样,没有生气。
他只是笑了笑,然后当着我的面,转发了那封邮件,同时附上了我之前那些发疯的视频片段。
收件人,是学校的所有领导和老师。
你看,这样大家才能更全面地了解你的‘病情’。他轻声说,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点击发送,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第二天,我的导师约我谈话,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怜悯。
她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只是委婉地建议我,先休学一段时间,好好治疗。
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精神病人。
而林夜,是那个不离不弃、伟大深情的男朋友。
我彻底被孤立了。
10.
我不再反抗了。
或者说,我放弃了。
我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他摆布。
吃饭,睡觉,上课,我的生活被简化成最基本的需求。
他似乎很满意我现在的状态。
温顺,听话,眼里只有他。
他会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地对我说我爱你。
那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最恶毒的诅咒。
他开始规划我们的未来。
毕业后去哪个城市,买什么样的房子,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他把那些规划做成精美的PPT,一页一页地展示给我看。
小迟,你看,我们的家,要有一个朝南的大阳台,种满你喜欢的栀子花。
我们可以养一只猫,就叫‘年糕’,好不好
他兴致勃勃地描述着,眼里的红光闪烁,那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我麻木地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未来,早在被他选中的那天,就已经死了。
毕业典礼那天,我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
发言稿是林夜写的,辞藻华丽,积极向上。
我穿着学士服,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我在他们眼中,看到了羡慕,看到了祝福。
林夜就坐在第一排,专注地看着我,像是在欣赏自己最完美的作品。
他的眼神,温柔,痴迷,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
我拿着话筒,按照稿子,念出了第一句话。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好。
然后,我停住了。
我看向林夜,对他露出了一个许久未见的,灿烂的笑容。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在林夜骤然紧缩的瞳孔中,我缓缓开口。
今天,我想给大家讲一个,关于‘红衣学姐’的故事。
故事不长,我讲得很平静。
从我如何打假校园怪谈,到林夜的出现。
从宿舍的第一次闹鬼,到图书馆那场精心策划的意外。
从那段伪造的视频,到他如何用那些视频,将我囚禁至今。
我没有哭,也没有歇斯底里。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被掩埋了太久的,血淋淋的事实。
整个礼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第一排的林夜身上。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那双总是泛着红光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是恐慌。
我说过,再骄傲的玫瑰,拔掉所有的刺,也会乖乖待在我的花瓶里。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出他在视频里的那句台词。
但是林夜,你好像忘了。
玫瑰之所以是玫瑰,不是因为它的美丽。
而是因为它,永远带着刺。
说完,我扔掉话筒,在全场的死寂中,走下主席台。
我没有去看林夜的结局,也没有去理会那些风言风语。
走出礼堂的那一刻,阳光刺眼。
我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我的游戏结束了。
现在,我的人生,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