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大学校园本该充满朝气与希望,但对林溪而言,空气中却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她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站在307宿舍门口,指尖冰凉。
门内传来熟悉的嬉笑声——是她的三位室友正在分享暑假趣事。林溪深吸一口气,内心默念着:
也许一个暑假过去了,大家的关系能缓和一些也许只是我太敏感了她推开门,笑声戛然而止。
哟,大小姐回来了靠窗下铺的孙璐挑眉,语气带着刻意营造的惊讶。
另外两人——陈倩和李薇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继续低头玩手机。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刚才那点可怜的希望瞬间粉碎。果然…还是老样子。甚至更糟了。
这个‘大小姐’的称呼,像针一样扎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仅仅是因为那次没让她抄袭吗
一种熟悉的无力感包裹了她。她默默地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开始整理东西,感觉背后有三道无形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和冷漠。
空气好像都变重了,呼吸都觉得困难。这个空间,不再是我的避风港,而是成了一个需要时刻警惕的战场。
林溪是从村子里走出来的一名带着稚嫩、贫困、不善言辞的大学生,她不懂为何城里的学校,会如此的对她有敌意,但她时刻牢记着爷爷奶奶的话,到了学校,尽量别惹事,咱家惹不起,
别人的出发点都是好的,说明想锻炼我们…
这种微妙的敌意从大一下学期就开始了。最初只是冷暴力,林溪内心还存有侥幸: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也许主动打招呼,帮点小忙,就能融化这层冰
她尝试过,但得到的只有更深的漠视和嘲讽。她的内心从困惑、自责,逐渐转向委屈和愤怒,但愤怒很快被压了下去——
撕破脸了,天天住在一起更难受。忍一忍吧,也许毕业就好了…
直到她的衣服被弄脏,洗漱用品被恶意移动,床上莫名多了垃圾,晚上从图书馆出来,莫名打不开门,她的内心开始被恐惧侵蚀:这不是简单的孤立,这是恶意。我是不安全的。
第二天下午,林溪终于鼓足勇气敲开了辅导员王静的办公室门。王老师约莫三十五六岁,穿着干练的职业装,正低头批改文件,眉头微蹙。
一定要说清楚,但也不能说得太严重,万一王老师觉得我小题大做呢
林溪内心忐忑地打着腹稿,……她们似乎对我有些误会,关系比较紧张,我觉得继续住在一起对大家都不好。
她尽可能让语气显得客观,甚至带点自我检讨的意味。
王静头也没抬:林溪,我看过你的信息,你是从村里来的,大学是小型社会,你要学会处理人际关系,不能一遇到问题就逃避…
又是这套说辞!
林溪的心凉了半截,她根本没打算认真听!在她眼里,学生间的矛盾就像小孩子过家家吗
好了好了,王静终于抬眼,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用一种蔑视的语气说道,别动不动就换宿舍,给我添乱。
添乱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了林溪的心尖上。
原来我的痛苦和求助,在她看来只是‘添乱’。
所有的委屈和言语瞬间被堵了回去,一种巨大的羞耻感淹没了她。
你若是执意想换,我也不给你绕圈子,给我送一些化妆品吧!此事我便给你办。
说完,便给林溪发了一个链接,林溪看完,沉默了…
5000money
她张了张嘴,这是她不能想象的数字,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退出了办公室。
走廊窗外阳光炽烈,她却从心底里感到浑身冰冷。我该怎么办,一边是明码标价的换宿舍,一边是爷爷奶奶省吃俭用540元的生活费
宿舍里的气氛愈发令人窒息。
孙璐似乎察觉到了林溪的失败,变本加厉。一天深夜,林溪从图书馆回来,发现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她轻轻敲了敲,里面电视声嘈杂,无人应答。加重力道,里面传来陈倩含糊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我们都睡了!!
唉…她沉默了一段时间
是我,林溪。开下门好吗
哦,林溪啊,孙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戏谑,我们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这么晚,我们都躺下了,不方便开门,你在外面将就一下吧。
一瞬间,林溪的血都凉了。
她们是故意的!她们知道我在外面!
恐惧和难以置信席卷了她。
时值深秋,夜风已带凛冽寒意。她穿着单薄的外套,蜷缩在门口冰冷的瓷砖地上。
门内隐约传来压抑的窃笑和电视剧的对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泪水无声地滑落,屈辱、愤怒、恐惧、绝望交织在一起,几乎将她撕裂。
爷爷奶奶说的话未必适用于这里,这里不是充满希望的地方,而是必须有算计一切的手段,才能活着的地狱…
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灭,像她即将熄灭的希望。会不会永远没人给我开门我会不会冻死在这里
那几个小时,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凌迟着她的神经和尊严。
她只能跑到自习室,还好自习室里的床铺没有被收走,她之前有过在自习室过夜,所以提前在柜子里放好了枕头被子。
自那夜之后,一种强烈的生理性不适开始出现。不行,心跳得好快,喘不上气…
每当接近307宿舍,听到门内传出的、哪怕是正常的谈话声或笑声,林溪都会感到心悸、胸闷、手抖。
是她们的声音…那个晚上的声音…
她的身体先于她的意识做出了反应,将那些声音与极度的恐惧和绝望牢牢绑定。
我控制不了…我的身体在害怕…
这是一种创伤后的应激反应,她的大脑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我该怎么去报复呢
是找校长吗万一导员和校长认识该怎么办
如果,万一是我死了呢会不会她们被处罚…林溪不知道,因为她的独立人格早已被在学校听老师话,认真学习吞噬了。
林溪的生活节奏彻底被打乱了。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尽可能逃避回巢穴的时间。
再呆一会儿,等她们都睡了再回去…哪怕只是在图书馆里干坐着,也比回去面对那种恐惧要好。
她开始长时间待在一些可以不去宿舍的地方。
回到宿舍,她动作轻悄迅速,拉紧窗帘,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让我消失吧…
她在内心乞求着,试图在那方狭小的物理屏障里获得一丝心理上的安全感。
她的沉默和退让并未换来和平。为什么我越躲,她们越过分
她写好的作业的笔记本消失,热水被用光,桌上留下垃圾。
孙璐的故意碰撞和含沙射影,每一次都让林溪的心脏紧缩一下。是测试我的底线吗还是纯粹以我的痛苦为乐
从小生活在村子里的她,根本无法理解这种恶意。
她的成绩开始下滑。课堂上,老师的声音变得模糊,
我听不进去…脑子里全是她们的声音,全是那晚的冷…
她食欲不振,吃饭变成了一种任务,没有任何味道,只是为了活下去。
体重下降,黑眼圈加重。她看着镜子里憔悴陌生的自己,这个人是我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种麻木感笼罩了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未来一片灰暗。
她再次找到王静,这次语气带着绝望的哀求:王老师,求您了,我真的没办法…我现在听到她们的声音就害怕。
王静正忙着整理评优材料,敷衍地摆摆手:锁门是不是误会了…林溪,你不要太敏感…
误会敏感
林溪的心像被重锤击中。她根本不信我!她认为我在编故事!
巨大的无力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可是老师,我最近身体很不舒服,我怀疑我……
身体不舒服就去校医院看看,王静打断她,语气愈发不耐,林溪,你怎么事情这么多
事情怎么这么多——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彻底斩断了她对成年人和权威的最后一丝信任。
原来我的痛苦,我的求助,我的挣扎,在她眼里,只是‘事情多’。
她看着王静不耐烦的侧脸,所有的话都噎在喉咙里,化作一片冰冷的死寂。
没用的,说什么都没用了。不会有人帮我的。
她像一具空壳一样飘出了办公室。
最后一丝希望熄灭后,林溪的世界彻底失去了颜色。持续的焦虑、恐惧、失眠和自我怀疑达到了顶点。在一位细心老师的建议下,她独自去了市中心医院的心理科。
坐在候诊室里,她内心充满了羞耻和挣扎:来看心理医生,是不是说明我真的很脆弱很没用别人会怎么看我
但持续的痛苦压倒了一切。
诊断书上重度抑郁症三个字清晰而冰冷。拿着它,林溪的心情复杂难言。
原来我真的病了…这不是矫情,不是脆弱,是一种病。
有一丝奇异的解脱感,她的痛苦终于有了一个官方的名称。
但更多的是沉重和恐惧:抑郁症…听起来好可怕…我能治好吗需要多少钱会不会越来越糟
她鬼使神差地又走进了王静的办公室,几乎是一种绝望的本能,这次有诊断书了,白纸黑字,她总该相信了吧这总不是‘事情多’了吧这总能换宿舍了吧
她甚至抱着一丝可怜的期望,期望看到老师脸上出现一丝愧疚或关心。
王老师,这是医院的诊断书。
王静瞥了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被更浓重的烦躁取代。
她叹了口气:抑郁症…事情怎么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了你就不能坚强一点,自己调整一下吗
这都不算个病,小问题
那一刻,林溪感觉不到愤怒,也感觉不到悲伤,只是一种极致的荒谬和冰凉。
呵…我真傻…我居然还会对她抱有期望。
内心最后一点什么东西,彻底碎掉了,化为粉末。她默默地收回诊断书,像一个看了糟糕透顶的滑稽剧的观众,面无表情地退场。
结束了。与这个人的所有交集,都结束了。能救我的,似乎只剩我自己了…
林溪找到地铁旁一个小屋,说是小屋,实则就只有一张床,长者看她衣装打扮,以及那种木讷,便每个月只收了她100,水电不用付。
林溪很感激,每次一有时间便去做家教,发传单赚钱。
但每次一到夜里,她坐在床上,身体止不住颤抖,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累和长辈说的不一样,她想过终结自己的生命…
转机发生在一节公共课上。年迈的文学概论课张教授,以观察力敏锐、关心学生著称。
他注意到了那个总是独自坐在角落、脸色苍白、眼神躲闪的女生林溪,以及她周围明显的真空地带。
一次课后,他叫住了正准备匆匆离开的林溪。
林溪同学,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我看你气色不太好,上课也有些心不在焉。张教授的语气温和而诚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
张教授之前一直在带专业课,现在年龄大了,精力跟不上,便向学校申请,教导公共课。
或许是太久没有被长者如此温和地询问,林溪的防线瞬间决堤。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诉说了部分经历,包括宿舍的矛盾、辅导员的冷漠、那个冰冷的夜晚、医院的诊断。
她越说越激动,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痛苦像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人啊,永远都会被陌生人的善意给温暖…
张教授静静地听着,起初是眉头紧锁,随着林溪的叙述,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握着茶杯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当听到林溪被锁在门外一夜,听到辅导员那句事情怎么这么多,听到她拿着诊断书却被斥为搞出心理问题时,老人家的眼眶迅速泛红,蓄满了泪水。
他摘下眼镜,用手指用力按了按眼角,但泪水还是无法抑制地滑落在他布满岁月痕迹的脸颊上。
他并没有急于擦掉,而是用那双含泪的、充满了悲痛与愧疚的眼睛看着林溪,声音哽咽而低沉,却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
孩子…孩子…你受苦了…
他重复着,声音颤抖,你很好,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她们,是那个失职的辅导员,是我们这些老师…竟然让你在我眼皮底下,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走了这么长的迷路…
你能考进来已经很厉害了,那个老师不给你申请奖学金就算了,居然还敢标价换宿舍,我看她是不想干了!
他带着一丝坚定到不容置疑的语调说着。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情绪,泪水流得更急了些:是我身为教学几十年老师,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出来,没有早点问你一句…我…我心里有愧啊!!
抱歉,林溪,是我没早点发现…张教授流着泪,眼泪如同小河般不停的落了下来。
林溪愣住了,她从未见过一位老师,尤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在她面前如此真情流露,不是为了指责她,而是因为未能保护好她而如此自责痛苦。
她的委屈仿佛在这一刻被这滚烫的泪水理解和接纳了。
张教授稍稍平复了一下,语气变得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孩子,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学生这样被对待。
我亲自去找校长说!就以我张某某这几十年的声誉和教职担保,我必须把这件事管到底!
他看着林溪,眼神慈爱而坚决:哪怕…哪怕万一这其中还有你没说清的地方,哪怕最后是我判断有误,我亲自给所有出席调查会的老师道歉!
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但是孩子,你相信我,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那些欺负你的同学,老师一定会收到一份大礼!
在这一刻,张教授的眼前似乎闪过了另一个模糊的身影,也许是很多年前,另一个同样无助、却最终沉默下去山村学生。
一种深藏的、未能及时援手的遗憾和痛楚,与眼前林溪的遭遇重叠了。
他此刻的挺身而出,不仅仅是为了林溪,也是在幻想:
如果,当初也有这么一位教授能帮自己,该多好,好在我拼命提升自己,发论文,终于有了保护他人的能量,哪怕和校长有关系…
仿佛也是为了弥补当年那个或许存在的自己,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内心救赎。他救的不仅是林溪,也是当年那个可能无力自救、或未被看见的自己。
就让我来做我早就该做的事吧。他轻声说道,像是在对林溪承诺,也像是在对过去的自己宣告。
张教授没有停留于情绪宣泄,他立刻开始了缜密的行动。他先联系了市医院心理健康中心的负责人,以确定的态度了解了情况的严重性,依旧隐去林溪姓名。
随后,他直接拨通了分管副校长的电话,语气沉重而严肃:校长,我必须向您反映一个我们教师队伍失职、导致学生身心健康受到严重损害的事件…我认为,这是我校工作的一个耻辱…
王静,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与此同时,学院里那位对王静工作方式有所不满的青年教师李老师,也注意到了张教授,并从其他学生那里听到了更多传闻。
他深知校园暴力对学生的伤害,因为几乎每一个善良的人都被校园霸凌过…
他主动找到张教授,两人交换了信息和看法。李老师提供了更多细节和旁证,两位老师,一老一少,为了一个学生的公正,开始共同努力。
调查开始后,林溪内心充满了矛盾。
她们会不会报复调查会不会不了了之万一最后还是我的问题…
但在李老师的鼓励下,她最终还是提供了证据。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以后可能遇到同样情况的人,我需要站出来。
这是一种微弱但新生的勇气。
两股力量坚定地汇聚。副校长在接到张教授极其严肃的沟通和李老师提供的线索后,高度重视,立刻下令成立调查组,
高效地对事件展开全面调查。
在校委员会上,张教授将市医院材料和自己调取的监控,以及别的同学指正,全部发给了每个老师手中,他们看着眼前的材料,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女孩,会有多么的害怕和绝望,如果在晚一点恐怕…
我提议将她的三名舍友开除开除学籍,终止其学业,剥夺其获得学历学位的权利,并记入个人档案,霸凌行为涉嫌犯罪,移交司法机关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
王静辅导员开除公职并移交司法机关处理,并因其行为涉嫌犯罪,由学校移送公安、检察等国家机关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
就在惩罚表决时,校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会不会太重了,王静毕竟是第一次做辅导员,干脆让她休息几天算了。
你可怜王静,那谁来可怜林溪!她在被锁在门外时,谁能想过她的感受张教授胡子都快飞了起来。
对啊,你不能因为是特招就不处罚吧!
校长听着众人的话语,沉默了起来…
面对学院的正式道歉和处理结果,林溪的心情异常复杂。
有沉冤得雪的释然,终于…真相大白了吗
但也有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疲惫,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了,这些处分和道歉,能抹去那些夜晚的冰冷和恐惧吗
她明白,公正来了,但它迟到了,并且无法完全弥补过去。
然而,张教授那双含泪的、坚定的眼睛,和他那句有我在,成为了照进她生命深处的一束强光。
这句话让她想要轻生的念头,给彻底打消了…
她依然住在那个小出租屋里,但开始尝试打开自己。参加支持性团体时,她还会紧张,但想到张教授的话,便多了一份勇气。她发现,说出自己的故事,并非软弱,反而是一种力量。
一个傍晚,她坐在窗边写日记,看着窗外的夕阳和生机勃勃的树木。内心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细微的平静。
她在日记本上写下:
曾经有一双温暖的手,在我即将坠落时拉住了我。
他告诉我,我很好,不是我的错。这句话拥有神奇的力量,它开始修复破碎的自我。路还很长,但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走了…
痛苦是真实的,但此刻的安宁也是真实的。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蜷缩在门外无助哭泣的女孩了。我走了很长很黑的一段路,虽然还没完全走出去,但我已经能看到一点点光了…
月光温柔地洒进房间。未来的路依然会有挑战,但她内心深处生发出的力量,因为一份来自长辈的、毫无保留的相信与保护,而变得更加坚实。
抑郁症可能会repeat,但林溪知道了自己是可以被善待的,她知晓了如何一点点将自己的三观打磨的符合这个社会。
她们之折磨于我,已经不再是一个有力量的施加伤害者,只是一个犯了错的普通人。我的情绪,不应该再被她们牵动。
这场战斗,我会继续打下去,为了我自己。这是一种与自己的战斗。
她的故事,远未结束,但讲述者,已经从命运的被动承受者,开始尝试转变为主动的书写者。
林溪走出门外,说道你只管向前走,自有春风送暖。
愿无校园霸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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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