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昂稍微一想就知道陈解放的意思了。
“你想跟我一起倒腾饮料？”
“实不相瞒我就会这一个饮料方子，还是多方打听自己鼓捣的，明眼人一喝就知道不正宗，照目前情况来看虽然一天能卖个十块八块的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陈解放捎了捎脸，有些不好意思，总感觉是在占秦哥便宜。
“就不怕我把你带沟里？”
“哪怕秦哥把我带沟里去，我相信以秦哥的本事也能很快把我带上岸。”
只是两句建议就让他生意大好，这样的人即便是现况不好也是龙搁浅滩，但凡有机会绝对会乘风而起。
不得不说陈解放口才好，看人眼光也有一套。
秦子昂闻言眸光幽深，靠着厂里死工资只能勉强温饱，何况老婆孩子现在都需要营养，他确实需要一笔额外收入。
“饮料方子我倒是有几个，就是合伙做买卖得划清道道，免得以后买卖不在仁义也没了。”
“我懂，我住在西城的积水巷，那边租房便宜还有个小院子当作坊够用，秦哥你出方子我出材料，咱们六四分怎么样？你六我四。”
陈解放神情忐忑，哪怕他极力隐藏。
有好的饮料方子卖给国营饮料厂，或者借此谋个工作都可以，秦子昂不是只有他一个选择。
等待中陈解放逐渐没了信心。
“如果秦哥觉得不行，咱们还可以……”
“可以，不过分红对半吧。”
人家出地出材料还出力，既不是短期买卖那还是公平公正的好，免得时间久了拿的少的一方心里产生隔阂。
“对……对半？”
似没听清楚，陈解放眨了眨眼睛又问了遍，得到确切答案后他骤然咧嘴大笑。
“我看人还没出过错，秦哥你果然值得结交，那咱们合伙卖饮料的事？”
“把你家地址留下，晚上吃了饭我过去。”
留下地址后陈解放再三邀请秦子昂去喝酒都被后者拒绝，孩子还在家嗷嗷待哺，再者说老婆畏惧他不就是因为他经常喝酒？
兜里揣了十块钱秦子昂心里也松快了不少，总好过家里没米下锅还没余钱买粮。
赶着天擦黑他去了趟黑市，买了一只老母鸡，二十个鸡蛋和一篮子蔬菜，还买了不少米面和调料，置办完眼下生活所需十块钱只剩下三块二。
“大白兔奶糖两块钱一斤，不多了先到先得。”
秦子昂闻声脚步顿住，大女儿长这么大还没尝过糖的滋味更不要说是80年代的‘奢侈品’大白兔奶糖。
“给我称半斤。”
“好嘞，半斤一块钱，您拿好。”
放好奶糖秦子昂背着沉甸甸的背篓回家，天色黑沉工人已经下班，筒子楼家家户户亮着一盏微弱的灯。
站在楼下看着独属于自己的那盏灯，心脏砰砰跳动令秦子昂清楚的感知到此刻浑身散发的喜悦。
这一盏灯他曾失去半生，如今归来还能拥有，真好。
“我说你懒你家赔钱货还不乐意了？上午让你淘菜你撂挑子不干，真以为子昂兄弟会为了你们娘三改变？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不能下蛋的母鸡，就你生的俩赔钱货早晚被子昂兄弟送走免得耽误我兄弟找下家……”
刚上三楼便听到婴儿的哭闹声夹杂着张慧珠撒泼的话，秦子昂脸一沉脚下步子加快，等他登上五楼果然看到张慧珠又在指使老婆陈玉燕做活。
一双苍白的手不知泡在冷水中多久已经起了褶皱，无血色的脸上冷汗涔涔，小女儿在襁褓中哭的撕心裂肺，大女儿瘫倒在地裸露的小臂擦伤一片。
秦子昂瞬间握紧了拳。
趁他不在家欺负他老婆孩子，当他是死了吗？
“你在干什么？”
“哎哟喂我当是谁呢，吓我一跳。”
怒吼声在身后响起，张慧珠惊的浑身肥肉颤抖，看清楚是秦子昂后白眼还没翻完瞥到他身后满登登的背篓，眼珠子顿时一转。
“子昂兄弟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又去打牌了没想到你是去买东西了，让嫂子瞧瞧都买了啥？”
“闪开！”
秦子昂毫不客气的推开挡路的张慧珠，径直走到陈玉燕面前将他和大女儿扶起来。
“怎么不在家等我回来，又做这些？”
“以前晚上你从不在家吃饭。”
陈玉燕低着头收回双手在身上擦了擦，借着微弱的灯光依稀看到那双眉眼平静的毫无波澜。
就好像秦子昂回不回来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
秦招娣捂着小臂小声的啜泣，小女儿哭了不知多久嗓音嘶哑的声音减弱。
“子昂兄弟还没吃饭吧，要不今天咱们炖鸡？正巧我家那口子还留着两瓶好酒。”
张慧珠看着秦子昂手里提着的老母鸡舔了舔唇，肉啊，她已经很久没尝过肉味了。
听到喝酒时陈玉燕明显身子抖动了一下，秦子昂沉默的扶着她进屋，心里已被懊悔占据。
是不是他每个不在家的晚上，老婆都要受张慧珠磋磨？
秦子昂砰的一声关上门挡住好事的张慧珠，他想抱大女儿去清理伤口秦招娣却是忙不迭的后退到陈玉燕身后，一双本该活泼水灵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他。
“我买了大白兔奶糖，闺女吃吗？”
“大白兔……”
喜悦一闪而逝，秦招娣挪动的脚步不进反退，陈玉燕抱着小女儿安抚，没有移开半寸目光。
秦子昂抿了抿唇剥开糖纸递到大女儿嘴巴，香甜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令秦招娣止不住的咽口水。
她听院子里的孩子说过大白兔奶糖很好吃，但她不知道有多好吃也不知道糖是什么味道。
一想到没享受过几天好日子的大女儿从出生至死没吃过糖，秦子昂心中便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亏欠的何止陈玉燕一人。
“吃吧，爸去做饭，今晚咱们吃肉。”
秦子昂出去杀鸡时张慧珠已经回屋，只听隔壁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等他要烧水褪毛时张慧珠趿着拖鞋再次出来，开口就是要钱。
“子昂兄弟你这一顿饭做完得烧不少气，现在谁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既然你家用的多那下次换气的钱你家出，一罐气五块钱。”
闻言秦子昂当即把锅一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