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大姑姐给我炖了只老母鸡,说是文火慢炖了五个小时。
她刚出门跳广场舞,我就把那碗鸡汤,一滴不剩地倒进了厨房的泔水桶。
不料她又推门进来,说忘了拿手机,将我逮了个正着。
她眼圈一红,掏出手机挨个给婆家人打电话,哭诉：俺给弟媳妇熬的鸡汤,她全给倒了！她为什么糟蹋俺的心血啊
不一会儿,婆家人都浩浩荡荡地杀来我家,准备开一场批斗大会。
我默默走进厨房,从冰箱拿出已经结成冰坨的鸡汤,放进微波炉里解冻加热。
然后,给每个气势汹汹的家人,都盛了一碗。
他们喝着喝着,脸色越变越黑。
1
看见大姑姐沈月华站在门口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就知道,今天的清净日子到头了。
我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是太大意了,应该等她走远点,或者干脆等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把这碗好东西处理掉。
沈月华打完一圈电话,控诉完我的罪行,便抹着眼泪走进厨房。
她盯着泔水桶看了半晌,然后一声不吭地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干净的不锈钢盆,把刚被我倒掉的鸡汤,连带着里面混杂的菜叶和米粒,一点点小心翼翼地舀回盆里。
我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她操作。
她做完这一切,把那盆散发着复杂气味的鸡汤放进了冰箱的冷冻层。
从始至终,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也没有说话。
我们俩之间有一种诡异的默契。
客厅传来声音咯咯咯咯咯,咯～咯～
是大姑姐设置的门铃声。
大姑姐立刻跑去开门。
门一开,她的哭声瞬间拔高了八度。
我心头一凛,听见我婆婆的大嗓门响了起来：月华,我的心肝,谁欺负你了你跟妈说！
沈月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委屈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妈,俺知道小苒最近写稿子累,天不亮就去农贸市场给她买了老母鸡。
早上五点俺就起来收拾,汤里放了几十年的野山参,鸡蛋那么大枣和宁夏红枸杞。
俺守在边上炖了五个小时,早饭俺也没顾上吃,就怕火大把汤熬干了。
可她呢看都不看一眼,全给倒了！
俺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就这么恨我
就算我俺有什么地方惹着她了,这鸡汤是无辜的吧
她为什么要这么糟蹋粮食,作践俺的心意
婆婆的声音里满是怒火和心疼：这个林苒,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沈舟不在家,她就敢这么欺负你！她人在哪里我去撕了她的嘴！
婆婆还没发作,小姑子沈月玲尖利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林苒,你给我滚出来！
公公沈建国立刻沉声喝止她：怎么跟你嫂子说话的没大没小的！
呸！
小姑子骂道：她也配当我嫂子我姐这辈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她就是看我哥不在家,不把我们沈家人放在眼里！林苒！你听见没有,出来！
她的高跟鞋声哒哒哒地朝厨房这边走来。
2
小叔子沈子豪也跟着劝：姐,你别激动,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
婆婆也拉着腔调说：月玲,你别冲动,你嫂子在厨房忙呢,别吓着她。
小姑子的嗓门更高了：她忙什么我姐天天跟个保姆似的伺候她,家里的活儿全干了,她动过一根手指头吗林苒,立刻出来给我姐道歉！
公公又吼道：都少说两句！
小姑子不服气地反驳：爸,凭什么不说她欺负我姐,我们还要把她当老佛爷供着吗
她就算有错,那也是你嫂子,有什么事,等你哥沈舟回来处理。
小姑子冷笑：指望我哥我哥就是个睁眼瞎！要是他真向着我们沈家人,怎么会娶这么个女人,还容忍她在我家作威作福！
行了！
公公发话了,你们都坐下,我去叫林苒出来。
公公走到厨房门口,板着脸说：林苒,你出来一下,解释解释,为什么要把月华辛辛苦苦熬的鸡汤倒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被他们堵在家里,我也只能出去面对。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客厅。
小姑子一见到我,就指着我的鼻子开骂：
林苒,你自己说,我姐哪里对不起你
你一个写小说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我哥工作忙,常年不在家。
我姐心疼你,怕你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主动搬过来照顾你。
一日三餐,她变着花样给你做,端到你书桌前。
她帮你打扫卫生,收拾屋子。
她给你洗衣服,晒被子。
就连你换下来的内衣内裤,她都帮你洗得干干净净。
她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凭什么这么羞辱她
3
小姑子说得义愤填膺,好像她亲眼看见了一样。
公公接过了话头,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是兴师问罪的姿态：
林苒,月华知道你喜欢喝汤,才特意给你炖的。
你喜欢菌菇,她专门托人从云南给你寄最新鲜的松茸。
你不爱吃油腻的。
她每次都把鸡皮和多余的脂肪去得干干净净。
她说外面的鸡精味精不健康,汤要原汁原味才鲜美。
她熬了一辈子汤,她调的口味,喝过的人谁不竖大拇指
你第一次来我们家,不也夸月华的汤好喝吗
这我承认。
那时候,我觉得大姑姐沈月华简直就是个厨神,尤其是那手煲汤的绝活,比五星级酒店的大厨还好。
公公继续说：月华说,慢工出细活,好汤要用时间熬。
她每次都用砂锅,守在旁边几个小时。
这样纯手工、无添加的爱心鸡汤,你到哪里还能喝到
确实,现在的快节奏生活里,很少有人愿意花这么多时间在一碗汤上了。
婆婆也开始哭诉：
我怕你嫁到我们家觉得孤单,委屈了你。
所以才让月华来陪你,她是你大姑姐,又没结婚,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照顾。
你不爱出门,三餐不定。
我怕你把身体搞垮了,才让她天天给你炖汤补身体。
可你把我女儿的一片真心,当成驴肝肺了！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们
你说出来,我们改啊。
呜呜呜呜……
看吧,这就是他们所谓的解决问题,就是一场早就给我定好罪的批斗会。
他们滔滔不绝地讲述沈月华对我有多么掏心掏肺,控诉我对她如何狼心狗肺。
却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问一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4
我正准备开口解释,小姑子又抢了话头：
林苒,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我姐对你这么好,你是怎么回报她的
从你跟我哥认识到现在,你给我姐买过一件像样的礼物吗
我姐在你这儿住了快半年了,吃穿用度,是不是都是她自己掏钱
她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工资不算高,不给自己买新衣服,不出去旅游,把钱和精力都花在你身上。
你不仅不感恩,还肆意浪费她的劳动成果。
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不由得笑出了声：你姐对我好是她亲口告诉你的吧
公公立刻把脸一沉：不需要月华说,你问问你婆婆,问问你小姑子、小叔子,月华对我们家里每一个人,是不是都尽心尽力,没得话说
婆婆立刻点头：月华是我最贴心的小棉袄。
小姑子也附和：我姐最好了,从小就照顾我。
小叔子也承认：姐对我们那是没的说。
小姑子的嗓门又高了：你听见了
我们是一家人,我姐对我们好是应该的。
可你姓林,不是我们沈家的血脉。
我姐把你当家人一样对待,你还不满足
从你结婚到现在,你有给我姐做过一顿饭吗
你打扮自己的时候有想过给我大姐买些化妆品吗
你真是不知好歹,狼心狗肺。
我听笑了：反正好话坏话,都让你们说完了。
小姑子：难道我说错了
就说今天,你把我姐辛辛苦苦熬的鸡汤倒了,我姐都不敢骂你一句,只能打电话跟我们哭诉。
这就足以证明,你平时在家有多嚣张跋扈,她有多怕你。
也是我哥不在家,不然他肯定要替我姐出这口恶气！
5
小姑子的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
我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公公和小叔子在场,她会立刻扑上来撕我。
他们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堵死了。
结论就是：沈月华是圣人,而我,就是那个不知好歹、恩将仇报的恶人。
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干脆直截了当地说：是沈舟让我倒的。
沈舟,就是我的丈夫。
我这话一出口,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强烈的声浪。
小姑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放屁！我哥就算再宠你,也不可能让你把我姐熬了五个小时的鸡汤倒掉！你自己做的错事,少往我哥身上泼脏水！
婆婆也哭得更厉害了：林苒啊,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沈舟常年在外,他怎么可能让你把鸡汤倒了
我丈夫的工作性质特殊,一旦进入工作状态,手机必须上交,处于完全失联的状态。
沈家人对此一清二楚。
因此,我这句解释在他们听来,就是最拙劣的谎言。
我说：他以前说过,我不想吃的东西,就直接扔掉,不用勉强自己。
小姑子吼道：他说的是那些垃圾食品,是外卖,绝不可能是我姐亲手熬的爱心鸡汤！
公公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林苒,你别以为沈舟不在,你就可以胡说八道！我们今天是在跟你讲道理,希望你端正态度,正视自己的问题！
正视个屁,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反正他们只相信他们想相信的,绝不可能相信我这个外人。
6
眼看时间不早了,我站起身说：都别吵了,我先去做饭。
婆婆立刻说：我去弄,你又不会做饭。
小姑子一把拉住她：不会就学！嫁到我们沈家,就得有个当媳妇的样子,本来就该她孝顺你,凭什么反过来让妈你伺候她
婆婆叹了口气：她做的菜不好吃。
小姑子冷哼一声：我不管好吃不好吃,她今天必须做！她就算做出来的是猪食,我也给她这个面子,吃了！
这话,可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我走进厨房,拿出刚才沈月华用过的那个不锈钢盆,把它从冰箱里拿了出来。
那盆混杂着菜叶和馊饭的鸡汤已经冻得邦邦硬。
我直接把它扣进家里最大的那口锅里,加了点水,开火加热。
等汤重新沸腾,我给每个人都盛了一大碗。
然后小心翼翼地端了出去。
沈月华脸色一变,有些慌张：这……这是干什么家里没菜了吗你怎么把这个热了
小姑子翻了个白眼：我姐就是心太软,人家根本不稀罕你的汤,你还替她着想。她爱吃不吃,反正饿的又不是你。
婆婆也对我说：你弟弟妹妹他们难得来一次,你应该炒几个像样的菜,就拿这汤待客,像什么样子
我说：大家先喝碗汤垫垫肚子,我马上去炒菜。
公公发话了：既然热都热了,就喝吧。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喝到月华炖的汤了。
小姑子立刻接话：可不是嘛！我想喝都喝不着,我姐偏心,把好东西都留给某些不识好歹的人了。
小叔子和婆婆都过来帮忙,把一碗碗鸡汤端到每个人面前。
一家人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舀起汤送进嘴里。
7
只有沈月华没有动勺子。
我舀起一勺,递到她嘴边：姐,你忙了一天,辛苦了。这碗汤是你亲手熬的,我喂你喝一口,谢谢你这几个月对我的照顾。
她的嘴巴闭得死死的,脸涨得通红。
怎么了姐,不喜欢喝自己熬的汤吗你得尝尝咸淡啊。
小姑子说：我姐怎么会不喜欢,她最爱喝鸡汤了。姐,你喝啊,弟媳妇难得孝敬你一次,你就受着吧。
沈月华把脸扭到一边：俺不喝,俺没胃口。
小姑子一边大口喝汤,一边含糊不清地瞪我：看吧,都是你把我姐给气的。
她连喝了好几口,大概是饿坏了,根本没仔细品尝味道。
但公公喝了两口,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皱着眉头,从嘴里吐出一小片烂菜叶：这汤里怎么回事
婆婆也吐了出来：我这里面……好像有根头发,还有点酸味。
小叔子呸地一声吐在地上：我的天,我这勺里怎么有半截烟头
小姑子嘎吱一声。
啊！呸！呸！
她吐出来一块鱼骨头,惊恐地叫道：这他妈是鸡汤吗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公公也反应过来了：今天这汤的味道太怪了,又酸又馊,根本不是鸡汤味儿！这真是我女儿熬的汤吗
我微笑着回答：千真万确,是她亲手放进冰箱的。
不可能！我姐的手艺那么好,她怎么会熬出这么难喝的东西
我笑了笑：那就要问你姐自己了。说来也怪,她自己亲手‘熬’的汤,为什么一口都不肯喝呢
沈月华突然崩溃大哭：林苒！你不想喝就直说,俺不给你做就是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俺你到底往汤里放了什么东西
竟然还想倒打一耙
我心头火起,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端起自己面前那碗汤,对着她的脸就泼了过去。
哗啦！
沈月华满头满脸,挂满了黄腻的汤水和各种秽物！
8
啊——！
沈月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天哪！
婆婆惊恐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小姑子最先反应过来,指着我大吼：林苒！你敢泼我姐,你疯了吗！
客厅里顿时乱成一团。
我故作慌张地说：对不起,我手滑了！姐,你快去洗洗,这汤不干净,别把脸弄过敏了！
我一把抓住沈月华的手腕,就要把她往卫生间拖。
公公冲过来,一把将我推开,怒吼道：林苒！你想干什么！
我退开一步,冷冷地说：当然是带她去洗脸啊,不然呢难道让她顶着一头泔水见人
他扶起沈月华,看见她脸上红一块白一块,还挂着菜叶,散发着一股恶臭,气得浑身发抖。
小姑子挺着腰冲过来,张牙舞爪地要打我：林苒你个贱人,你把我姐害成这样,我今天非撕了你不可！
我端起小姑子面前那碗没喝完的汤,毫不犹豫地朝她脚下砸去。
咣当！一声巨响。
瓷碗碎裂,汤汤水水溅了她一腿。
她吓得一声尖叫,连连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小叔子在后面手忙脚乱地扶住了她。
她惊魂未定,指着我破口大骂：疯子！这个女人绝对是疯了！我姐活了四十多年,还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我冷冷地回敬她：我活了二十多年,也从没被这么恶心过！
谁恶心你了你泼我姐你还有理了你这是故意伤害！我要报警抓你！
9
她真的拿出手机,开始拨打报警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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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一把抢过她的手机,低声吼道：家丑不可外扬！报什么警还嫌不够丢人吗
婆婆这时也缓过神来了,开始她最擅长的哭天抢地：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养了个女儿被人这么欺负,我也不活了,我这就去跳楼！
她说着就朝楼道跑去。
大姑姐也哭着跑出家门。
公公和小叔子急忙去追。
小姑子愤怒地指着我：林苒,我妈和我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他们一家人乱作一团,最终簇拥着又哭又闹的沈月华和婆婆离开了。
我看着满地狼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家这尊不请自来的瘟神,总算是暂时送走了。
结婚之前,我从没想过大姑姐会搬来和我们同住。
毕竟她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而且婆家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我以为,最多是婆婆偶尔过来小住。
没想到,我跟沈舟蜜月旅行回来第二天,沈月华就拖着两个大行李箱敲响了我家的门。
她对我丈夫说：沈舟,你常年不在家,小苒一个人住俺不放心。俺搬过来陪陪她,也能照顾她,你就安心工作吧。
她说完,就自顾自地把行李搬进了次卧,然后系上围裙进了厨房,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我跟沈舟面面相觑。
我是在家写作的,最需要的就是绝对的安静和独处的空间。
所以我并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但沈月华打着照顾我的旗号,又是沈舟的亲姐姐,我们实在没法当面拒绝。
我当时想,或许她只是担心我刚结婚不适应,来陪我一段时间。
等我习惯了,她就会搬走。
谁知道,她这一住,就是大半年。
现在,她总算走了,但愿不要再回来了。
我花了一个多小时打扫干净狼藉的客厅,然后立刻在网上预约了师傅,把家里的门锁换成了最新的指纹密码锁。
忙完这一切,我才终于能坐在电脑前,享受片刻的安宁。
10
第二天,我正在专心码字,手机就响个不停。
打开一看,是小姑子打来的语音电话,我没接。
她立刻在家族群里发了一堆文件和照片。
是一份心内科的住院病历,还有几张沈月华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脸色苍白的照片。
病历上写着诊断：急性心肌炎,应激性心肌病。
小姑子在群里艾特我：@林苒,你满意了把我姐气得心脏病都犯了,现在躺在医院里抢救！医生说情况很危险,随时可能没命！
接着她又发了一张缴费单截图,上面是一笔两万块的住院预交金。
这是前期的费用,后续治疗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林苒,我姐是为了照顾你才累病的,又被你气得住了院,这笔钱,必须你来出！
婆婆也跟着发语音,声音哭得都哑了：林苒啊,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月华要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啊！你赶紧来医院看看她,陪陪她吧。
无非就是老一套,卖惨。
想让我内疚、自责,然后乖乖掏钱,再去医院当牛做马地伺候她。
我的心情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急性心肌炎应激性心肌病亏她想得出来。
昨天还中气十足地跟我吵架,今天就生命垂危了
我正好有个大学同学就在那家医院心内科当主治医生,我直接把病历截图发了过去。
【帮我查查,这个叫沈月华的病人,情况真有这么严重】
同学很快回复：【我们科今天没收这个病人啊。】
我：【不可能啊,这是她们刚发的住院病历。】
同学：【姐们儿,你被人骗了。这病历是P的,我们医院的模板不是这样的,而且这个主治医生签名,是我导师的名字,但他早就退休去国外了。】
我心里有了数。
同学又发来一张截图：【我帮你查了门诊挂号系统,这个沈月华今天确实来过,但她挂的是……皮肤科。说是被不明液体泼到,脸上起了红疹,有点过敏。医生给她开了点药膏就让她回去了。】
我无声地笑了。
我将同学发来的挂号记录截图,和我跟同学的聊天记录截图,一并发到了家族群里。
然后艾特了所有人。
@全体成员,大姑姐不是得了心脏病吗怎么挂的是皮肤科是我看错了,还是你们发错了
我又补了一句：@公公婆婆,大姑姐是不是脑子也出问题了要不要我帮她联系一下精神科的专家,看看妄想症我可以帮忙打折哦。
群里死一般地寂静。
过了足足五分钟,小姑子才发出一行字：【林苒,你什么意思】
我直接语音回复,声音冰冷：字面意思。伪造病历和缴费单,意图敲诈勒索,数额较大,已经构成诈骗罪。要不要我帮你们报个警,让警察来处理
这次,群里彻底没人敢说话了
我将群设置为免打扰,关掉手机,继续码字。
又过了两天,我稿子写完了,准备收拾行李出门采风,寻找下一本书的灵感。
刚到机场,婆婆就给我打来了电话：小苒啊,你在家吗我跟你姐过来拿点东西,这门怎么打不开了你快给我们开开。
我没想到她们的脸皮这么厚,居然还敢来,淡淡地回复：我不在家。
小姑子尖利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那头传来：那你赶紧把密码告诉我们啊！这房子是我哥买的,凭什么不让我们进！
我勾了勾唇角：喂喂你说什么我在机场,信号不好……
婆婆又换上那副关切的语气：小苒啊,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啊,早晚温差大,记得多加衣服,别感冒了。
我继续装没信号：喂喂喂！听不见……这信号真是太差了……
小姑子气得口不择言：妈！你是不是有毛病人家都把我们当贼防着了,你还关心她她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婆婆叹着气说：你哥小时候,我没照顾好他,总觉得亏欠他。现在要是不照顾好他媳妇,我怕他心里更怨我。
小姑子怒气冲冲地说：我哥就是被她灌了迷魂汤！等他回来,必须让他跟这女人离婚！他要是不离,我就把她虐待我姐、把我们全家都赶出门的事捅到网上去,让所有人都看看她是什么货色,让她社死！
电话被挂断了。
我知道,小姑子这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想用舆论来威胁我,让我向他们低头。
可惜,我不在乎。
采风回来后,我继续过着平静的写作生活。
11
很快就到了年底,我丈夫沈舟也休假回家了。
他一进门,行李都没放下,就一把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有些沙哑：媳妇儿,受委屈了
他一开机,肯定看到了家族群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我摇摇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没有,是你姐和你妈受委屈了。
他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抱着我更紧了。
他这次任务特别重要,一去就是大半年。
久别重逢,我们有说不完的话。
然而,二人世界才过了不到一天,沈舟的电话就响了,是婆婆打来的。
沈舟,你跟小苒赶紧到你弟弟家来一趟,开个家庭会议,解决一下他们两口子的问题。
沈舟皱眉问：子豪怎么了
你弟媳妇不懂事,犯了错,我们全家一起帮她认识认识错误。
好,我们马上过去。
我听得一头雾水。
小叔子沈子豪的媳妇小雅,是个性格很温和的女孩,平时话不多,总是安安静静的。我想象不出来,她能犯什么错,需要全家总动员来开批斗大会。
沈舟挂了电话,对我说：估计又是那一套,我们家的传统保留节目。
结婚时,沈舟就告诉过我,他们家有个奇葩的传统,叫家庭会议。
一家人里,谁要是犯了错,其他人就有义务、有责任群起而攻之,帮助其改正错误。
我点点头：上次他们来我们家,也是想对我开家庭会议,可惜我没配合,不欢而散。
沈舟摸了摸我的头：我跟你说过,他们要是作妖,你不用理,等我回来。
他就是怕我一个人在家,被他们联合起来欺负,才再三叮嘱我,不要跟他们起正面冲突。
我问：今天这阵仗,该不会是要把我和小雅一起审吧
沈舟笑出声来,揽住我的肩膀：放心,有老公在,谁也别想审你。
我也想去看看,这场鸿门宴到底是什么样的。
正好沈舟回来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敢怎么作妖。
我们到小叔子家时,公婆、大姑姐、小姑子都已经正襟危坐地等在客厅了。
小雅给大家端上茶水后,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位置了。
13
客厅正中间,摆着一把孤零零的椅子。
婆婆指了指那把椅子,对小雅说：子豪媳妇,你坐那儿。说说吧,你到底错哪儿了。
我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这架势,跟审犯人有什么区别
小叔子沈子豪清了清嗓子,学着他爸的样子,双手抱胸,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小雅,你自己说,还是我们帮你回忆回忆
小雅在椅子上坐下,手足无措,眼圈红红地解释道：
我……我就是想回娘家过个年,我爸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想回去看看他们。
小姑子立刻开口了：
小雅,你想孝顺父母,这个出发点是好的,我们都支持。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嫁到我们沈家了,就是我们沈家的人。
哪有结了婚的女人,大过年的不待在婆家,跑回娘家去的道理
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我们沈家是说我们容不下你,还是说你不懂规矩,不孝顺公婆
沈子豪马上说：月玲说得对！老婆,我不是不让你回娘家,但过年不行！这关乎到我们整个沈家的脸面！
13
小雅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可是,我嫁给你三年,已经三年没回家过年了。我……我就是太想我爸妈了。
婆婆这时候开始做总结性发言：
既然嫁进了我们沈家,就要以我们沈家为重。
我们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家,平时你想什么时候回娘家,我们都不拦着。
但过年,是我们阖家团圆的日子,你作为沈家的儿媳妇,必须在场。
这是规矩,也是孝道。
你要是实在想你爸妈,可以让他们过来跟我们一起过年嘛。
我听得差点笑出声。
让他们过来说得轻巧。小雅的娘家在千里之外的山区,两位老人坐火车都要两天两夜,舟车劳顿不说,来了住哪儿跟他们这一大家子挤在一起,过个年都不得安生。
我看小雅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小叔子拍拍她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好了,老婆,知道错就行了。下次别再提这种不懂事的要求了。快去做饭吧,今天爸妈和姐姐们专门来帮我们解决问题,辛苦了,你多做几个好菜,犒劳犒劳大家。
14
小雅默默地站起来,低着头走进了厨房。
我想起上次沈月华让我做几个硬菜的事,不由得冷笑。
原来,这就是他们沈家的传统,合起伙来把人欺负一顿,被欺负的人还得感恩戴德,准备一桌好酒好菜来招待他们。
但小雅自己都选择了屈服,我一个外人,也不便为她强出头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饭后,公公红光满面地清了清嗓子,说：子豪家的事情解决了,现在,我们来谈谈沈舟家的事情。
沈舟笑了笑,将我揽进怀里：爸,你们叫我们来,重点就是为了说我媳妇儿的事吧
你知道就好。公公的脸沉了下来,上次你不在家,你媳妇可没少撒泼。现在你回来了,我们听听你的看法。
沈舟说：我想先听听我媳妇的看法。
公公把目光转向我,习惯性地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子：林苒,你坐到中间来。
我还没动,沈舟已经把我往他身边一拉,手臂紧紧地圈住我的肩膀：我老婆跟我坐在一起。
婆婆的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
小姑子沈月玲尖声叫道：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懂不懂我们家的规矩
沈舟看着她,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什么规矩
我们家开会,做错事的人就得坐中间,这是态度问题！你这么护着她,是想包庇她吗
沈舟轻笑一声：她是我媳妇,我护着她,天经地义。倒是你,你要是被妹夫家里人欺负了,你是不是也希望妹夫袖手旁观
小姑子被噎了一下,不服气地说：我又没做错事！
沈舟的声音陡然提高：那我老婆又做错了什么她一句话都还没说,你们就已经给她定了罪,当她没有娘家,还是当我们两口子好欺负
砰的一声,他手边的茶杯被震得跳了一下,茶水溅了出来。
15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小姑子气得涨红了脸,却不敢再嚷嚷。
一家人原本以为沈舟回来,会帮着他们教育我,没想到他一上来就摆明了坚决地站在我这一边。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还是公公沈建国出来打圆场：
沈舟,你别激动。你常年不在家,心疼媳妇,我们都理解。
但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不能不明事理地一味偏袒。
你妈身体不好,我工作也忙,家里多亏了月华里外张罗。
她主动去你家照顾小苒,我们也没拦着,是希望你们小家庭能和和美美的。
可你媳妇是怎么对她的
月华辛辛苦苦炖的鸡汤,她说倒就倒！
我们好心好意上门来调解,想问问情况。
林苒竟然把那碗汤泼在月华脸上！
月华的脸当场就过敏了,又红又肿,去医院看的皮肤科！
住院病历是假的,可她受的委屈和羞辱是真的吧
沈舟,你自己评评理,你媳妇这么做,对吗
我丈夫还没开口。
婆婆又接了过去,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我如何不领情,如何糟蹋沈月华的心意,重点描述了她女儿那天起早贪黑炖汤有多么辛苦。
16
我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我没有糟蹋,是月华姐把泔水桶里的鸡汤又舀回去冻上了,我才拿出来加热给你们喝的。你们只喝了几口就全吐了,最后还是我倒掉的。要说浪费,也是你们浪费,不是我。
小姑子眼睛瞪得像铜铃：什么你把泔水桶里的东西热给我们喝林苒,你心也太毒了！
我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大姑姐那天亲手操作的,她自己不喝,你们就没看出来有问题
我姐说她没胃口！
废话,换你看见那汤是从泔水桶里出来的,你也没胃口。
呕……我不行了！
小姑子脸色发青,捂着嘴就往卫生间跑,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干呕的声音。
沈舟关切地问我：你没喝吧
我当然没有。我笑了笑,我泼她那碗,早就兑了半碗凉白开,不烫的。
沈舟不解：为什么兑凉水
我回答：防止有人找我麻烦,动手动脚,我好用来正当防卫啊。
沈建国气得手指发抖：你……你热那汤的时候,就算计着要泼月华了
不是算计,是预案。我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谁惹我,我泼谁。如果那天是您先动手,那您现在可能也要去看皮肤科了。
你……沈建国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沈舟恍然大悟：所以你泼我姐的汤,只是恶心,并不烫。
对。毕竟,我可不想因为故意伤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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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建国怒道：沈舟！这是烫不烫的问题吗难道汤不烫,她就能泼在自己大姑姐脸上
这时,婆婆也跟着指责我,说我不尊重长辈,毫无家教。
俩人一唱一和,对我口诛笔伐。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
等他们终于安静下来,我丈夫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们都说完了现在,该轮到我媳妇说了。都安静点！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小姑子还不死心,指着那把空椅子：让她坐中间说！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可以坐中间去听。
凭什么我又没做错！
沈舟厉声道：还没错你一个出了嫁的女儿,凭什么对你嫂子大呼小叫,对娘家的事指手画脚
小姑子满脸震惊和委屈：是爸妈叫我来的！
爸妈叫你来,你来了就该安安分分当个客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审问你嫂子了
小姑子很不服气：我不止说她,我刚才对小雅不也一样批评
沈舟冷笑：那是因为子豪护不住自己媳妇,我可不一样！我的老婆,我必须护着！你们谁也别想仗着人多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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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沈家人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尴尬和难堪。
小婶小雅站在厨房门口,眼眶红红的,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们。
小叔子则低下头,不敢看任何人。
这个表面上和睦的大家庭,今天被沈舟亲手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而我,大概就是那把递刀子的人。
公公干咳一声,试图圆场：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别吵了。先听林苒解释。
婆婆突然又开始抹眼泪：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沈舟根本不理会她的表演：妈,您也知道自己有错以前每次开家庭会议,都是我坐在中间被你们轮番批评。现在又想故技重施,让我媳妇坐中间她一句话没说,你们就给她定了罪。怎么,是觉得我们两口子都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吗
公公不悦地说：沈舟,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没有针对你们,刚才不也说了你弟媳吗我们只是想帮助林苒改正错误,让她更好地融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沈舟冷笑一声,打断他：让小雅去给你们做饭,也是为了让她融入大家庭批评小雅,不过是杀鸡儆猴,演给我媳妇看的！小雅,才是今天这场闹剧里最无辜的牺牲品！
我看向小雅,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或许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今天这场所谓的家庭会议,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针对我和她的阴谋。
而她的丈夫,默许了这一切。
小叔子的脸涨得通红,喝道：哥！你别在我们夫妻之间挑拨离间！我对小雅怎么样,她心里有数！
沈舟笑了：那你们为什么要在我跟我妻子之间挑拨离间在家族群里颠倒黑白,不就是演给我看的,想让我回来教训她是吗我教训她的后果是什么离婚我离了婚,对你们某些人是不是特别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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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说：我们没想让你离婚,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娶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姑子也附和：对啊,哥,我们是怕你被蒙在鼓里！
我就是被我老婆骗,也心甘情愿！
那兄妹俩彻底没话说了。
沈舟看向我,眼神温柔下来：老婆,你来说。让他们好好看看,你是怎么‘虐待’我姐的。
我说：行,跟你们讲道理是讲不通了。电视打开,我给你们投个屏,你们自己看吧。
沈舟起身打开电视。
我拿出手机,将家里客厅和厨房的监控录像,投屏到了巨大的电视屏幕上。
视频的开头,是沈舟休假在家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沈月华确实把我们伺候得无微不至。
早上,她五六点就起来,做各种精致的早餐,中西合璧,每天不重样。
我们吃完饭,她又洗衣拖地,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起来其乐融融。
小姑子一边看一边酸溜溜地嘀咕：看我姐对你们多好,真是偏心眼,我坐月子都没这个待遇。
没人理她,只有大姑姐紧张地问：沈舟,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能看到家里的画面
公公给她解释：这是小苒手机里的视频,通过网络投到咱们电视上的。
婆婆气得嘴唇发抖：什么她还偷拍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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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舟说：妈,这不是偷拍,是我装的监控。
小姑子立刻质问：你为什么要在家里装监控监视我姐干活吗
沈舟好笑地回答：我结婚前就装了。客厅装一个,是方便我老婆出门的时候,随时查看家里的安全情况。厨房装一个,是怕她写作太投入,忘了关火,可以远程报警。
小姑子哑口无言。
而视频后面的内容,更让她无话可说。
画面一转,沈舟的假期结束,上班去了。
第二天早上,沈月华做的早餐就从八个菜变成了一锅白粥和一碟咸菜。
她对我说：小苒啊,就我们两个人,简单吃点就行了。等沈舟回来了,姐再给你做好吃的。
我说：他要大半年才回来,这大半年,我们就一直吃咸菜
那倒不是,姐是说,前段时间你们大鱼大肉吃多了,这段时间咱们清清肠胃,吃点清淡的养养生。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我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早上煮了一大锅粥,我俩根本吃不完。
中午,她热了热,是剩粥。
晚上,她往剩粥里加了点水,又煮开了,还是粥。
连着喝了三天白粥配咸菜。
第四天,我忍无可忍,点了外卖。
一份水煮肉片,一份干锅肥肠,两盒米饭。
外卖送到家,沈月华的脸当场就黑了：家里有饭有菜,你怎么又乱花钱
我说：我想吃肉了。
我把一盒米饭推给她：姐,一起吃。
她把头一扭：俺不吃,油腻！你自己吃吧。
她端着自己的白粥咸菜,坐到离我最远的位置,一口粥一口咸菜,吃得苦大仇深。
视频到这里暂停了。
我说：就是从那天起,我跟大姑姐就各吃各的了。
虽然各吃各的,但我们表面上依旧相安无事。
沈家兄妹的怒火却再次被点燃了。
小姑子指着我骂道：你每天点外卖,吃香的喝辣的,就让我姐吃白粥咸菜林苒,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吃得下吗
公公也对沈舟说：沈舟,你自己看,你媳妇做得对不对
我丈夫反问：你们眼睛都有问题没看见我媳妇请她吃肉了是她自己非要吃糠咽菜,我老婆还能拿着漏斗往她嘴里灌不成
小姑子强词夺理：那她也不能吃独食！
我冷笑：你的意思是,我不该点外卖,就应该陪着你姐一起喝白粥
反正我们沈家不允许搞特殊化！
可你姐也搞特殊化啊。
胡说！我姐最无私了,她从来不吃独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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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那继续看吧。
我点开下一个视频。
画面里,沈月华走进了一家看起来很不错的私房菜馆,点了一份佛跳墙,一份红烧肉,还有一份蟹粉小笼包,一个人吃得满嘴流油,无比香甜。
小姑子还在嘴硬：那……那肯定是你天天吃外卖,勾起了我姐的馋虫,她才忍不住去改善伙食的！
我笑了一声：麻烦你,看一眼视频左上角的时间。她先在外面偷吃完大餐,回家再对着我表演喝白粥。我是闻到她身上的油烟味觉得奇怪,才开始点外卖的。我本来还纳闷,她是怎么做到天天清汤寡水还精神那么好的,原来早就把油水补足了。
沈月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辩解道：我……我那是朋友请客！我没花钱！
我反问：朋友天天请你吃佛跳墙你那个朋友这么有钱,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还有,你跟家里说,你的工资都花在我身上了,又是什么意思
我老公也补了一刀：花姐的工资我每个月给大姐转五千块钱生活费啊
沈月华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小姑子又嚷了起来：就算……就算我姐在外面吃了点好的,那她后来不是还给你炖鸡汤了吗
就算她前面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那碗鸡汤也算是赔罪了吧！
可你呢你为什么要往汤里吐口水,还扔烟头进去
啊！我明白了！你是故意的！
你就是想找个借口,把我姐从你家赶出去！
我笑了笑：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我的确不止一次请她离开我家。
我告诉她,我写作需要绝对的安静。
可她每天在家不是开着音响追泡沫剧,就是放着音乐跳广场舞,声音大得像在吵架,对门邻居都投诉过好几次。
她白天吵得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我只能晚上熬夜赶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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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子说：那你让我姐小声点不就行了
我好笑：你以为我没说过她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忘
我白天写不了,只能晚上写。
经常熬到凌晨三四点才睡。
可她早上六点准时来敲我的门,叫我起来喝粥。
我说了我不吃,让她别管我。
她就一遍又一遍地敲,说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会得胃病,说她是为我好。
吵得我神经衰弱。
我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才对她一忍再忍。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我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把家里的音响关了不要外放并且保证不再早上叫我。
要么,就请她搬出去。
她说,不让她看电视跳广场舞,等于要了她的命。
所以她选择离开,但在走之前,非要给我炖一锅鸡汤,说以后很难喝到了。
小姑子抓住话柄：你看！你都要把我姐赶走了,她还想着你的身体,给你炖鸡汤！
我懒得再废话,点开了最后一个视频：是啊,她炖鸡汤确实很辛苦,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她是怎么炖的吧。
监控的拍摄时间是凌晨五点。
那时候,我刚躺下没多久。
沈月华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开始准备工作。
我被吵得睡不着,头痛欲裂,索性打开手机看监控,想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结果,就看到了让我恶心至今的一幕。
她把买来的老母鸡处理干净,放进砂锅。
然后,她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放什么名贵药材。
她从冰箱里拿出我昨天吃剩的肥肠和水煮肉片的汤汁,一股脑倒了进去。
接着,她把洗碗池过滤网里残留的菜叶、饭粒也抠出来,扔进锅里。
做完这一切,她还觉得不够,对着锅里,呸！呸！连吐了好几口唾沫。
她一边搅动着那锅秽物,一边恶狠狠地咒骂：我叫你吃！叫你吃！吃死你这个小贱人！吃得你上吐下泻,肠穿肚烂！
小姑子还没看完,就哇的一声,把刚才干呕的东西全吐在了客厅的地毯上。
视频播放完毕,客厅里一片死寂。
我缓缓开口：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什么要倒那碗鸡汤了吧
沈月华的头埋得低低的,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公公艰难地开口,质问我：那天……那天你为什么不把这个视频放出来
他虽然没吐,但一想到自己也喝了那碗神仙汤,胃里肯定也翻江倒海,难受得厉害。
我好笑地反问：你们给我机会了吗从进门开始,你们就给我定了罪,轮番上阵地批斗我,逼我给你那宝贝女儿道歉。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就她做的这些事,我需要跟她道哪门子的歉
这时,一直沉默的小婶小雅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姐既然跟嫂子处得这么不好,为什么不来我们家住
我呵了一声：我劝过她来你们家,也劝过她回爸妈家,她说她哪儿都不想去,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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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子正好从卫生间出来,脸色惨白地打断我：我姐不喜欢林苒,为什么不来我家住
我回答：她说,在你家,她一点自由都没有,你老公把你当公主一样宠着,她去了还得伺候你们俩,她又不是保姆。
小姑子尖叫起来：我姐不可能这么说我！林苒,你休想挑拨我们姐妹的感情！
求锤得锤。
我说：那还是继续看监控吧。
这些话,是我和沈月华在饭厅聊天时说的。
厨房的监控录制得一清二楚。
视频里,我苦口婆心地劝沈月华搬去小姑子家住一段时间。
沈月华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不去,月玲家俺可不去。她那个老公,把她惯得无法无天,俺在那儿跟个下人似的。月玲自己懒得动,什么事都使唤俺。她老公又护着她,俺说她一句不是,他能给俺甩三天脸子。俺才不去自讨苦吃。
小姑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精彩纷呈。
视频里,我又说：那姐回爸妈家住也行啊,离得近,也能照顾他们。
沈月华叹了口气：更不想去了。妈那个人,强势了一辈子,俺在家什么都得听她的。而且你弟媳妇小雅也在,俺一个没出嫁的大姑姐天天待在娘家,弟媳妇心里肯定不舒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视频放到这里,公公和婆婆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我老公沈舟接过话,总结道：看来,我姐在你们两家都过得不舒心。
反倒是在我家,最轻松。
她只管她自己,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几点睡几点起。
衣服不用她洗,地不用她拖。
我媳妇不抱怨她,也从来不使唤她。
我家还没有晚辈让她操心。
他突然转向沈月华,眼神锐利如刀：你既然在我家过得这么自在,又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虐待小苒
沈月华被逼到了绝境,终于崩溃大哭起来,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不是为了享福！我是为了我们沈家！
沈舟是我弟弟,可他心里只有你这个外人！他根本不把我爸妈和我们当回事！
他爸妈死得早,俺爸妈一个人拉扯俺们三个长大够不容易了！还要收养他,他不想着报答俺妈的养育之恩,反而把工资卡都交给你！
俺就是要让你不好过,就是要搅得你们鸡犬不宁！俺要让他知道,只有我们沈家人,才是他真正的亲人！俺要让他跟你离婚,把财产都拿回俺们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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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唇相讥：你弟弟的钱,就是你们沈家的你妈的养育之恩我怎么听说,我老公从小到大的学费生活费,都是他自己勤工俭学挣来的,你妈可没出过一分钱。
沈月华像是被踩了痛脚,尖叫道：你胡说！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俺妈对我们四个一视同仁！沈舟他……他就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
沈舟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家人,一字一句地说：
我爸妈,不是死于意外。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客厅里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我。
公公沈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站起来,指着沈舟,嘴唇哆嗦着：你……你……你都知道了
婆婆更是吓得瘫软在沙发上,眼神惊恐地看着沈舟,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只有小姑子和小叔子还一脸茫然。
小姑子问：哥,你说什么胡话呢当年警察都说了你爸妈是车祸意外身亡的啊
沈舟没有回答她,而是死死地盯着沈建国和婆婆。
你们在我爸开车前给他喝了有迷幻药的茶水,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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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舟冰冷而执着的追问下,一段被尘封了十几年的往事,终于被揭开了它血淋林的真相。
原来,我真正的公公,沈舟的亲生父母亲,根本不是眼前的父母。
沈舟的亲生父母,沈林和秦梅,是我公公沈建国的堂哥和堂嫂。
三十多年前,沈林和秦梅夫妇是村里最早靠搞运输富起来的人,为人善良,乐于助人,在村里口碑极好。
而沈建国夫妇,则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一直嫉妒着堂哥家的富裕生活。
终于,在一个雨夜,他们动了邪念。
他们设计了一场看似意外的车祸,让沈林夫妇双双殒命。
那时候,沈舟才刚刚两岁。
沈建国夫妇以抚养侄子的名义,名正言顺地霸占了沈海夫妇留下的所有财产,包括房子、车子和一大笔存款。
他们对外宣称是收养了沈舟,带着沈舟和他们自己的两个孩子,搬到了城里,摇身一变成了城里人。
小姑子沈月玲,是他们搬到城里后才生的。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改了沈舟的名字,让他跟了自己的姓。
沈舟在这个家里,从小就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好吃的、好穿的,永远是沈月华、沈月玲和沈子豪的。
他就像个小佣人,干着最累的活,吃着最差的饭菜,还要时常忍受养父母的打骂和亲生儿女的欺负。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才不被父母喜欢。
直到后来,他无意中听到了养父母的争吵,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真相。
但他没有声张,而是选择默默隐忍。
他发奋读书,考上最好的大学,找到最好的工作,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摆脱这个畸形的家庭,能够为自己的亲生父母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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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媽,是被你们害死的！沈舟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痛苦和愤怒。
沈建国浑身一软,瘫倒在地上。
婆婆则开始疯狂地撕扯自己的头发,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不是我！不是我！是沈建国！都是他逼我做的！
真相大白,大姑姐、小姑子和小叔子都惊呆了,他们无法相信,自己敬爱了几十年的父母,竟然是杀人凶手。
客厅里一片混乱。
沈舟瞒着我在来之前已经报过警了,刚才的公婆说的话也都用手机录音了。
沈建国和婆婆被警察带走的时候,面如死灰。
沈月华、沈月玲、沈子豪三兄妹,则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们经营了一辈子的幸福家庭,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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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起尘封多年的案子,因为有了当事人的亲口指证,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沈建国是主谋,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婆婆是共犯,因为有检举立功表现,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沈舟又请了律师,提起了民事诉讼,要求他们返还侵占的所有财产,并进行赔偿。
法院最终判决,沈建国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和所有存款,全部归还给了沈舟。
沈家三兄妹,一夜之间,从养尊处优的城里人,变成了无家可归的罪犯子女。
大姑姐沈月华,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小姑子沈月玲,被夫家嫌弃,闹着要离婚。她丈夫一家怕被牵连,毫不犹豫地把她扫地出门。
小叔子沈子豪,倒是幸运一点。他媳妇小雅没有离开他,而是选择陪他一起面对。他们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租了一间小小的房子,开始了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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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沈舟,终于搬回了属于他父母的房子。
那是一栋带着小院子的老房子,虽然陈旧,但充满了温暖的回忆。
我们把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在院子里种满了鲜花。
沈舟也终于走出了童年的阴影,他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我们去了他亲生父母的墓地。
他跪在墓前,磕了三个响亮的头,泣不成声：爸、妈,儿子不孝,现在才来看你们……
我扶着他,轻声对墓碑说：爸、妈,你们放心,沈舟以后有我。我们会过得很好很好,你们在天上,也要好好的。
微风拂过,墓地上的野花轻轻摇曳,仿佛是他们欣慰的回应。
生活,终于回到了它应有的轨道上。
阳光正好,岁月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