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遗族夜穹,紫月如勾,悬在祖山之巅。
祖山之外,万籁俱寂；祖山之内,却灯火幽浮,祭坛千盏魂灯排作星图,灯焰时而扭曲,似在低声叩拜。
魅姬赤足踏火而来,脚踝银铃叮当作响,每一响,便有一盏魂灯熄灭,化作黑烟钻入她袖口。
她停在王林身前三尺。
王林负手立于祭坛边缘,黑衣猎猎,鬓角霜白——那是古神之体第一重银纹未褪尽的痕迹。
他本在借魂灯炼禁幡,幡面尚缺最后一缕魇魂,便可圆满。
魅姬却在此刻出现,像一场故意算好的劫。
王兄,别来无恙
她声音软糯,尾音像钩子,轻轻一挑,便要把人心肺勾出来。
王林抬眼,眸底一片漠然,像看死物。
魅姬却笑,指尖抬起,指甲盖大小的一团魇火摇曳。
那火无色,只偶尔闪出一张人脸,扭曲哀嚎,正是禁幡所缺之魂。
借你脸一用,换此魂,可否
她语调像在撒娇,指尖已落到王林眉心。
肌肤相触,冰凉。
下一瞬,异变陡生——
魇火顺着她指尖,毒蛇般窜入王林识海。
识海深处,本沉眠的魇纹被瞬间点燃,一道漆黑符纹,自他眉心蔓延,像蛛网爬满左脸。
魅姬眼底闪过得逞之色。
可她笑容尚未绽开,便觉手腕一紧。
王林五指如铁,扣住她脉门,指尖迸出银纹古神之力,咔的一声,腕骨碎成粉。
摸脸,可以。
留命,不行。
他声音不高,却似寒刃刮骨。
银纹顺着掌心涌入,瞬息布满魅姬全身,将她经脉寸寸封死。
魅姬尖叫,想遁出元神,却发现识海被一只无形大手攫住——那是王林以抽魂术强行摄魂。
魇魂,我自己取。
王林左手掐诀,右手猛地一拽。
嘶啦——
一缕泛着七彩的元神,被他从魅姬天灵硬生生扯出。
元神离体,化作曼妙女子虚影,眉眼与魅姬一般无二,却扭曲哀嚎,似承受炼狱之苦。
王林张口,喷出一滴古神心血,落在元神之上。
以魂祭幡,以血炼魇,禁幡——圆满！
黑风大作,禁幡自他储物袋自动飞出,幡面猎猎展开,其上原本空白处,多出一道妖娆魂影,正是魅姬。
幡影一出,祭坛千盏魂灯噗噗连灭,化作千丝万缕黑线,尽数投入幡中。
魅姬肉身失去元神,软软倒地,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眨眼化作一具干尸。
王林看也未看,反手一掌,干尸碎成飞灰。
禁幡吞魂,幡面鼓荡,一股比之前强横十倍的阴冷气息,自幡内反哺而来,灌入王林丹田。
他丹田之中,本盘旋着古神银纹,此刻被黑气缠绕,竟出现第二道纹路——漆黑如夜,边缘泛着幽蓝,像一道裂星之痕。
古神之体,第二重——裂星！
王林闭目,感受肉身之力节节攀升,骨骼爆鸣,血液如铅,肌肤表面,银纹与黑纹交织,形成一幅诡秘星图。
然而,变化未完。
眉心魇纹,忽地滚烫,像烧红的铁汁灌入识海。
轰——
他眼前景象骤变。
……
未来一角,撕裂时空,砸进眼帘。
那是一座血色台基,台上锁链纵横,贯穿一道倩影——李慕婉。
锁链尽头,握在他自己手里。
他听见李慕婉轻声问：王林,你杀我,悔么
下一瞬,画面炸碎,化作漫天火羽,火羽之后,是一张巨脸——罗天星域意志,冷漠俯瞰。
……
幻象消散,王林踉跄一步,嘴角溢血。
血是黑色,落在祭坛,腐蚀出缕缕青烟。
原来……摸脸是饵,魇纹是钩,罗天星域,你布的好局。
他抬手,抚过眉心,指尖沾到那枚仍在扭动的魇纹,像一条活虫。
王林低笑,笑声沙哑,却透出一股疯魔般的畅快。
想以我为子,那就看谁的局,更狠。
他并指如刀,在左掌一划,掌肉翻开,鲜血淋漓。
随后,将那滴裹着魅姬元神的欲魔丹,按进伤口。
丹丸入血,化作千丝万缕黑线,顺着手臂脉络,一路攀爬,最终与眉心魇纹相连。
王林浑身剧震,肌肤之下,像有千万只蚂蚁啃噬,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可他一声不吭,只死死盯着夜空。
紫月忽暗。
一股远超元婴的威压,自他体内冲天而起,化作漆黑光柱,轰然撞碎祖山之巅。
山体开裂,巨石滚落,祭坛崩塌。
仙遗族警钟长鸣,无数遁光自四面八方掠来。
王林踏空而立,左手禁幡,右手婉泪雏形——那是一团由魇纹与心血凝成的黑晶,尚未成剑,却已透出斩魂寒芒。
他俯视脚下慌乱人影,声音不高,却传遍千里：
仙遗族,魇魂已取,多谢。
今夜起,我王林,欠你们的——
来日十倍奉还。
话落,他一步踏出,裂星之力爆发,脚下虚空咔嚓一声,被踩出一道漆黑裂缝,像星穹被撕出一道口子。
裂缝之内,是未知星域,是罗天猎场,也是他自己选定的——
杀伐起始。
王林负手,步入裂缝。
身后,仙遗族护界大阵轰然坠落,化作漫天光雨,像一场盛大送葬。
无人敢追。
只余风声中,似有女子轻笑,带着勾魂余韵：
王兄,脸给你摸了,可别……忘了我。
笑声未散,裂缝闭合。
紫月重归寂静,像什么都没发生。
可所有在场修士,心底都烙下一幕——
那道裂星黑痕,那袭猎猎黑衣,以及黑衣之下,一双比夜更冷的眼。
今夜,罗天星域的棋盘,被一粒黑子,提前戳破。
而执子的手,姓王名林,字——
杀。
罗天星域,北域极巅,永夜城。
永夜城悬于黑洞边缘,昼夜不分,唯有极光如刀,把天幕切成碎片。
今日极光却尽数黯淡——朱雀墓提前出世,九级修真国联手,以星域律令封天锁地,任何散修不得靠近。
城头,万盏魂灯排成镇字,灯下悬尸三千,皆为擅闯者。
王林立在城外三百里,一袭黑衣被极光扯出冷芒。
他左掌伤口未合,魇纹与血痂交错,像一张细密蛛网；右手拖棺——棺长七尺,通体由禁幡卷裹,内无一物,只放李慕婉一缕青丝。
每走一步,棺内便传出一声低泣,似女音,又似风啸。
他抬眼,看向黑洞深处。
那里,一座赤红墓影若隐若现,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喷薄出焚天离火。
火中隐有雀吟,高亢凄厉,震得虚空寸寸龟裂。
朱雀墓,罗天星域四大逆冢之一,传闻葬着南明离火本源,更藏一条斩凡链,可斩修士因果,亦可锁红颜白骨。
斩凡链……
王林低语,指尖抚过眉心魇纹。未来画面仍在灼烧：李慕婉被锁链穿心,而锁链尽头,握在他自己手里。
他唇角勾起,似笑似疯。
既然链已备好,那便由我,先取。
……
黑洞边缘,九国联盟布下九星连珠阵。
阵眼处,漂浮一枚青铜钥匙,长三寸,上刻朱雀振翼,羽翼之下,却压着一道镇魂血符——以万名修士生魂祭炼,专克古神之息。
钥匙旁,盘坐九位第二步巅峰,各执法镜,镜光交织,封锁十里。
王林负棺而来,脚步无声,却每一步都踩在阵纹节点。
裂星之力自脚底渗出,黑纹如蛇,顺着阵纹逆流,眨眼间,九星连珠最外一环噗的熄灭。
谁！
坐镇东方的青衫老者猛地睁眼,法镜照去,却只看到一道黑影,如鬼魅掠至阵眼。
王林抬手,禁幡化作百丈黑龙,龙口一张,吐出魅姬元神炼成的欲魔丹。
丹丸炸开,化作粉红雾瘴,雾中魅影重重,皆昔日炉鼎之姿,呻吟蚀骨。
九位第二步修士,道心刹那失守。
王林趁隙,一步踏入阵眼,左手裂星纹亮起,一拳轰在青铜钥匙。
轰——
镇魂血符自燃,万名生魂尖啸,化作血手抓向王林。
王林不躲,任由血手透体,一把抓住钥匙,反手掷向黑洞。
钥匙划破长空,拖出血色彗尾,精准没入朱雀墓门。
咔哒
墓门开了一丝,仅容一人。
王林负棺,闪身而入。
身后,九位第二步巅峰齐齐怒吼,法镜合一,化作万丈光剑,斩向黑洞。
光剑落下,却被一道突然升起的黑幕挡下——黑幕由禁幡展开,幡面魅姬魂影娇笑,以肉身替王林扛下这一剑。
轰！
魅姬魂影溃散,禁幡裂开一道缝隙,却也为王林赢得三息。
三息,足够他踏入墓门。
轰隆隆——
朱雀墓门,轰然闭合,将九国联盟挡在外围。光剑余波震荡,反噬九人,各吐鲜血,面色骇然。
此人,是谁！
古神裂星纹……王林！是王林！
惊呼声,被黑洞吞噬。
……
墓内,无天无地,唯有一株巨大枯木,通体赤红,枝桠如骨,挂满青铜锁链。
锁链尽头,悬着无数火卵,每一卵内,皆封印一道元神,有人族、有妖族、有古神,甚至,有第三步残魂。
枯木之巅,嵌着一枚火焰心脏,正缓缓跳动——南明离火本源。
王林负棺而来,脚步踏在虚空,每一步,脚下便生出一朵黑莲,莲心燃血,托住身形。
他抬眼,看向离火本源,眸中却无贪婪,只有计算。
斩凡链,以离火为鞘,以万魂为刃……我要的,不是火,是链。
他反手,将棺盖推开一线,露出李慕婉那缕青丝。
青丝无风自舞,像是要抓住什么,却只抓住虚空。
王林指尖划过青丝,一滴心血落下,青丝瞬息染红,化作一枚细小血环。
借你发,系我骨,今日换骨,他日还你。
话落,他盘膝而坐,禁幡横陈膝前,双手掐诀,口吐古神之语。
以禁为阵,以魂为祭,逆灵换骨！
轰——
枯木震颤,万条锁链齐齐绷直,火卵破裂,被封印的元神发出凄厉尖啸,化作洪流,被禁幡强行吞噬。
幡面鼓胀,裂开的缝隙瞬间愈合,魅姬魂影重凝,却比先前更加凝实,眉目间,竟带了一丝李慕婉的温婉。
王林看也未看,双臂猛地一震,裂星纹顺着经脉爬满全身,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方银色骨茬。
骨茬之上,黑纹缠绕,像无数细小锁链,将骨骼一点点碾碎、重组。
痛！
换骨之痛,堪比神魂撕裂。
王林却一声不吭,只死死盯着枯木之巅的离火心脏。
心脏每跳一次,他体内骨骼便碎一次,再重塑一次。
碎骨之末,混杂元神洪流,被禁幡强行糅合,化作一枚枚逆骨符,符成即燃,燃尽便新生。
不知过了多久,枯木之上,离火心脏忽然停跳。
一瞬寂静。
下一瞬,心脏轰然炸裂,化作漫天火羽,火羽之中,一条赤红锁链,缓缓垂落——斩凡链！
锁链无锋,却每一环,都刻着因果二字,字下血迹斑斑,似在诉说斩尽凡情的冷酷。
王林睁眼,左眼银纹,右眼黑纹,双瞳之中,各映一条锁链。
他起身,肉身之上,所有裂口同时愈合,肌肤如初,却透一层玉质冷光。
骨已换,灵根已逆——此刻,他不再是单一灵根,而是逆灵骨,可吞天下任何元气,亦可斩天下任何因果！
王林抬手,抓住斩凡链。
链入手,火羽倒卷,顺着他臂膀,钻入体内,与逆骨符交融。
王林闷哼,七窍流血,却半步不退,反而放声大笑。
斩凡链,已入我手,接下来——
该斩谁
他笑声未落,枯木之下,忽有冰冷女声响起：
王林,你斩尽凡情,可敢斩我
王林低头。
枯木根部,一道虚影缓缓升起——李慕婉！
她着素衣,颈缠锁链,链尽头,握在王林手里。
王林眸光一颤,随即冷笑。
幻象,也敢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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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斩凡链挥出,一链斩向虚影。
虚影却笑,笑中带泪。
王林,你斩我,便斩你自己。
锁链及颈,虚影轰然炸碎,化作漫天火蝶,火蝶之后,露出一道漆黑门扉——门后,并非墓外,而是一座血台,台上悬着真正的李慕婉,胸口插链,血染素衣。
王林瞳孔骤缩。
未来,提前降临！
他一步踏出,却未入门,而是反手,将斩凡链缠在自己颈间,链环收紧,血线浮现。
因果在我,轮不到你来演。
李慕婉,你若死,我陪你死,但死之前——
我先杀穿这罗天！
轰！
斩凡链被他强行扯断,一截入手,一截飞入棺中,缠住那缕青丝。
青丝得链,无风自燃,化作一点火星,没入王林眉心魇纹。
魇纹得火,瞬间暴涨,爬满他整张脸,像一张黑色面具,面具之下,只露一双冷眸。
王林负棺,转身,一步踏出朱雀墓。
墓门之外,九国联盟大军已至,第二步、第三步修士,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王林抬头,黑纹面具之下,声音沙哑,却传遍万里——
逆灵骨已成,斩凡链在手。
今日,我王林,借诸位因果,祭我第一杀。
话落,他抬手,禁幡展开,幡面之上,魅姬魂影与李慕婉青丝重合,化作一张巨大面孔,面孔张口,吐出一道黑红风暴。
风暴所过,修士肉身寸寸风化,元神被禁幡强行吞噬,化作新的逆骨符。
王林步步前行,每一步,脚下便生出一朵魔莲,莲开即谢,谢落即杀。
九国修士,如潮水般涌来,又如麦秆般倒下。
黑洞边缘,极光再现,却不再锋利,而是被血染红,像一面巨大帷幕,帷幕之后,王林负棺,渐行渐远。
他背影之上,一条断链垂落,链梢滴血,血落虚空,凝成一行小字——
朱雀墓,只是开始。
罗天北域,永夜城破。
朱雀墓一战,王林以逆灵骨吞万修,斩凡链断因果,九国联盟溃败。
消息传出,整片星域震动——
古神余孽,持逆宝而逃,凡斩其首者,赐第三步道果,封星域国主！
罗天法旨降下,十道长虹自十大修真国掠出,每一道,皆第二步巅峰,合称戮林队。
他们各持仿制射神车,以灭神雷为矢,可屠古神,可灭第三步。
十人于黑洞外聚首,同时祭出一面照骨镜,镜光所过,万灵无所遁形。
镜中,王林背棺,独行于碎星海。
碎星海,罗天边缘,曾为上古战场,星辰碎裂,漂浮如刃,常年罡风呼啸,元婴触之即亡。
王林却如履平地,每一步踏出,脚下黑莲绽放,莲心燃血,托住肉身,托住棺。
他额前魇纹已化作一张黑铁面具,面具无缝,只露双眼,左眼银纹,右眼黑纹,双瞳之中,各悬一截断链,滴溜溜旋转。
照骨镜之光,跨越星域,落在他后背,发出嗤啦灼烧声,黑袍瞬间焦糊,露出下方肌肤,肌肤上,逆骨符闪烁,将镜光强行吞噬。
王林脚步不停,只反手,对镜光遥遥一握。
碎。
三万里外,照骨镜轰然炸裂,镜渣飞溅,割伤持镜者双目,血洒星空。
追！
戮林队十人,同时催动射神车,车身展开,化作十轮赤金烈日,碾碎虚空,直奔碎星海。
……
碎星海,第七星漩。
王林停步,负棺而立,前方罡风如刀,后方烈日逼近。
他低头,看向棺缝,其内青丝安静,无风自动,像在等待什么。
王林伸手,抚过青丝,指尖划破,一滴逆灵血落下,青丝得血,瞬息化作一枚细小血环,套在他腕间。
今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你且看着。
他转身,面向十轮烈日,左手负棺,右手抬起,斩凡链自袖口垂落,链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第一步。
王林踏出,脚下黑莲炸碎,化作一道黑虹,他身形瞬息消失,再出现,已至第一轮烈日之前。
烈日之内,乃第二步巅峰赤火国主,他见王林贴脸,冷笑一声,射神车雷矢齐发,万道紫雷交织,化作雷狱,封锁十方。
王林不躲,斩凡链一甩,链影如蛇,穿入雷狱,所过之处,紫雷寸寸熄灭,因果被斩,雷狱崩解。
赤火国主大骇,欲退,却见王林抬手,五指张开,掌纹裂星。
定。
一字落下,虚空凝固,赤火国主肉身被定在原地,只余元神可动。
王林并指如剑,一指点在其眉心。
寂灭。
指落,元神碎成光屑,被斩凡链强行吞噬,链环之上,多出一道火焰纹路。
王林负棺,转身,一步踏向第二轮烈日。
第二步。
烈日之内,乃天霜国主,见赤火陨落,面色凝重,射神车不射雷,而射冰魄神光,光所过,虚空冻结,连罡风都被冻成冰刃。
王林踏入神光,肉身瞬间冰封,化作冰雕。
天霜国主尚未来得及松口气,却见冰雕之内,王林左眼银纹亮起,裂星之力爆发,冰层寸寸龟裂。
咔啦
冰雕炸碎,王林贴身而至,斩凡链缠住其脖颈,轻轻一勒。
噗
头颅飞起,元神被链拖出,冻成冰珠,王林张口,吞入腹中。
第二步,完成。
王林不停,第三步、第四步……每一步,皆踏在一位第二步巅峰心头。
第三步,以禁幡收尸,炼成煞傀,反手一掌,拍碎射神车核心。
第四步,以挪移遁贴脸,徒手掰碎射神车,将车辕折成两截,一截穿喉,一截钉魂。
第五步,第六步……
碎星海,罡风止息,烈日逐一熄灭,取而代之,是十具无头尸体,漂浮虚空,每具尸体心口,皆插一截斩凡链。
链环之上,纹路越来越多,火焰、冰霜、雷霆、风刃……十种道则,被强行糅合,化作一道十煞符,符成瞬间,王林肉身之上,逆骨符同时亮起,像回应,又像饥饿。
第十步。
王林立于最后一轮烈日残骸之上,脚下,是戮林队最后一人——星渊国主。
星渊国主未死,却被斩凡链穿胸而过,钉在虚空,他面色苍白,眼中满是骇然。
王林,你杀我,可想过后果星渊国,乃罗天星域上国,国内有第三步老祖……
王林俯身,伸手,捏住其下巴,声音沙哑,却透出一股疯魔般的温柔。
我替她收尸,也替你收尸。
话落,斩凡链猛地一绞。
噗
血花绽放,星渊国主肉身连同元神,被绞成血雾,血雾未散,被禁幡一卷,化作最后一道煞傀。
王林起身,负棺,转身,面向碎星海深处。
十步,十杀,完成。
他腕间血环,已化作十枚,环环相叩,发出清脆声响,像风铃,又像丧钟。
王林低头,看向血环,轻声道：
十命已取,下一步,该轮到第三步了。
他一步踏出,碎星海自动分开,罡风避退,露出一条漆黑通道,通道尽头,是一座血色台基——
斩凡台。
王林负棺,步入通道,背影之上,十道煞傀随行,每走一步,煞傀身形便凝实一分,待通道尽头,十傀已化作十尊黑甲魔将,跪伏于王林身后。
王林停步,抬眼,看向斩凡台之上,那道被锁链贯穿的倩影。
李慕婉。
她似有所感,抬头,看向王林,唇角微动,无声吐出两字：
别来。
王林笑,笑意不达眼底,只抬手,斩凡链自袖口垂落,链梢滴血,血落虚空,凝成一行小字——
我杀穿罗天,只为让你再也无路可逃。
斩凡台,血月高悬。
月非月,乃罗天星域意志凝出的劫瞳,专门照见修士心底最软一寸。
瞳光所过,万灵自缚,连第三步都得低头。
王林负棺而来,棺盖半开,青丝浸血,蜿蜒如溪。
十尊煞傀列阵在后,黑甲映月,像十枚钉进天穹的棺材钉。
台前,李慕婉被锁链穿胸,素衣早被血染成朱砂。
她垂着头,青丝覆面,只露一点苍白下巴,像一瓣被风雨打落的梨。
王林止步,相距九十九丈。
九十九丈,是斩凡台的因果线,再近一步,便要被劫瞳拖入心魔境。
他抬眼,看向劫瞳,左眼银纹,右眼黑纹,双瞳之内,各悬一截断链,链环碰撞,发出叮的轻响。
响声落,劫瞳竟眨了一下,似被挑衅。
下一瞬,瞳光暴涨,化作一条血河,自天穹倒挂,将王林一口吞没。
……
心魔境,朱雀星,旧宗山门。
桃花正盛,风一过,花瓣如雨。
李慕婉着嫁衣,凤冠霞帔,立在桃树下,手里却握一柄朱雀圣剑,剑尖滴着王林的心头血。
王林低头,看向胸口——那里,一个血洞通透,心脏已失,只余逆骨符在胸腔闪烁,像一盏将熄未熄的灯。
王林,
李慕婉开口,声音仍是旧时软糯,却带一点陌生倦意。
你杀穿罗天,可曾想过,我会先死
她抬手,剑尖指向王林眉心,魇纹被剑气刺激,扭动如虫。
今日,我替你斩这魇,可好
剑落。
王林不躲,反而迎剑而上,任由剑尖透骨,自后脑穿出。
噗
血花溅在李慕婉嫁衣上,像雪里点朱。
王林抬手,握住剑锋,掌心皮肉翻卷,露出银色骨茬,骨茬之上,黑纹缠绕,顺着剑身,一路爬向李慕婉手腕。
婉婉,
他第一次,唤她小名,声音低哑,像把刀在砂纸磨。
你要斩我,可以。
但剑得先染我的心头血,再染你的。
话落,他猛地抽剑,反手一送。
噗
剑尖穿透李慕婉胸口,自后背透出,将她与自己,串成一串。
血线相连,因果交汇。
李慕婉低头,看向胸前剑柄,唇角却勾起,笑中带泪。
王林,你终肯,与我同死。
她抬手,抚过王林眉心,魇纹得她血,瞬间暴涨,爬满王林整张脸,像一张黑色面具,面具之下,只露一双血红眼。
那便,死吧。
她轻声道,身形轰然炸碎,化作漫天火蝶,火蝶之后,心魔境寸寸崩塌。
王林立于崩塌中央,任火蝶穿过肉身,每一只火蝶,皆带走一缕鲜血,却在胸腔处,留下一点火星。
万蝶穿心,火星汇聚,凝成一柄剑胚——
长三寸,通体赤红,剑身之内,有女子泪影流转,正是李慕婉。
剑胚入手,王林胸口血洞,自动愈合,心脏再生,却不再是肉心,而是婉泪之形,每跳一次,剑胚便亮一分。
心魔境外,劫瞳猛地一震,瞳仁处,竟出现一道裂痕,有血泪,自裂痕渗出,滴落斩凡台。
……
斩凡台,血月之下。
王林睁眼,仍立在九十九丈外,仿佛从未移动。
可他胸口,却多了一道剑痕,剑痕之内,插着那柄婉泪,剑尖透背,滴血未沾。
李慕婉似有所感,抬头,看向王林,唇角微动,无声吐出两字：
疼么
王林笑,笑意不达眼底,只抬手,握住剑柄,猛地一拔。
噗
血花溅起,却未落地,而是被剑身吞噬,剑得血,瞬间暴涨,化作三尺青锋,剑身之内,李慕婉泪影,凝成一道魂纹,与王林魇纹,遥相呼应。
王林持剑,一步踏出,越过九十九丈,踏入斩凡台。
劫瞳震怒,血月降下万道雷火,雷火之内,皆因果刃,专斩情缘。
王林不躲,抬手,婉泪挥出,一剑斩向劫瞳。
叮
剑尖与瞳光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像琉璃破碎。
下一瞬,劫瞳竟被这一剑,斩出一道裂痕,裂痕之内,有血泪,滚滚而落,落在斩凡台,化作一片血湖。
王林立于血湖之上,负棺,持剑,看向李慕婉,声音低哑,却传遍万里：
婉婉,我斩了劫瞳,也斩了心魔。
现在,轮到斩凡台,斩因果,斩我自己。
话落,他抬手,斩凡链自袖口垂落,与婉泪剑,交击在一起,发出叮的轻响。
响声落,斩凡台,竟自台基处,出现一道裂痕,裂痕之内,有火光,冲天而起,火光之中,李慕婉身影,缓缓升起,锁链尽断,只余胸口一点剑痕,与王林,一模一样。
她看向王林,泪中带笑：
王林,你斩了台,可敢,斩我
王林不答,只抬手,婉泪剑,指向她眉心,剑尖轻颤,像犹豫,又像渴望。
良久,他收剑,转身,背对她,声音沙哑：
我不斩你。
我斩尽罗天,再让你,亲手斩我。
话落,他负棺,一步踏出,斩凡台,轰然崩塌,血湖倒卷,化作一场血雨,血雨之中,王林背影,渐行渐远。
李慕婉立于血雨之上,看向那道背影,泪落,却笑：
王林,我等你。
等你,杀穿罗天,再来,杀我。
血雨未停,罗天意志已怒。
星域深处,传来一声婴儿啼哭——哭声尖细,却震碎十颗修真星。
虚空裂开,走出一个赤脚童子,额生竖纹,唇红齿白,眸光却如万古玄冰。
罗天意志化身——
罗天童子。
他抬手,指尖捏住一滴尚未落地的劫瞳血泪,放入口中,咀嚼有声,像在品尝某种禁忌甘甜。
斩我瞳,坏我台,乱我因果……
古神小辈,你当伏诛。
童子声音稚嫩,却传遍整片星域。
下一瞬,他一步迈出,脚下虚空化作一面镜子,镜中倒映王林背影,他再一步,竟直接出现在王林前方百丈,阻住去路。
……
王林负棺,停步。
脚下血雨凝滞,像被无形力量冻结；腕上十枚血环,同时收紧,发出咔哒脆响,似在提醒——第三步之威,不可敌。
王林却笑,黑铁面具之下,笑声低沉,像磨在骨面的刀。
我正缺一条第三步魂,祭我古神第三目。
你来得,刚好。
话落,他抬手,婉泪剑横于胸前,剑身之内,李慕婉泪影,与罗天童子对视,泪影竟微微一颤,似在恐惧。
王林屈指,弹剑。
叮——
剑音化作一圈黑红涟漪,所过之处,冻结虚空,寸寸龟裂,涟漪中心,王林眉心魇纹,猛地凸起,像有东西,要破皮而出。
罗天童子眯眼,首次露出凝重。
古神……裂星之后,竟还有第三目
你,究竟是谁的棋子
王林不答,只抬手,斩凡链自袖口冲天而起,链影如龙,一头缠住婉泪剑,一头刺入自己眉心。
噗
链尖透骨,血花溅起,却未落下,而是被魇纹吞噬,眉心处,一道裂缝,缓缓张开——
那是一只眼,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无尽漆黑,漆黑之内,有星辰生灭,有因果倒挂,有李慕婉一剑穿心的画面,反复上演。
古神第三目——
魇宙！
目开瞬间,罗天童子脚下镜子,轰然崩塌,镜面碎片倒卷,化作一柄柄因果刃,反刺童子自身。
童子怒喝,抬手,一指点向王林。
罗天律令——
封！
一字落下,星域规则化作实质,凝成一枚封字符,符大如山,压向王林。符未至,虚空已先一步塌陷,形成一座无形牢笼,将王林连同背后血雨,一并锁死。
王林抬头,第三目内,星辰同时亮起,像亿万烛火,同时吹灭。
魇宙·逆轮。
他轻声道,声音不高,却似从万古之前传来,带着岁月腐朽的味道。
下一瞬,封字符,竟倒飞而回,以更快、更重、更冷之势,反砸罗天童子。
童子面色大变,双手结印,欲要操控符纹,却发现——符已不认他。
轰！
封字符,狠狠砸在童子胸口,符纹渗入,化作锁链,将其捆成粽子,链梢一甩,吊向斩凡台残骸。
王林抬步,一步百丈,出现在童子下方,婉泪剑挑起,剑尖抵住其眉心。
第三步,也不过如此。
童子怒极反笑,乳牙森白。
古神,你高兴太早。
话落,他身体竟如瓷器,寸寸龟裂,裂缝之内,透出刺目血光,血光之中,有婴儿啼哭,亦有老朽哀叹,仿佛亿万生灵,同时开口——
罗天,非一人,乃众生。
你斩我身,也斩众生。
裂缝蔓延,童子之体,轰然炸碎,化作一张罗天面皮,面皮之上,五官扭曲,同时发出众生之声：
王林,你斩凡台,已失一情；斩劫瞳,再失一义；如今,连众生也要斩
你,还剩什么
面皮鼓胀,化作天幕,朝王林兜头罩下,要将他,连同第三目,一并吞噬。
王林不躲,反而迎身而上,左手负棺,右手婉泪,第三目内,星辰同时炸裂,化作一道漆黑光柱,冲天而起。
魇宙·葬众。
光柱所过,罗天面皮,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口子之内,露出真实星域——
那里,没有光,没有声,只有一座巨大石台,台上锁链纵横,锁链尽头,皆系在王林自己四肢。
原来,所谓众生,不过是罗天以因果,系在他身上的线。
线多,所以重；线断,所以孤。
王林大笑,笑中带血,血落婉泪,剑身泪影,同时亮起。
我剩什么
我剩一剑,一棺,一目。
足矣。
话落,他抬手,斩凡链自虚空垂落,链影如刀,一刀斩向自己四肢。
噗——
血线飙起,因果线,寸寸崩断。
罗天面皮,发出一声凄厉哀嚎,像亿万生灵,同时被割喉,哀嚎声中,面皮迅速干瘪,化作一张破碎人皮,飘落虚空。
王林脱困,却未停手,反而抬手,斩凡链再挥,链影如龙,一头缠住婉泪,一头刺入第三目。
第三目,既开,当见血。
便以第三步之血,祭我魇宙。
链尖入目,血花溅起,第三目内,星辰同时熄灭,化作一道漆黑漩涡,漩涡之中,有吸力,可吞众生,可吞因果,可吞——
罗天！
漩涡扩至百丈,将飘落的罗天面皮,一口吞没。
咕噜
像吞咽一块肥肉,面皮入涡,漩涡迅速收缩,重新化作一道裂缝,裂缝之内,有婴儿啼哭,只响一半,便戛然而止。
王林眉心,第三目,缓缓闭合,只留下一道竖纹,像一道未愈伤疤。
他负棺,转身,看向斩凡台残骸之上,李慕婉。
李慕婉胸口剑痕,已愈合,只余一点朱砂,她看向王林,泪中带笑：
王林,你斩了众生,可还记我
王林不答,只抬手,婉泪剑,指向她眉心,剑尖轻颤,像犹豫,又像渴望。
良久,他收剑,转身,背对她,声音沙哑：
我不斩你。
我斩尽罗天,再让你,亲手斩我。
话落,他负棺,一步踏出,斩凡台残骸,轰然崩塌,化作无数碎石,碎石之上,皆刻一道竖纹——
古神第三目。
李慕婉立于碎石之上,看向那道背影,泪落,却笑：
王林,我等你。
等你,杀穿罗天,再来,杀我。
……
星域深处,有钟声,缓缓响起——
咚——
一声,碎十星。
咚——
两声,第三步闭关地,同时吐血。
咚——
三声,罗天法旨,再降——
古神王林,斩劫瞳,吞众生,罪无可赦。
凡我星域修士,见之,可斩,可封,可献祭。
所得者,可代天行道,可掌——罗天意志。
法旨落,星域沸腾,无数闭关老怪,同时睁眼,看向碎星海。
碎星海,王林负棺,独行于罡风,腕上血环,已碎九枚,只余最后一枚,鲜红如豆。
他抬头,看向星域深处,声音低哑,却透出一股疯魔般的温柔：
罗天,别急。
下一步,该仙界了。
罗天星域,仙界之门。
门高十万丈,以万星为锁,以混沌为槛,门楣上悬一匾,匾上无字,只一道竖纹,像眼,又像疤。
此刻,竖纹睁开——
血泪滚滚。
仙界内,钟声九响,一道法旨,跨越虚空,砸向罗天凡土：
古神王林,斩劫瞳、吞众生,今敕为‘罗天第一逆’,凡我辈修士,皆可群起而诛,取其首者,可代天掌狱,可封——罗天新主！
法旨落,星域沸腾,闭关万年的老怪、隐于混沌的第三步、甚至沉睡的星域遗灵,同时睁眼。
而王林,已至仙门外。
他负棺,棺无盖,其内不见青丝,唯有一朵黑莲,莲心燃血,火舌舔舐虚空,发出噼啪哀嚎。
王林眉心,第三目竖纹开裂,其内漆黑,像一口井,井底悬着一张罗天面皮,面皮扭曲,仍想挣脱,却被黑纹锁链,层层缠死。
他抬眼,看向仙门,声音沙哑,却传遍万里：
罗天,我来了。
你开门,还是我拆门
仙门沉默,竖纹血泪更急,像哭,又像笑。
王林低笑,负棺,一步踏出。
那便,拆。
……
仙门左柱,以太白星为基,星核之内,沉睡着一位第三步古修,号太白剑主,掌先天混沌剑气,曾一剑断星河,威压万代。
王林一步,踏在太白星上。
星体剧震,剑主苏醒,睁眼,双目如日月,剑气自毛孔喷薄,化作十万银龙,龙首昂起,同时指向王林。
逆修,退！
王林不答,只抬手,斩凡链自袖口冲天,链影如墨,一瞬化作十万黑蛇,与银龙撕咬。
银龙吐混沌剑气,斩蛇七寸；黑蛇吐因果毒雾,蚀龙逆鳞。
星核之内,龙蛇绞杀,血雨如瀑。
王林负棺,穿行血雨,一步一杀,步步踏在龙脊,银龙悲鸣,寸寸崩断,化作满地碎鳞。
太白剑主面色微变,并指如剑,一指点向王林眉心。
混沌·开天！
指落,一道灰白剑气,自指尖激射,剑气所过,虚空如纸,被一分为二,露出其内混沌,混沌翻涌,像巨口,欲吞王林。
王林第三目,猛地睁开。
魇宙·吞星。
漆黑漩涡,自第三目内冲出,与混沌剑气,轰然相撞。
没有巨响,只有寂静。
寂静之后,混沌被漩涡,一口吞没。
太白剑主,瞳孔骤缩,尚未来得及退,便见王林抬手,婉泪剑遥指,剑身泪影,同时亮起。
婉泪·化莲。
剑尖,一滴泪落下,泪未落地,化作一朵黑莲,莲开三十六瓣,瓣瓣刻婉字,字下血线,缠住太白剑主脚踝。
莲合。
噗
第三步肉身,被莲花一瞬绞碎,元神欲逃,却被斩凡链,自虚空拖回,链影如笼,将元神,揉成一团星源,按入棺内。
星源入棺,黑莲得第三步之血,瞬息怒放,莲心之火,由红转黑,火舌舔舐,竟发出婴儿啼哭,像罗天童子,又像太白剑主。
王林负棺,转身,一步踏向仙门右柱。
右柱,以岁星为基,星核内,沉睡一位女修,号岁星老母,掌岁月道法,可令万里星河,一瞬枯荣。
王林至,老母苏醒,不战,只抬手,一指岁月长河,长河之内,倒映王林一生——
少年修道,千年为一人,最终,却亲手将那人,推下斩凡台。
老母看向王林,声音慈悲：
逆修,你悔否
王林不答,只抬手,斩凡链挥出,链影如刀,一刀斩向长河。
我不悔。
我只恨,斩她不够快。
链落,长河断,岁月崩,岁星老母,被反噬之力,一瞬白发,肉身枯朽,化作飞灰。
其元神,被黑莲吞没,莲心之火,再添一层惨白。
……
仙门双柱,顷刻崩碎。
万星坠落,如一场流星雨,流星之内,皆第三步之血,血未落地,被黑莲牵引,化作一条条血河,灌入棺内。
王林负棺,立于仙门之下,仰头,看向那道竖纹。
竖纹血泪已干,取而代之,是怒火,是惊惧,是众生哀嚎。
王林第三目,同时睁开,其内漩涡,已与棺内黑莲,遥相呼应。
还差最后一步。
他抬手,斩凡链缠住婉泪,剑尖,指向自己心脏。
逆灵骨,已铸；斩凡链,已凝；第三步之魂,已吞三十六。
今日,以我心核,祭莲。
莲开,则罗天灭。
话落,剑尖透胸,血线飙起,却未落地,而是被黑莲,一口吞没。
莲得王林心血,瞬息暴涨,由一化三,由三化九,最终,化作三十六瓣,瓣瓣刻林字,字下血线,缠住整片星域。
莲开,莲落,莲心处,露出一枚魔种,种如心脏,每跳一次,星域便暗一分。
王林面色瞬间苍白,却笑,笑中带狂。
魔莲已成,罗天,你且看着。
他负棺,转身,一步踏出,星域自动分开,露出一条漆黑通道,通道尽头,是一座血台——
斩凡台。
台已崩塌,只余基座,基座之上,李慕婉,独立。
她胸口剑痕,已愈合,只余一点朱砂,看向王林,泪中带笑：
王林,你杀穿罗天,可还记我
王林不答,只抬手,魔种自莲心飞起,化作一道黑光,没入李慕婉眉心。
我送你,一座新世界。
你替我,守着它。
李慕婉抬手,抚过眉心,魔种得她血,瞬间生根,根如黑莲,爬满她整张脸,像一张面具,面具之下,只露一双泪眸。
她泪落,却笑：
王林,我等你。
等你,杀完最后一程,再来,杀我。
……
星域尽头,有钟声,缓缓响起——
咚——
一声,仙门崩塌,竖纹炸碎,化作漫天流火。
咚——
两声,罗天法旨,寸寸龟裂,化作飞灰。
咚——
三声,王林负棺,步入漆黑通道,背影之上,三十六瓣魔莲,同时凋零,莲瓣化作黑雪,雪落之处,星辰熄灭,虚空崩塌。
黑雪之中,王林声音,低哑传来：
罗天已灭,下一站——
仙界。
李慕婉立于黑雪之上,看向那道背影,泪落,却笑：
王林,你杀穿罗天,却忘了——
我,便是罗天。
她抬手,指尖沾雪,雪化血,血凝字：
愿你仙界,再无一念魔莲。
愿你再见我时,
仍肯,
递出那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