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的手术刀给我收了!
我本是脑外科的医学天才,未婚夫林学峰一声令下,强行夺走跟我七年的柳叶刀。
刀划过掌心,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赵心悦楚楚可怜地依偎在他怀里:
学峰,她只是太想证明自己是‘第一刀’的继承人了……
林学峰紧护着他的前女友,眼神厌恶地看向我:
这种为了名利不择手段的女人,不配当我父亲的继承人!
更不配,做我的妻子!
无数闪光灯在眼前闪烁,将我钉在过激治疗、害死网红患者的耻辱柱上。
林院长当场宣布和我断绝师徒关系,医院也会将我除名。
掌心的伤口再次炸开,剧痛让我瞬间清醒。
不对,那份术前报告上关于患者过敏药物史那一页,被人换掉了。
我是被人故意陷害的!
很好,这把跟了我七年的柳叶刀还有我的清白,我都会亲手拿回来!
1
我挣扎着爬起来,想夺回报告仔细查看。
林学峰却猛地拦在我面前,一脚踹在我小腹上。
滚开!嫌不够丢人吗
我整个人向后飞出,重重砸在地板上,痛得干呕不止。
医生工作牌也摔了出去。
我伸手去够,掌心的伤口在地上磨过,血污一片,剧痛钻心。
啊——
赵心悦一声尖叫,夸张地指着地上的血。
林学峰厌恶地指着我,立刻下令。
把这个疯子给我扔出去!她在医院的所有东西,一件不留,全给我当垃圾清掉!
保安立马架住我的胳膊,粗暴地将我往外拖。
我拼命挣扎,看向那些熟悉的面孔。
那些对我笑脸相迎的同事,此刻眼神里全是鄙夷。
那些尊称我卢老师的实习生,正聚在一起指指点点。
我的视线越过所有人,最终落在我老师林远之身上。
他看到了我的求救,也看到了我的绝望。
最后,还是平静地移开视线。
一双限量款高跟鞋,精准地踩在我的工作牌上。
呀,不好意思!
赵心悦弯下腰,故作惊讶地捂住嘴,不过,你也用不到了。
我被保安直接扔出医院大门。
踉跄地回到家,推开门,里面一片狼藉。
我从德国背回来的限量版神经外科书籍,被撕得粉碎。
我亲手挑选的窗帘,被剪刀划开了无数道口子。
妈妈帮我们缝的喜被被划破,扔在地上,满是鞋印。
我的一切,都被当成垃圾,堆在地上。
林学峰就站在客厅,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还有脸回来
卢晓晴,你让我,让我爸,让整个医院都成了笑话!
他压着怒火,你这种为了名利不择手段的女人,不配做我的妻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铂金婚戒,厌恶地朝我脚边扔来。
我和你,解除婚约。
快滚!
赵心悦走到林学峰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
卢晓晴,这里以后是我和学峰的家了。
她缓缓抬起左手,无名指上硕大的DR钻戒刺痛了我的眼。
对了,她甜蜜地笑着,我们就要结婚了。
我被推出别墅。
夜风很冷。
手机突然响起,是妈妈。
晓晴!电话那头,是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
新闻我看到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你爸有心脏病!他看到新闻,气得……气得昏过去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我挂断电话,发疯似的朝医院狂奔。
手机屏幕不断亮起。
蛇蝎女医卢晓晴滚出医疗界!
杀人凶手!还网红命来!
我的证件照被P成了遗像,在各大论坛置顶飘黑。
我的家庭住址、父母单位、联系方式被公之于众。
手机震个不停,无数匿名号码发来不堪入目的咒骂和死亡威胁。
【你怎么不去死!】
【你爸妈怎么生出你这种畜生的】
【我已经到你家门口了,出来受死!】
我靠着ICU门口冰冷的墙壁,等到深夜,双腿麻木。
安静的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远之的特助来了,面无表情地递来一份文件和一张支票。
林院长念在往日师徒情分,这是给你的补偿。
信封里是一张支票,上面的数字,足够支付父亲后续治疗费。
而那份协议,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承认本次医疗事故全权由我一人操作失误导致。
自愿放弃医师执照,并承诺永远离开海市,不再从事任何医疗相关行业。
这是一份认罪书。
是用我的职业生涯,去为他们的罪行买单。
特助看着我惨白的脸,语气冰冷:签了它,你父亲就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他顿了顿,瞥了一眼ICU。
否则,在海市,没有医院敢接收你父亲。
我拿起笔,掌心的伤口瞬间崩开,血滴在了协议上。
特助露出满意微笑。
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用笔尖,狠狠划破了那份协议。
我盯着他,声音沙哑,却一字一顿。
回去告诉林远之。
血迹晕开,我将撕碎的协议砸在他身上。
他的人情,我卢晓晴——要不起。
滚!
特助刚走,一个护士从ICU冲了出来:
病危通知书,家属签字!
2
经过白天的那场闹剧,我从医学天才沦为医学界瘟疫。
通讯录里那些曾生死与共的名字,如今只剩下忙音。
第一个电话,推说课题忙。
第二个,要去德国交流。
第三个,第四个……直接挂断。
父亲的各项指标在持续恶化,主治医生下了最后通牒。
二十四小时内,再找不到专家手术,就准备后事。
我隔着ICU的玻璃,看着父亲身上插满管子,浑身冰冷。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林学峰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国内顶尖专家的号码。
他俯身,气息冰冷,贴上我的耳边。
护士服,裙子要最短的那种。
今晚,华尔道夫酒店顶楼。
伺候好我,你爸就能活。
没有给我思考的余地,他转身就走。
为了父亲,我攥紧房卡,骨节泛白。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我如约身穿护士服出现在酒店房间。
裙摆短得可笑,布料紧紧绷在身上。
林学峰靠在床头,心满意足地举着手机,镜头对准我。
啧,海市第一刀,脑外科天才,也不过是我的玩物。
我跪在他脚边,抓住他的手,声音嘶哑地哀求:
求你打电话给张主任,你答应我的,救我爸爸!
打电话他轻笑一声。
这时,他手机响了,心悦两个字在屏幕上跳动。
他立刻接通,声音瞬间变得温柔宠溺:
宝贝儿,我马上到,你先试那套高定婚纱,看看满不满意。
挂了电话,他一把甩开我,眼神里满是戏谑。
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我不堪的视频。
我说过玩一次就帮忙了吗
一沓钞票从他钱包抽出,砸在我脸上。
这些,是你爸的医药费,或者……丧葬费。
门被无情地关上。
我跪坐在地,看着撕碎的护士服和散落的钞票,心如死灰。
父亲,还是没能撑过去。
我抱着他冰冷的遗物走出病房,刚到走廊,母亲就疯了一样冲了过来。
啪!
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打在我的脸上。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你爸!
我们家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丧门星!
母亲的咒骂,字字如刀,将我寸寸凌迟。
周围的病患和家属围了上来,对我指指点点。
就是她,那个害死人的女医生。
作孽啊,把自己亲爹都克死了。
离她远点,晦气!
父亲的灵堂冷冷清清,只有我一个人。
我穿着黑衣,跪在蒲团上,一张张地烧着纸钱。
突然,两个人搬进来一个巨大到夸张的花圈。
挽联上写着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落款,林学峰赵心悦夫妇。
我死死盯着那几个字,纸钱的火星燎到了手背,烫出一片红,我却毫无知觉。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赵心悦。
一张刺眼的婚纱照弹了出来。
林学峰西装革履,深情地望着身穿高定婚纱的赵心悦。
赵心悦笑得幸福又甜蜜,手上那枚一生只爱一人的钻戒,闪得我眼睛发酸。
照片下面附着一行字。
谢谢你,成全了我们。
成全
我笑了,笑得浑身发抖。
我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那个巨大的花圈。
一把扯下写着他们名字的挽联。
走到火盆前,扔了进去。
我看着他俩的名字在火焰中卷曲变黑,化为灰烬。
客气了。那我祝你们,相爱到死。
3
父亲下葬那天,天是灰的。
没过几天,工厂倒闭,债主上门。
老宅的墙被泼上红漆,欠债还钱写满整墙。
法院的封条贴上了门。
我站在门外,听着里面搬家公司粗暴的声响。
手机响了,是精神病院打来的。
卢小姐,你母亲的情况很不好,快过来一趟!
医院里,母亲穿着病号服,头发凌乱,对着空气又打又骂。
是你!是你害死了你爸!你这个杀人犯!丧门星!
护士们按住她,将镇定剂推进她的手臂。
她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眼神涣散,嘴里却还在喃喃地咒骂我。
医生拿着诊断书,一脸同情:你母亲受刺激太大,精神失常了。
我握着一沓缴费单,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卢晓晴,听说你妈妈疯了
电话那头,传来赵心悦藏不住的愉悦笑声。
也对,精神病的孩子果然也是精神病,杀人不奇怪!
林学峰的声音在旁边附和:心悦,别跟这种人浪费时间,我们该去挑蜜月地点了。
电话挂断。
我回到空无一人的老宅前,拍卖的牌子在风中摇晃。
一夜之间,父亡,母疯,家破。
大雨瓢泼,我跪在泥水里,雨水很冷,却让我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只从老宅里拿走了一样东西。
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把柳叶刀。
当年爸妈庆祝我考上医科大,特意托人从德国定制的。
刀柄上刻着我的名字:晓晴。
地下室的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
我举起那把柳叶刀,一刀割断了我的长发。
黑发散落一地,也斩断了过去。
再见了,卢晓晴。
白天,我穿上外卖服,穿梭在城市。
晚上,我在网吧做清洁工,忍受着烟味和泡面味。
在网上匿名解答一些复杂的医学问题赚取微薄的收入。
手机外卖软件叮咚一声,来了新订单。
【送一束99朵红玫瑰到星光会所顶楼,客户赵女士】
我点了接单。
我捧着那束鲜艳的红玫瑰,推开宴会厅的门。
赵心悦穿着礼服,亲密地挽着林学峰。
看到我,她的笑容瞬间换上惊恐。
怎么是你你这个杀人犯怎么进来的
她尖叫着躲到林学峰身后。
学峰,今天是我的生日宴,她是故意来给我送晦气的吗
林学峰看着我,满脸汗渍,一头短发,眼神无比厌恶。
他一把夺过花,狠狠摔在地上,用皮鞋碾成烂泥。
花烂了,拒收。
赵心悦走到我面前,贴我耳边嘲讽道:
穿超短护士服送外卖,小费够治你那疯妈了。
我瞳孔收缩,看着地上被碾碎的花。
想起,以前林学峰也总送我红玫瑰。
我不喜欢,他便哄我:下次我换你喜欢的。
原来,这红玫瑰,要送的从来都不是我。
【您已被用户投诉,系统将与您解约。】
我推着没电的电瓶车走在暴雨里,手机响起,论坛私信。
【黑刀医生,价格面议。】
回到地下室,母亲发疯的脸,林学峰和赵心悦得意的脸,在脑中交替。
我看着私信,打字回复:时间地点。
4
快点!血止不住了!
老九吼叫着,一脚踹在旁边发抖的小弟身上。
地下室里,铁锈和血腥味浓得呛人。
手术床上,壮汉腹部的伤口涌出新的血沫。
一个敞开的行李箱被推到我面前。
救活他,三倍。
我的视线越过钞票,落在监测仪上。
血压80/50,心率135。
再过十分钟,神仙难救。
你到底行不行!老九的耐心快耗尽了。
我没理他,径直走向手术台,扯下一双乳胶手套。
啪。
一声脆响,整个地下室瞬间安静。
我伸出手。
刀。
老九一愣,赶紧递上用酒精擦过的柳叶刀。
刀柄入手,世界无声。
我不需要无影灯,不需要助手,我的手就是最稳的机械臂。
手电,三个,照着创口。我头也不抬地命令。
钳子。
纱布。
缝合线,4-0。
我的指令又快又短,之前还凶神恶煞的老九,此刻是实习生,手忙脚乱地传递器械。
腹主动脉,一个近2毫米的破口。
我迅速结扎,清创,缝合。
三十分钟后,我打下最后一个外科结,将持针钳扔进托盘。
结束。
看监测仪的小弟声音发颤:九哥,血压稳住了!
我脱掉血污的手套,合上装钱的箱子,推了回去。
老九懵了:什么意思
钱,我不需要。我看着刚救回的大佬。
平静地说:钱不要,换情报。我要林家所有的情报,见了谁,做了什么交易,我都要知道。
大佬恢复了意识,沙哑地开口:我大熊的命,就值几条消息
不。我纠正他,是你的命,换的是葬他们的墓碑。
我转身离开。
我不需要他的庇护,卢晓晴死了,活下来的是黑刀医生。
我救一个欠了巨额赌债的财务总监,换来林院长医院和医药代表的黑账。
我为一个被暗算的帮派头目取出子弹,换来赵心悦伪造实习履历的铁证。
我利用救下的人脉,将触角伸向林家的每个角落,只待时机一到,便将他们彻底绞杀。
老九再次联系我,声音满是兴奋。
俞家,海市首富,在找你。
私人会所里,俞夫人端坐着。
黑刀医生她上下打量我,眼神锋利,听说,你很贵。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一份病历推过来:海市所有权威都看过了,结论一致。
我打开档案。
颅内恶性胶质瘤,四级,肿瘤死死缠住脑干主动脉,手术切除率,零。
这正是我过去最擅长的领域。
他们都说,手术就是送死。俞夫人的声音没有波澜,我不信。
她锐利的目光锁定我:他们说你技术比公立医院的那些废物强。证明给我看。
我合上病历,缓缓开口:手术成功率不是零。
一张空白支票,推了过来。
救活他,数字任你填,整个海市,没人再敢动你。
手术,我做。
我看着俞夫人,一字一顿。
但我的诊金,是林家和赵心悦。
我要给他们立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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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俞夫人看着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好。
私人庄园,无菌服,手术刀。
切开。
分离。
阻断。
剥离。
十二个小时。
手术,成功。
我放下手术刀,身体晃了一下。
门外,俞夫人静静站着,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三天后,一个男人递给我一个加密U盘。
我将U盘插入电脑,点开文件夹。
第一个视频,是我被全网网暴的那个晚上。
餐厅里,林学峰和赵心悦举着香槟,笑得灿烂。
赵心悦依偎在他怀里,娇笑着说:
学峰,我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那个蠢货,总算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了。
林学峰亲了亲她的额头:她本来就不配,我的身边,只能是你。
第二个文件,是几封加密邮件。
发件人,林学峰,收件人,他的博士生导师。
老师,拜托您了,这几个数据无论如何要帮我改得漂亮一点,不然影响我参评今年的杰出青年医师。
以前为他通宵找资料,改论文,无论多疲累,只要听到他说:为了我们幸福的未来。
我就像傻子一样努力,可笑!
第三个,是一段录音。
赵心悦的声音。
阿姨,你们就按我说的去闹,钱少不了你们的。就说卢晓晴为了出名,不顾病人死活,态度激动,大哭,媒体就喜欢看这个。
电话那头,是那个网红患者母亲的应承声。
我拷贝完,拔下U盘,递还给门外等候的男人。
按计划,送他们上路。
男人接过U盘,转身离开。
【医学新星赵心悦女士,今晚将出席电视直播医学论坛】
我看着屏幕上她优雅的照片,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好戏,开始了。
我面前的屏幕一分为二。
左边,是论坛直播。
右边,是我匿名在各大论坛早已编辑好的帖子。
直播画面里,赵心悦穿着白色套装,妆容精致,语气悲悯:
医者仁心,但总有些害群之马,为了一己私利,玷污了这身白衣。
我绝对会严以律己,做一个品德高尚,医术超群的医生!
台下掌声雷动。
她微微颔首,聚光灯下仿佛圣洁的女神。
话音未落,她身后那块巨大的LED屏幕,陡然黑了。
下一秒,一个女声,响彻整个会场。
阿姨,你们就按我说的去闹,钱少不了你们的。
就说卢晓晴为了出名,不顾病人死活,态度要激动,要大哭,媒体就喜欢看这个。
会场寂静几秒后,所有摄像机,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赵心悦身上。
她脸上的优雅笑容瞬间凝固,脸色惨白。
不是的……这不是我!她慌乱地摆着手,声音充满了恐惧。
是伪造的!是陷害!
大屏幕上,循环播放她给网红家属转账的记录。
她在私人派对上,笑着说一篇小小的过敏报告就让她永不翻身的视频。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主持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台下的医学界泰斗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赵心悦环顾四周,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鄙夷和震惊。
她想逃,可双腿发软,高跟鞋一崴,整个人狼狈地跌坐在地。
那身洁白的套装和哭花的脸,此刻如同小丑。
我关掉直播,屏幕暗下去。
杰出的表演家,这个戏台我给你们搭得好吗
别急,都会登场。
6
同时,一场精心策划的风暴,精准地席卷全网。
海市最权威的三家主流媒体,以深度专题报道的形式,将所有证据同时放出。
U盘里的视频、邮件、录音,每一份都附上国内顶级技术鉴定中心的鉴定报告,无可辩驳。
就在赵心悦的丑闻热度最高时,俞夫人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俞夫人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的儿子,经卢晓晴医生手术,已脱离危险,正在康复。
我的名字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重新冲上云霄。
还卢晓晴医生清白
林学峰学术造假
赵心悦买凶陷害
三个词条,死死钉在热搜榜的前三位。
网络上,全是当初骂我骂得最凶狠的账号,在疯狂道歉。
我坐在电脑前,看着滚动的评论,迟来的正义,没让我感到一丝快意。
我平静地关掉网页。
舆论的风暴比我想象得来得更猛烈。
医院紧急发布声明,开除林学峰和赵心悦。
医师协会紧随其后,吊销了两人的行医执照。
他们从云端跌落泥潭,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曾经追捧他们的媒体,如今用最恶毒的语言,将他们淹没。
我买了份报纸,头版头条,每个字都是对他们的审判。
大雨中,我撑着伞,站在父亲的墓前。
我蹲下身,将那份报纸摊开在墓碑前。
爸。
害了你的人,正在付出代价。
我拿出打火机,点燃了报纸的一角。
报纸化为灰烬,被雨水冲刷干净。
您安息吧。
站起身,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将母亲转到了全海市最好的精神康复中心。
看着她安宁地沉睡,我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丝缓和。
我以为,大仇得报,余生只要照顾好母亲,就算赎罪了。
直到我的手机,弹出一条新闻推送。
林赵两家患难见真情,宣布提前举办婚礼。
照片上,林学峰西装革履,赵心悦穿着洁白的婚纱。
两人依偎在一起,笑得幸福而甜蜜,背景是奢华的庄园草坪。
他们被开除,被吊销执照,却依然是上流社会的王子和公主。
我的复仇,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场用钱就能摆平的公关危机。
还没等我从这股绝望中回过神,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跳了出来。
【你的刀对他们来说不够锋利,我这边有更快的刀。】
7
紧接着,又一张图片发了过来。
一个棕色的玻璃药瓶,瓶身印着一行陌生代码:Z-7。
【你的手术事故,真是你的问题吗】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那场手术里,网红病人突发的弥散性血管内凝血。
那种药物无法控制的渗血,是我挥之不去的噩梦。
我一直以为,是我信错了那份被替换掉的过敏史报告。
可这个药瓶,我从未在药物清单里见过。
我迅速打开电脑,通过对方提供的IP地址,潜入医院服务器的深层数据库。
一个被标记为归档-销毁的加密文件夹跳了出来。
授权人签名:林远之。
文件里,没有药品名,只有一个代号:Z-7。
采购方是赵心悦家的赵氏医药集团,用途标注是临床凝血功能辅助研究。
我立刻将这个代号,与我记忆中几个同期出现过类似凝血障碍的病人病例进行交叉比对。
五名患者,五次手术,时间跨度一年半。
他们的术后报告都写着因个体差异导致的罕见术中并发症。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个足以冻结血液的真相。
这不是临床研究。
这是用未上市、未获批准的新药,在毫不知情的病人身上,进行活体实验。
那场手术,从我拿起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失败。
我只是掩盖实验失败的替罪羊。
我关掉电脑,第一次感到,之前对林学峰和赵心悦的报复,是多么可笑。
我以为的最终反派,不过是提线木偶。
又一个直播链接发来。
海市年度顶尖医学峰会。
主持人惋惜地向特邀嘉宾林远之提问:
林院长,关于前阵子的风波,您作为父亲和老师,一定很痛心吧
林远之,我的恩师,一如既往的儒雅。
他对着镜头,语气沉痛:
是我忙于医学研究,疏于对儿子的管教,导致他业务不精,心术不正。
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他已经被吊销了执照,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塑造了一个大义灭亲的崇高形象。
台下,响起敬佩的掌声。
我看着电视里那张伪善的脸,嘴角勾起冷笑。
他看着我被毁掉,看着我父亲去世,母亲发疯,没有一丝动容。
在他的计划里,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轻飘飘地当成代价抛弃。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俞夫人的电话。
俞夫人。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这儿,有份大礼要送你。
电话那头传来俞夫人慵懒的轻笑:哦说来听听。
赵氏医药集团,和林远之勾结,长期利用海市医院的病人,进行药物活体实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随即,我听到了俞夫人的一声轻笑,笑声里,是捕食者的兴奋。
卢晓晴,你可真是总能给我惊喜。
我打断她,声音压得更低。
你的儿子,也是Z-7计划的受害者之一。只不过,他遇到的副作用是,加速肿瘤恶化。
电话那头,笑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俞夫人,我缓缓开口,这份礼,分量够吗
8
电话那头传来地狱般冰冷的声音:够分量,我会好好还礼。
林赵两家的世纪婚礼,在海市最顶级的庄园举行。我在地下室,打开了婚礼直播。
屏幕上,赵心悦穿着缀满钻石的婚纱,挽着林学峰的胳膊,脸上的幸福几乎要溢出来。
庄严的声音响起:林学峰先生,你是否愿意……
我没兴趣听完,目光落在实时弹窗上。
俞夫人的效率,比我想得更恐怖。
婚礼进行到一半,就在林学峰深情款款地说出我愿意的瞬间。
赵父和林远之的手机,同时疯狂震动。
直播镜头捕捉到他们骤变的脸色。
赵父脸色煞白,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
林远之那张从容的脸,也第一次出现惊骇之色。
同一时间,我的电脑屏幕上,各大新闻网站的头条被强制刷新。
惊天丑闻!赵氏医药集团与海市医院勾结,涉嫌多年药物活体实验!
代号Z-7:上百名患者沦为秘密实验品,多人出现严重后遗症!
海市‘第一刀’林远之,是仁心医者还是幕后黑手
每一个标题,都如同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紧接着,无数自称是Z-7受害者的帖子,如同雨后春笋般在全网冒出。
他们晒出自己的病历,描述着手术后出现的各种诡异后遗症,与我数据库里的资料一一对应。
赵氏集团的股价,一分钟内,垂直跌停。
直播里,婚礼现场乱作一团,记者疯了一样冲向主席台。
赵心悦脸上的幸福笑容凝固了。
她茫然地看着失态的父亲,又望向脸色铁青的林远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学峰甩开她的手,冲到林远之身边,声音发颤:爸,怎么回事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这场盛宴。
混乱中,赵心悦终于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她漂亮的脸蛋扭曲起来,第一个反应不是承担,而是甩锅。
她指着林远之的方向,哭喊着对周围的记者说:
是他!林院长早就病了,需要我们赵家独有的特效药来维持!
是他儿子林学峰,求我,利用我对他的感情,才让我把我们公司未上市的药送给林院长!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太爱他了!
她这番话,瞬间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林家父子。
林学峰被她这番颠倒黑白的指控,气得浑身发抖。
赵心悦,你还要不要脸
林学峰指着赵心悦愤怒地质问,我利用你我爸爸需要药
林学峰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忘了,是谁求着我,帮你把那些数据造假的论文发表出去的
你是不是忘了,是谁帮你摆平了上次你们公司药品临床试验出人命的事
还有你那个在国外读书的弟弟,吸毒被抓,是谁帮你捞出来的
林学峰每说一句,赵心悦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不再看她,而是转向记者们,高声宣布:
我,林学峰,从现在开始,和赵心悦解除婚约!
关于赵氏集团的丑闻,我知道的,远比你们想象得要多!
我将把我所知道的,关于赵氏集团的所有内幕,全部公之于众!
林学峰的报复,快且狠。
他通过律师,将聊天记录、转账凭证、秘密录音,全都递交了出去。
赵氏集团本就摇摇欲坠,被他这么一砸,彻底分崩离析。
就在他们狗咬狗时,俞夫人动了。
她以雷霆之势,用羞辱性的低价,对赵氏集团完成收购。
不过三天,海市曾经的医药巨头,就换了主人。
赵心悦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父亲被带走调查,公司没了,家产被冻结。
她从云端上的公主,一夜之间变成了负债累累的丧家之犬。
走投无路的她,去找林学峰。
大雨中,她狼狈地跑到林家别墅门口,哭着拍门:
学峰,你开门!我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帮帮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别墅的大门开了。
林学峰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湿透,如同落水狗的赵心悦,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滚。
一个字,冰冷刺骨。
赵心悦不敢置信:学峰,我们……
我们林学峰嗤笑,将一份文件甩在她脸上。
聘礼清单,三天时间,把我林家给你的东西,一分不少地还回来。否则,法庭见。
说完,他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赵心悦瘫坐在地,终于发出绝望的悲鸣。
9
看着林远之被带走时晕倒的新闻,我内心毫无波澜。
诊断书很快通过俞夫人到了我手上。
脑干胶质瘤。
和我为俞夫人儿子切除的那个位置几乎一样,但更凶险。
天道好轮回。
我刚放下报告,就听到砸门声。
打开门,林学峰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我爸要见你,你必须救他!
我甩开他的手,林学峰,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听你的
他一愣,救我爸,我就娶你!林家的一切都是你的,‘第一刀’的名号也是!
我勾起一抹冷笑,林学峰,你忘了你的家,早就是赵心悦的了。
晓晴,我错了,都是我混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我打断他,我爸要死的时候,你给我的机会是什么
他哑口无言,乞求化为怨毒,你别忘了,视频还在我手上。
你想知道,你为什么能那么顺利地当上‘黑刀’
那些棘手的活,为什么总能精准地找到你
私人诊所的病房里,我见到了林远之。
他躺在病床上,虽然插满管子,但依旧傲慢。
来了。他声音嘶哑,却威严不减。
我是该叫你卢晓晴,还是……刀客
我浑身一僵。
他什么都知道。
林学峰站在一旁,脸上是病态的快意,炫耀着他父亲的无所不能。
林远之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仿佛在欣赏一件亲手打磨的作品。
网红的死,是我计划里的必要损耗。
他语气平静。
你的身败名裂,是我为你设计的资格测试。
我早就知道我的病,全世界,没人敢在我的脑干上动刀。
所以,我需要一把刀。
一把能为我极限续命、最锋利、最稳定、心理素质最强的‘神之刀’!
只有经历过背叛和绝望,被全世界抛弃,你的手,你的心,才能成为最冷静的柳叶刀!
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猛地想起俞夫人的儿子,那个同样位置的胶质瘤……
不,不可能。
他看穿了我的想法,嘴角勾起得意的笑。
没错,连俞夫人的儿子,都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我早就知道他的病,也知道除了你,没人能救。
那是你的期末考试,卢晓晴。你完成得很好。
我让你成为‘刀客’,让你声名鹊起,积累经验。
然后,再把你送到俞夫人面前,完成最后的淬炼。
原来,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
我的痛苦,我的绝望,我失去的一切,都只是他为了给自己续命,而精心铺就的台阶。
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凄厉,在安静的病房里回荡,笑得眼泪直流。
我不是在哭。
我只是觉得,我这场惊天动地的复仇,原来只是他写好的、一场荒唐的笑话。
林远之看着我,眼神笃定,下达恩赐。
现在,轮到你了。
做我的主刀,我会让你重回巅峰。
林学峰在一旁急切帮腔:晓晴,你听到了吗只要你救我爸,你就是真正的‘第一刀’!
我缓缓抬手,摊开掌心。
我看着那道疤,轻声反问。
我一个……被你亲手夺走手术刀的人,怎么再当主刀大夫
林远之那神明般的傲慢,终于碎了。
林学峰也愣住了,大概以为我会感激涕零地跪下。
我转身,走到门口,停下,没有回头。
老师,我轻声说,祝你好运。
说完,我拉开门,将他们父子俩的惊愕与愤怒,彻底关在身后。
走出诊所,刺目的阳光洒下,久违的暖意,让我的眼睛有些发酸。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一封新邮件。
【尊敬的卢晓晴医生,恭喜您,您已通过无国界医生组织的申请审核。】
机场的屏幕上,正插播着新闻。
海市原院长林远之手术失败,成为植物人。
其子林学峰变卖家产,逃走之际被前未婚妻赵心悦驾车追逐,两人坠崖身亡。
非洲,战乱地区,临时医疗帐篷。
我拿起一把柳叶刀。
几个孩子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我手里的东西。
我对着他们,露出一个久违的微笑。
它不是武器。
它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