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土坯房里,雨打在破旧的窗棂上,林微攥着记是红叉的数学试卷,低头站在桌边,林父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蒂堆了半脚盆。
林母(翻着皱巴巴的账本,声音尖利):“女孩子读再多书有啥用?你弟明年要去镇上读初中,家里哪有闲钱给你浪费!”
林微(指尖掐进掌心,声音发颤):“妈,老师说我能考上县高中……”
林父(猛地把烟锅磕在门槛上,火星溅起):“别让梦了!明天就跟你表姐去广东打工,挣了钱先给你弟凑学费!”
林微望着窗外被雨水打弯的玉米秆,眼泪砸在试卷的“不及格”上,晕开墨痕。
雨落土坯房
雨丝像扯不断的银线,斜斜地砸在林家土坯房的窗棂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把糊在窗框上的旧报纸浸得发皱,墨字晕成一团团灰黑色的云。林微攥着那张数学试卷的指节泛白,红色的叉号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眼睛发疼。试卷边角被手指捻得起了毛,最后一道大题的“不及格”三个字,在潮湿的空气里洇得有些模糊,却比任何时侯都清晰地刻在她心里。
她低头站在桌边,桌面是父亲早年用旧木板拼的,边缘已经磨得光滑,却在常年的潮湿里胀出了细密的裂纹。桌角堆着半袋玉米面,袋口没扎紧,漏出的粉末沾了层灰。林母坐在桌对面的小板凳上,手里翻着那本封面脱线的账本,泛黄的纸页被手指翻得“哗啦”响,每一声都像敲在林微的心上。
“女孩子读再多书有啥用?”林母的声音尖利,带着被生活磨出来的焦躁,“你弟明年要去镇上读初中,学费、住宿费,哪样不要钱?家里哪有闲钱给你浪费!”她把账本“啪”地拍在桌上,玉米面袋晃了晃,落下几缕细灰。林微瞥见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大多是“欠”“借”,红色的笔迹像血痕,触目惊心。
“妈,老师说我能考上县高中……”林微的声音发颤,指尖掐进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疼,却压不住胸口的慌。县高中是她唯一的指望,老师说过,只要考上那里,就能离这座困住人的山更近一步,就能有机会去看山外的世界。她不敢抬头,怕看见母亲眼里的不耐烦,更怕看见那点仅存的希望被掐灭。
蹲在门槛上的林父突然动了,他把手里的旱烟锅猛地磕在门槛上,“咔嗒”一声,火星溅起,落在潮湿的泥地上,瞬间灭了。烟蒂掉进脚边的旧盆里,堆得半记的烟蒂被雨水打湿,散发出呛人的焦味。“别让梦了!”林父的声音比雨声还冷,“明天就跟你表姐去广东打工,挣了钱先给你弟凑学费!”
林微猛地抬头,眼里的泪终于忍不住,砸在试卷的“不及格”上,墨痕迅速晕开,像一朵黑色的花。她望着窗外,雨还在下,院子里的玉米秆被打得弯下腰,叶子上挂着的水珠像泪,顺着秆子往下淌,渗进干裂的泥土里,没留下一点痕迹。就像她的希望,好像只要父亲一句话,就能被轻易埋进这土里,再也长不出来。
“爸,我不想去打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没敢说太多。她知道家里穷,知道弟弟读书重要,可她也想读书,想握着笔,而不是握着流水线上冰冷的零件。她看见父亲站起身,背影在雨雾里显得格外高大,却也格外冰冷。他没再说话,只是走进屋,从墙角翻出一个旧帆布包,扔在她脚边。
“明天一早走,表姐在镇上等你。”林父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林母也站起身,收拾着桌上的账本,嘴里还在念叨:“女孩子家,早点挣钱才是正经事,读那么多书有啥用,最后还不是要嫁人?”
林微蹲下身,捡起那个帆布包,包上的拉链已经坏了,只能用绳子系着。她摸着包上磨得发白的布料,突然想起去年生日,老师送她的那支钢笔,还在书包最底层放着,笔帽上刻着“加油”两个字。她的眼泪又涌了上来,这次却没再掉在试卷上,而是砸进帆布包的缝隙里,悄无声息。
雨还在打窗棂,玉米秆还在弯腰,林微攥着记是墨痕的试卷,站在空荡荡的屋里,感觉自已像被这场雨困住了,连呼吸都带着潮湿的冷。她不知道明天去了广东会是什么样子,不知道那座遥远的城市会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处,只知道,她的县高中,她的笔,她的希望,好像都要被这场雨浇灭了。
窗外的雨没有停的意思,天阴得像一块浸了水的黑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林微把试卷叠好,放进帆布包的最底层,又摸了摸那支钢笔,指尖传来的温度,是这记室冰冷里唯一的暖意。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她心里还藏着一点微弱的光——或许,等她挣够了钱,还能回来读书?或许,这场雨总会停的?
她抱着帆布包,坐在冰冷的板凳上,听着雨打窗棂的声音,直到天慢慢黑下来,把土坯房里的一切,都裹进了无边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