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杏花微雨,沈玉楼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从现代胎穿而来,妄想于三妻四妾的古代寻一专一伴侣,脑子一热便信了他的承诺。
成亲当晚,他奉命赴边境打仗。
三年间,我操持偌大的将军府,尽心侍奉瘫痪婆母。
一朝回京,他却要用军功去求一道赐婚圣旨。
我强压着怒气质问他:你要娶平妻
沈玉楼否认:不是,我要娶妻。
清清救了我一命,但身份低微,娶她为妻才不会让她被人轻看,我会让你做平妻,你们平起平坐。
沈玉楼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我有些无语。
真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了。
我看向紫禁城的方向,回宫!
1.
见我久久不语,沈玉楼叹息一声,语气无奈的劝我:
轻云,如今哪个男儿不是三妻四妾况且我只娶清清一个,绝不会再有旁人。
绝不会再有旁人沈玉楼,当初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难道不是你
我抬眼看他,眸中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沈玉楼脸上露出几分羞恼,不耐地皱了皱眉头:
你何必总提以前往后你和清清都是我的妻,她性子纯良,不会争风吃醋,我也定会做到一视同仁。
我气得发抖。
我在沈家替他侍疾养老,撑门立户了三年,换来的就是和一个刚冒出来的女子一视同仁
况且说好听点是平妻,实际跟妾室有什么区别
可沈玉楼仍觉得没什么不对:
再说了,你打理府中多年也辛苦了,到时候全交给清清,你落个清闲,岂不美哉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情绪:
我不会当平妻,你若执意要娶她,就与我和离吧。
不行!
沈玉楼忽然激动起来,险些掀翻了案上的茶盏:
将军府已向清清下了聘礼,如今全京城都知道我要迎她进门,这时候和离,会给她落下逼宫的名声!
我心头一震,下了聘礼
我掌着将军府的中馈,府中银钱往来无不清楚,何时有过这笔开销
聘礼我眯起眼,是从将军府库房出的,还是你的私库出的
沈玉楼眼神闪烁,语气却硬了几分:
府内库房与本王的私库,有何区别
区别可大了。
我轻嗤一声,转身往外走:
既然将军不说,我便亲自去查。
沈玉楼在身后怒喝:
苏轻云!你闹够了没有!
我脚步未停,扬声道:
掌家权既是在我手中,便不能有不清不楚的账。
回了我的院子,我立刻传唤了账房嬷嬷:
近半个月,府中可有大额支出
嬷嬷翻看着账册,有些迟疑道:
前些日子,管家命人取了几箱金银首饰和云锦,奴才们不敢拦着。
管家是沈玉楼的远房表舅,仗着这层关系,平日里狐假虎威惯了。
我冷笑一声:去把那几箱首饰、云锦给我取回来。
嬷嬷面露难色:这些东西已经送到将军的救命恩人许姑娘住的红苕院了,说是……说是聘礼……
好得很。
我双眸微眯,站起身子:
带上人,去红苕院。
2.
许清清正坐在美人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支赤色金钗。
旁侧丫鬟捧着几匹云锦,不住夸赞她穿什么样式都好看。
见我来了,许清清慢悠悠地行礼,眼中满是得意:
夫人怎么来了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桌边,拿起那支步摇:
这将军府库房里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许清清下巴微抬,朝我挑衅道:
当然是将军送我的……
将军将府中财物送你,问过我这个主母吗
我将步摇扔给身后的丫鬟:
把东西找出来,抬回库房。
身后的丫鬟小厮立马翻找起来。
你敢!
许清清立时急了,上前想拦:
这是将军给我下的聘礼!
聘礼
我看着她,觉得好笑:
许姑娘救将军有功,沈家自会按规矩奉上谢礼。你与将军未行纳采问名之礼,又何来聘礼之说。
她被我说得眼圈发红,却不敢再拦,只能看着下人们将东西搬走。
回到院子,我给皇兄写了封信。
当年皇兄并不看好我隐藏身份下嫁于沈玉楼。
是我软磨硬泡,好说歹说才求来皇兄松口。
却没想到,终究是我被承诺冲昏了头脑。
我轻叹一声,命心腹将信连夜送到皇宫。
第二日将军府庆功宴,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许清清坐在沈玉楼身侧,一幅当家主母的做派。
我冷笑一声,想抬步上前教教她何为规矩。
可刚走近,她便突然朝我跪下,眼泪像珠子一般落下:
夫人,清清知错了,清清再不肖想进将军府了,您就原谅我吧!
她哭嚎着磕头,素白色的衣裙也被身上崩裂的伤口染红了。
见到这幅情景,众人不由得一惊:
这许姑娘身上的伤是为救沈将军才有的吧,沈夫人竟然这么磋磨将军府的恩人!
许姑娘于沈将军有大恩,沈将军纳她为妾是应该的呀,要我说,就是平妻也做得。
沈夫人未免太过小肚鸡肠,没有一点主母的容人之度,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原来沈玉楼倒还没蠢到将正室贬为平妻这种不光彩的事传的人尽皆知。
京城众人只以为沈玉楼要纳许清清为妾。
许清清听到这话,眼里的不甘和怨恨转瞬而逝,随即身子晃了晃。
沈玉楼慌忙将许清清扶起,揽入怀中。
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心悦之人,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轻云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并非要赶你走。
沈玉楼边说边不停地对我使眼色。
清清,我早已跟轻云商量过了,选个良辰吉日,迎你进府。
沈玉楼话落,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我身上,似是都在等我开口应允。
呵,既然这样,我便如他们所愿。
我上前拉住许清清的手,在她跟沈玉楼惊讶的眼神中道:
妹妹,三日之后是个好日子,我到时候命人给你备些嫁妆,备一顶小轿,将你风风光光的抬进府中如何
听到小轿二字,许清清脸色骤变,沈玉楼也面色慌乱地想拦着我继续说。
我直接跨步躲开,走到众人面前:
今日烦请诸位做个见证。
许妹妹虽是我夫君的救命恩人,但礼不可废,正妻用红轿,侧室用粉轿。
我声音朗朗,扫视众人:
我苏轻云虽是女子,却也知礼义廉耻。当年沈将军三媒六聘,用八抬大轿将我娶进门,如今他要纳妾,我自然依着规矩来。
3.
许清清在沈玉楼怀里浑身发抖,脸色白得像纸。
粉轿纳妾,这和她一心想做正妻的心思背道而驰。
而我的话滴水不漏,甚至说满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对小妾仁至义尽的正室夫人,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沈玉楼若是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贬我为平妻,迎娶外室为主母,不出半日,他宠妾灭妻的名声就会传遍京城。
我笑盈盈地继续开口:
那就这样定下了,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大家早些回去歇息吧。
眼看着席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许清清咬碎了后槽牙,终于忍不住了:
我不是外室!
她指着我尖叫道:
将军早已许诺我为妻,不日便会去求赐婚圣旨!
沈玉楼见状,将她护在身后,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愠怒:
苏轻云,你非要如此咄咄逼人清清救过我的命,我岂能委屈她做妾
委屈
我勾起嘴角反问:
那我这三年守着空房,侍奉婆母,撑着将军府,却要被贬为平妻,就不委屈
沈玉楼额角青筋暴起,被我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开口.:
不论如何,我必须要娶她为妻,你若懂事些,我保证往后待你不薄。
不必了。
我打断他,讽刺道:
将军的承诺我实在不敢再相信了,既然将军执意如此,那便和离。
院子内瞬间一片寂静。
许清清看向沈玉楼的眼里满是期许。
可他只是沉默了半响,突然挥手:
来人!即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夫人踏出院门半步!
掌家权交于管家,筹备三日后的大婚。
交代完这些,他眼神复杂地看向我。
我会在大婚当天宣布清清为正室,你为平妻的消息,你乖乖待在院子里。
我看着他决绝的侧脸,心里冷笑。
好啊,筹备大婚是吧。
那我便送你一份大礼。
禁足期间,我又向皇兄去了封信。
直到婚宴当天,我的丫鬟慌慌张张地跑来:
夫人,不好了!您私库里那些镶金紫檀木箱子不见了!
我心一沉,那是皇兄特意为我备的压箱底的嫁妆,里面全是前朝字画与稀世玉器。
沈玉楼竟连这个都敢动
我压下心头的怒意:去前厅。
嬷嬷面露忧色:夫人,没有将军的命令……
我理了理衣襟,拿起备好的和离书冷笑:
他敢私自动我的东西,我为何不敢去取
此时的正厅早已宾客云集,许清清挽着沈玉楼的手,穿着一身华丽的红色嫁衣,正含羞带怯地等着拜堂。
见我带人气势汹汹地进来,她下意识地往沈玉楼身后躲,呵斥道:
你来干嘛!
我没理会她,看向沈玉楼,声音清亮:
沈将军真是勤俭持家的好男儿。
用正妻的嫁妆给你的外室做聘礼,将军也不怕落人口舌!
4.
我话音刚落,正厅里瞬间鸦雀无声。
寻常百姓擅动正妻嫁妆为聘这等丑事,便够人指着鼻子议论三年。
更何况是将军府,岂不要让人笑掉大牙。
沈玉楼脸色倏地变了变,不过片刻就又硬气起来。
苏轻云!你休要口出狂言!你出身低微,嫁入将军府时连个像样的钗环都没带来!私库里的物件怕也是掌家期间中饱私囊得来的,怎么就成你的嫁妆了
他往前踏一步,居高临下地瞪着我:
我看你被禁足几日,脑子糊涂了!
许清清也娇笑着附和:
我可是记得将军说过,当年沈家念夫人您可怜,可没要嫁妆,夫人莫不是记错了
周围的宾客顿时炸开了锅。
那些本就看不惯我的世家女眷交头接耳,话语尖酸刻薄:
这沈夫人竟然如此小家子气。
今日将军府布置的不像是纳妾,倒像是娶妻,该不会是要将许姑娘聘为平妻吧。
原来如此,所以这沈夫人是故意来捣乱的吧!
闻言,许清清眼中得意更盛。
我却不恼,直接将嫁妆单子拍在供桌上,露出密密麻麻的字迹:
是不是我的东西,一查便知。这单子上记着我陪嫁的每一件物件。!
将军可敢将许姑娘的聘礼摆出来一一对过,是我空口白话,还是你擅自动用我的嫁妆,自有分晓。
沈玉楼急了,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圆凳:
查什么查!我看你就是搬弄是非!
我冷笑一声,指尖点着单子上的朱印:
这嫁妆单子可是经官府盖印过的,做不得假。沈将军这般气急败坏,莫不是做贼心虚
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
他指着我怒吼:
来人!把这个疯妇给我拖出去!
谁敢动!
我厉声一喝,扫视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仆:
既然沈将军不愿对账,那便请我娘家来评评理!今日必须将这账算明白了!
娘家
沈玉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苏轻云,你嫁给我时不是说跟娘家断绝关系了嫁到我沈家三年都未曾回去省亲,娘家人怕不是早就死光了吧!
这句话落地,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吧,希望一会他们还能笑得出来。
见我不接话,沈玉楼没了耐心,命令下人将我拉走。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太监尖锐的嗓音清晰的传了进来:
陛下驾到——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的满院子死寂。
众人乌泱泱跪了一片,唯有我站在原地,看着那明黄色的身影在侍卫的簇拥下缓缓走进院子。
data-fanqie-type=pay_tag>
5.
见我不跪,沈玉楼有些着急地呵斥:
苏轻云,快跪下!你要作死也别拖累沈府,要是皇上怪罪下来,整个沈府都得遭殃!
我置若罔闻,只静静地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越走越近。
民女许清清参见陛下!
许清清眼珠一转,连滚带爬的跪伏到皇兄面前请罪:
陛下息怒!苏氏目中无人,冲撞了圣驾,但她是沈家弃妇,与沈家无甚关系,还望陛下明鉴!
她伸手就想拽我跪下,却被皇兄身边的侍卫厉声喝止:
放肆!
沈玉楼心道不好,觉得定是我惹了陛下不快,心里将我骂了千百句。
他抬头,却看见皇上停在我面前,抬手替我理了理微乱的鬓发。
皇兄注视着我,那双与我相似的眼睛中藏着明显的疼惜:
朕的妍华怎么瘦了。
我撇撇嘴,又翻了个白眼:哪里瘦了,从前的衣裙怕是都穿不下了。
看到我与皇上如此熟稔,沈玉楼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从未想到,我竟与皇帝相识。
只是他听着皇帝唤我妍华,总觉得有些耳熟。
还不待他深思,皇帝就开口了。
沈将军,你可知罪
沈玉楼愣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朕金尊玉贵的妍华公主,三年前不知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非要下嫁于你,朕拗不过她,无奈才同意。
当初朕也是无人可用,不得已才下旨让你去领兵,三年间朕的妍华为你操持偌大的将军府,尽心照料你母亲,你一朝回京,竟是为妍华准备了这么大的惊喜!
沈玉楼越听脸色越苍白,周围宾客也倒吸一口凉气。
只有许清清,不明白众人为什么这般反应。
原来沈夫人竟然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妍华公主!妍华公主与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皇帝对妍华公主那是极尽宠爱!
这位妍华公主深居简出,京城没人见过妍华公主的样貌,咱们今日算是没白来!
难怪陛下对妍华公主宠爱有加,公主天资聪慧且心性良善,不仅将制冰之术亲授我等,更将修路、治水及增产农禾之法倾囊相授,实乃造福万民之举!
听着身边的窃窃私语,许清清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瘫坐在地上,内心无比恐慌。
我看着眼前这对男女,思绪不禁飘远。
胎穿到了未曾出现在历史上的古代,我是幸运的,当了公主。
从小我便性子跳脱,有很多想法和出格的行为,皇兄定然发现了我不寻常之处,却从未刨根问底,对我一如既往地宠爱。
他继位后,我不忍他为百姓生计而愁苦,于是尽自己所能将前世还记得的生产技术呈上,皇兄非要将这些功劳归于我身上。
我不喜人跪我,因此我很少示于人前,皇兄知我向往自由,便破例许我偶尔出宫游玩。
一次出宫,我甩开了暗卫,被歹徒盯上,千钧一发之际,是沈玉楼宛如天神般救了我。
我对少年将军一直是仰慕的,更何况沈玉楼长得人模狗样的,我算是对他一见钟情。
我便常常出宫见他。
那日下起了小雨,沈玉楼为我撑起伞,向我许下此生绝不纳妾的承诺。
当初的悸动是真实的,可三年过去,他又有了新的人。
6.
皇兄见沈玉楼呆愣在原地,只对身后的李公公道:
把公主当年的嫁妆找出来,账房管事连同账本也带过来。
是。
李公公尖声应着,带着侍卫径直往红苕院去了。
沈玉楼这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跪到皇上面前:
陛下!臣…臣不知轻云竟是公主殿下,还请陛下恕罪!
皇兄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不知妍华身份便可如此对待她朕记得,当年沈将军发了毒誓说愿以一生一世一双人待她,怎么才短短三年,这誓言就作废了呢
皇兄顿了顿,目光落在许清清身上,语气骤冷:
用正妻的嫁妆给外室下聘,还要将结发妻子贬为平妻,沈玉楼,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沈玉楼额头抵着地面,冷汗浸湿了衣背:
臣…臣糊涂!求陛下开恩!
开恩
皇兄轻笑一声:
朕的亲妹妹三年辛劳,就换来你如此对待
不等沈玉楼辩解,李公公便带着我的嫁妆和账房管事走了进来。
朕刚刚听你说,当年轻云的陪嫁连只像样的珠钗都没有
沈玉楼抖如筛糠,不敢出声。
皇兄看了他一眼,将嫁妆单子扔回李公公手里:
念。
李公公立刻捧着单子上前:
陪嫁赤金嵌红宝凤钗一对,重三两七钱,置于主院私库樟木箱内……
见状,账房管事噗通跪在地上,怀里的私账散落一地。
皇兄命人捡起,翻开其中一本最厚的,上面歪歪扭扭记着:
四月初二,取主院红宝凤钗一支,送红苕院。
闻言,沈玉楼喉结滚了滚,冷汗滴在青石板上:
这是是……是臣让清清暂存……
暂存
我忽然笑出声,拿起那些嫁妆最上面的金簪,簪头的红宝石刚好缺了一角。
可这支凤钗,怎么会在许清清头上戴了三日,还被她摔成这般模样
许清清闻言浑身抖得更厉害了,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在皇兄的示意下,李公公又翻开另一册账本:
五月初九,取主院云锦,送至红苕院……
皇兄的目光扫过许清清身上那件大红嫁衣,正要开口,沈玉楼突然扑过来,将许清清护在身后。
是臣的主意!臣见清清可怜,想让她风风光光进门……
我哼笑一声,风光沈将军可知,这云锦可是江南织造局花了十年才织成的贡品,我自己尚且舍不得用。
许清清的脸彻底失去血色,瘫在地上不住摇头辩解:
不是我!我不知道!是将军!他说这些都是赏我的……
沈玉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将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的许清清。
沈玉楼!
皇兄合上账册,声音不辨喜怒:
你私动皇家御赐之物按律当斩。朕念在你沈家为朝堂效忠多年,现将你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此时能捡回一条命,沈玉楼就算千般不愿也要磕头谢恩。
押入大牢之前,皇兄派人拿来纸笔递给沈玉楼:
和离书,写吧。
7.
沈玉楼却抖着手,半天写不出一个字。
他双眼通红地看向我:轻云,非要如此吗,我并非对你无意,我心里是有你的,只是清清她救了我一命,我才......
我走上前打断他,拿起笔塞进他手里:
沈将军,别耽误了陛下的时间。
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悔恨,甚至还有一丝丝期盼。
而我只是无悲无喜的望着他,仿若是一个陌生人。
最终,沈玉楼还是写下了和离书。
皇兄接过,看了一眼:妍华,跟朕回宫。
我点点头,转身跟着皇兄往外走。
经过许清清身边时,她忽然抓住我的衣袖,哭着哀求:
公主殿下,求您饶命!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您是公主啊!民女再也不敢对您不敬了!
我甩开她的手,淡淡对皇兄说:
将她跟沈玉楼关在一处吧,也算是成全这对有情人了。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的跟皇兄上了马车。
马车撵过石板路,离将军府越来越远。
皇兄见我望着窗外出神,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
还在想那些糟心事
我转头往他肩上一靠,有些想不通:
皇兄,你说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他了
年少的心动总是热烈的,无需太过懊悔。
皇兄叹息一声,鬓边的银发闯入我的眼中。
我这才察觉,这三年他竟长了不少白发。
我不由得眼眶一热,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皇兄,以后妍华不乱跑了,永远陪着皇兄。
你呀!别想在宫里扰朕清闲。
皇兄拍了拍我的手,眼底满是纵容:
回头朕让靖远候家的小儿子来宫里陪你下棋。
那个小胖子!他现在还那么胖吗我好奇道。
这时,马车忽然停在了宫门口。
身穿月白锦袍的少年立于车前,手中提着食盒,不卑不亢地上前行礼:
微臣参见陛下,参见公主殿下。
皇兄笑着看了我一眼:
这就是你口中的小胖子,被靖远候丢在战场上历练了三年,如今也是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了。
谢景辞闻言,抬眸冲我笑了笑。
这一笑,看得我心花怒放,没想到三年过去,小胖子竟出落的如此惊天地泣鬼神。
谢景辞被我直勾勾的眼神弄的红了脸,将食盒递过来:
公主,臣知道你爱吃城南那家的杏仁酥,刚买的,还热乎着。
皇兄在一旁打趣:
景辞倒是比朕这个做兄长的还细心。
谢景辞耳尖也红透了,看着我道:
殿下受委屈了,往后若是受了委屈,尽管找臣帮您出气。
说完,便行了个礼,同手同脚地走了。
皇兄看了我一眼:怎样,好看吗
我连连点头:只比皇兄您差了一点点吧。
皇兄嗤笑一声,点了点我的额头:你这丫头,且等着吧。
8.
翌日,我打着哈欠,靠在贵妃椅上懒懒的盯着面前从脸红到耳根的谢景辞:
你来这么早,就是为了跟我请安
谢景辞结结巴巴:
是……若公主嫌我烦,我现在就走……
说着,又要表演同手同脚走路。
慢着。
我叫住他,让他过来,仔细的打量了他一会儿。
他被我看的极其不自在,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开口:
公主,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笑眯眯的望着他:
你喜欢本公主。
谢竟辞瞬间如同一只煮熟的虾,整个人从头红到脚底:
公……公主若是介意,臣往后绝不会打扰……
我逗着他,伸出腿:
来,给本公主捏捏。
谢竟辞抓住我的小腿,握在掌间,不轻不重的捏着。
随着力道有轻有重,他紧实漂亮的肌肉也随着起伏。
我趁机捏了一把,手感不错。
我将婢女剥好的荔枝放进嘴里,问他:
谢小将军可曾有过婚配
回公主殿下,臣......臣未曾婚配
那做本公主的驸马如何我瞬间来了兴致。
谢景辞惊得又不会说话了:真……真的
当然。
我笑道:
不过我昨日刚与沈玉楼和离,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公主放心,臣……臣不但不介意,还会尽心尽力服侍好公主!
他连忙跪下立誓。
好了,你先回去吧,等着圣旨。
谢景辞又同手同脚地走了。
9.
沈玉楼与许清清关入天牢后,一开始还是惺惺相惜。
时间久了,便开始互相抱怨责怪,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对方身上。
沈玉楼被许清清嘲讽一顿,竟然对她动了手。
许清清怨恨至极,说出了一个令他悔恨终身的真相。
原来当初为昏迷的沈玉楼挡下致命一击的不是她,是沈玉楼身边一个小将,那小将当场死亡。
路过的许清清见沈玉楼气度不凡,便狠心给了自己一剑冒充了救沈玉楼的人。
沈玉楼听完只觉得天塌了,他竟然为了一个如此有心机又狠毒的女子得罪了当朝公主。
一气之下,他将许清清打得奄奄一息,没几天许清清便咽气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并未觉得痛快,只是叹息。
这世道,女子本就生存不易,女子性命更是轻如浮萍。
没人觉得沈玉楼打死一个女子有什么不可饶恕的。
我无法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只能劝皇兄严惩沈玉楼。
最中,皇兄还是念在他曾立过战功的份上,免了他的死罪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
10.
我与谢景辞的婚事定得仓促,却极其妥当,皇兄亲自督办,从聘礼的清单到婚房的布置,无一不精细。
谢景辞更是每日都来宫里,有时是陪我下棋,有时是送来刚出炉的点心。
他尽心尽力参与着每一件与大婚相关的事宜,怎么看,都比三年前那场大婚强了千百倍。
终于到了大婚这日。
锦绣宫内外张灯结彩,红绸漫天。
我坐在镜前,由宫女为我梳妆,凤冠霞帔加身,更显娇艳。
谢景辞则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在殿外候着,隔着窗纱,我都能看到他同手同脚来回踱步的身影。
我噗嗤一笑,刚想逗他,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侍卫的阻拦声和嘶哑的呼喊:
轻云!苏轻云!你不能嫁给他!
是沈玉楼。
不知道他怎么跑回来了。
真是晦气。
谢景辞第一时间挡在殿门前,沉声道:沈玉楼你竟敢强闯宫门
让开!
沈玉楼疯了般嘶吼:
我要见轻云!我是她的夫君!你给我让开!
说着,他放声对殿内呼喊:
轻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跟我回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叹息一声,站起身,给了谢景辞一个安抚的眼神,缓缓走出殿门。
沈玉楼被侍卫按在地上,衣衫褴褛,头发散乱,哪里还有半分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见到我,他眼睛一亮:
轻云,你看,我回来了!我来找你了!他们说你要嫁人了,是不是真的你不能嫁给他,你是我的妻子啊!
沈玉楼,我面无表情看着他,声音平静无波:我们和离了。
不!
他眼眶通红地哀求:
轻云,我承认,是我糊涂,是我对不起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我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沈玉楼,你以为机会是你想要就有的吗
我抬手指了指谢景辞:
你看好了,这是靖远侯世子谢景辞,今日,是我与他的大婚之日。
况且,你一个戴罪流放的庶民,闯宫闹事,就不怕陛下治你死罪
沈玉楼却全然听不进去:
轻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爱我,你就是因为许清清才怪我,现在许清清已经死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看着他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沈玉楼,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我不是怪你娶了谁,而是你轻贱了我的真心。
当年我信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才甘愿放下公主身份嫁于你。可你呢用我的嫁妆给外室下聘,还要将我贬为平妻,你对我何曾有过半分尊重
如今我要嫁的人,他懂规矩、知礼仪,更重要的是,他懂我的心,敬我的意。
说着,我紧紧握住了谢景辞的手。
沈玉楼。
我收回目光,一字一句道:
时辰不早了,我要去拜堂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我不再看他。
转身走向那早就备好的轿撵。
身后,沈玉楼的哭喊声也渐渐被乐声淹没,几个侍卫走来,将他拖走了。
谢景辞小心翼翼地握了下我的手:
轻云,别怕,有我在。
我笑着应了声,抬脚上了轿撵。
一路锣鼓喧天,喜乐齐鸣。
这一次,我也终于找到属于我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