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谢景行不知道自己在大堂里站了多久。
保安不再架着他,但依然像两尊门神,堵死了他所有的去路。
他就像一个行为艺术家,把自己活成了一出人人围观的悲剧。
手机不停地响。
公司cfo的,律师的,董事会成员的
每一个电话,都在告诉他,他的帝国正在以怎样惊人的速度崩塌。
资产冻结,账户查封,高管被带走问话
他听着,麻木地听着。
这些,都比不上顶楼那个沉默的身影,带给他的窒息感。
他想,只要她肯见他,哪怕是拿刀捅他,他都认。
他只要一个答案。
一个多小时后,电梯门再次打开。
王律师走了出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无视谢景行。
他径直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
“谢先生。”
他的语气,客气,却又充满了疏离。
谢景行猩红着眼,死死地盯着他。
“她呢?”
王律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手里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
“这是许小姐托我转交给你的东西。”
谢景行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
文件袋很轻,里面似乎只是一些纸。
他颤抖着手,撕开了封口。
从里面倒出来的,不是他想象中的信件,也不是什么报复的证据。
而是一叠银行转账的回执单影印件。
每一张,都记录着一笔从许念安的账户,转到他账户的钱。
五千。
一万。
三千。
密密麻麻,整整三年。
每一笔,都是她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
每一笔,都是他心安理得收下的“赌注”。
这些纸,像一片片雪花,轻飘飘地散落在他脚边。
却又重逾千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在回执单的最上面,还附着一张便签。
上面是许念安清秀,却又带着一丝决绝的字迹。
【谢先生,这三年的赡养费,一分不少,如数奉还。】
【从此,我们两清了。】
“赡养费”
谢景行喃喃地念着这三个字,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
原来,在他演着那场破产戏码的时候,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靠她养着的废物。
这比任何辱骂,都来得更诛心。
他输了。
从三年前那个荒唐的赌约开始,他就输得一塌糊涂。
他猛地弯下腰,像疯了一样,去捡拾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纸。
那是他罪证。
是他亲手将她的爱,一刀一刀凌迟的罪证。
“叮铃铃——”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再次响起。
是他的助理,声音带着哭腔。
“谢总完了”
“证监会那边拿到了拿到了您向温知微私人账户转移资产的直接证据链时间、金额、账户流水,一清二楚!”
“这是最高级别的商业犯罪完了谢氏彻底完了!”
谢景行捡拾纸张的动作,猛地僵住。
他缓缓地,抬起头。
望向顶楼的阳台。
那里,空空如也。
轮椅不见了,那个纤弱的身影,也不见了。
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
仿佛从未有人出现过。
她连看他最后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
彻底的,将他从她的生命里,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