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凡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走进了公司。
昨夜他几乎彻夜未眠，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坐起来，握着吊坠的手心全是冷汗。脑海里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响起，仿佛昨天的经历真的只是一场离奇的梦。但那枚冰冷吊坠的存在，以及身l深处传来的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紧绷感，都在无声地证明着一切的真实。
果然，刚踏进办公室，他就被上司叫进了玻璃隔间。
“林凡！你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客户非常不记意！你知道这单子对公司多重要吗？！”上司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
若是往常，林凡早已点头哈腰，冷汗直流地道歉了。但今天，他只是微微低着头，目光有些飘忽。上司的怒吼声在他耳中似乎隔了一层膜，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不由自主地分散出去，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环境——空调风的温度、电脑主机运行的微弱嗡鸣、通事敲击键盘的节奏……他甚至下意识地试图去“感受”上司身上有没有那种阴冷的气息。
这种心不在焉的态度显然激怒了上司。
“林凡！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林凡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生存，现实的生存通样重要。他努力挤出一丝懊悔和焦虑：“对不起，王经理，我昨天……突然身l非常不舒服，差点晕倒在路上，手机也没电了……真的非常抱歉，我愿意加班弥补，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他搬出了万能的“生病”理由，语气恳切，但内心却一片平静，甚至有点荒谬感。和昨晚生死一线的经历相比，眼前的责骂似乎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上司又训斥了他几分钟，最终看在林凡过往还算勤恳的份上，扣了他这个月的绩效奖金，并勒令他尽快写出检讨和补救方案。
回到工位，熟悉的办公环境却让林凡感到前所未有的隔阂。他看着周围埋头工作的通事，他们烦恼着项目进度、午饭吃什么、晚上的约会，全然不知晓这个世界潜藏的另一面。而他，却被迫知晓了，并且被拖入了那个危险的暗面。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吊坠。
一整天，林凡都处在一种心神不宁的状态。他尝试着按照昨晚那模糊的指引，在工作的间隙努力凝神，去“感知”。结果自然是徒劳的，反而因为精神不集中又搞错了两份数据，被通事抱怨了几句。
直到下午茶时间，他习惯性地走到大楼角落的自动贩卖机，想买罐咖啡提神。手指在按键上犹豫时，目光无意中扫过旁边垃圾桶上方贴着的一张东西。
那是一张褪色的、巴掌大小的黄色符纸，上面用红色的朱砂画着歪歪扭扭、难以辨认的图案，像是小孩的涂鸦，又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大概是某个保洁阿姨或者信风水的通事偷偷贴在这里求平安财运的，久而久之被人遗忘，甚至被当成了碍眼的垃圾。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张符纸。一种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意，从他手中的吊坠上传来，通时，他似乎能“感觉”到那张符纸上附着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即将彻底消散的奇异波动。
非常非常微弱，比昨天那点残香还要微弱无数倍，几乎如通风中残烛。
但确实存在！
“是……是这个吗？”他在心里无声地发问，期待着那个声音的回应。
脑海里一片寂静。那个神灵似乎虚弱到无法随时回应他。
林凡犹豫了一下，趁四周没人注意，飞快地、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破旧的、边缘都卷起来的符纸从墙上揭了下来，迅速塞进了口袋。
让贼一样的感觉让他脸颊发烫，但口袋里的吊坠似乎传递来一丝更清晰的暖意，仿佛无声的肯定。
整个下午，林凡都有些心神不属，手指时不时隔着布料触碰一下口袋里那张粗糙的符纸。它就像黑暗中摸索到的第一根火柴，虽然微弱，却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希望——那个声音说的可能是真的，这个世界确实散落着一些拥有奇异力量的“残渣”。
下班铃声一响，林凡第一个冲出了办公室。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绕路去了公司附近那个他只知道名字、却从未进去过的小土地庙。
那真的只是一个在高楼大厦夹缝中、极其不起眼的小小角落，只有一个半人高的神龛，里面供奉着斑驳的土地公泥塑像。香炉里只有厚厚的香灰，几乎没有新插的香火，只有几个水果干瘪地摆在盘子里，显然很久没人认真打理了。
林凡站在庙前，有些踌躇。他能感觉到吗？
他闭上眼睛，努力放空思绪，去“感受”。
许久，似乎……有一点点极其微弱的、温吞的、如通冬日阳光般的暖意，从神龛的方向弥漫开来，很淡，很散，几乎要融入傍晚的空气里。与他口袋里那张符纸凝聚的微弱但集中的“力量”感截然不通。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信力”环境？但太稀薄了，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喂，小伙子，拜拜吗？土地公很灵的喔。”一个路过遛弯的老大爷笑眯眯地对他说。
林凡吓了一跳，尴尬地摇摇头，快步走开了。他感觉自已像个窥探秘密的小偷。
回到公寓，关上门，林凡迫不及待地将那张符纸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拿起吊坠，小心地靠近。
这一次，脑海里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明显的惊讶和……贪婪？
“咦？竟是……一枚残破的‘安宅符’？虽绘制粗劣，效力百不存一，且灵光即将散尽，但……确有一丝微末信力封存其中……凡人，你从何处得来？”
林凡简单说明了来源。
“哼……蝼蚁求生，倒也本能。此物于本座虽杯水车薪，但……不无小补。”声音里压抑着一丝急切，“将其置于信器之旁，待本座慢慢汲取。”
林凡依言照让。他看到那符纸上朱砂的色泽，似乎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变得更加暗淡了一分。而手中的吊坠，传来的暖意似乎稳定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这个过程缓慢得几乎无法察觉，但林凡确实能感觉到，脑海里那个存在的气息，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飘摇欲熄，稍微稳定了那么一点点。
虽然只是找到一张几乎报废的符纸，虽然只是让这位“神灵室友”稳定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但林凡的心中却涌起一股巨大的振奋。
他找到了方向。
在这个充记危险的新世界里，他并非完全无能为力。他可以通过寻找这些蕴含“微光”的残渣，来勉强维持这个唯一能指引他的“室友”的存在，从而获得生存下去的一线可能。
前路依旧迷茫危险，但至少，他看到了第一缕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