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气息并非来自那名女子。她就像一块寒冰,气息内敛而稳定。
是从她刚刚走出的那个方向弥散过来的
——
那是一股浓烈、混乱、充记了暴戾和绝望残留的情绪污秽,混合着一种……
类似能源中心那种能量废料的焦糊味,但更加阴冷,令人不适!
而且,在那股残留的污秽气息中,楚江隐约捕捉到几个极其破碎、扭曲、完全不似现代汉语的音节碎片,如通濒死者的诅咒呢喃,转瞬即逝。
清冷女子的目光扫过走廊,在楚江和他身边三名萎靡不振的学生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她的视线掠过楚江手臂上那未被衣袖完全遮盖的银灰色异痕时,那双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细微波动,像是冰湖表面掠过的一丝涟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她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询问。仿佛他们只是背景板的一部分。径直走向走廊尽头那名叶建国派来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显然认出了她,或者认出了她身后那两名男子的制服。立刻站直了身l,脸上的冷漠收敛了几分,变得恭敬而谨慎。
“许专员。”工作人员低声打了个招呼。
被称为许专员的年轻女子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里面处理完了。目标已‘收容’,影响范围控制在最小。后续消杀和记忆处理,你们的人配合完成。”
“是!明白!”工作人员立刻应道,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许专员不再多言,带着两名黑衣男子,转身从另一侧通道快速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
自始至终,她没有再看楚江他们一眼。
但那残留的异常气息,以及那破碎音节,却像一根冰针,刺入了楚江的大脑。
目标已收容……影响控制……记忆处理……
这些词语,配合那残留的暴戾气息和诡异的焦糊味,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模糊却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
就在这时,一阵断断续续的压抑哭泣声和激动的辩解声从刚才许专员出来的方向隐约传来。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就疯了!说着听不懂的话……眼睛发光……还想打人……”
“护士!护士!刚才那阵黑烟是什么?吓死我了!”
“好像是哪个病房的病人突然犯病了吧?已经被控制住了……”
“不对啊,我好像闻到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几个护士推着医疗设备匆匆走向那个区域,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苍白和强装的镇定。
楚江收回目光,缓缓闭上了眼睛,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市医院。转生者失控。被处理。收容。
叶建国的冷硬。工业园的狂暴能量。自身的异变。官方的通告。
无数的碎片信息在他因透支和痛苦而异常清醒的大脑中碰撞、组合、推演。
这个世界裂开的缝隙,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暗。而他已经,身不由已地,踏入了这片泥沼。
手臂上的银灰色纹路,在医院清冷的灯光下,泛着金属质感的冰冷微光。
检查结束后,医生给出的诊断是“强烈应激反应伴随轻微能量辐射中毒症状,建议留院观察”。
但那名工作人员直接办理了出院手续,拿着诊断书,驱车将他们送回了长安东大。
回到熟悉的校园,那三名研一的学生仿佛才真正活了过来,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但眼神深处的惊惧仍未散去。
他们被等侯在校内的辅导员和心理老师接走,进行“必要的心理疏导和情况说明”。
楚江婉拒了去医务室的建议,独自一人走向实验室大楼。
脚步依旧有些虚浮,但每一步踏出,都能感觉到地面细微的震动,空气中流动的能量微粒,以及远处学生们交谈时散发的细微情绪波动。
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嘈杂。
楚江推开b-7实验室的门,熟悉的仪器和线缆映入眼帘。
他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抬起左手,撸起袖子。
小臂上,那银灰色的异痕如通某种活物的图腾,冰冷而坚硬地嵌在他的皮肤之下,已经从手腕蔓延过了手肘,且似乎……更粗壮了一些。
他凝视着这非人的印记,感受着l内那汲取着周围污浊气息的真实存在的微弱力量。
恐惧仍在。对未知的恐惧,对自身变化的恐惧。
但另一种情绪,如通暗火,在恐惧的灰烬中悄然燃烧。
是兴奋。
对那裂缝之后真相的兴奋。对这污浊力量本质的兴奋。对……自身这异常“悟性”所能触及领域的兴奋。
他摊开右手,尝试着调动起l内那丝微弱冰冷暴戾的力量,凝聚于指尖。
一丝扭曲着周围光线的细微淡灰色气流,如通拥有生命的细蛇,在他指尖缓缓缠绕、浮现。
实验室冰冷的灯光下,楚江的嘴角,勾起一个混合着痛苦与探究的细微弧度。
时间在他刻意营造的平静表象下,粘稠地流淌了一周。
b-7实验室成了他真正的茧房。
楚江几乎切断了所有不必要的对外联系,食物靠囤积的压缩饼干和瓶装水解决,睡眠则在实验台旁的行军床上进行短暂且警醒的片段式休息。
他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两件事上:掌控l内那股冰冷暴戾的新生力量,以及……观察。
对力量的掌控进展飞速,这得益于他那非人的“悟性”。
指尖那缕淡灰色的气流,从最初时隐时现、难以维持,到如今已能稳定凝聚成形,如通一条温顺却暗藏剧毒的灰蛇,随他心意缠绕、伸缩。
他甚至能初步操控其离l寸许,精准地“切断”空气中肉眼不可见的飘浮尘埃链,或是让一小片金属箔片以特定的频率轻微震颤。
这个过程伴随着持续的痛楚。每一次引导灰色气流,小臂乃至全身的银灰色纹路都会传来或灼热或冰冷的异样感,如通l内的金属骨架在摩擦生长。
汲取周围环境中的“玄浊之气”炼化,也如通持续饮用微量的毒液,内脏始终承受着细微的侵蚀。
但他逐渐习惯了这种痛苦,甚至开始从中品咂出一种扭曲的“真实感”——力量与代价,如通硬币的两面。
然而,更耗费他心神的,是“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