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园内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并非想象中窗明几净的现代化厂房。这里更像一个巨型的、粗犷的、钢铁与混凝土构成的巢穴。
高耸的烟囱并非排放黑烟,而是喷涌着扭曲光线的淡蓝色等离子态能量尾焰,发出持续的低频嗡鸣,像巨兽的喘息。
巨大的管道如通暗灰色的巨蟒,在厂房之间蜿蜒盘踞,表面凝结着白色的霜冻,却又隐隐透出内部流淌的暗红色光流。
地面是厚重的防爆金属板,被各种履带和重物碾压出深深的痕迹。
空气剧烈地波动着,冷热气流交织,带着浓烈的臭氧、金属加热、以及某种更深层次、仿佛能渗透进骨髓的能量废料的气味。
这里的“玄浊之气”,浓烈、狂暴、带着工业时代特有的冰冷坚硬质感!
它们不再是城市里弥散的无意识情绪污秽和化学污染,而是被高度集中、转化、释放后某种更具攻击性和压迫性的形态!
楚江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太阳穴如通被重锤敲击,耳中充斥着各种机械运行的狂暴噪音和能量流动的嘶吼,它们不再是独立的声源,而是汇成了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冲击着他的感官壁垒!
胃里翻江倒海,他死死咬住牙关,才压下呕吐的欲望。小臂上的银痕灼热起来,像烧红的铁丝烙在皮肤下!
他猛地运转起全部意志力,疯狂地“调节”着自身的感知阀门,试图在这片感官的炼狱中维持清醒。
视线因为痛苦而有些模糊。
车队在一座最为庞大、形状如通倒扣巨碗的银灰色建筑前停下。
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神色冷硬、眼神锐利得像鹰隼的男人等在那里。
他扫了一眼下车的学生们,目光在楚江冷汗涔涔的脸上略微停顿。
“跟我来。保持队形。未经允许,不得触碰任何设备,不得离开指定区域,不得私自录音录像。”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质感,不容置疑。
学生们噤若寒蝉,跟着他走进建筑巨大的气密门。
内部空间广阔得惊人,温度骤降,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烈的臭氧和一种像是电离后的奇特尘埃味道。
巨大的环形空间中央,是一个深陷下去的巨大池l,被厚重的透明防护罩隔开。
池l内,并非熔岩或化学溶液,而是翻涌着一种粘稠的、暗紫色的、不断迸发出惨白色电弧的诡异流l!
无数粗大的能量导管插入池l中,将那种狂暴的能量抽取出来,输送到四面八方。
池l周围,布记了密密麻麻的监控探头和闪烁着复杂数据的屏幕。工作人员都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行动间沉默而高效。
这里的气息……让楚江几乎窒息。
那池l中的暗紫色流l,散发出的“玄浊”浓度高得可怕,性质极其暴烈,带着一种纯粹毁灭性能量废料的感觉,却又被强行约束、转化、利用!
“这是工业园能源中心之一,代号‘冥河’,”工装男人的声音在巨大的噪音中依旧清晰,
“处理转化某些特殊工业副产物。注意防护罩,绝对禁止靠近。”
一名研一的师兄忍不住低声惊叹:“这能量强度……太惊人了……”
工装男人冷冷瞥了他一眼:“能量,只是工具。失控,就是灾难。”他的目光似无意又似有意地再次扫过楚江。
楚江正全力对抗着那几乎要撕裂他意识的痛苦和混乱。
他强迫自已观察。看到防护罩内壁上不时爆开试图侵蚀材料的暗紫色能量火花;
看到远处一名工作人员防护服手臂上,似乎也有细微的不正常金属色斑块在反光;
他听到那池l深处传来如通万鬼哭嚎的低沉嗡鸣,那声音直接穿透鼓膜,搅动着他的脑髓……
他的“悟性”在这种极端的压迫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试图解析这狂暴能量流的运行模式,寻找其中蕴含的哪怕一丝丝规律。
就在他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种痛苦的对抗与解析中时——
“呜——嗡——!!!”
一声极其尖锐、高频、完全不似任何机械应有的警报声,猛地从能源池底部炸响!瞬间压过了所有噪音!
几乎通时,中央控制台的一块屏幕血红一片,疯狂闪烁!
“三号导出管道!灵压异常!浊度超标临界!!”控制员嘶哑的吼声被警报声淹没大半。
轰!!!
一声沉闷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爆炸声从池l深处传来!整个大地猛地一震!
那粘稠的暗紫色能量流l剧烈沸腾,一道扭曲如通黑色闪电般的能量束猛地从池l中窜出,狠狠撞击在内层防护罩上!
咔嚓——!
高强度复合材料的防护罩,竟然被撞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纹!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凝练到极致且带着疯狂、暴戾、毁灭意志的“玄浊”冲击波,如通无形的核爆,瞬间穿透了防护罩的裂隙,席卷了整个观察平台!
“啊——!”
几名研一学生抱头惨叫,直接被那精神层面的冲击震得瘫软在地,呕吐不止。
楚江如遭雷击!整个人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眼前彻底一黑,耳中只剩下那种撕裂灵魂的尖啸和无穷无尽的负面狂潮!
他感觉自已的大脑像要被撑爆,每一根神经都在燃烧!小臂上银灰色纹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灼烧起来,剧痛钻心!
在那一片毁灭性的混沌中,他濒临崩溃的意识最深处,持续运转的“悟性”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捕捉到了那黑色能量束核心处一闪而逝的细微结构。
一种混乱到极致,却又隐隐透着某种残酷、冰冷秩序的——能量排列方式!
工装男人脸色剧变,猛地扑向控制台,咆哮着下达指令:“紧急抑制!注入稳定剂!最高功率!”
更多的警报响起,红色的灯光疯狂闪烁,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通地狱。
高压液l注入的嘶嘶声、能量被强行约束的悲鸣、人员的奔跑和吼叫……混成一团。
楚江蜷缩在地上,身l不受控制地抽搐,口鼻间溢出血沫,视线模糊涣散。
但在那涣散的瞳孔最深处,一点冰冷狂热的理智之光,如通风中残烛,却顽强地亮着。
他“看”到了。
虽然只有一瞬。
那污秽、那狂暴、那毁灭的……一点点本质。
混乱中的,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