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营地的露水还没干透，招募点的长队就已经排到了营地边缘。林默抱着绿毛虫蹲在队伍末尾，听着前面几个训练家闲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220块钱。昨晚他想了半宿，联盟招募的“清理植物园虫系宝可梦”的活计虽能赚钱，却解不了“进城”的燃眉之急——他必须想办法混进卡那兹市，才能找到更稳妥的活路。
“下一个。”
负责登记的中年男人敲了敲桌子，声音带着早起的沙哑。林默深吸一口气，把绿毛虫往布包里塞了塞，只露出个小脑袋，又摸了摸装着独角虫的精灵球，快步走上前。
男人抬头扫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上顿了顿，又落到绿毛虫身上，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有宝可梦？会基础指令？”
“会！肯定会！”林默赶紧把绿毛虫捧出来，又掏出独角虫的精灵球晃了晃，声音刻意压得沙哑，还带上了点哭腔，“大叔，我是从北边的石楠村逃来的，前阵子村里被一群发狂的大针蜂毁了，爹娘……爹娘没跑出来，我的证件也在火里烧没了……”
他一边说，一边使劲挤眼睛，虽然挤不出眼泪，眼眶倒是红了一片，表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绿毛虫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用触角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发出一声委屈的“啾”。
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手里的笔悬在登记本上，没立刻落下。旁边负责记录的大婶看着林默年纪不大，宝可梦又弱得可怜，忍不住叹了口气：“小王，这孩子看着也不像撒谎的。卡那兹市这么大，让他进去找个亲戚投靠也好，总比在营地挨饿强。”
“亲戚？你在城里有亲戚？”男人抬眼问。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顺着话头往下编：“有！我表哥！他在卡那兹市道馆当学徒，叫……叫李虎！只要找到他，就能证明我的身份，到时侯肯定补办证件！”他故意报了个常见的名字，眼神装作慌乱地躲闪，反而比直视更像真的。
男人沉默了几秒，大概是想起了联盟最近确实在放宽临时入城的限制，尤其是对“受灾群众”。他叹了口气，在登记本上划了个勾，又撕了张黄色的纸条递过来：“拿着这个临时通行条，进城后别乱逛，找着你表哥赶紧去联盟分部补办手续。要是被巡逻队查到没证，可没人替你说话。”
“谢谢大叔！谢谢大婶！你们真是好人！”林默双手接过通行条，叠了好几层塞进贴身的口袋里，又深深鞠了一躬，才抱着绿毛虫快步跑向城门。
这次的守卫比昨天耐心多了。他接过通行条，在仪器上扫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临时救灾通行，有效期24小时”的字样，又核对了林默和绿毛虫的样子，便侧身让开了路：“进去吧，记得按时补办手续。”
穿过厚重的铁门时，林默甚至能感觉到门板上的铁锈蹭过胳膊。门内的世界和门外截然不通——脚下的泥土路变成了平整的青石板路，两旁的房屋从茅草顶换成了红砖墙，街上人来人往，穿着制服的联盟工作人员和背着背包的训练家擦肩而过，不少人腰间都挂着亮晶晶的精灵球，偶尔能看到皮卡丘踩着滑板车从身边窜过，或是小磁怪悬浮在空中，帮主人搬运货物。
“这才是宝可梦世界的城市啊……”林默看得眼花缭乱，绿毛虫也从布包里探出头，小脑袋转来转去，对着街边橱窗里的宝可梦玩偶发出好奇的“啾啾”声。
他刚走没几步，就被前方一阵密集的欢呼吸引了。街角的空地上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议论声和惊呼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中间还夹杂着宝可梦的叫声。林默心里好奇，抱着绿毛虫挤了进去。
这一挤，心脏猛地一跳——场地正中央站着的那个少年，穿着一身崭新的白色训练家制服，领口还别着枚银色的徽章，腰间整整齐齐挂着五个镶金边的大师球，阳光下闪得人眼睛疼。不是别人，正是他从石芽村到营地，听了一路的“天选之子”！
“那不是姜胜玉吗？我的天，真的是他！”
“听说他昨天刚收服裂空座！就是那只传说中的龙系宝可梦！”
“快看他对面，是赵磊！卡那兹市本地小有名气的训练家，据说他的熔岩虫进化过两次了！”
人群的议论声像炸了锅。林默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姜胜玉对面站着个矮胖青年，穿着件印着火焰图案的背心，额头上全是汗，手里的精灵球捏得发白，显然紧张坏了。
“赵磊，快点开始吧。”姜胜玉的声音很平淡，甚至带着点不耐烦，仿佛眼前的对战只是在浪费时间。他抬手随意地从腰间解下一个精灵球，抛了抛，“我还要去挑战道馆，就不用裂空座了，免得说我欺负你。”
话音刚落，他随手将精灵球扔在地上。
“嘭！”
红光闪过，一只高约一米的宝可梦出现在场地上。它浑身覆盖着橙红色的鳞片，脊背微微隆起，四肢粗壮有力，最醒目的是那条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尾巴，每晃动一下，都能感觉到空气里的温度升高了几分——是火恐龙！而且看l型，明显比普通火恐龙更健壮。
“居然是火恐龙！”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呼，“初始宝可梦就能进化到火恐龙，这资质也太可怕了！”
赵磊的脸瞬间白了几分，但事到如今，退无可退。他咬了咬牙，猛地抛出精灵球：“熔岩虫，该我们上场了！”
红光闪过，一只半米高的宝可梦出现在地上。它浑身覆盖着黑色甲壳，背部长着暗红色的熔岩纹路，嘴巴里时不时喷出一小簇火星，看起来确实比普通熔岩虫更有气势。
“熔岩虫，用烟雾！”赵磊大喊，试图先干扰对方视线。
可姜胜玉甚至没看熔岩虫，只是淡淡抬了抬下巴：“火恐龙，喷射火焰。”
“吼！”
火恐龙猛地张开嘴，一道粗壮的火焰柱瞬间喷涌而出，像条燃烧的鞭子，直直抽向还没来得及释放烟雾的熔岩虫。火焰柱速度极快，瞬间将熔岩虫完全包裹，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焦糊味。
“熔岩虫！”赵磊失声大喊。
但一切都太晚了。火焰散去时，熔岩虫已经倒在地上，甲壳被烧得焦黑，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十秒钟。
赵磊的脸惨白如纸，手忙脚乱地收回熔岩虫，头也不抬地挤出人群，连句“承让”都没说。姜胜玉面无表情地收回火恐龙，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挡路的虫子。他转身要走时，目光随意地扫过围观的人群，视线不经意间和林默对上了。
那是一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林默心里一紧，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攥住了布包。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姜胜玉腰间除了装着火恐龙的精灵球，还有一个明显更大、更厚重的球——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装着的，就是那只传说中的裂空座。
“切，什么嘛，赢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林默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少年撇了撇嘴，语气里记是不服气，“不就是靠宝可梦厉害吗？要是我有裂空座，别说熔岩虫，就是道馆馆主来了也得趴下！”
“你懂个屁。”旁边一个络腮胡大叔立刻反驳，“能指挥裂空座这种级别的宝可梦，本身就是本事！没看到联盟高层都亲自去接他了吗？这叫天命！”
林默没再听下去，悄悄退出人群。他看着姜胜玉远去的背影，那背影挺拔又骄傲，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220块钱，又看了看肩膀上探头探脑的绿毛虫——小家伙正对着姜胜玉消失的方向好奇地张望，触角还一摇一晃的。
裂空座，火恐龙。
再看看自已的绿毛虫和独角虫。
这差距，简直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
但奇怪的是，他心里没有多少嫉妒，反而有种莫名的轻松。就像考试时，别人都是学霸准备冲刺记分，他却早就破罐子破摔，反而没了压力——反正已经低到尘埃里，再差还能差到哪去？
“走了，绿毛虫。”林默笑了笑，把它捧进怀里，“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想想怎么在这城里活下去。”
绿毛虫“啾”地叫了一声，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像是在回应。远处，姜胜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角，周围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留下几个还在讨论刚才对战的少年。
林默抱着绿毛虫，转身走向一条僻静的小巷。阳光穿过巷口的梧桐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绿毛虫的触角在光线下闪着淡淡的光泽。
属于姜胜玉的传奇才刚刚开始，而属于他的、这条截然不通的城市冒险之路，也终于铺开在了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