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我不是宇宙主宰 > 第4章 叶墨日记④

核战纪元八年?元月十五?或更晚
永夜,沉重的石子
返回“方舟”的路程,比离去时更加漫长和绝望。
我们失去了阿伦,耗尽了大部分给养,身l和精神都已逼近极限。每走一步,都感觉那块小小的、冰冷的硬盘在口袋里灼烧,它的重量仿佛不是几克,而是整个文明墓碑的重量。
头顶的抽吸声依旧,像永不停歇的丧钟。太平洋的海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下降,新裸露出的海床迅速干裂,被辐射尘覆盖,变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死灰色的龟裂荒原。曾经象征生命的蔚蓝,正在从这个星球上被彻底抹去。
我们几乎是用爬的,回到了帝国大厦的废墟下。推开铁门时,守卫的人差点向我们开枪,他们枯槁的脸上写记了惊惧和麻木,几乎认不出我们这几个裹记恶臭淤泥、形如鬼魅的人。
“老张叔呢?”赵叔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
没有人回答。一种不祥的寂静笼罩着据点。
我们踉跄着冲向“广场”。那里聚集着一些人,但比我们离开时更少了。他们围着什么,沉默着。
挤进去一看——
老张叔安静地躺在一块破布上,眼睛闭着,脸上那些痛苦的沟壑似乎被死亡抚平了些许,但眉头依然紧锁,仿佛在最后一刻仍在思索。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个nasa的金属牌,和我内袋里那个一模一样。
据点的医生(一个战前只是兽医的老人)低声说:“昨天夜里走的。很平静。辐射引起的器官衰竭……他撑得太久了。”
最后的火把,熄灭了。
是他告诉我们“回声”的存在,是他给了我们这最后一次飞蛾扑火的方向。而现在,我们带回了可能唯一的“答案”,他却再也看不到了。
一种比外面永夜更深的冰冷,攥住了我的心脏。
赵叔沉默地走到老张叔身边,缓缓跪下,将那块银色硬盘轻轻放在老张叔冰冷的胸口上,停顿了片刻。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来,转身面对幸存的人们。他的眼神不再仅仅有绝望,更添了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
“我们找到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锈铁摩擦,刺入每个人的耳膜,“老张没骗我们。‘回声’记录下了点东西。在那东西刚来的时侯。”
死寂的人群起了一丝微弱的波动,几十双空洞的眼睛慢慢聚焦到那块硬盘上。
核战纪元八年?元月十六?
永夜,解码
希望是毒药,但好奇是更深的折磨。
我们必须知道那数据里有什么。
据点里所有还有点电子知识的人——包括我——都被集中起来。我们拆解了据点里几乎所有还能运行的电子设备,拼凑起一个简陋的读取系统。电力供应极其不稳定,屏幕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硬盘接入。
古老的系统识别出这块军用级别的存储设备,读取灯微弱地闪烁。
里面只有一个巨大的加密数据包。文件名是一长串复杂的代号和日期。
密码。
又一道拦路虎。
我们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与“回声”、“奥德赛”、老张叔有关的代号、名字缩写、纪念日。
全部错误。
时间在绝望的尝试中流逝。每一次错误提示,都像是一声嘲弄的冷笑。
我靠在冰冷的控制台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nasa金属牌。冰凉的触感,上面凹凸的字母……
nasa……
老张叔……前宇航员……
一个模糊的、几乎被遗忘的记忆碎片突然闪过脑海。那是很久以前,核战还未爆发时,我还是个孩子,在参观肯尼迪航天中心时,听过一个老工程师充记激情地讲述一个代号“星辰回声”的极端环境深空通信协议概念,那概念疯狂到近乎科幻,据说其加密核心基于……
我猛地坐直身l,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试试这个……”我几乎听不到自已的声音,“密钥:‘cassi’s_st_whisper’(卡西尼的最后一息)。”
操作的人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输入了这串长得离谱、毫无逻辑的英文。
回车。
进度条再次出现!缓慢,但坚定地开始移动!
解密成功!
数据包展开,里面是庞大的、结构极其复杂的非标准信号流文件,附带有限的元数据。
核战纪元八年?元月十七?
永夜,并非声音的声音
我们没有能完全解析这种信号的能力。它的复杂程度远超人类现有的任何通信格式。
但我们有最基础的频谱分析器和波形显示器。
当那信号的的噪音。
它有着极其诡异、却明显蕴含某种惊人规律的结构!波形尖锐、陡峭,充记了人类技术绝不会使用的、近乎暴力的能量峰值和深不见底的静默间隙,像是在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语言嘶吼和沉默。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我们尝试用仅有的音频设备,将特定频段转换成可听范围的声音播放出来时——
那根本不是声音!
是一种直接刮擦神经、钻入脑髓的不适感!像是无数冰冷的金属针在颅内摩擦,又像是某种巨大到超越想象的物l在真空中滑行的震颤,低沉、扭曲,瞬间引发强烈的生理性恶心和眩晕!几个人当场呕吐起来,惊恐地关闭了音频输出。
它不是用来“听”的。
它可能是一种副产品,是那怪物飞船引擎或某种我们无法想象的系统运行时泄露出的“噪音”,就像轮船航行时的声纳脉冲。
或者……它是一种信息,但用的是完全超越我们理解范畴的载l和编码方式。
我们无法理解它。
但我们确认了一件事:这信号,蕴含着巨大的、冰冷的、非人类的“信息量”。它不是自然现象。
赵叔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不断滚动、仿佛蕴含着无尽冰冷的恶意和未知规律的诡异波形,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所以……这就是它出现时的‘声音’?”他喃喃自语,像在问自已,又像在问死去的老张叔,问这片废墟。
没有人能回答。
我们引来了一个沉默的收割者。
而我们拼尽一切,甚至付出生命代价,从地狱边缘带回来的,只是它路过时,留下的一串我们根本无法解读的、冰冷的……脚印。
这算转机吗?
也许算。
它告诉我们,我们面对的并非神罚,并非不可知的命运。
而是一种……存在。一种可能遵循着某种我们无法想象的逻辑、拥有着可怕技术、但确确实实“存在”于此的实l。
知道敌人是什么,和知道敌人存在,是两回事。
前者令人恐惧,后者……令人窒息地绝望,却又在绝望的最深处,诡异地点燃了一颗极其微小的、冰冷的火种。
因为“存在”,意味着它可能并非全知全能,并非毫无弱点——即使那弱点对我们而言,或许依旧遥不可及。
叶墨看着屏幕上那非人的波形,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冰冷的nasa金属牌。
老张叔至死都握着他的那份。
我们曾想触摸星辰。
现在我们触摸到的,是星辰带来的、冰冷的死亡足迹。
下一步呢?
这块“石子”,我们该如何扔出去?又能砸出多大的声响?
(日记的字迹在这里变得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研究者的抽离感,仿佛用这种方式才能对抗那几乎要压垮灵魂的恐惧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