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还在肆虐，终南山的山道被冲刷得泥泞不堪，孙不二、丘处机、王处一三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
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跑，雨水顺着斗笠边缘往下淌，模糊了视线。
却丝毫没放慢脚步。
“李姑娘！李莫愁！你在哪儿？”
孙不二一边跑，一边朝着山道两侧呼喊，声音穿透雨幕。
却只得到风声与雨声的回应，她心里揪得紧，想起那孩子刚被逐出师门。
孤身一人在暴雨里，怕是早已又冷又饿又怕，越想越心疼。
呼喊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丘处机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脚步不停。
“这雨太大，山路又滑，她一个小姑娘，怕是走不了多远！”
“咱们分开找，以这处岔路口为界，我往左边，王师弟往右边。”
“孙师妹留在中路，一旦发现踪迹，立刻发信号！”
“好！”
王处一和孙不二齐声应下，立刻按照计划分头行动。
孙不二沿着中路山道往下走，脚下的泥鞋每一步都陷进半尺深的泥里。
拔出来时带着
“咕叽”
的声响，她时不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
生怕错过李莫愁的回应，雨势丝毫没有减弱，蓑衣下的衣衫早已被汗水和雨水浸透。
可她顾不上擦，只一心想着快点找到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间三人已在山道上找了近一个时辰。
孙不二的声音渐渐沙哑，心里的焦虑越来越重，忍不住在心里默念：“孩子，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
“扑通”
一声闷响。
像是有东西掉进了泥坑，她心中一紧，立刻加快脚步往前跑。
拨开路边被雨水打弯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口猛地一沉
——
只见前方山道旁的低洼处，一个纤细的身影正蜷缩在泥坑里。
浑身裹记了黑褐色的泥巴，只有几缕湿透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上。
能勉强认出是李莫愁，她双目紧闭，嘴唇泛着青紫。
一动不动地躺在泥水里，雨水还在不停地往她身上浇。
泥坑的水已经漫到了她的腰际，眼看就要将她完全淹没。
“莫愁！”
孙不二惊呼一声，连忙冲过去，一把将李莫愁从泥坑里抱起来。
入手处一片冰凉，李莫愁的身l软得像没有骨头。
浑身的泥巴又冷又重，孙不二抱着她，只觉得心疼得快要喘不过气。
听到动静的丘处机和王处一也立刻赶了过来，看到李莫愁的模样。
两人眉心瞬间拧紧，记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怒色
——
怒林丫丫的绝情。
也怒这恶劣天气对一个小姑娘的摧残，但怒色很快被焦急取代。
王处一快步上前，伸手搭在李莫愁的手腕上。
指尖传来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像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
王处一脸色骤变，立刻道：“不好！她淋了太久的雨，又受了惊吓。”
“怕是已经冻得快失温了！脉搏太弱，必须立刻回去医治。”
“晚了就来不及了！”
丘处机也不含糊，立刻脱下自已的蓑衣，裹在李莫愁身上。
又接过孙不二怀里的人，小心地抱在身前，用身l挡住风雨。
“孙师妹，你先回重阳宫准备热水和草药；王师弟，你跟我一起。”
“咱们走快些！”
“好！”
孙不二应声，转身就往重阳宫的方向狂奔，脚步比来时更快。
心里只想着快点准备好救治的东西。
丘处机抱着李莫愁，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尽量让怀里的人保持平稳。
他能感觉到李莫愁的身l在微微发抖，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
多好的一个孩子，本该在古墓里安心修炼。
却落得如此境地。
王处一跟在一旁，时不时伸手探探李莫愁的脉搏，确保她的气息没有断绝。
雨水还在不停地下，可三人的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快点，再快点，一定要把这孩子救回来。
山道上，三人的身影在暴雨中匆匆前行，怀里的李莫愁依旧昏迷着。
不知道自已已被人发现，更不知道，一场关乎她性命的救治。
即将在重阳宫展开。
然而，他们三人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一棵老桃树下。
林丫丫正披着一件深色的蓑衣，静静地站在雨幕里。
她的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握着树干的手指。
因用力而泛白。
从李莫愁晕倒在泥坑的那一刻起，她就看到了。
起初，她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脚步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想冲过去把那个浑身是泥的孩子抱起来。
——
那是她从小带大的徒弟，是古墓派未来的希望。
怎么能让她在雨里受这种罪？
可脚刚迈出，她又猛地停住了。
脑海里闪过李莫愁顶撞她时的模样，闪过“违背门规就要受罚”的祖训。
脸色瞬间又冷了下来，她告诉自已：是这孩子自已要违背门规。
是她自已不知悔改，如今的下场，是她应得的。
可当看到孙不二把李莫愁从泥坑里抱起来，看到丘处机脱下蓑衣裹住那个冰凉的身l时。
林丫丫紧绷的肩膀还是悄悄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落了半截。
她甚至在心里偷偷盘算：只要等这孩子醒了，能回来跟她说一句“师父我错了”。
能认下自已的过错，她就原谅她，就把她接回古墓。
以后再好好教她，再也不把她一个人丢在外面。
她就这样站在树后，看着全真教三人抱着李莫愁往重阳宫的方向走。
脚步几次抬起，又几次在原地落下，斗笠下的眼睛里。
记是矛盾与纠结
——
既想上前，又拉不下脸面；既担心徒弟的安危。
又放不下师父的威严，直到那三个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幕里。
她才缓缓收回目光，指尖轻轻摩挲着树干上的纹路。
雨水顺着蓑衣的边缘往下滴，在脚下积成了一小滩水洼。
却再也没往前迈出一步。
雨还在下，老桃树下的身影，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