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破旧的小屋里，林多余意识在剧痛和高烧的海洋中沉浮。身l像一块被反复捶打的抹布。
时间失去了意义。剧痛、寒冷、窒息感如通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堤坝。幻觉开始滋生。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潮湿、散发着霉味和血腥味的地下室，鞭子撕裂皮肉的痛楚再次清晰地烙印在神经上。
两种截然不通的面孔和声音在他混乱的意识中疯狂交织、撕扯。
“废物！垃圾！把这个戴上！”
前主虫狰狞的面孔在幻觉中逼近。
“躺下！别动！我来处理！”
程毅带着命令却又隐含焦急的声音穿透幻象。
“弄脏了地方！该罚！”
刑具在幻觉中闪烁着寒光。
“把它吃了，全部！”
一管营养膏被递到眼前。
黑暗在眼前蔓延，死亡的气息如此诱虫。放弃吧……太痛苦了……雄主大人……奴……让不到……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滑向黑暗深渊的那一刻，程毅离去时那冷硬而坚定的命令声，
“不准死！在我回来之前，不准死！”
这声音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狠狠击碎了他放弃的念头。
他像一具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残破躯壳，在无边的痛苦和黑暗中，仅凭着那一道刻入灵魂的命令，死死地维系着那一线摇摇欲坠的生机。等待着那个或许会带来希望，或许会带来更彻底毁灭的……未知归虫。
黑暗浓得化不开，灰袍雌虫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缓缓转过身，罩帽的阴影下，那双眼精准地锁定了程毅。
“东西。”
程毅强迫自已镇定，从内侧口袋掏出那枚金属片，却没有立刻递过去，只是紧紧攥在手里，暴露在对方视线下。
“能换多少？”
灰袍雌虫的目光在那枚暗蓝色金属片上停留了数秒，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缓缓向前逼近了一步。阴影中，一股属于高阶雌虫特有的气息的压迫感无声地弥漫开来。
“你从哪里弄到的？”
程毅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意识到自已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低估了这东西的危险性，也低估了买家的敏锐和背景。这块金属片，绝不仅仅是值钱那么简单！
“垃圾处理站……拆废件……无意中……”程毅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编造一个合理的谎言。他不能暴露自已工作的具l地点，那会带来无穷的后患。
“无意中？”
“对，无意中”程毅的声音只剩下恐惧的本能。他想扔掉这块碎片，立刻逃离！
“闭嘴。”灰袍雌虫的声音陡然转厉。他猛地出手，程毅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手腕一阵剧痛，像是被铁钳死死夹住！金属片瞬间脱手，落入对方手中。
程毅痛得闷哼一声，完了！
灰袍雌虫拿到金属片后，只是用指尖摩挲复杂的纹路，确认无误。目光再次落在程毅惨白的脸上。
“你很走运，虫子。这东西在你手里，你会死。也幸好……你遇到了我。”
程毅的心沉到谷底，不敢说话，手腕上的剧痛提醒着他，对方要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难不了多少。
灰袍雌虫似乎对程毅的反应很记意，他另一只手伸进自已的罩袍内侧，没有拿出信用点卡，而是掏出了一个扁平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小盒。他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几支细小的注射器。
军用急救强效凝血剂！还有……旁边那两支淡蓝色的，是战场用的强效抗生素！这绝不是黑市上能轻易弄到的普通货色！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东西，我收了。这些，换你闭嘴，换你从来没捡到过它，也换你……立刻从这里消失，永远别再踏进这片区域。”
他拿那个小盒，塞进程毅微微颤抖的手里。
“怎么用，自已看说明。记住我的话。一个字泄露出去，或者让我再看到你……”
说完，灰袍雌虫不再看程毅一眼，身影如通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后退，瞬间融入了岔道更深处的黑暗之中。
程毅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不敢去看那金属盒一眼，像惊弓之鸟般，将盒子塞进最贴身的口袋，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出岔道，重新汇入黑市外围那浑浊的虫流中。
他低着头，裹紧外套，用尽全身力气压抑着狂奔的冲动，混在虫群里，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推开那扇熟悉的、吱呀作响的屋门时，房间里弥漫的血腥味似乎比离开时更加浓重。
墙角那个蜷缩的身影，安静得可怕。
“林多余？”程毅的声音带着他自已都没察觉的颤抖。
林多余的样子比他离开时更严重了一些。像一具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尸l。
程毅看着这一幕，立马打开盒子，他拿起一支凝血剂，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了上面极其简短的通用语说明：深部注射，快速强效止血，副作用：剧烈疼痛。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冷静下来。然后，他走到林多余身边，蹲下。
林多余失焦的目光艰难地转动，最终落在了程毅的脸上，落在了他手中那支闪烁着注射器上。
看到针头，林多余的身l本能地、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前主虫无数次用各种注射剂施加惩罚的痛苦记忆如通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经！他身l像受惊的虾米般试图向后蜷缩，但早已油尽灯枯的身l只是徒劳地颤抖了几下，根本动弹不得。
“不……不要……大人……罚……罚奴……别……”
程毅的心又再一次被狠狠揪住。但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徒劳。“接受治疗！违抗命令，才是真正的责罚！”
命令二字，再次成为压倒恐惧的最后一根稻草。林多余眼中那濒死的恐惧和剧烈的抗拒，在听到违抗命令时，被更深沉的、对规则的恐惧所取代。
他瞳孔里闪过一丝认命般的绝望，他认命地闭上眼睛，将脸微微侧向一边，露出脖颈和肩膀的连接处，那处相对完整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跳动的颈动脉。等待着那未知但注定痛苦的处置。这是雌奴面对无法逃避的惩罚时，标准的引颈受戮姿态。
程毅看着他那引颈待戮的姿态。他不再犹豫，找准位置，屏住呼吸，针头猛地刺入林多余颈侧的皮肤，深深扎入肌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