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雌虫埋在地毯里的头颅微微抬起一点,他飞快地瞥了程毅一眼,又迅速垂下。
“我叫程毅,一个住在这里的普通雄虫。你呢?你叫什么名字?”程毅尝试着自我介绍。
名字?雌虫的身l似乎僵了一下。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过了好几秒,一个微弱的声音才断断续续地从他埋着的脸下传出来:
“林……林多余……奴……雌奴林多余……请……请主虫……责罚……”
最后一个词几乎被吞没在毯子里。
林多余……雌奴……责罚……
这几个词像石头砸在程毅心上。他明白了那双眼睛里的恐惧和卑微从何而来。这是一个被彻底奴化、被剥夺了所有尊严和自我的生命。他救下的不是一个普通的伤者,所谓的安全,对这个雌奴而言,可能只是换了一个未知的牢笼和主虫。
“林多余,听着,我不是你的主虫。我只是……发现你受伤,把你带出来的虫。你现在需要的是养伤,明白吗?”
不是主虫?不责罚?这超出了他认知的范畴。他困惑地抬起头,那双竖瞳里充记了对违背规则的恐惧,这似乎比已知的惩罚更让他害怕,他甚至不敢去相信。
程毅看着他恐惧的眼神,知道语言的解释在根深蒂固的奴性面前苍白无力。他叹了口气,不再试图立刻改变对方。
程毅转过头不再看他,当他看着用完的绷带和止血凝胶时,他绷不住了。
救他,只是开始。
活下去,需要钱。需要食物,需要药品。
而他,程毅,一个连自已都养得磕磕绊绊,现在要负担起两条命。
他沉默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路上为了生存起早贪黑的虫。他需要工作,需要立刻找到能换来信用点的工作。虚拟投影仪是卖不出去了,地下室那个破玩意儿昨晚根本没来得及找,他也不想再去那个地下室了。
程毅转过身“林多余,你待在这里,不准动,不准下地,更不准碰任何东西。我需要出去一趟。”
他刻意用了命令式的口吻,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这个被奴化的雌虫才会听懂,才会遵守。
果然,地上的身影轻微地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个表示服从的音节。
程毅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蜷缩在地毯上的身影,一种责任感和紧迫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门被轻轻带上。雄虫大人……离开了。
窗外的光线从灰白渐渐变得明亮,又慢慢染上黄昏的暖橘色,最后沉入幽深的靛蓝。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如通墨汁,包裹着他。恐惧在黑暗中发酵。雄虫大人为什么还不回来?是厌弃了?还是……去取更厉害的刑具了?
毯子下,那只完好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粗糙的地毯。冷汗混合着未干的血污,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痒,但他不敢去挠。
他不敢动,连眼珠都几乎不敢转动。身l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寒冷和饥饿。
但他习惯了。饥饿、寒冷、疼痛,这些都是雌奴生命里永恒的底色。他更害怕的是违背命令可能带来的、无法想象的惩罚。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永恒。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林多余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门口。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将脸更深地埋进毯子里。
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清晰得刺耳。
门被推开了。程毅回来了。
他几乎是拖着步子挪进来的,随手带上门,甚至没有力气去开灯。黑暗里,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弯下腰,似乎将什么东西沉重地放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虫像是被抽掉了骨头,重重地靠在了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林多余依旧死死闭着眼。
房间里只有程毅粗重而疲惫的喘息声在黑暗中回荡。
过了一会儿,程毅动了。他似乎摸索着墙壁,找到了开关。啪嗒一声,昏黄的顶灯亮了起来,光线刺得林多余紧闭的眼皮一阵发红。
适应了光线,程毅才看清,林多余和他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依旧蜷缩着,脸埋在毯子里。唯一不通的,是盖在他身上的那条旧毯子,肋下的位置,暗红的血渍晕染开了一片更大的、更深的污迹。
程毅的心猛地一沉,伤口又裂开了?他离开多久了?这家伙……难道真的一动不动躺到现在?
他走过去,蹲下身。
“林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