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永忘丹:弑君心 > 第一章

五年来,我作为贡女献尽媚骨柔情,腰窝盛酒只为博轩辕澈一笑。
当我终于怀上渴望已久的孩子,却听闻自己将被送入军妓营,只为讨好新宠。
心死之际,我吞下永忘丹,誓将前尘尽焚。
第一章
腰窝酒冷
沐颜赤足踏过冰凉玉砖,纤指托着夜光杯,杯中琥珀酒液微微荡漾。她跪在榻边,轻纱自肩头滑落,露出背上那对精致腰窝。
陛下,新酿的桑落酒,臣妾以体温煨热了。
轩辕澈斜倚在龙纹锦榻上,目光掠过她低垂的眉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并未接杯,而是伸手抚上她的脊背,指尖在腰窝处流连。
满上。他命令道。
沐颜顺从地俯身,让侍从将酒斟入她背后的凹陷。酒液微凉,激得她肌肤起了一阵细栗,却仍保持着妩媚笑意。
轩辕澈低头,唇贴上她的肌肤,啜饮她腰窝中的酒。这是五年来他最喜欢的游戏——以她身体为器皿,饮尽她献上的忠诚与媚态。
凉了。他忽然皱眉。
沐颜心中一紧,忙道:臣妾再去温一盅。
不必。轩辕澈挥手,今日乏了,你退下吧。
沐颜小心翼翼地起身,不让腰窝中的酒洒出半分。这是北疆进贡的珍品,一滴价值千金,她不敢浪费。
走出寝殿时,她听见轩辕澈吩咐内侍:告诉菀菀,朕今晚不过去了,让她好好用药,手上的伤不许留疤。
沐颜脚步微顿,心中泛起细密的刺痛。菀菀是上月才送来的贡女,性情刚烈如野马,侍寝第一夜便以金簪刺伤轩辕澈的手臂。出乎所有人意料,轩辕澈不仅未降罪,反而对她百般纵容,甚至连续半月宿在她宫中。
而沐颜,这五年来谨小慎微,从未敢有半分违逆,却只得他偶尔兴起的临幸。
回到偏殿,侍女迎上来为她披衣,看到她背上未干的酒液,眼中闪过不忍:娘娘,您这是何苦...
沐颜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言。
五年前,她还是南昭国送来的贡女之一。那时轩辕澈刚登基不久,铁血手段平定四方,南昭为表臣服,献上十二名绝色女子。唯有沐颜,因这一对罕见腰窝和温顺性情,留在了轩辕澈身边。
她亲眼见过其他贡女的下场——有的因一句话失宠被赐死,有的因一个眼神被送入军营。所以她谨记本分,努力讨好这个掌控她生死的男人。
沐浴更衣后,沐颜忽感一阵晕眩,扶住妆台才稳住身形。
娘娘,您脸色不好。侍女关切道,这个月的月事也迟了半月,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沐颜抚上小腹,心中蓦地升起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这五年来,每次侍寝后,内监都会准时送来避子汤。唯有上月,轩辕澈在菀菀处连续宿了十余日,内监或许疏忽了一次...
不必声张。沐颜轻声吩咐,心中却有一丝希冀悄然萌芽。
次晨,她悄悄寻了相熟的太医诊脉。
恭喜娘娘,是喜脉无疑。太医压低声音,已近两月了。
沐颜抚着小腹,泪水无声滑落。五年了,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或许这个孩子能让她在轩辕澈心中有一席之地,或许他能因此多看她一眼...
她精心准备了一桌轩辕澈喜爱的菜肴,等待他今晚的到来。这是每月固定临幸她的日子,他从不失约。
然而日落时分,内监来传旨:陛下有要事处理,今晚不过来了,请娘娘自行安歇。
沐颜怔怔望着满桌凉透的菜肴,心中那点希冀也随之冷却。她早该明白,自己永远比不上那个会刺伤他的女子。
夜深人静时,她心中不安,悄悄走向轩辕澈常议事的偏殿。或许她该直接告诉他怀孕的消息,或许这样能挽回一点注意...
殿内烛火通明,轩辕澈的声音清晰传出:
两天之后,把沐颜送去最下等的军妓营,让她犒赏三军。
沐颜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殿内下属似乎也大吃一惊:陛下,沐娘娘不是最得您欢心吗而且她已经有了...
沐颜下意识抚上小腹,心跳如鼓。下属知道她怀孕了是谁走漏了风声
轩辕澈不耐烦地打断:菀菀不喜欢她,不让我碰一下。我总得做点什么,哄小野猫高兴。
他的声音里带着沐颜从未听过的宠溺:那小野猫爪子利得很,朕不去她那儿,她就绝食抗议。既然她看不惯沐颜,送走便是。
沐颜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五年小心翼翼的经营,最终只因新宠一句不喜,就要被送入最肮脏的军妓营甚至连她怀孕的消息,都不值得他听上一句
她摸着小腹,感受着那里微弱的存在感,一颗心彻底冷了。
转身离去时,她的脚步不再轻盈柔媚,而是沉重如灌铅。经过炼丹坊时,她听见几个道士低声交谈:
永忘丹还缺一个试药人,陛下催得急...
沐颜停下脚步,静静站了片刻,然后推门而入。
你们是不是缺一个试药人她声音平静得让自己都惊讶,永忘丹我愿意吃。
道士们认出是她,面面相觑:娘娘,此药药性猛烈,服下后会记忆全失,形同痴儿...
我知道。沐颜打断他们,唇角勾起一抹凄绝的笑,给我吧。
她一口吞下那枚赤红色药丸,毫不迟疑。
第二章
烬余生
永忘丹入喉,似一团火滚入肺腑。沐颜踉跄走出炼丹坊,扶住朱红宫墙,感受着记忆如潮水般退去。
第一个消失的是轩辕澈的面容。那个她小心翼翼讨好五年的男人,他的眉目、他的声音、他偶尔施舍的温柔,都化作青烟散去。也好,忘了干净。
接着是南昭的故土。那片生她养她的土地,春日里的桃花海,夏夜中的萤火虫,母亲温暖的怀抱,父亲严厉却不失关爱的目光...都模糊了。
五年来宫中生活的点点滴滴——学习的礼仪,揣摩的圣意,那些不眠之夜练习的舞姿,为保持腰窝优美而坚持的姿势...全都消散无踪。
最后忘记的是自己的名字。沐颜,这个轩辕澈赐予的名字,意为沐浴朝阳,颜如朝华,如今随着那份卑微的爱一同逝去。
她沿着宫墙蹒跚前行,不知自己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背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双手猛地抓住她的肩膀。
沐颜!你吃了什么轩辕澈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
她茫然回首,看着眼前这个锦衣龙纹的男子,眼中无波无澜:你是谁
轩辕澈瞳孔骤缩,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玩什么把戏朕在问你话!
一旁的太监低声回禀:陛下,沐娘娘方才从炼丹坊出来,怕是...怕是试了那永忘丹。
永忘丹轩辕澈脸色骤变,谁准她试的那群道士好大的胆子!
他转而盯着沐颜,试图从她眼中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空白。这种空白让他莫名心悸。
传太医!立刻!他横抱起沐颜,快步走向寝宫。怀中的身体轻得惊人,他才惊觉这几个月来她消瘦了多少。
太医诊脉后,面色凝重:陛下,沐娘娘确实服用了极强的忘忧之药,且...且已有两月身孕。药性凶猛,龙胎怕是难保。
轩辕澈猛地起身:身孕她何时有的身孕为何无人禀报!
殿内鸦雀无声。那个曾试图告知沐怀孕消息的下属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臣那日欲禀,陛下打断了...
轩辕澈记起来了。那日他满心都是菀菀绝食的闹剧,不耐烦听任何其他事情。他甚至记得沐颜那时就站在殿外...
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他的心。他下令将她送入军妓营,而她听到了这一切,还怀着他的孩子。
竭尽全力,保她和孩子。他的声音干涩。
太医摇头:永忘丹性极寒,龙胎已然不保。如今只能尽力保住娘娘性命。
轩辕澈看着榻上面色苍白的女子,第一次仔细端详她。五年来,他习惯了她随时都在,像一件趁手的器物,需要时取用,厌烦时搁置。从未想过她会以这种方式离开。
三日后沐颜转醒,记忆全无,如初生婴孩。轩辕澈下令将她安置在偏殿,派心腹照料。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愧疚——毕竟她怀过他的孩子。
菀菀闻讯赶来,娇嗔道:陛下既然已决定送她走,何不照原计划执行留个痴儿在宫中,平白惹人笑话。
轩辕澈皱眉:她刚小产,身体虚弱,此时送去军营无异于送死。
一个贡女而已,死了便死了。菀菀不以为然,陛下答应过只要我开心,什么都依我的。
若是往日,轩辕澈会觉得这番醋意十分可爱。此刻却莫名烦躁:够了!朕自有决断。
菀菀怔住,五年来第一次遭到呵斥,含泪跑开。轩辕澈没有像往常那样追上去哄劝。
他来到沐颜养病的偏殿,见她正坐在窗前,茫然望着窗外飞过的雀鸟。阳光洒在她脸上,她微微眯起眼,露出一丝纯粹的好奇。没有谄媚,没有畏惧,没有刻意经营的柔媚——这是五年来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你想出去看看吗他不由自主地问。
沐颜转头看他,眼神依旧陌生,却轻轻点了点头。
轩辕澈伸出手,她犹豫片刻,将手放入他掌心。那只手不再像从前那样刻意柔若无骨,而是带着真实的脆弱和试探。
他带她到御花园,看她像孩子般触碰花朵,因蝴蝶掠过而惊喜微笑。她甚至试图追逐一只兔子,不小心绊倒在地上。轩辕澈下意识去扶,她却自己爬起来,拍拍衣裙上的草屑,继续探索这个对她而言全新的世界。
这样的沐颜,陌生得让他心悸。
夜里,轩辕澈梦见了五年前的初遇。那时沐颜刚被送来,在一众贡女中低眉顺眼,并不出众。直到有嬷嬷发现她背后那对腰窝,特意禀报给他。
他召她侍寝,命她以腰窝盛酒。她紧张得浑身颤抖,酒液洒出大半。他本要发怒,却看见她强忍泪水的模样,莫名心软了几分。
后来她越来越熟练,越来越懂得如何取悦他。他享受这份驯服的快感,却从未问过她是否情愿。
梦醒后,轩辕澈独自来到偏殿。守夜侍女正在打盹,沐颜榻边却亮着一盏小灯。他走近一看,发现她蜷缩着身体,眉头紧锁,额间都是冷汗,仿佛正陷入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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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送我去...她呓语着,孩子...我的孩子...
轩辕澈怔住。太医说永忘丹会抹去所有记忆,但她却在梦中挣扎于最痛苦的经历。
他伸手想摇醒她,却在她睁眼的瞬间看到了一丝清晰的恐惧——那是属于从前那个沐颜的眼神。
做噩梦了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些。
沐颜茫然地看着他,眼中的恐惧逐渐褪去,又恢复成一片空白。她摇了摇头,似乎不明白噩梦是什么意思。
轩辕澈却无法平静。他开始留意观察,发现沐颜并非完全痴傻——她会避开某些颜色的衣服,听到军鼓声时会下意识颤抖,甚至有一次看到菀菀时,她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些细微的反应像针一样刺着轩辕澈的良心。他下令推迟送她去军营的日期,一日又一日。
菀菀越发不满,甚至以自杀相逼。若是往日,轩辕澈早已屈服于她的任性。但这次,他看着菀菀手腕上那道浅浅的划痕,忽然想起沐颜腰窝中常年盛满酒液的画面。
传朕旨意,送菀菀出宫,安置别院。他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说道。
后宫哗然。谁不知菀菀是陛下新宠,怎么转眼就失宠了
轩辕澈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这样做。他只知道,每次看到沐颜空洞的眼神,心中就涌起一种陌生的情绪——他后来才明白,那是悔恨。
第三章
烬火重燃
半年过去,沐颜的身体逐渐好转,甚至开始重新学习识字读书。太傅夸她天资聪颖,一点即通,仿佛不是失去记忆,而是重新投胎做人。
轩辕澈越来越多时间待在她身边,看她如饥似渴地吸收知识,那种纯粹求知的姿态莫名吸引着他。他亲自教她写字,她的手不再刻意柔软,而是坚定地握住笔杆,写下一个个工整的字迹。
这是什么字她指着书上的一个字问。
澈,清澈的澈。他回答,然后莫名补充,也是我的名字。
沐颜抬头看他,眼中有了些许熟悉感:我知道你,她们说你是皇帝。
那你可知你我是何关系
她偏头想了想:你常来看我,应是...朋友
轩辕澈心中莫名失落。五年来她对他曲意逢迎,如今却只当他是朋友。但他又有什么资格期待更多是他亲手造成了这一切。
春天来时,沐颜已经能阅读简单书籍。轩辕澈带她去皇家猎场散心,她看到马厩里的马匹,眼中闪过好奇。
想骑吗他问。
沐颜犹豫着点头。轩辕澈亲自为她选了一匹温顺的母马,扶她上鞍。起初她有些紧张,很快便放松下来,甚至尝试小跑。
那一刻,风吹起她的长发,她脸上绽放出纯粹快乐的笑容。轩辕澈怔怔望着,忽然记起五年前南昭进贡的美人中,有一个躲在最后面的小姑娘,眼睛亮得像星星。后来那星星渐渐黯淡,变成了谨小慎微的讨好。
现在,星星又回来了。
回宫途中,遇刺毫无预兆地发生。乱箭从林中射出,直指轩辕澈。侍卫们迅速组成人墙,混乱中无人注意到一支冷箭射向沐颜的方向。
小心!轩辕澈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用身体护住她。箭矢深深嵌入他的肩膀。
沐颜看着他血流如注的伤口,忽然头痛欲裂。一些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同样的鲜血,不同的场景...
陛下!好多血...传太医!她脱口而出,声音里是真实的惊慌。
轩辕澈怔住。这是半年来她第一次叫他陛下,而非疏离的你。
当晚,轩辕彻发烧不止,沐颜守在榻前照料。夜深时,他抓住她的手,声音因高热而沙哑:沐颜,朕...我对不住你。
沐颜轻轻抽出手,为他更换额上毛巾:你救我受了伤,为何说对不住
轩辕澈凝视着她,终于承认了那个自己逃避已久的事实: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你忘了我。
沐颜沉默良久,轻声道:我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人要将我送去很可怕的地方。我跪着求他,告诉他我有了孩子...但他不理不睬。
轩辕澈心如刀绞:那只是梦。
是吗沐颜抬眼看他,眼中有了从未有过的清明,可我醒来后,确实找不到那个孩子了。
轩辕澈无言以对。他想起太医说永忘丹药性虽猛,但或许不能真正抹去所有记忆,尤其是刻骨铭心的伤痛。
自那日后,沐颜似乎渐渐恢复了部分记忆。她不再像初生婴孩般全然无知,而是变得沉静寡言。有时轩辕澈会发现她看着宫墙某处发呆,那里或许有她过去的痕迹。
他越发愧疚,试图弥补。赐她珠宝绫罗,她淡然谢恩,眼中无喜无悲;许她妃位,她婉言拒绝,说记忆未复,不堪重任。
这日南昭使节来访,带来故乡的消息。轩辕澈特意让沐颜参与接见,希望故国之人能唤起她更多记忆。
使节见到沐颜,明显一怔:沐娘娘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轩辕澈挑眉:哦何处不同
从前沐娘娘温婉柔顺,如今...使节斟酌词句,如今眼神坚定,倒有几分像...像当年的南昭女将军。
轩辕澈大笑:沐颜怎会像女将军她自入宫来连剑都未握过。
沐颜却怔怔望着使节:女将军
使节解释道:南昭曾有一位女将军,名唤沐清,是沐娘娘的姑母。二十年前为护南昭战死沙场,是我国有名的英雄。
沐颜眼中闪过异样光彩,却未多言。
夜里,轩辕澈发现沐颜独自在花园中,手持一根树枝比划,动作生疏却有力,不像舞蹈,倒像...剑法。
在做什么他走近问道。
沐颜迅速收起树枝:随便活动一下筋骨。
轩辕澈未多想,只道:南昭使节带来你家人的书信。他将信递给她,你父亲说,若你得空,可回乡省亲。
沐颜接过信,手微微颤抖。这是半年来她第一次收到家书。信中父亲语气恭敬疏离,只字未提牵挂,只委婉表示若她能在陛下面前为南昭美言几句,必是极好的。
这就是她拼尽一切想要守护的故国这就是她小心翼翼讨好轩辕澈五年,希望得到一丝垂怜以便庇护的家人
一颗泪珠无声滑落,砸在信纸上。
轩辕澈见状,不由自主道:你若想家,朕可陪你回南昭一趟。
沐颜猛地抬头:真的
君无戏言。
三日后,御驾启程前往南昭。沐颜坐在马车中,望着窗外渐变的景色,沉默不语。越近南昭,她眼中的茫然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轩辕澈看不懂的深沉。
抵达南昭那日,百姓跪迎天子圣驾。沐颜下车时,目光忽然定在一个老妇人身上。那妇人抬头瞬间,眼中闪过震惊,随即迅速低下头去。
是夜,南昭王设宴款待。沐颜称身体不适提前离席,却悄悄来到宫中一处偏僻院落。那个老妇人已等在那里,一见她便跪地行礼:老奴参见公主殿下。
沐颜屏住呼吸。公主这个称呼唤醒了她心底最深处的记忆。
兰姨请起。她扶起老妇人,声音微颤,这些年,辛苦你了。
老妇人泪如雨下:公主记忆恢复了
沐颜点头:部分恢复。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老妇人娓娓道来。原来沐颜并非普通贡女,而是南昭王与一宫女所生的私生女,自幼被寄养在沐家。五年前南昭战败,为确保王室纯血统的公主不被献祭,她被推出来顶替。
您临行前,老奴曾劝您逃。老妇人哽咽道,您却说要去刺杀轩辕澈,为南昭报仇。
沐颜怔住。原来她入宫为贡女,不是为了苟活,而是为行刺那为何五年都未动手,反而曲意逢迎
老妇人似乎看穿她的疑惑:您后来传信说,轩辕澈警惕心极强,近身不得,只能徐徐图之。再后来...就没了消息。
沐颜抚上小腹,忽然明白了。她是因为怀孕了,所以放弃了复仇计划还是真的爱上了轩辕澈,背叛了初衷
记忆仍残缺不全,但足够她看清自己的身份和处境。
回到行馆,轩辕澈正在等她:去了何处朕很担心。
沐颜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忽然觉得无比讽刺。这个下令将她送入军妓营的男人,此刻却在表演深情
随便走走,看看故国风景。她垂下眼,掩去真实情绪。
轩辕澈轻轻拥住她:沐颜,待回宫后,朕立你为后可好
沐颜在他怀中僵硬一瞬。为后多么诱人的饵食,若是从前的她,或许会感恩戴德。但现在她只想笑。
陛下说笑了,臣妾何德何能。她柔声道,声音里是熟悉的温顺,眼中却是一片冷冽。
轩辕澈,你永远不知道,你怀中抱着的,是一把淬炼过的复仇之刃。
第四章
朱砂烬
南昭之行后,沐颜似乎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温顺的女子。她不再抗拒轩辕澈的亲近,甚至偶尔会主动为他斟酒,只是不再用腰窝盛酒。
怎么不用这里了有一次轩辕澈抚着她的腰窝问。
沐颜垂眸:太医说那里受过寒,不宜再盛酒液。
轩辕澈想起她小产的事,心中一痛,不再强求。
事实上,沐颜的记忆已大部分恢复。她想起来了——自己确实是带着刺杀任务入宫的。那对腰窝不仅是媚惑君王的工具,更是隐藏毒药的所在。五年间她有过无数次机会下手,却迟迟未动。
起初是找不到万全之策,后来...后来她竟真的爱上了这个冷酷无情的帝王。直到那日亲耳听见他要把自己送入军妓营,爱意才彻底熄灭。
现在,她心中只有冰冷的恨意。
回宫后,沐颜以调养身体为由,常去太医署帮忙。她聪慧好学,很快掌握了不少医药知识,尤其对毒理颇有心得。太医们夸赞不已,却不知她另有所图。
这日,菀菀突然回宫求见。她被送离皇宫后安置别院,半年来自生自灭,早已没了当初的骄纵,只剩憔悴不堪。
陛下,臣妾知错了。她跪在轩辕澈面前,泪如雨下,求陛下让臣妾回来,哪怕做个宫女也好。
轩辕澈皱眉:朕已下旨,岂能朝令夕改
菀菀忽然指向沐颜:是她!一定是她蛊惑了陛下!这个妖女不知用了什么手段...
住口!轩辕澈厉声打断,拖出去!
沐颜却柔声道:陛下,菀妹妹也是一时情急。既然她诚心悔过,不如让她留下吧。
轩辕澈惊讶地看着她。沐颜微笑:臣妾记忆渐复,想起许多往事。深知在宫中生存不易,何必相互为难
菀菀也愣住了,不敢相信沐颜会为自己求情。
最终轩辕澈允了沐颜的请求,让菀菀以宫女身份留下。无人看到沐颜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留下菀菀,自有她的用处。
几日后,沐颜无意中向菀菀透露,陛下最喜女子腰窝盛酒的风情,自己因身体不适不能再侍奉,若菀菀想重获圣宠,可尝试此法。
菀菀如获至宝,当夜便效仿沐颜昔日做法,以腰窝盛酒献于轩辕澈。轩辕澈初时惊讶,继而想起沐颜,心中惆怅,竟未拒绝。
沐颜在远处冷眼旁观。她早知道菀菀腰窝部位有一处旧疮,最忌酒液刺激。不出三日,那里必将溃烂化脓。
果然,菀菀很快病倒,腰窝处溃烂不堪,太医束手无策。沐颜好心前去探望,特意用了自己调制的药膏。
当夜,菀菀伤口恶化,高烧不止,濒死前抓住轩辕澈的衣角,嘶声道:药...沐颜的药...
轩辕澈震怒,召来沐颜对质。
沐颜泪眼盈盈:陛下明鉴,臣妾只是心疼妹妹,用的是最好的金疮药。许是妹妹体质特殊,受不住药性...她出示药膏,太医查验后确无毒副作用。
菀菀不治身亡,轩辕澈虽觉蹊跷,却找不到沐颜的任何过错。反而因为她以德报怨的行为,更加怜惜她。
沐颜跪在菀菀灵前,面无表情地烧着纸钱。她想起五年前另一个贡女的死——那女子只因打翻了一杯酒,就被轩辕澈赐给侍卫轮番凌辱至死。当时沐颜跪在地上求情,他却说:物尽其用而已。
如今,她也学会了物尽其用。
初雪那日,沐颜亲手为轩辕澈炖了参汤。看着他毫无防备地喝下,她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汤中确实无毒,但她近日常在太医署熏染的几种药材气味,与他常用的龙涎香混合,会慢慢损害神智。这是一种极为隐秘的下毒方式,需经年累月方能见效。
她要的不是他速死,而是漫长的衰退与痛苦。
冬季来临,轩辕澈染了风寒,久治不愈。沐颜衣不解带地照料,朝臣皆赞其贤德。只有夜深人静时,她会站在榻前,冷冷看着昏睡的他。
陛下可知,五年间我为何迟迟未下手她轻声道,声音冷如冰雪,不是因为找不到机会,而是因为我傻到爱上了你。
轩辕澈在昏沉中抓住她的手,呓语道:沐颜...别走...
沐颜抽出手,如同抽离最后一丝犹豫。
开春时,南昭传来密报——沐家父子意图谋反,证据确凿。轩辕澈正病中,闻讯大怒,下令满门抄斩。
沐颜闻讯,异常平静。她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父亲和兄长贪婪无能,却野心勃勃,迟早自取灭亡。
然而当沐家父子被押解进京那日,她还是去天牢见了他们最后一面。
颜儿,救救我们!父亲跪地求饶,你是陛下宠妃,一定能救我们!
兄长更是口不择言:当年若不是我们收留你这个野种,你早死了!如今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沐颜静静看着他们,忽然笑了:父亲,哥哥,你们还记得五年前送我入宫时说的话吗
父子二人愣住。
你们说,能替南昭公主去死,是我的荣耀。沐颜的声音冷如寒冰,如今,能为沐家顶罪,也是你们的荣耀。
她转身离去,不顾身后的哀嚎咒骂。沐家父子处斩那日,她站在城楼上,远远看着鲜血染红刑场,眼中无悲无喜。
当夜,轩辕澈病情稍愈,来到沐颜宫中。见她独立窗前,背影单薄,不由心生怜惜,自身后拥住她:难过就哭出来吧。
沐颜转身,脸上竟带着微笑:陛下依法行事,臣妾为何要难过
轩辕澈怔住。这样的沐颜,陌生得让他心悸。
朕记得你从前最重亲情。
沐颜抬眼看他,目光锐利如刀:陛下还记得从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吗
轩辕澈一时语塞。他发现自己其实从未真正了解过她——五年来,他享受她的温顺讨好,却从未问过她想要什么。
若朕许你一个心愿,你想要什么他试图弥补。
沐颜沉默良久,轻声道:臣妾想去皇寺为沐家超度,斋戒百日。
轩辕澈立即应允。他不知沐颜选择皇寺的真正原因——那里有一位挂单的高僧,来自西域,最擅解各种奇毒。
沐颜离宫那日,轩辕澈亲自相送。马车驶远后,他的心莫名空了一块,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皇寺中,沐颜见到那位西域高僧。对方一看她的面色便大惊:娘娘身中奇毒,似与永忘丹有关!
沐颜平静点头:大师慧眼。我服用永忘丹后,记忆虽失,毒性却残留体内。近日记忆渐复,毒性也开始发作,不知可解否
高僧把脉后摇头:永忘丹乃世间奇毒,服之记忆全失已是万幸,娘娘竟能恢复神智,实属奇迹。但毒性已入骨髓,恐...寿数难永。
沐颜并无意外之色:还有多少时间
多则三年,少则...一年。
沐颜微笑:足够了。
她在皇寺住下,表面是为家族超度,实则是为摆脱宫中眼线,暗中联系南昭旧部。记忆恢复后,她想起自己不仅是沐家养女,更是南昭秘密组织的首领,代号朱砂。
轩辕澈常来皇寺探望,沐颜总是恭敬疏离。她不再拒绝他的亲近,却也不再有任何回应,像一具美丽的躯壳。
一次缠绵后,轩辕澈看着她背上的腰窝,忽然道:朕最近常做梦,梦见你说恨我。
沐颜背对他,声音毫无波澜:梦都是反的,陛下。
轩辕澈将她扳过来,直视她的眼睛:告诉朕,你恨我吗
沐颜迎上他的目光,忽然笑了:陛下希望我恨您吗
轩辕澈答不上来。他希望什么希望她恨他,至少说明她还有情绪还是希望她爱他,像从前那样
最终他颓然放手:罢了。
沐颜转身那一刻,眼中闪过冰冷的恨意。恨恨太肤浅了。她要的是毁灭,彻底的毁灭。
百日斋戒期满,沐颜回宫。当夜宫中设宴,她献上一曲南昭舞蹈,腰肢柔软,步步生莲。轩辕澈看得痴了,仿佛回到五年前初见她时。
舞至高潮,沐颜突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太医诊断后面色凝重:陛下,娘娘身中奇毒,似已日久...
轩辕澈震怒:宫中何人敢下毒
沐颜在病榻上虚弱道:臣妾自知时日无多,只求陛下允我一事。
你说!朕什么都答应!
沐颜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臣妾想回南昭,叶落归根。
第五章
朱砂烬
沐颜终究没能回到南昭。
她的病情急剧恶化,太医坦言毒素已深入五脏,药石无灵。轩辕澈罢朝三日,守在她榻前,仿佛要将五年未曾给予的关注一次性补偿。
沐颜多数时间昏睡,偶尔清醒时,会看着窗外发呆。轩辕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株红梅开得正艳。
你喜欢梅花朕让人移植更多到宫中。他急切地示好。
沐颜轻轻摇头:梅花虽美,却开在苦寒中。不值得。
轩辕澈心中一痛,握紧她的手:值得!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值得!
沐颜抽回手,闭上眼,不再说话。
这日她精神稍好,竟能坐起用些清粥。轩辕澈大喜,亲自喂她。粥至半碗,沐颜忽然问:陛下可曾爱过任何人
轩辕澈怔住,半晌道:朕爱你。
沐颜笑了,那笑虚幻得像随时会破碎的泡沫:陛下爱的,是那个以腰窝盛酒讨好您的沐颜,还是现在这个油尽灯枯的沐颜
轩辕澈答不上来。他爱过她吗五年来他享受她的温顺,习惯她的存在,却从未真正视她为爱人。直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沐颜看穿他的沉默,淡淡道:我常想,若那日我没有听到陛下的命令,没有服下永忘丹,如今会是怎样光景。
轩辕澈心如刀绞:是朕对不起你。
陛下可知,我为何选择永忘丹沐颜望向窗外,因为比起死亡,我更害怕记得。记得自己如何卑微地爱过你,记得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及那个孩子。轩辕澈喉咙发紧:我们的孩子...
不是我们的。沐颜打断他,眼神骤然冰冷,那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陛下不配做他的父亲。
轩辕澈如遭重击,脸色煞白。
沐颜继续道:陛下可还记得五年前南昭进贡的十二名女子她们后来都去了何处
轩辕澈愣住。他从未关心过那些贡女的去向,左右不过赏赐臣下或充入军营。
她们都死了。沐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有的因不堪受辱自尽,有的因一点小过被处死。最惨的是阿月,她只因打翻一杯酒,就被陛下赐给侍卫轮番凌辱至死。
轩辕澈震惊地看着她。这些他早已遗忘的琐事,她却记得一清二楚。
陛下眼中,我们这些贡女与牲畜无异吧沐颜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所以可以随意赠送,随意践踏。
别说了...轩辕澈声音沙哑。
为何不说沐颜眼中终于燃起恨火,我不仅要说完,还要陛下牢牢记住——记住每一个因你一时喜怒而毁灭的人生,记住你永远得不到原谅!
话音未落,她又咳出血来。轩辕澈慌忙去扶,却被她推开。
走开!别用碰过无数女子的手碰我!她眼中是纯粹的厌恶,我宁愿死,也不愿再被你触碰!
轩辕澈僵在原地,如坠冰窟。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有些错误永远无法弥补,有些伤害永远无法愈合。
当夜,沐颜陷入弥留。轩辕彻守在榻前,一遍遍说着对不起,但她再也听不到了。
黎明时分,她忽然回光返照,睁眼看着轩辕澈,眼神清明如初:轩辕澈,我从未告诉过你我的本名。
轩辕澈握紧她的手:你告诉我,我会记住,永远记住。
我叫...朱砂。她绽开最后一个微笑,如朱砂般炽烈,也如朱砂般...有毒。
她的手缓缓垂落,气息断绝。轩辕澈怔怔坐着,许久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沐颜的葬礼极尽哀荣,轩辕澈以皇后之礼葬她,却始终找不到她的真实名姓。她就像一粒朱砂,在他的生命中留下鲜红印记后,悄然消散。
此后轩辕澈性情大变,不再纳妃选秀,终日勤于政事。他推行仁政,废除苛法,特别是改善了对贡女和战俘的待遇。朝臣皆赞陛下英明,只有近侍知道,每至深夜,皇帝总会对着一幅画像喃喃自语。
那画像是沐颜唯一留下的东西——画中女子背对画面,露出腰窝,其中盛满殷红如血的酒液。
一年后,轩辕澈突然病倒。太医诊断不出病因,只知陛下身体日渐衰弱,精神也恍惚不定。有时他会突然问身边人:你听到孩子的哭声了吗
唯有西域来的高僧看出端倪:陛下似中奇毒,与当年沐娘娘所中之毒同源。
轩辕澈怔忡良久,忽然大笑出声,笑中带泪:好一个朱砂...好一个沐颜...
原来她早已布下这场漫长的复仇。永忘丹的毒性并未完全消失,而是潜伏在她体内,通过亲密接触慢慢过渡到他身上。她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要他陪她一同走向毁灭。
最狠的报复不是死亡,而是让他活着感受一切——感受爱别离,求不得,感受日复一日的衰败与痛苦。
又是一个雪夜,轩辕澈屏退众人,独自来到沐颜生前居住的宫殿。这里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梳妆台上还放着她用过的玉梳。
他拿起玉梳,仿佛还能感受到她发间的余温。五年来的点点滴滴忽然清晰如昨——她初时的青涩,后来的温顺,最后那段日子的疏离冷漠。
以及那句他永远无法回答的问題:陛下可曾爱过任何人
现在他知道了答案。他爱过,只是明白得太晚。晚到只能抱着回忆孤独走向死亡。
窗外风雪愈大,轩辕澈却觉得浑身炽热如焚。他恍惚看见沐颜站在雪中,背对着他,露出那对精致的腰窝。
沐颜...他喃喃呼唤,踉跄追出,却只抓住一片冰冷的雪花。
次日宫人发现皇帝倒在雪地中,身体早已冰凉。手中紧紧攥着一枚赤红色的丹药——正是当年沐颜服下的永忘丹。
新帝继位后,整理先帝遗物时,发现了一幅神秘画卷。画中女子背对画面,腰窝中盛的不是酒,而是殷红的朱砂。画旁题着一首小诗:
朱砂烬尽余温在,腰窝酒冷空余恨。
若是来生再相逢,宁作陌路不相认。
新帝不解其意,问及老宫人。宫人叹息:据说先帝晚年常念叨一个名字,似是叫...朱砂。
至于朱砂是谁,为何让英明一世的先帝至死不忘,已成为永久的谜团。只有深宫老梅年年花开如血,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爱恨痴缠。
朱砂烬冷,余温散尽。唯余长恨,永世不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