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养鬼玉佩 > 第一章

我死后,灵魂被困在生前送给男友的玉佩里。
我看着他用我父母的赔偿款,风风光光地娶了我的室友。
今天是他儿子的百日宴,他请来一位高僧为孩子祈福。
高僧端详着他胸前的玉佩,皱眉道:施主,此玉怨气极重,里面锁着一个无法投胎的女鬼,正吸食你儿子的阳气。
我贪婪地吸了一口旁边婴儿身上传来的精气,感觉魂体又凝实了许多。
1.
胡说八道!江川一把将玉佩攥回怀里,脸色铁青地瞪着眼前的高僧,大师,我敬你才请你来为我儿子祈福,不是让你在这装神弄鬼,咒我全家的!
他胸膛剧烈起伏,一副被冒犯到极点的样子。
我冷冷地看着他。

江川,你才是最会装的那一个。
一年前,我出车祸当场死亡。你哭得惊天动地,在我的葬礼上捶胸顿足,说我是你此生挚爱,没了我你也不想活了。
我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他们看你情深义重,又念着我生前与你感情好,不仅没要肇事方赔偿款的一分钱,还把家里积蓄都拿出来凑成三百万,一并给了你。
阿川,晚晚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些钱你拿着,好好生活,别让我们和晚晚担心。
你当时跪在我爸妈面前,哭着发誓会照顾他们一辈子,为他们养老送终。
结果呢
我头七还没过,你就拿着那笔沾着我血的钱,买房买车,转头就向我的好闺蜜,我的室友林淼求了婚。
婚礼办得风光盛大,你成了年轻有为的公司老板,林淼成了人人艳羡的江太太。
我的父母,却在你一次次工作忙的推诿中,彻底寒了心,搬离了这座城市。
而我,我可悲的灵魂,被困在这块我花光半年积蓄为你求来的平安玉佩里,日日夜夜看着你和林淼上演恩爱戏码。
怨气是我的食粮,仇恨是我的力量。
起初,我的魂体虚弱得像一缕青烟,只能眼睁睁看着。
直到三个月前,林淼生下儿子江念。
婴儿纯净的阳气,对我来说是大补之物。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吸食他的精气,魂体一日比一日凝实。
我终于不再只是一个旁观者。
江川,别这样跟大师说话。林淼抱着孩子,脸色煞白,声音都在发抖,大师,这……这里面真的有……有不干净的东西
她看了一眼江川胸前的玉佩,眼神里满是惊恐,仿佛那是什么索命的玩意儿。
我认得这块玉。
通体温润的和田玉,是我跑遍了多少寺庙,最后在一个老方丈那里求来的。
我说,我想我的爱人一世平安。
老方丈当时叹了口气:痴儿,情之一字,最是伤人。此玉有灵,若他负你,你的怨气便会尽数锁在其中,永世不得超生。
我当时只当是句玩笑话。
没想到一语成谶。
高僧慧远大师双手合十,垂眸道:施主若不信,贫僧也无话可说。只是这孩子阳气已泄,体虚多病,长此以往,恐怕……
他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你!江川气得指着他,却被林淼死死拉住。
哇——
怀里的江念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小脸憋得青紫。
林淼顿时慌了神,也顾不上跟江川生气,手忙脚乱地哄着孩子。
我趁机又凑过去,对着江念那粉嘟嘟的脸蛋,深吸了一口。
嗯,魂体又清晰了一点,连看东西都更清楚了。
够了!江川烦躁地低吼,什么女鬼,我看就是这孩子体质弱!林淼,把孩子抱进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他一把推开林淼,转身对满堂宾客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让各位见笑了,孩子闹腾,大家继续吃,继续喝!
林淼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她眼圈一红,抱着哭闹不休的儿子,怨毒地瞪了江川胸前的玉佩一眼,转身走进了内室。
我知道,她怕了。
而江令我失望的是,江川竟然毫不在意。
他把这块玉佩护得很好,仿佛是什么珍宝。
是因为他还爱我吗
不。
我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宴会结束后,他送走宾客,回到卧室。
林淼正坐在床边抹眼泪,江念躺在床上,小脸依旧皱着,睡得极不安稳。
哭哭哭,就知道哭!一个孩子都带不好!江川扯了扯领带,语气极差。
江川你混蛋!林淼把枕头砸了过去,你没听见大师说吗是你的玉佩有问题!是苏晚!是苏晚那个贱人阴魂不散,她要害死我儿子!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
林淼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渗出血丝。
你再敢说她一句贱人试试江川的眼神阴鸷得可怕,林淼,你别忘了,我们今天的一切是怎么来的!外面的人都以为我江川对苏晚情深似海,她死了我还戴着她的遗物。这个名声给我带来了多少好处,你不知道吗
没了这个深情人设,那些老家伙会那么轻易地跟我合作我的公司能这么快上市
这块玉佩,现在就是我的护身符,是我的招财猫!谁都不能动它!
我听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魂体深处冒出来,比刚死时还要冷。
原来如此。
至死,我都是你用完就扔的垫脚石。
死后,我连唯一的遗物,都成了你沽名钓誉的工具。
江川,你好样的。
2.
那一夜,江川和林淼吵得天翻地覆。
最后,江川摔门而出,去了书房。
林淼抱着孱弱的江念,哭了大半宿。
我静静地待在玉佩里,贪婪地吸收着从婴儿身上溢散出的阳气,同时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这对狗男女的痛苦,就是我最好的养料。
第二天,江念就发起了高烧。
家庭医生来了,开了药,打了针,却丝毫不见好转。小小的婴儿烧得满脸通红,呼吸微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Miao彻底崩溃了,跪在地上求江川:我求求你,把那块玉佩扔了吧!算我求你了!那是苏晚的索命符啊!她要带走我们的儿子!
江-川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儿子,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动摇。
但他还是咬着牙:不可能!公司下周有个重要的合作要谈,对方老总最重情义,我全靠这个故事才搭上线的!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儿子的命都比不上你的钱吗林淼尖叫起来。
没有钱,拿什么给你儿子治病你以为养个孩子不用花钱吗江川反唇相讥。
我看着他们因为我而争吵,因为我而痛苦,心中升起一种扭曲的快意。
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我要的,是你们血债血偿。
当天晚上,我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决定给他们加点料。
夜半三更,林淼守在江念的床边,哭得累了,趴在床沿打起了瞌睡。
我从玉佩中分出一缕魂识,悄无声息地飘到她耳边。
林淼……我的好闺蜜……
我用我们曾经最熟悉的声音,轻轻地呼唤她。
你还记得吗你说过,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你穿着我的睡衣,用着我的化妆品,却在背地里,撬走了我的男朋友。
啊!
林淼猛地惊醒,惊恐地环顾四周。
卧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夜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谁谁在说话她声音颤抖,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我轻笑一声,将一丝寒气吹到她的后颈。
是我啊,晚晚。
我死得好惨啊……车翻下去的时候,骨头都断了……血流了一地……好冷……
林淼……你下来陪我好不好
不!不是我!不是我害你的!林淼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从地上弹起来,连连后退,撞翻了床头的台灯。
砰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睡在书房的江川被惊醒,不耐烦地冲了进来:大半夜的你又发什么疯!
鬼!有鬼!是苏晚!她回来了!林淼指着空无一人的角落,面无人色,语无伦次。
江川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里只有一盆绿植。
他皱起眉,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你看清楚,哪里有鬼林淼,你是不是魔怔了
不,我听见了,我真的听见了……林淼抱着头,缩在墙角,浑身发抖,她叫我下去陪她……
江川的脸色也变了。
他虽然不信鬼神,但林淼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装的。
再加上病得蹊跷的儿子,和白天那个高僧的话……
一丝恐惧,终于爬上了他的心头。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玉佩。
那里一片冰凉,毫无温度。
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在加速。
怕了
江川,这才只是个开始。
3.
从那天起,林淼就彻底精神失常了。
她时常对着空气说话,时而哭时而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是我、别找我。
晚上再也不敢一个人睡觉,更不敢靠近江念的房间。
江川请了好几个心理医生,都无济于D。
他不得不请了两个保姆,一个照顾江念,一个看着林淼。
家里被搞得鸡飞狗跳,江川焦头烂额。
而江念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
从最初的发烧,到后来的肺炎,再到如今,小小的身体上开始出现一些青紫的斑点,像是被人掐过一样。
医生们会诊数次,也查不出任何病因。
江川的公司也开始出问题。
原本板上钉钉的合作,对方老总在签约前一天,突然说要再考虑考虑。
他亲自上门拜访,对方却避而不见,只让秘书传话,说江总家事不宁,恐非祥兆,合作之事,日后再议。
江川这才明白,他引以为傲的深情人设,在家宅不宁的流言面前,不堪一击。
那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
客厅里一片狼藉,林淼又在发疯,将一个昂贵的古董花瓶砸得粉碎。
保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滚!都给我滚!
江川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他和疯疯癫癫的林淼,以及楼上那个不知死活的儿子。
他一脚踹开卧室的门,冲到林淼面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
说!你到底对苏晚做了什么她为什么缠着我们不放!他嘶吼着,状若疯魔。
林淼被打得尖叫,眼神却有一瞬间的清明。
她看着江川,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我做了什么江川,你问我难道你都忘了吗
江-川的动作一僵。
林淼挣开他的手,踉踉跄跄地后退,脸上的笑容诡异又凄厉:是,我是嫉妒她,我嫉妒她什么都有!家世好,长得漂亮,连你都喜欢她!
可是,先动心的是我啊!是我先认识你的!
那天她开车出去,刹车失灵,是我故意晚了半个小时才打的急救电话……我想着,只要她死了,你就是我的了……
她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可我没想到她会死!我真的没想到……
江川的脸,一寸寸变得惨白。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林淼一样,看着这个他同床共枕了一年多的女人。
所以,是你……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是我又怎么样林淼突然面目狰狞地扑上来,抓着他的胳膊,你敢说你就是无辜的吗那辆车的刹车,是谁前一天晚上动的手脚你说只是想给她个教训,让她出个小车祸,在医院躺几天,你好趁机表现表现,让她更爱你!结果呢她死了!江川,是你杀了她!是你!
轰——
我感觉我的整个魂体都像是要被这巨大的信息炸开了。
原来……
原来不是意外。
原来我的死,是他们两个人联手策划的一场谋杀!
一个为了得到我的人。
一个为了得到我的爱。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我生前掏心掏肺对待的两个人,一个是我最好的闺蜜,一个是我最爱的男人。
他们却联手,将我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浓烈的怨气和恨意,像黑色的火焰,瞬间包裹了我的魂体。
玉佩的表面,浮现出一道细微的裂痕。
啊——
正掐着林淼脖子的江川,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那块玉佩,此刻正散发着滚烫的温度,像是要将他的胸膛烙穿一个洞。
他惊恐地想把玉佩扯下来,却发现那根红绳像是长在了肉里,怎么也解不开。
晚晚……晚晚我错了……他终于怕了,开始对着玉佩磕头求饶,你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爱你了……
爱我
多么肮脏的字眼。
我催动所有的力量,将更深的寒意和怨气灌入他的体内。
我要让他尝尝,我死的时候,有多冷,有多痛。
4.
江川病倒了。
和江念一样,查不出任何病因。
他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眼窝深陷,面色青灰,仿佛被吸干了精气。
他开始做噩梦,梦里全是我死时的惨状。
血,到处都是血。
他尖叫着从梦中惊醒,然后看着自己形容枯槁的样子,陷入更深的恐惧。
他终于想起了那位高僧慧远大师。
他派人四处打听,花了大价钱,才终于在一个偏远的山间古寺里,再次见到了慧远。
彼时,他已经虚弱到需要人搀扶才能行走。
慧远大师看着他,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施主,你终于来了。
大师,救我!救救我儿子!江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大师指点迷津,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慧远大师摇了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此怨因你而起,也需由你了结。
怎么了结大师,您说,只要能让她放过我们,我什么都愿意做!江-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怨气太重,已成气候,寻常法子是送不走的。慧远大师沉吟片刻,只有一个办法,开坛做法,请她上身,问清楚她到底有何冤屈,了却她的心愿,她才有可能自行离去。
请……请她上身江川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不错。慧远大师的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人心,不过此法凶险,请鬼上身,引火烧身。若她怨气不消,你可能会被反噬,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施主,你可想好了
江川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边是魂飞魄散的风险,一边是日复一日的折磨和全家覆灭的结局。
他没有选择。
我……我想好了。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很好。
江川,我等着你。
我等着你为我开坛做法,让我有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你丑恶的嘴脸。
做法的地点,定在了江家别墅。
慧远大师说,怨灵从哪里来,就该回到哪里去。
那天,江川遣散了所有保姆,只留下了他和已经彻底疯癫的林淼。
他还叫来了他的父母和林淼的父母。
大约是想让长辈们做个见证,万一他出了事,也好有人料理后事。
我看着那两对被蒙在鼓里的老人,他们还以为只是请大师来驱邪,满脸的担忧和关切。
何其讽刺。
他们的好儿子,好女婿,亲手杀死了我。
他们的好女儿,好儿媳,是帮凶。
法坛很快就设好了。
黄色的符纸,摇曳的烛火,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纸钱的味道。
慧远大师一身袈裟,手持法器,口中念念有词。
江川穿着一身白色的寿衣,面如死灰地跪在法坛中央。
林淼则被绑在椅子上,放在角落,她嘴里塞着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里满是恐惧。
随着慧远大师的法咒越来越急,我感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法坛中央传来。
我被这股力量拉扯着,魂体不受控制地从玉佩中飘出。
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清晰,我能闻到空气中的香火味,能听到慧远大师的诵经声。
这是我死后,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知这个世界。
然后,我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江川。
我的魂体,径直朝着他飘了过去,然后……穿过了他的身体。
不。
不是上他的身。
慧远大师的法力,只是将我从玉佩中暂时解放了出来,让我能够显形于人前。
我的魂体,就站在江川的面前,呈现出半透明的形态。
在场的众人,除了慧远大师,似乎都看不见我。
大师,开始了吗为什么我没有感觉江川颤抖着问。
慧远大师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我的方向,双手合十,微微躬身:施主,贫僧已将你请出,你有何冤屈,可对他言明。是非对错,自有公断。
江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却什么也看不到。
他脸上满是茫然和恐惧。
我冷笑一声。
这样也好。
让你在无知和恐惧中,一点点走向毁灭。
我飘到他的耳边,用他最熟悉,也最恐惧的声音,轻轻开口:
江川,我回来了。
江川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猛地回头,可身后空无一人。
谁谁在说话他惊恐地喊道,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是我啊。我轻笑着,绕到他的另一边,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阴冷的寒气,你的晚晚。
不!不可能!你已经死了!江川抱着头,疯狂地摇头,像是要将我的声音甩出去。
是啊,我死了。我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毒,被我最爱的男人,和我最好的闺蜜,联手害死了。
我说着,飘到了被绑在椅子上的林淼面前。
我伸出虚幻的手,轻轻抚上她疯狂扭动的脸。
林淼,我的好姐妹,急救电话晚打了半个小时,是不是很刺激
呜!呜呜!林淼的眼睛瞪得像铜铃,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拼命地挣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悲鸣。
还有你,江川。我再次回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亲手弄坏我的刹车,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不……不是我……我没有……江-川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以为这只是慧远大师的某种幻术,但他听到的,却分明是我和林淼之间最阴暗的秘密。
这些事,除了他们三个,不可能有第四个人知道!
不是你我笑了,笑声凄厉又悲伤,那晚在郊外,你跪着求我原谅你和林淼的苟且,你说你只是一时糊涂,你说你爱的人只有我。我信了,我像个傻子一样信了。
我开车回去的路上,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我原了你。你猜,那时候你在做什么
你正和林淼躺在床上,一边享受着鱼水之欢,一边算计着怎么才能让我『意外』受伤,好让你有机会表现你的『情深义重』!
你们甚至讨论着,如果我残了,那笔赔偿款就够你们买一套婚房了!
这些,都是我被困在玉佩里,无数个日夜,从他们争吵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的真相。
不!你胡说!我没有!江川捂着耳朵,面目狰狞地嘶吼。
我胡说我凑近他,几乎贴着他的脸,那你敢不敢,当着你父母的面,对着这满天神佛发誓,你对我苏晚的死,没有半点责任
江川的嘶吼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对上我冰冷的目光,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父母,林淼的父母,此刻都惊呆了。
他们虽然看不见我,却能清晰地听到我和江川的对话。
川儿……这……这是怎么回事江川的母亲颤抖着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阿川,那个声音……是晚晚吗她说的是真的吗林父的声音也带上了颤音。
江川面如死灰,一言不发。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孽子!你这个孽子!江父气得浑身发抖,冲上来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江川脸上。
原来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我的母亲也反应了过来,哭喊着扑上来,对着江川又打又骂。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哭声,骂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凉。
我的父母,他们该有多痛。
慧远大师站在一旁,垂眸诵经,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明白,他不是在帮我,他只是在遵循天理。
善恶有报,因果循环。
闹剧的最后,是江川被他自己的父亲打断了一条腿,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林淼的父母也知道了真相,看着自己疯掉的女儿和杀人犯女婿,当场昏了过去。
大师……江川的父亲老泪纵横地跪在慧远面前,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吧……
慧远大师摇了摇头:冤有头,债有主。此事,贫僧也无能为力。
他转向我,或者说,我所在的方向:施主,真相已明,恶人已得惩戒,你的怨气,可消了
我看着瘫在地上的江川,看着角落里疯癫的林淼,又看着我那瞬间苍老了十岁的父母。
消了
怎么可能!
他们只是被打了一顿,只是疯了一个。
而我呢
我付出的,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不够。我冷冷地开口,远远不够。
我的目光,落在了楼上江念的房间。
我要他们……断子绝孙。
5.
不可!慧远大师脸色一变,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孩子是无辜的,祸不及子孙,这是天理!
天理我凄厉地笑了起来,我被他们害死的时候,天理在哪里我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痛不欲生的时候,天理又在哪里
大师,你告诉我,什么才是天理!
我的怨气随着情绪的激动而暴涨,整个别墅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烛火摇曳,符纸无火自燃。
慧远大师皱紧了眉头,手中的佛珠捻得飞快:施主,你若执意伤及无辜,必会堕入魔道,永世不得超生!
我早已不得超生!我嘶吼着,从我灵魂被锁进这玉佩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在地狱里了!
既然如此,拉着他们全家一起下地狱,又何妨!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整个魂体化作一道黑烟,径直冲向了二楼的婴儿房。
站住!慧远大师急喝一声,将手中的佛珠猛地掷出。
佛珠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像一张网,拦在了我的面前。
魂体撞在金光上,发出一阵滋滋的灼烧声,剧痛传来,逼得我连连后退。
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慧远大师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稳住魂体,看着那串佛珠,又看了看楼上。
硬闯是不行了。
但我有的是办法。
我的目光,重新落回瘫在地上的江川身上。
他胸口的那块玉佩,才是我的根本。
只要玉佩还在他身上,我就能源源不断地吸食他家的气运,吸食他儿子的阳气。
好啊。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桀桀地笑了起来,我不动那孩子。
慧远大师松了口气。
我却话锋一转:我要他。
我指向江川。
我要他日日夜夜受我怨气侵蚀,百病缠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要他亲眼看着他的公司倒闭,家财散尽,妻离子散。
我要他活在这世上,比死还痛苦。
江川听到我的话,本就惨白的脸更是没有一丝血色,他惊恐地瞪大眼睛,身体筛糠似的抖动起来。
不……不要……
慧远大师看着我,最终长叹一声,收回了佛珠:因果报应,皆是定数。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便收拾起法器,转身离开了江家别墅。
他知道,这场报复,他已经无法阻止。
这是江川和林淼欠我的血债,必须由他们自己来偿。
慧远大师走后,江家彻底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江川的父母无法接受儿子是杀人犯的事实,双双病倒。
林淼的父母则连夜带着疯掉的女儿离开了,临走前,只留下了一份离婚协议。
偌大的别墅,只剩下江川,和他那个奄奄一息的儿子。
哦,还有我。
一个住在玉佩里,时刻准备索命的恶鬼。
江川的腿断了,请来的护工没待两天,就被这阴森诡异的气氛吓跑了。
他只能自己拖着一条断腿,挣扎着照顾自己和孩子。
我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他耳边,一遍遍地重现我死时的场景。
刹车失灵的尖叫,撞破护栏的巨响,骨头碎裂的声音,还有我临死前,绝望的呼救。
江川,救我……好痛……
江川,我好冷……
他被我折磨得精神几近崩溃,整夜整夜地不敢合眼。
他试过把玉佩取下来,但那根红绳就像长在了他肉里,用刀割,用火烧,都无法撼动分毫。
他想过自杀,可每次他拿起刀,或者站到阳台上,我就会让他看到更恐怖的幻觉,让他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我要你活着,江川。
好好地活着,品尝我为你准备的盛宴。
6.
江川的公司,在他杀妻的丑闻和连续的决策失误下,很快就破产清算了。
房子,车子,全都被法院查封拍卖。
他从一个人人艳羡的青年才俊,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还拖着一个病儿子的残废。
他带着江念,搬进了一个不足十平米,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这里终日不见阳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这和我死后被困在玉佩里的感觉,很像。
我喜欢这里。
江念的身体越来越差,每天的医药费就像一个无底洞。
江川拖着一条断腿,找不到任何像样的工作。
为了给儿子买药,他白天去捡垃圾,晚上去天桥底下乞讨。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西装革履的江总,如今变得衣衫褴褛,形容枯槁,和路边的流浪汉没什么两样。
每当他乞讨到一点钱,满心欢喜地去给儿子买药时,我就会略施小计。
让他把钱弄丢,或者在路上摔一跤,把药打翻。
看着他一次次从希望到绝望,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心里就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他越痛苦,我的魂体就越凝实。
我甚至可以短暂地离开玉佩,在地下室里自由活动。
我喜欢在他睡觉的时候,化作我死时的样子,坐在他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他常常在噩梦中惊醒,然后看到我满身是血的脸,吓得屁滚尿流,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求求你……放过我吧……他哭着哀求。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放过你
谁又曾放过我
江念到底还是没能撑过去。
在一个寒冷的冬夜,他停止了呼吸。
小小的身体,冰冷僵硬。
江川抱着他,没有哭,只是呆呆地坐着,坐了一天一夜。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我能感觉到,随着江念的死亡,我从他身上汲取阳气的来源断了。
但这没关系。
因为江川的精气神,在儿子死后,彻底垮了。
他成了我新的,也是唯一的养料。
他身上的阳气,混杂着绝望、痛苦和悔恨,对我来说,是比婴儿的纯净阳气更美味的佳肴。
我开始疯狂地吸食他。
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脸上布满了和他年龄不符的皱纹。
他走路需要拄着拐杖,背驼得像个八十岁的老头。
他才三十岁。
他活成了一个活死人。
7.
江川彻底垮了。
他不再出门,不再乞讨,整日就躺在那张肮脏的床上,睁着空洞的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这可不行。
游戏还没结束,主角怎么能提前退场
我开始制造各种幻象。
我让他看到,他的公司被竞争对手收购,做得风生水起。
我让他看到,林淼疯病好了,嫁了一个比他有钱得多的富豪,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我让他看到,他的父母因为他的丑闻,被邻里指指点点,抑郁而终。
当然,这些都是假的。
但足以重新点燃他心中那名为不甘的火焰。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眼中重新燃起了怨毒的光芒,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过得那么好!而我却要在这里等死!
苏晚!都是你!是你这个贱人害了我!
他开始咒骂我,用最恶毒的语言。
这正是我想要的。
仇恨,是比绝望更好的养料。
我能感觉到,我的力量又增强了。
我甚至可以在白天显形,虽然只是一个淡淡的影子。
有一天,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出门了。
我好奇地跟在他身后。
我看着他走进一家寿衣店,买了一套最便宜的纸扎,有纸人,有纸车,还有金元宝。
然后,他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把东西放下,点燃了火。
火光映着他那张苍老而扭曲的脸。
苏晚,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他对着跳动的火焰,阴恻恻地开口,你不是喜欢钱吗你不是喜欢车吗我都烧给你。
你收了我的东西,就放过我,好不好
我冷笑。
他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
太天真了。
我没有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他烧完了纸钱,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进了火里。
那是一张照片。
我和他的合影。
照片上的我,笑得灿烂又幸福,依偎在他身旁。
看着照片被火焰一点点吞噬,卷曲,变黑,化为灰烬。
我的心,或者说,我魂体的核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那是我们之间,最后一点温存的证明。
现在,也被他亲手烧掉了。
江川,你真该死啊。我低声说。
火焰突然轰的一声,窜起半人多高,将江川那张惊愕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被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我缓缓地,从火光之后,显现出我的身形。
这一次,不再是半透明的影子。
而是我死时,穿着那条染满鲜血的白色连衣裙,披头散发,面色青白的模样。
江川。我一步步向他走去,脚下仿佛踩着无形的阶梯,你烧了我的照片,是想彻底忘了我吗
鬼……鬼啊!
路边有行人看到了这一幕,吓得尖叫着四散奔逃。
江川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在地上往后蹭,裤裆里传来一阵骚臭。
他居然,吓尿了。
别……别过来……他语无伦次地求饶。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伸出冰冷的手,抬起他满是污垢的下巴。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我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当初给你求这块玉佩的老方丈说,此玉有灵。它不仅锁住了我的怨气,也锁住了你的命。
玉碎,人亡。
江川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惊恐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前那块早已失去光泽,布满裂纹的玉佩。
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我缓缓举起手,我的指甲变得又长又尖,闪着黑色的寒光,我们一起,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8.
不——!
江川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的指甲,带着无尽的怨毒和恨意,狠狠地抓向了他胸口的那块玉佩。
我用了我积攒至今的全部力量。
我甚至能感觉到,我的魂体在这一击之下,也开始变得稀薄,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
但我不在乎。
只要能拉着他一起下地狱,一切都值了。
然而,就在我的指甲即将触碰到玉佩的那一刻。
一道温和而强大的金光,从玉佩上迸发出来,形成一个护盾,将我的手弹开。
那金光,我认得。
是当初我求来这块玉佩时,老方丈加持在上面的平安佛光。
这道佛光,在我死后,保护着我的魂魄不散,让我得以栖身于玉佩之中。
却没想到,在此刻,也成了江川的保命符。
它在保护玉佩,也在保护佩戴着玉佩的江川。
哈……哈哈……江川劫后余生,瘫在地上,神经质地大笑起来,你杀不了我!苏晚!你杀不了我!
老天爷都是帮我的!你斗不过我的!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状若疯魔。
我看着他那张狂的嘴脸,又看了看自己被佛光灼伤,正在消散的手指,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
难道,连老天爷都觉得,我不配复仇吗
为什么
凭什么
我不甘心!
就在我即将被这股不甘和怨气吞噬,彻底堕入魔道的时候。
一声佛号,在我耳边响起。
阿弥陀佛。
我猛地回头。
慧远大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十字路口。
他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只是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显苍老。
大师江川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大师救我!这个女鬼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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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远大师没有理他,只是看着我,摇了摇头。
施主,你怨气冲天,戾气缠身,已经走火入魔了。
那又如何我冷冷地看着他,拜你们这些满口慈悲的伪善者所赐,我除了这条路,别无选择。
贫僧今日前来,是想了结这段孽缘。
慧远大师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紫金钵盂。
我杀不了他,你也收不了我。我讥讽道,这玉佩上的佛光,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慧远大师摇了摇头,贫僧要收的,不是你。
他将钵盂对准了地上的江川。
江川,你作恶多端,害死人命,本该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但苏晚施主为你求来的这道护身佛光,却成了你的庇护。天道有缺,因果错乱。
今日,贫僧便要拨乱反正。
他说着,口中念念有词。
那紫金钵盂发出一阵强光,将江川笼罩在内。
江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然后变得极度痛苦,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撕扯他的灵魂。
啊——!
他惨叫着,身体开始抽搐,七窍之中,缓缓流出黑色的血液。
我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慧远大师他……这是在强行剥离江川的魂魄!
大师!你这是……
他在阳间多留一日,你的怨气便无法消散,只会越来越深,最终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厉鬼。慧-远大师沉声道,贫僧将他打入地府,交由阎罗审判,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如此,方能解你心头之恨,消你一身怨气。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江川的身体停止了抽搐。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恐惧和不甘,却再也没有了丝毫神采。
他死了。
我能感觉到,一个虚幻的,带着枷锁的影子,被慧远大师从他的尸体里抽了出来,收进了紫金钵盂。
那,是江川的魂魄。
9.
江川死了。
以一种我从未想过的方式。
我呆呆地看着他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
没有预想中的大仇得报的狂喜,反而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仿佛一直支撑着我的那股劲,突然就泄了。
施主。慧远大师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他已伏法,你的心愿,也该了了。
我看向他。
那我呢
你的怨气,源于他的逍遥法外。如今他已入地府受审,你的怨气也该散了。慧远大师看着我胸前,或者说,玉佩所在的位置,这道护身佛光,本是为你求得平安。如今,也该送你往生了。
他伸出手,一指点向玉佩。
那道一直保护着我的佛光,突然变得无比炽热。
我感觉我的魂体,像是被扔进了熔炉,开始一点点融化,消解。
我知道,我快要消失了。
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没有反抗。
或许,这也是最好的结局。
在魂体即将完全消散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很多人。
我看到了满脸担忧的父母,他们朝我伸出手,呼唤着我的乳名。
我看到了那个给我玉佩的老方丈,他对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还看到了……林淼。
她没有疯,也没有嫁给富豪。
在得知江川的死讯后,她一个人跑到了我们当初经常去的跨海大桥上,纵身一跃。
警察在她的遗物里,找到了一封信。
信是写给我的。
上面只有一句话。
晚晚,对不起,我来陪你了。
原来,她一直都活在愧疚和恐惧里。
疯癫,只是她逃避现实的保护色。
原来,我所以为的,并不都是真相。
我的复仇,到底是对是错
我不知道。
魂体消散的最后,我看到了地府。
奈何桥上,孟婆汤边。
我看到了正在排队,带着沉重枷锁的江川。
他也看到了我。
他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鬼差一鞭子抽在身上,发出一声惨叫。
一个穿着官服,面容威严的判官,走到我面前。
苏晚,你阳寿已尽,却因怨气滞留人间,扰乱阴阳秩序,本应受罚。
但念你事出有因,且未伤及无辜性命,功过相抵。
如今尘缘已了,速速饮下孟婆汤,入轮回吧。
我接过那碗汤。
汤水浑浊,映不出我的模样。
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来时的路。
那里一片虚无。
再见了,江川。
再见了,林淼。
再见了,爸爸,妈妈。
再见了,苏晚。
我仰起头,将那碗汤,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