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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亲启:”
“户部亏空一案,盘根错节,牵连甚广。顾昀性情刚直,嫉恶如仇,若由他彻查,必将引起朝堂大乱,于社稷无益。”
“儿臣恳请父皇,将他外放。京中豺狼环伺,此地非他久留之所。儿臣愿为利刃,为他扫清前路障碍,只求父皇能保他周全,让他远离这是非之地。”
“至于那‘罪证’,不过是儿臣用来演给魏国公看的一场戏。如此,他才能安心做他的‘贪官’,而顾昀,也能顺理成章地离开京城,避开这潭浑水。”
“儿臣不孝,请父皇恕罪。”
顾昀拿着那封信,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他想起了被流放前,我最后一次见他。
在长亭外,我对他说:“顾昀,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当时问我:“为什么?”
我只是冷笑着,将一叠“罪证”摔在他脸上。
“因为你蠢。蠢到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就能撼动这盘根错节的朝局。”
原来,那不是我的真心话。
原来,我不是在羞辱他,我是在保护他。
“陛下”李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哭腔,“匣子里还有一本手札。”
那本手札的封面,是我亲手绣的青竹。
是顾昀最喜欢的。
他曾说,君子当如竹,宁折不弯。
李进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记录的,是我毒杀亲弟昭华的那一日。
我的字迹,潦草而慌乱。
“永安二年,冬月十七,大雪。”
“今日,我亲手给昭华喂下了‘鹤顶红’。”
“他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问我,皇姐,这糖水真甜,以后我能日日喝吗?”
“我笑着点头,心却在滴血。”
“昭华,我的好弟弟,皇姐对不住你。但父皇暗中查到,宫中已有人被燕王收买,欲对你不利,取你性命。我若不送你走,你必死无疑。”
“那不是鹤顶红,是一种能让人陷入假死状态的西域奇药。宫里的陈太医,是我的人。他会为你‘诊治’,宣布你‘暴毙’。”
“福伯会将你悄悄运出宫,送到江南一个姓秦的富商家里。从今往后,你便是秦家的小公子,读书,习字,娶妻,生子,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
“忘了你的身份,忘了皇宫,也忘了我这个狠心的姐姐。”
“待天下安定,若皇姐还活着,定会去寻你。若我不在了昭华,你要好好活着。”
手札的最后,附着一张小像,是昭华七岁时的模样。
小像的背面,是一个地址,和一枚小小的秦字玉佩。
那是秦家的信物。
顾昀看着那张小像,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想起了昭华的“死讯”传来时,整个皇宫的悲恸。
也想起了我,那个亲手“毒杀”了弟弟的长公主,是如何在灵堂前,一滴泪都没有流,只是冷漠地站着,仿佛死的不是自己的亲弟弟,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所有人都骂我冷血无情。
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