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成了技术员，搬进了单人宿舍。
虽然只有两个房间，一张桌子，但那是我自己的地盘。
我把爸妈也接过来住。
日子总算有了盼头。
江峰偶尔回来找我。
他会帮我修一下坏掉的灯泡，给我背上一袋米。
话不多，但很可靠。
厂里开始有传言，说我们俩在处对象。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妈很喜欢江峰。
“这孩子，踏实。”
我知道，我妈是怕我一个人以后被人欺负了。
顾卫国也听说了。
他来找我，堵在我的宿舍门口。
他喝了酒，满身酒气。
“秀，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
“你是我老婆！你只能是我老婆！”
“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不认，！”他眼睛通红，嘶吼道。
“那张纸不算数！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老婆！”
他想来抓我，被闻声赶来的江峰拦住了。
江峰的手像一双铁钳，箍住了他的手臂。
“放开她。”江峰的声音冰冷。
“你算什么东西？这是我们家的事！”顾卫国挣扎着。
“她现在是一个人，我就是她的家人。”
江峰给他拖走了。
那天晚上，江峰跟我说了很多话。
他说，
他当兵的时候，驻守边境线。
他见过真正的牺牲，见过真正的战友情。
“真正的战友情，不是把责任推给别人，而是自己扛起来，是守着他的家人，不让他们受一点委屈，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让自己的家人受委屈。”
他说：“顾卫国，他不是重情义，他是子嗣，他感动的是他自己。”
我看着他，眼眶有些热。
这么久以来，他是第一个真正懂我的人。
我们开始正式交往。
没有轰轰烈烈，只有平平淡淡。
他会陪我去菜市场买菜，会帮我爸捶背，会听我妈唠叨。
我们像所有普通的恋人一样，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顾卫国的状态，越来越差。
他开始破罐子破摔，上班迟到早退，还跟人打架。
厂里要开除他。
他父母来找我，让我去跟领导讲故事。
“秀，看在我们以前的情分上，你帮他吧，他都是以为你才变成这样的。”
我去了。
不是为了顾卫国。
我是为了他那两个年迈的父母。
我跟厂长说，顾卫国技术好，本质上不坏，只是一时想不开。
希望厂里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厂长看在我的面子上，答应了。
留厂查看。
顾卫国知道后，来找我。
“秀，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我只是不想让叔叔阿姨难过。”
他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
“你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
“顾卫国，你毁掉的是我的信任，信任没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以为他会消停。
但我没想到，他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那天，厂里组织去乡下慰问，坐在一辆大卡车上。
我在车上。
车开到半路，顾卫国突然从路边冲了出来，拦住了车。
他爬上车，把我拽了下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拉着我，往旁边的玉米地里跑。
“顾卫国！你放开我！”
“我不放！秀，你跟我走！我们回乡下去！离开这里，我们重新开始！”
他疯了。
江峰从车上跳下来，追了过来。
后面还跟着几个厂里保卫科的人。
顾卫国看跑不掉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
一把磨得锃亮的水果刀。
他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脖子上传来冰冷的触感，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了。
江峰停下脚步：“顾卫国，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你们都逼我！是你们逼我的！”顾卫国嘶吼着。
“秀，你告诉我，你跟我走还是不走？”
我看着他那张扭曲的脸，心里一片冰凉：“我不走。”
“好！好！那我今天就带你一起走！”
他手中的刀开始用力，我感到一阵刺痛。
就在这时，江峰动了。
他猛地扑了过来，一脚踢飞了顾卫国手中的刀。
然后一个擒拿手，把顾卫国死死地按在地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我瘫坐在地上，摸了一下脖子。
一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