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枪口,正对着她的胸口!
“酒酒——”
顾凌深的吼声和枪声几乎同时炸开。
沐酒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自己往前推,重重撞进沈聿怀里,而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她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顾凌深趴在地板上,黑色风衣的后背被血浸透了一大片,正以惊人的速度扩散。
那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身体,鲜血涌出。
他挣扎着抬起头,嘴角溢着血沫,看向她的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释然,却一个字都没说。
而这时,沈聿已经揪住了黑衣人的后领,将他狠狠掼在墙上。
黑衣人被撞得晕头转向,嘴里还在含糊地骂着什么,沈聿的拳头已经像雨点般落了下去,在黑衣人脸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面罩被掀了下来,竟然是之前打劫他们的人!
动静太大,周围的住客被惊动,纷纷围过来,惊呼声、议论声混在一起,乱成一团。
顾凌深很快被抬上担架,他费力地抬起眼,看见沐酒站在沈聿身旁,侧脸苍白,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也好,他想。
至少这次,他没再选错。
失血过多以及身体上的剧痛越来越清晰,意识开始飘远,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却突然涌了上来。
他想起上辈子沐酒躺在手术台上,他守在外面的焦灼。
他想起她流产时,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却还在想着孟嫣的委屈。
想起她跪在墓地里,说只要能让孩子下辈子过得好,怎么样都可以”
原来他欠她的,已经这么多了。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过来,有人在他耳边喊“先生醒醒”,有人在翻动他的身体,捂他身体上出血的位置。
他偏过头,最后看了一眼沐酒的方向。
她的身影被沈聿牢牢挡着,只能看见一截垂在身侧的手腕,上面空空的,没有他送的那只镯子。
那只镯子,是中学时期他送的,她戴了很多年。
连它也摘下来了吗?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好像听见自己说了句什么,或许是“对不起”,或许是“等我”
好像还看见沐酒的眼神,沉静的,像是在告别。
她哭了没有?
好像吧。
他再也看不清了。
手术室的灯熄灭。
监护仪的滴滴声在空荡的病房里回荡,顾凌深偏过头,没有熟悉的身影趴在床边。
他又开始回忆,上辈子,他不过是淋了场雨发了低烧,沐酒就守了他整整两夜。
年轻的女孩坐在病床边,给他削苹果,果皮断了就皱鼻子。然后把歪歪扭扭的苹果递给他,凶巴巴地说,
“再不爱惜自己,我就不理你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伤得太重,顾凌深醒来又睡去,反反复复,几乎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和沐酒真的重生了吗,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没有人能回答他。
现在,他中了枪,子弹擦着肺叶过去,医生说再偏半寸就没命了。
他躺了足足十五天,沐酒一次都没来过。
从来没那么清晰地意识到沐酒再也不会回头了,顾凌深眼底立刻猩红一片,呼吸凝滞,头昏耳鸣,连心脏都传来阵阵碎裂声。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叫痛不欲生。
顾凌深抬手按住胸口,指尖用力往下压,尖锐的疼顺着神经窜上来,混着胸腔里的闷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他开始用身体的疼能盖过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顾先生!您干什么?”护士进来换药液,见他这样,吓得手里的托盘都晃了晃,“您这伤口还在渗血,医生说绝对不能按压!再这样折腾,缝合线要崩开了!”
他缓缓收回手,一言不发。
护士忙着给他检查伤口,嘴里不停念叨着“太不爱惜自己了”“家属怎么也不在”。
他却一句都没听进去,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出院前一天,他靠在床头打点滴,听见走廊里护士们的闲聊飘进来。“听说山顶教堂正在办婚礼,新娘就是那位沐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