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条冻僵的蛇,我爷爷用胸膛捂热了他。他却在我爷爷尸骨未寒时,凌辱了孤立无援的我,最终抢走了爷爷毕生心血打下的江山。世人都说我傻,说我们祖孙俩养虎为患。可他们不知道,冻僵的蛇苏醒后,第一口咬向恩人,不是因为它恶,而是因为它冷血。而让冷血动物感受温暖的唯一方法,就是把它重新扔回冰天雪地,让它也尝尝彻骨的寒冷。
1
1
灵堂惊变
灵堂的香火还没断。
爷爷的照片摆在那儿,笑呵呵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喊我:囡囡,来,爷爷给你剥糖吃。
可我再也听不到了。
棺材还停在厅堂中央,来吊唁的人已经稀稀拉拉。
陆昊跪在一边,哭得比我这个亲孙女还伤心。
他额头磕在地上,砰砰响。
老爷子!没有您,我早就冻死在那年冬天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他哭得撕心裂肺,眼睛肿得像核桃。
我穿着孝服,跪在另一边,眼泪早就流干了。
心里空荡荡的。
爸妈去得早,我是爷爷一手带大的。现在爷爷也没了,全世界好像就剩下我一个人。
还有陆昊。
爷爷十年前在雪地里捡回来的那个快冻僵的少年。
爷爷把他带回家,给他吃穿,供他读书,教他做生意,把他当亲孙子一样疼。
甚至,有时候比我这个亲孙女还看重。
他说陆昊心眼实,懂得感恩。
现在,爷爷走了,陆昊的表现,让所有人都点头,说老爷子没白疼他。
我看着他悲痛欲绝的样子,心里甚至生出一丝安慰。
还好,还有他在。
至少,我不是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夜里,守灵的人渐渐散了。
只剩下我和陆昊。
他给我端来一碗热粥:囡囡,吃点东西,爷爷看你这样,会心疼的。
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摇摇头,没胃口。
他叹口气,把粥放在一边,在我身边跪下:我陪你。
灵堂里只剩下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呜咽的风声。
后半夜,我实在撑不住,迷迷糊糊歪在垫子上。
感觉身上一暖,是陆昊给我盖上了他的外套。
我心里一暖。
爷爷,您看到了吗陆昊哥他会照顾我的。
朦胧中,我感觉有人靠近。
一只手,轻轻拂过我的头发。
动作很轻,却让我猛地惊醒。
因为那触感,不像关心,更像……抚摸。
我睁开眼,对上陆昊的眼睛。
那双几个小时前还盛满悲痛和真诚的眼睛,此刻在跳跃的烛光下,深不见底,带着一种我完全陌生的情绪。
炽热,又冰冷。
像雪地里的饿狼。
陆昊哥我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
他跪着逼近我,脸上哪还有半点悲伤。嘴角甚至勾着一丝笑,诡异的笑。
囡囡,他的声音变了,又低又沉,刮着我的耳膜,爷爷走了,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真正的‘照顾’。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
我浑身汗毛倒竖:你…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老爷子死了,公司,家产,还有你……都是我的了。
我如遭雷击,拼命挣扎:你放开我!陆昊!你疯了!这是爷爷的灵堂!
灵堂他嗤笑一声,眼神疯狂又得意,正好让老爷子看着!看着他最疼爱的‘孙子’,是怎么‘照顾’他宝贝孙女的!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把我死死按在冰冷的地板上。
爷爷的遗像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看着他用胸膛捂热的那条蛇,是怎么在他尸骨未寒时,将毒牙狠狠刺进他唯一血脉的身体里。
我的眼泪汹涌而出,不是悲伤,是绝望的恐惧。
挣扎是徒劳的。
孝服被撕裂。
冰冷的空气刺痛我的皮肤。
灵堂的香火味,混合着他身上陌生的、充满侵略性的气息,让我阵阵作呕。
他像一座山压着我,在我耳边低语,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
别哭,囡囡。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就像爷爷对我那样‘好’。
这叫……报恩。
爷爷啊!
您看见了吗
这就是您用命救回来的白眼狼!
2
2
蛇蝎心肠
天亮了。
灵堂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昊又变回了那个悲痛欲绝的孝子贤孙,接待着前来吊唁的宾客。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表情管理得天衣无缝。
只有我,蜷缩在角落,身上的淤青和心里的创伤,无声地控诉着昨夜地狱般的经历。
我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恨意。
他经过我身边时,停下脚步,弯腰,假装安慰我。
声音温柔得可怕:囡囡,节哀,爷爷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却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耳语道:昨晚的事,说出去一个字,我就让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立刻破产清算。你猜,那些跟着老爷子打江山的老人,会是什么下场
我猛地一颤,抬头看他。
他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进我最害怕的地方。
爷爷的公司,是他的命。
那些元老,是看着我和爷爷长大的叔叔伯伯。
陆昊早就不是那个需要爷爷庇护的穷小子了。爷爷培养他,让他进了公司核心层,他手里握着不少实权和黑料。
他做得出来。
我低下头,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
不敢哭,不敢喊。
爷爷下葬那天,雨下得很大。
我捧着遗像,走得摇摇晃晃。
陆昊撑着一把黑伞,体贴地走在我身边,在外人看来,他细心又可靠。
只有我知道,他的手,时不时无意地揽一下我的腰,像是在宣告所有权。
每一次触碰,都让我恶心得想吐,浑身僵硬。
葬礼结束后,家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巨大的别墅,空旷得可怕。
他撕下了所有伪装。
把我堵在楼梯口。
房间收拾好了,以后,你住我隔壁。他用命令的口吻。
那是我的家!我声音发抖。
你的他笑了,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现在,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
他拿出几份文件,摔在我面前。
是股权转让协议,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资产抵押文件。
上面竟然有爷爷的签名和手印!时间就在他去世前几天!
你看,老爷子多信任我,早就把一切都托付给我了。他笑得志得意满,你乖乖的,还能有好日子过。不然……
我看着那些文件,浑身冰冷。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的。是欺骗,还是胁迫
爷爷当时已经病重糊涂了……
我不敢想。
晚上,我锁紧了房门,还用椅子抵住。
半夜,他还是用钥匙打开了门。
我吓得缩在床角。
他却只是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我,像欣赏一只笼子里的猎物。
怕我他笑,别怕,囡囡,我只是来提醒你,明天跟我去公司,开会。
我去公司做什么
你是老爷子的孙女,当然要去。他走近,手指划过我的脸颊,我厌恶地躲开。
他也不生气,反而享受我的恐惧和抗拒。
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名正言顺地,接手‘我们’的家业的。
第二天,在公司会议上。
我坐在下面,看着他站在原本属于爷爷的位置上,意气风发,指点江山。
他故意问我:囡囡,你对这个方案有什么意见吗爷爷以前最疼你,肯定教过你不少。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能说什么说他是强盗是骗子
谁会信
在所有人眼里,他是爷爷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是情深义重的养孙。
而我,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不懂事的千金小姐。
几个爷爷留下的老臣子,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他们或许看出了什么,但陆昊手段厉害,早就拉拢了一批人,清除了不少异己。
为了饭碗,为了家人,谁还敢出声
陆昊看着我窘迫苍白的样子,满意地笑了。
囡囡还小,不懂这些,以后我会慢慢教她。
散会后,他把我叫进办公室。
关上门。
他坐在爷爷的老板椅上,转了一圈。
怎么样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感觉,真好。他眯着眼,知道吗当年我像条狗一样趴在雪地里,你爷爷把我捡回去的时候,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坐上最高的位置!
他眼神狂热。
你们对我好施舍一点吃的穿的,就叫对我好
我要的是人上人!是把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踩在脚下!
包括你们!
他走过来,把我逼到墙角。
你知道你爷爷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说什么吗他模仿着爷爷虚弱的声音,他说:‘小昊啊,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囡囡,你要好好对她,公司我也交给你了……’
他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真好骗啊!老糊涂蛋!和小糊涂蛋一样好骗!
我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想打他。
却被他轻易抓住手腕。
省点力气。他凑近我,气息喷在我脸上,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不仅霸占公司,霸占家产。
他还用尽各种方式羞辱我。
让我给他端茶送水,像使唤佣人。
当着公司员工的面,斥责我工作能力差,一无是处。
晚上回家,逼我给他做饭放洗澡水。
做得稍不如意,就极尽嘲讽。
大小姐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怎么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离了我,你活得下去吗
他把我所有的银行卡、信用卡都没收。
美其名曰帮你保管,怕你乱花。
切断我所有的经济来源。
我试图联系以前的朋友,寻求帮助。
他不知道怎么发现了,抢过我的手机,砸得粉碎。
然后,把我拖进房间,锁了起来。
想找人救你他隔着门冷笑,看看谁来救得了你!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我靠着门板,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我。
爷爷,我该怎么办
这条我们亲手喂大的狼,真的要咬死我们了。
3
3
绝地反击
日子变成了一种缓慢的凌迟。
我像一只被剪断了翅膀的鸟,困在金丝笼里,每天承受着陆昊花样百出的折磨。
身体上的,精神上的。
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一点点磨掉我的尊严,证明我彻底属于他,证明他彻底征服了爷爷和他施舍的一切。
他甚至……
有一次,爷爷生前最看重的一位老合作伙伴李伯伯来家里做客。
陆昊热情招待。
席间,他故意让我给他们倒酒。
我低着头,不想惹事。
倒酒时,手有些抖。
陆昊突然一把搂住我的腰,把我拉进他怀里,笑着对惊愕的李伯伯说:李叔,别见怪,囡囡有点害羞。我们……其实早就在一起了,老爷子生前也是默许的。
我浑身僵硬,像是被毒蛇缠住。
李伯伯的表情很复杂,勉强笑了笑:是……是吗老董事长倒是没提过……
老爷子走得突然,没来得及说。陆昊面不改色地撒谎,手在我腰上用力掐了一把,暗示我配合。
我屈辱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流下来。
李伯伯似乎看出了什么,饭后匆匆告辞了。
送走客人,陆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转身,一巴掌把我扇倒在地!
摆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他咆哮着,在我面前装清高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我耳朵嗡嗡作响,嘴里泛起血腥味。
陆昊,你不是人!我嘶哑地骂他。
我不是人他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拖到爷爷的遗像前,逼我跪下,看看!看看你爷爷!他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孙女这么没用,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啊
他用力把我的头往地上磕。
公司现在是我的!房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额头磕破了,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温热的,带着铁锈味。
那一刻,看着爷爷慈祥的遗像,看着他身后那个扭曲狰狞的恶魔。
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断了。
一直以来的恐惧、委屈、顺从……突然像退潮一样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死寂的清醒。
我不再挣扎。
任由他发泄。
他骂累了,打累了,松开我,喘着粗气整理自己的西装,又恢复了人模狗样。
他踢了我一脚:滚起来,把这里收拾干净。别碍我的眼。
我慢慢地,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额头的血滴落在地板上,像一朵朵诡异的花。
我抬起头,看着他。
第一次,没有恐惧,没有哀求,没有任何情绪。
就像看一件死物。
我的眼神可能太奇怪,太冷静,反而让他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恼羞成怒。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我没说话,默默地去找毛巾和水,清理地板上的血迹。
也清理掉我心里最后一丝软弱和幻想。
爷爷,对不起。
您教我要善良,要感恩。
但我忘了,善良需要带点锋芒,感恩要看对象。
对一条冻僵的蛇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它苏醒过来,不会记得你的温暖,只会怨恨你见过它最狼狈的样子。
它只想咬死你。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要离开这里。
我必须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疯狂地滋长。
我开始暗中计划。
陆昊监视我很严,但我毕竟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二十年,我知道所有监控的死角,我知道保姆张妈什么时候会出去买菜,我知道后门哪块地板踩上去不会响。
我需要钱,需要身份证。
我的东西都被陆昊锁在了他房间的保险柜里。
我知道密码。
是爷爷的生日。
他以为这是一种纪念和掌控,却不知道,这给了我机会。
我耐心地等待着。
像一头潜伏的猎豹。
等待一个最佳时机。
陆昊越来越得意,越来越放松警惕。
他觉得我已经被他彻底驯服,成了一只不敢反抗的羔羊。
他甚至开始带我出席一些商业晚宴,向所有人展示他的战利品——老董事长的孙女,如今对他唯命是从。
在宴会上,他让我给他拿酒,我就去拿。
他让我对别人笑,我就笑。
乖巧得不像话。
有人私下议论,说老董事长的孙女可惜了,好像精神不太对。
陆昊听了,反而更得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享受着这种彻底掌控的感觉。
但他不知道,我低着头,温顺的眼睛里,燃烧着怎样冰冷的火焰。
我在观察,在学习,在记住那些或许能帮我的人,记住那些和陆昊有生意往来的人,记住他们谈话的内容,记住他们的弱点。
我在等。
终于,机会来了。
陆昊要出差两天,去谈一笔大生意。
他走之前,把我叫到跟前。
乖乖待在家里,别动什么歪心思。他捏着我的下巴,我随时会查岗。
我垂下眼睛,轻声说:知道了。
他满意地亲了一下我的额头,像主人奖励宠物。
我强忍着恶心,没有躲开。
他走了。
别墅里空荡荡,只剩下我和保姆张妈。
张妈是陆昊找来的人,负责照顾我,其实就是监视。
但我注意到,张妈看陆昊的眼神,有时候也带着一丝畏惧和不满。
或许,她也不是铁板一块。
晚上,我故意打翻了水杯,弄湿了睡裙。
我跑去厨房找张妈,眼睛红红的,像是吓坏了。
张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怕陆先生回来知道了,又会生气……他会打我的……
data-fanqie-type=pay_tag>
我露出胳膊上之前被他掐出的淤青(有些是旧的,有些是我刚刚故意掐出来的)。
张妈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同情。
她叹了口气:小姐,你快去换了吧,我来收拾。
张妈……我抓住她的手,眼泪掉下来,我好想爷爷……要是爷爷在,绝不会让人这样欺负我……
张妈是爷爷在世时就在家里的老人,对爷爷很敬重。
听我提到爷爷,她的眼圈也红了。
小姐,别哭了……唉,陆先生他……确实太过分了……
时机到了。
我压低了声音,哀求她:张妈,你帮帮我,就帮我一次,好不好我只想拿回我的身份证,出去透透气,我很快就回来,他不会发现的……求求你了……
我塞给她一个我偷偷藏起来的,爷爷以前送我的一个小金镯子。
张妈看着镯子,又看看我狼狈可怜的样子,犹豫了很久。
最终,她咬了咬牙,把镯子推回来,低声说:小姐,这东西你收好。今晚……凌晨两点以后,他房间的监控……会断线十分钟。是线路老问题,报修过,他一直没空弄。
我的心狂跳起来!
谢谢!张妈,谢谢你!
快别说了,去吧,小心点。张妈紧张地看了看周围。
凌晨两点。
别墅里静得可怕。
我像一道影子,溜上二楼。
站在陆昊的房门外,我的手心全是汗。
输入密码。
爷爷的生日。
咔哒。
一声轻响,保险柜开了。
里面有很多文件,金条,现金。
我的心跳得飞快。
但我只拿走了我的身份证,几张以前用自己名字办的、陆昊不知道的银行卡(里面钱不多,但足够启动),还有爷爷去世前偷偷塞给我的一枚小小的翡翠戒指,他说这是奶奶留下的,留个念想。
我紧紧攥着那些东西,像攥着救命稻草。
关上保险柜。
溜回自己房间。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我靠在门后,大口喘气,浑身都在发抖。
不是害怕,是兴奋。
自由的味道,哪怕只有一丝丝,也让我激动得想哭。
第二天,我借口头疼,要出门看医生(陆昊为了面子,允许我去一家他熟悉的私人诊所)。
张妈没有阻拦,反而帮我打了掩护。
我走出了那栋囚禁我、羞辱我大半年的别墅。
阳光刺眼。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去诊所。
而是拐进了一条小巷,快步走着,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跑到一个公共厕所,我冲进去,反锁隔间,迅速换上了一早就藏在外套里的普通衣服,把头发扎成马尾,戴上帽子和口罩。
然后,我从厕所的窗户翻了出去,跳到了后面的小路上。
那里,停着一辆我提前用手机软件约好的网约车。
司机疑惑地看着我狼狈的样子。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尽量平静地说:师傅,麻烦去火车站。
车子启动。
离那栋别墅越来越远。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不是悲伤。
是解脱。
陆昊。
你等着。
吃进去的,我会让你连本带利,吐出来。
4
4
逃离魔掌
我逃到了邻市的一个小镇。
用那点不多的积蓄,租了个小房子,安顿下来。
我不敢找以前的朋友,怕陆昊顺藤摸瓜找到我。
我找了一份在咖啡馆打工的工作,很辛苦,工资也不高,但心里踏实。
我开始偷偷联系爷爷以前的心腹,那位在葬礼上欲言又止的李伯伯。
电话接通时,我声音都在抖。
李伯伯,是我,囡囡。
李伯伯很惊讶,也很警惕:囡囡你在哪里陆昊找你找疯了,说你偷了公司重要文件跑了……
我心里一沉。果然,陆昊倒打一耙。
我稳住情绪,把陆昊如何欺负我、霸占家产、以及那些可能是伪造或胁迫得来的文件的事情,选择性地告诉了李伯伯。
我展示了额头还没完全消退的伤疤,还有我偷偷录下的几段陆昊辱骂我的音频(虽然不完整,但能听出他的恶劣)。
李伯伯听完,沉默了良久。
最后,他叹了口气:囡囡,苦了你了……老董事长要是知道……唉!陆昊这小子,确实不是东西!他最近在公司大肆清除异己,安插自己的人,很多老人都被逼走了……
我心里燃起一丝希望:李伯伯,您能帮我吗帮我拿回属于爷爷的东西
李伯伯犹豫了:囡囡,不是我不帮你。陆昊现在势大,手段又狠,而且他手里那些文件……法律上很难推翻。除非有确凿证据证明他是欺诈或者胁迫……
他话没说完,但我懂了。
商人重利,他同情我,但不会为了我去硬碰陆昊,风险太大。
最后他说:囡囡,你先保护好自己。有机会……收集证据吧。有需要帮忙的,再悄悄联系我。
虽然失望,但也能理解。
我挂了电话,告诉自己,不能全靠别人。
我必须自己强大起来。
我一边打工,一边开始自学法律和商业知识。爷爷以前教过我一些底子,我学得很快。
我像一块海绵,疯狂吸收着一切能让我夺回一切的知识。
同时,我通过各种渠道,小心翼翼地打听公司的情况,打听陆昊的动向。
日子平静了没多久。
一天晚上,我下班回出租屋。
刚到巷口,就感觉不对劲。
巷子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豪车,与这个破旧的小镇格格不入。
我的心猛地一跳,转身就想跑。
但已经晚了。
车上下来两个彪形大汉,拦住了我的去路。
后车窗降下,露出陆昊那张让我做噩梦的脸。
他穿着昂贵的西装,手指夹着雪茄,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囡囡,玩够了吗该回家了。
我浑身冰冷,下意识后退: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嗤笑:找到你很难吗你用的身份证登记租房,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只要肯花钱,总能问到。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下车,一步步逼近我。
在外面野了这么久,脾气见长啊还敢偷东西逃跑
我没有偷东西!那本来就是我的!
你的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连你都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他把我往车里拖。
放开我!陆昊!你这是绑架!我拼命挣扎,大喊。
周围有邻居探头出来,但看到那两个凶神恶煞的保镖和豪车,又吓得缩了回去。
绑架陆昊凑近我,声音冰冷,我是带你回家。你精神不好,需要治疗,忘了
他又想用这一套!
我绝望地挣扎,却抵不过他的力气。
就在我被塞进车里的一半时,另一辆车疾驰而来,猛地刹在旁边。
车上下来一个人。
是李伯伯!
我心中瞬间燃起希望!李伯伯!救救我!
李伯伯脸色严肃,快步走过来:陆总,这是怎么回事囡囡怎么会在这里
陆昊看到李伯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虚伪的笑:李叔,您怎么来了没事,囡囡跟我闹别扭,跑出来了,我接她回去。
我不是!李伯伯!他是要抓我回去!他虐待我!我急得大喊。
李伯伯看看我,又看看陆昊,沉吟了一下,对陆昊说:陆总,囡囡毕竟是大姑娘了,这样拉拉扯扯不好。要不,让我跟她谈谈
陆昊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不太情愿,但碍于李伯伯的面子(或许还有生意上的考量),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假惺惺地说:也好,李叔您劝劝她,老是这么任性。
李伯伯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囡囡,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让他找到了!
李伯伯,帮我报警,或者带我走!我像抓住救命稻草。
李伯伯面露难色:囡囡,不是我不帮你。直接和他冲突,没有好处。你看,他现在不是答应让我跟你谈谈了吗这说明他还是讲点情面的。
情面我心里一凉。
听李伯伯一句劝,李伯伯苦口婆心,跟他回去吧。好好跟他道个歉,服个软,毕竟是一家人,他也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的。硬碰硬,吃亏的是你啊!
我看着他,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说得好像有道理,是在为我着想。
但本质上,他还是在劝我向陆昊屈服,还是在害怕得罪陆昊。
他所谓的帮忙,是有底线的,不能损害他自身的利益。
那一刻,我彻底明白了。
没有人能真正救我。
除了我自己。
所谓的帮助和情义,在绝对的利益和强权面前,不堪一击。
连爷爷最信任的老朋友都是如此。
我心底最后一丝依赖和幻想,彻底粉碎了。
我看着李伯伯,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李伯伯,我轻轻开口,谢谢您过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伯伯松了口气:这就对了,好孩子,懂事点……
我转身,走向陆昊。
陆昊脸上露出得意的、胜利的笑容。
他以为我妥协了,屈服了。
他张开手臂,想要拥抱我:这就对了嘛,囡囡,回家……
我走到他面前。
站定。
抬起头,看着他。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
呸!
一口唾沫,狠狠啐在他那张虚伪得意的脸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空气死一般寂静。
陆昊的笑容僵在脸上,他难以置信地抹掉脸上的唾沫,眼神瞬间变得阴毒可怕!
你找死!
他扬手就要打我!
我不退不让,反而迎上去,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像冰碴一样冷:
陆昊,你今天除非弄死我。
否则,只要我活着走出去。
我发誓,我会让你变得一无所有,比你当年像条狗一样趴在雪地里的时候,更惨!
我的眼神一定非常可怕。
充满了决绝、仇恨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连陆昊都被镇住了,扬起的手僵在半空。
他可能从未见过这样的我。
不再是那个任他拿捏、只会哭泣哀求的小女孩。
李伯伯也吓坏了,赶紧上来打圆场:陆总!陆总息怒!囡囡她不懂事,胡说八道……
我猛地看向李伯伯,一字一句地说:李伯伯,今天您的‘情’,我记下了。以后,我和他的事,不劳您费心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人,转身,一步一步,坚定地朝巷子外走去。
背影决绝。
陆昊的保镖想拦。
陆昊却挥了挥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看着我的背影,眼神复杂,有愤怒,有惊疑,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没有再强行抓我。
也许是被我那一刻的气势吓到了。
也许是在盘算更恶毒的计划。
也许,他只是觉得,我已经是他掌心里的蚂蚁,随时可以捏死,不妨看看我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不知道。
他放走的,不是一只蚂蚁。
而是一颗埋在他帝国脚下的,定时炸弹。
而我,彻底失望了。
对所有人。
从今往后,我只信自己。
我只为自己而战。
为爷爷而战。
5
5
暗流涌动
回到出租屋,我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全身都在发抖。
不是后怕,是愤怒。
对陆昊的愤怒,对李伯伯和那些冷漠看客的愤怒,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愤怒——愤怒自己曾经的弱小和天真。
那一口唾沫,是我反击的开始。
虽然微不足道,却把我心里的枷锁彻底吐掉了。
我知道,陆昊不会善罢甘休。
他暂时放过我,要么是顾忌场合,要么就是在酝酿更狠的招。
我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
我辞掉了咖啡馆的工作,那太慢,太安全。
我需要钱,需要资源,需要能狠狠打回去的资本。
我想起了爷爷留给我的那枚翡翠戒指。
奶奶留下的念想,我本舍不得。
但此刻,它不再是温馨的纪念,而是复仇的弹药。
我找到一家信誉不错的典当行,忍痛当掉了戒指。
拿到了一笔不算多,但足以让我启动计划的资金。
然后,我做了一件陆昊绝对想不到的事。
我找到了当年那个差点被陆昊逼得跳楼的供应商老王。
陆昊为了压低成本,吞并对方的厂子,用了极其龌龊的手段,栽赃陷害,让老王背上了巨额债务,家破人亡。
我找到他时,他几乎已经是个废人,整天酗酒。
我把他从酒馆里拖出来,给他看陆昊如今风光无限的照片,给他看我是谁。
想报仇吗我直接问他,跟我合作,搞垮他。
老王醉眼朦胧地看着我,嗤笑:你你拿什么跟他斗你是他女人吧玩什么把戏
我不是他女人!我厉声打断他,我是被他抢走一切、差点逼死的人!我和你一样恨他!
我拿出我所有的钱,推到他面前。
这是定金。我知道他很多见不得光的秘密,但我需要证据,需要帮手。你是最了解他那些肮脏手段的人之一。
老王看着钱,又看看我眼中和他同款的仇恨,沉默了。
酒精麻痹的神经,似乎被仇恨激活了。
最终,他收下了钱。
好,我跟你干。大不了,鱼死网破。
有了老王的帮助,事情顺利了很多。
他熟悉陆昊的商业套路和违法操作的痕迹。
我们开始秘密收集证据。
虚开发票,偷税漏税,非法集资,甚至更肮脏的……陆昊的发家史,充满了血腥和罪恶。
这个过程很艰难,很危险。
我们像地下党一样秘密接头,传递信息。
好几次差点被陆昊的人发现。
但仇恨支撑着我们。
与此同时,陆昊的公司,似乎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先是税务部门突然上门例行检查,虽然被陆昊动用关系摆平了,但也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然后是一个原本谈得好好的大项目,合作方突然态度暧昧,最后以莫名其妙的理由拒绝了合作。
公司内部,也开始流传一些风言风语,关于陆昊得来不正的原始资本,关于他对老董事长孙女的所作所为……
虽然不敢明说,但人心开始浮动。
陆昊变得多疑而暴躁。
他隐约感觉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却找不到源头。
他首先怀疑的是公司里的对手,清洗了几轮,闹得人心惶惶。
但他从来没怀疑过我。
在他眼里,我还是那个一无是处、只会哭闹、需要他施舍才能活下去的废物千金。
他甚至又给我打过几次电话,语气从最初的威胁,到后来的烦躁,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抱怨
囡囡,你在外面闹够了没有知道给我惹了多少麻烦吗
回来吧,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
公司现在事情很多,我没空跟你耗!
我拿着电话,冷冷地听着,一言不发。
计不计较
呵。
他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终于,致命一击来了。
我通过老王,联系上了一位一直被陆昊压榨、欺凌的元老家属(这位元老已经被陆昊气得住进了医院)。
我们提供了关键证据和资金支持,鼓励他们站出来,举报陆昊。
同时,我把精心收集到的、关于陆昊多项经济犯罪的铁证,复制了多份,分别寄给了纪检部门、税务局、经侦支队,还有几家一直想挖陆昊黑料的竞争对手媒体。
箭,射出去了。
收网的时候,到了。
那天的新闻,非常热闹。
昊宇集团董事长陆昊涉嫌多项严重经济犯罪,被依法带走调查!
惊天黑幕!起底商业‘天才’陆昊的罪恶发家史!
忘恩负义!爆料称陆昊欺凌恩人孙女,霸占家产!
电视上,网络上,全是陆昊被警方带走时,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的特写镜头。
和他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的商业帝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崩塌。
股票暴跌,合作方纷纷解约,银行上门催贷……
墙倒众人推。
而我,坐在我狭小的出租屋里,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心里没有太多快感,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我知道是谁。
看守所打来的,陆昊要求见我。
我去了。
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我看到陆昊穿着号服,头发凌乱,眼窝深陷,短短几天,像是老了十岁。
他拿起电话,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是你做的……对不对
我拿着电话,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为什么!囡囡!我对你不好吗!他突然激动起来,隔着玻璃拍打,我给你吃给你穿!我管理公司那么辛苦!我只是方式方法可能有点问题!你就这么狠心要毁了我!
到现在,他还在狡辩,还在自我感动。
我笑了,轻轻地。
陆昊,你还记得那年冬天,你像条狗一样趴在雪地里吗
他猛地一愣。
我爷爷用胸膛捂热了你。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像刀子,你却嫌他胸口不够暖,嫌他为什么不能直接把心挖出来给你蒸熟了吃。
你不是嫌他不够好。
你是根本就没有心。
陆昊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好像第一次真正认识我。
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恐惧,还有……一丝迟来的、巨大的悔恨
他嘴唇哆嗦着,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不是演戏,是真的崩溃的眼泪。
囡囡……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是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人!
他哭得像个孩子,鼻涕眼泪一起流。
我后悔了……我好后悔……我不该那么对你,不该那么对老爷子……
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你撤诉,你跟他们说那些都是假的!你救救我!
公司我还给你!家产我都还给你!只要你救我出去,我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你!像当年伺候老爷子一样伺候你!
他苦苦哀求,样子可怜极了。
若是半年前的我,或许会心软。
但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陆昊,我打断他的表演,雪地里冻僵的蛇,醒过来咬死了农夫的例子,一次就够了。
农夫如果没死,你觉得他还会再把蛇捂怀里吗
他会选择……
我凑近玻璃,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把蛇头剁下来,泡酒。
陆昊的哀求声戛然而止。
他惊恐地看着我,像看着一个陌生的魔鬼。
至于原谅你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那是上帝的事。
我的任务,我回头,给了他一个冰冷的微笑,是送你去见上帝。
说完,我挂断电话,转身离开。
不再看他一眼。
身后,传来他绝望的、歇斯底里的嚎叫和捶打玻璃的声音。
像是真正被困在绝境里的野兽。
可惜,再无人在意。
6
6
复仇之火
陆昊倒了。
但他的倒塌,远不是结束。
就像一棵大树被砍倒,露出的树根盘根错节,还连着泥土,甚至会冒出新的毒芽。
昊宇集团这个烂摊子,牵扯太多。
债务,诉讼,员工安置……一大堆问题。
那些曾经巴结陆昊的合作伙伴,此刻躲得远远的,甚至反过来踩上一脚,试图瓜分剩余的利益。
而那些被陆昊损害过利益、欺负过的人,则纷纷找上门来。
他们找不到已经进去的陆昊,就找到了我。
他们认为,我是老董事长的孙女,是公司的合法继承人(虽然法律程序还没完全走完),父债子还,夫债妻还(他们潜意识里还是把我和陆昊绑在一起),陆昊欠的债,自然该我来还。
我的出租屋,变得比菜市场还热闹。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堵门。
哭诉的,骂街的,威胁的……
小姐!陆昊那个杀千刀的欠了我三百万货款啊!那是我的全部身家!你得替他还啊!
我老公就是被陆昊气死的!你们要偿命!
公司还欠着我们三个月工资呢!不发工资我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我理解他们的愤怒和绝望。
其中很多人,和当年的我一样,是受害者。
但是,我不是陆昊。
更不是圣母。
我的善良和同情心,早已被陆昊消耗殆尽。
我冷静地接待了他们。
拿出我早就准备好的,关于陆昊如何转移资产、如何做空公司、如何制造巨额债务的证据(有些甚至是故意留下的陷阱)。
我告诉他们:
冤有头,债有主。法律会清算陆昊的资产,按顺序偿还债务。你们应该去找律师,申请债权,而不是来这里找我闹。
我也是受害者,陆昊抢走了我爷爷的一切,也差点逼死我。我和你们一样恨他。
至于公司的员工,我看着那些惶惶不安的工人,如果公司破产清算后还有剩余资产,会优先结算你们的工资。如果不够,我可以个人垫付一部分,但不是义务,而是看在你们为我爷爷工作多年的情分上。
我的冷静、有理有据和强硬态度,让大部分闹事者哑口无言,只能悻悻离去。
但也有胡搅蛮缠的。
比如,陆昊老家闻讯赶来的那帮亲戚。
当年陆昊发迹,这帮人像苍蝇一样围上来,沾了不少光。
现在陆昊倒了,他们生怕被牵连,又想着最后捞一笔。
他们找到我,摆出长辈的架子。
一个自称是陆昊表叔的男人,唾沫横飞:
侄媳妇!话不能这么说啊!小昊虽然做了错事,但他和你总是一家人啊!他现在进去了,这些债你不扛谁扛你不能没良心啊!
我看着他:谁是你侄媳妇我和陆昊没有任何法律关系。他的债,法律自有公断,与我无关。
另一个妇女,应该是陆昊的什么姨,开始哭天抢地,装可怜:
囡囡啊,我们都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你看我们大老远跑来,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就行行好,多少帮衬点,也是给我们个念想啊……
我笑了:念想想着怎么继续吸血的念想吗
陆昊当年像条狗一样快冻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我爷爷把他捡回来,治好他,培养他,你们又在哪里
现在他出事了,你们倒想起来是一家人了
想要钱可以。
我拿出手机,打开录音。
来说说,陆昊当年都给了你们多少钱以什么名义给的有没有走公司账目有没有偷税漏税说清楚了,我考虑考虑。
那帮亲戚一听,脸色大变,骂骂咧咧地赶紧跑了。
我知道,我和陆昊的战争结束了。
但和这些蛆虫的战争,或许才刚刚开始。
我必须比陆昊更狠,更绝,才能镇住他们,守住爷爷最后的心血。
公司破产重组程序启动。
我在李伯伯复杂的目光中(他或许后悔当初没下注帮我),在众多债权人的虎视眈眈下,凭借着我收集到的关键证据和冷静狠决的手段,艰难地争取着主动权。
我要的不是一个空壳,而是剥离掉陆昊的毒瘤后,最核心、最干净的那部分资产。
那才是爷爷真正的心血。
过程很艰难,步步惊心。
但我一步都没有退。
我用陆昊教给我的冷酷和算计,来对付这个世界。
效果出奇的好。
原来,当好人放下道德枷锁,比坏人更可怕。
因为好人知道底线在哪里,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而一旦决定去做,就会比坏人更坚决,更无所畏惧。
期间,我又去看了陆昊一次。
他瘦脱了形,眼神浑浊,还在苦苦哀求我,让我想办法救他,哪怕少判几年。
我告诉他,公司正在破产清算,他的所有资产都会被没收抵债。
包括那栋别墅。
他听完,彻底疯了。
不!那是我的!我的江山!我打下的江山!
他在探视室里咆哮。
你爷爷那个老糊涂!他凭什么凭什么拥有那么多!我那么努力!我比他强!公司就该是我的!
直到最后,他都没有丝毫悔改。
只是后悔失败了,后悔小看了我。
我平静地听完他的疯话。
最后,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陆昊,那年冬天,我爷爷把你捡回去,给你那碗热粥的时候……
你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陆昊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愣愣地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是贪婪是嫉妒是怨恨还是……一丝早已被他自己遗忘的、短暂的温暖
他没有回答。
或许,他自己也早就不知道答案了。
我站起身,离开。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游戏结束了。
赢家,是我。
7
7
真相大白
经过一番血雨腥风的争夺和清算。
我奇迹般地保住了爷爷公司最核心的品牌和一部分优质资产。
去掉了沉重的债务和陆昊留下的毒瘤,虽然规模小了很多,但像一个新生的婴儿,虽然脆弱,却充满了干净的希望。
我成了这家新公司实际上的控制人。
我没有用昊宇的名字,而是重新启用爷爷最初创业时的那个老字号——仁和。
寓意仁心致和。
爷爷当年靠这个起家,后来做大后,被陆昊改成了浮夸的昊宇,取了他名字里的昊字,彰显他的野心。
现在,我把它改了回来。
那些曾经离开的老员工,听说后,有些又回来了。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感慨和信任。
小姐,你长大了,越来越像老董事长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像爷爷吗
不,我和爷爷不一样。
爷爷是仁厚的君子。
而我,是从地狱爬回来,带着一身戾气和算计的复仇者。
我只是用爷爷教我的仁来做事,用陆昊教我的狠来防身。
公司慢慢走上正轨。
我忙得脚不沾地,几乎忘了看守所里的陆昊。
直到有一天,律师告诉我,陆昊想见我,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诉我,关于我爷爷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
我想知道,他还能玩什么花样。
陆昊更加憔悴了,眼里没有了以前的疯狂和贪婪,只剩下死灰一般的沉寂。
他看到我,嘴唇动了动。
囡囡……你来了。
我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我快判决了。他声音沙哑,无期,或者死缓。
我依旧沉默。
我知道,我罪有应得。他低下头,肩膀垮了下去,我不求你原谅。
我只是……临进去前,想告诉你一件事。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老爷子……你爷爷去世前那天晚上,其实……清醒过一段时间。
我的心猛地一揪!
他拉着我的手说……陆昊模仿着爷爷虚弱的声音,他说:‘小昊啊……我知道……你心野……不服气……但我还是希望……希望你和囡囡好……公司,我交给你们俩……你要帮衬她……别……别让我失望……’
陆昊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到最后……还是信我……还是希望我好……
他捂着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压抑的哭声。
是真正的,悔恨的眼泪。
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他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心里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爷爷……您到最后,还是那么善良吗还是希望用您的善良,唤醒一条毒蛇的良知
您太傻了。
真的太傻了。
陆昊哭了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红着眼睛看着我:囡囡,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也不指望你原谅我……
我在……我在老宅书房,第三个书架,最下面一层,靠墙的那本《道德经》里……夹了一样东西……
是老爷子生前……偷偷立的一份遗嘱补充附件……公证过的……上面明确写了,公司股份,百分之六十给你,百分之三十给我,剩下百分之十给老员工分红……
我当时鬼迷心窍……藏了起来……
现在……物归原主……
他说完,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拿着它……你去告我……欺诈……还能让我罪加一等……判得更重……
这是我……唯一能赎罪的方式了……
我看着他。
看着他满脸的泪痕和悔恨。
看着他那副彻底被打垮、只求赎罪的样子。
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许会相信。
甚至会有一丝动摇。
但现在……
我慢慢站起身。
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一个极度悲伤,又极度冰冷的笑容。
眼睛里,甚至恰到好处地泛起了泪光。
看起来,像是被他的忏悔感动了,又像是为爷爷的苦心感到心酸。
陆昊哥……我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叫出了这个久违的、令人作呕的称呼。
陆昊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中爆发出惊喜和希望的光芒!
囡囡……你……
我走到玻璃前,伸出手,轻轻贴在玻璃上,仿佛想抚摸他的脸。
动作充满了怜惜和……原谅的意味。
陆昊激动得也把手贴过来,隔着一层玻璃,和我的手重合。
他哭得不能自已:囡囡……对不起……对不起……
我看着他,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
嘴角却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残酷的冷笑。
我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情人间的低语,却每一个字都像冰针,扎进他的心脏:
陆昊哥……
你猜……
我昨天刚刚拿到爷爷的遗嘱附件,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昊脸上的狂喜和泪水,瞬间冻结!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急剧收缩!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
那份附件……我早就拿到了!
我昨天故意透露给律师,就知道律师会告诉他(我买通了律师)!
我就是在等他今天这场忏悔的表演!
我看着他那副滑稽的、震惊的、恐惧的表情,笑容越发温柔甜美。
还有……
你猜……
那份附件里,爷爷到底写了什么
陆昊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像发了疟疾。
我凑近玻璃,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
爷爷写的,是公司百分之九十的股份给我,百分之十给老员工。
根本没有你的份,一毛钱都没有。
他到最后,看清你了,陆昊。
你藏起来的那份,是假的。是我故意伪造了,让张妈找机会‘透露’给你,让你以为抓到了把柄,让你得意忘形,让你更快膨胀露出马脚的诱饵。
真的那份,爷爷早就通过李伯伯(李伯伯后来终于选择完全站到我这边,出于愧疚和投资),秘密交给了我。
你从一开始,就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陆昊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嗬嗬的,像是破风箱一样的抽气声。
他的脸从惨白变成死灰,眼神从震惊变成绝望,再变成彻底的崩溃和疯狂!
他以为他在演戏给我看,祈求我的原谅,甚至幻想还能有一线生机。
却不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活在我精心编织的剧本里。
我看着他彻底崩溃的样子,慢慢收回了贴在玻璃上的手。
脸上的温柔和泪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冰冷的、绝对的厌恶和蔑视。
陆昊,我恢复了冰冷的语气,忏悔留着下去跟阎王爷说吧。
你的无期……
我会‘努力’让它变成死缓,再变成死刑。
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好事’。
说完,我转身离开。
不再回头。
身后,传来陆昊野兽般的、绝望到极致的嘶吼和用头猛烈撞击玻璃的声音!
还有狱警冲进来的呵斥声和混乱声。
嘈杂一片。
像是为他罪恶的一生,奏响的最后挽歌。
而我,一步一步,走得异常平稳。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有些刺眼。
我抬手,轻轻挡了一下。
爷爷,您看到了吗
那条冻僵的蛇……
我把它,彻底剁碎了。
天空,真蓝啊。
8
8
春暖花开
一年后。
仁和公司步入了正轨,虽然规模还不大,但风气很好,脚踏实地。
我把它经营得不错,至少对得起爷爷留下的招牌。
一个阳光很好的周末。
我带着一束爷爷最喜欢的白菊,去了墓园。
爷爷的墓碑被打扫得很干净,照片上的他,依旧笑呵呵的。
我把花放下,轻轻擦拭着墓碑。
爷爷,我来看您了。
公司现在挺好的,李伯伯回来帮我了,还有几个以前的叔叔也回来了……
您别担心我,我长大了。
就是……有时候还是会想您做的糖醋排骨,外面买的,总不是那个味儿……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就像爷爷还在时一样。
说着说着,眼睛有点酸。
但我忍住了,没哭。
哭解决不了问题,这是陆昊用最残酷的方式教会我的。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我没有回头。
一个身影停在我旁边,放下一束花,是康乃馨。
是张妈。
她看起来老了一些,但精神不错。
陆昊倒台后,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回老家养老了。她当初毕竟帮过我,虽然动机复杂,但恩是恩,过是过。
小姐。她轻声叫我,有些局促。
张妈,您来了。我笑了笑,叫我囡囡就好。
张妈看着爷爷的墓碑,眼圈红了:老董事长,是个好人……大好人……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都过去了,张妈。我安慰她,您以后好好的。
哎,哎……张妈抹着眼泪,囡囡……对不起……当初我……
别提了。我打断她,都过去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总是抓着过去的仇恨不放,折磨的只是自己。
我报复了,我赢了,这就够了。
生活总要向前看。
祭奠完爷爷,我和张妈一起往墓园外走。
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
远处,有几个孩子在草地上奔跑嬉笑,清脆的笑声传得很远。
生命就是这样,无论经历多少寒冬,春天总会到来。
张妈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囡囡……前几天……那边传来消息……说陆昊他……在里头疯了……整天胡言乱语,说蛇……说冻死了……
我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哦。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像是听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无关紧要的人的消息。
一条冻僵的蛇,最终死在了它最恐惧的寒冷里。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也是它应有的结局。
走到墓园门口,我和张妈道别。
她回了老家。
我则开车,去了另一个地方——孤儿院。
我以爷爷的名义,设立了一个助学基金,专门帮助那些家境贫困但渴望读书的孩子。
我不想再做什么施恩图报的农夫。
我只想播种下一些善意的种子,或许其中有一些,能长成参天大树,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至于它们长大后是成为栋梁,还是……那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院长妈妈热情地接待了我,孩子们围着我,叽叽喳喳,脸上洋溢着单纯快乐的笑容。
看着他们,我心里那块因为仇恨而冰封的角落,似乎在慢慢融化。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孩子们的笑脸上,也照在我心里。
暖洋洋的。
离开孤儿院,我开车回家。
收音机里放着轻柔的音乐。
等红灯的时候,我看着窗外。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有自己的悲欢离合。
生活从来都不容易。
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就有从寒冬走向暖春的可能。
绿灯亮了。
我轻轻踩下油门,汇入车流。
向着温暖的光亮处,驶去。
副驾驶上,放着爷爷和我的合影。
照片里,我搂着爷爷的脖子,笑得没心没肺。
爷爷也笑着,满脸的慈爱。
爷爷,囡囡长大了。
没有变成您希望的,单纯善良的样子。
但也没有变成陆昊那种,冷血贪婪的样子。
我带着您给的底色,披上了生活赋予我的铠甲。
或许不再单纯,但依旧会选择善良。
只是这善良,有了牙齿。
足以保护自己,也足以……温暖我想温暖的人。
这就够了。
您说,是吧
阳光透过车窗,落在照片上,温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