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扔进自家石料仓库等死时,没想到祖传玉佩融进掌心。
>再睁眼,我能透过衣料看见美女村长身上的胎记,也能看透每块原石里的翡翠。
>曾经鄙视我穷的村民们,如今争相把女儿往我屋里送。
>直到那个推我入坑的兄弟捧着绝世原石上门,我笑了——
>你赌上身家性命的这块,不过是老子昨晚泡脚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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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碎屑和尘土呛进我的喉咙,压得我一阵剧烈的咳嗽,每一声都震得胸口生疼。
黑暗浓得化不开,死沉死沉地压在我的眼皮上。
我动了动手指,触到的全是粗糙、冰冷的棱角——是我家那该死的、堆积如山的废石料。记忆潮水般涌回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
李浩,我那个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那张总是堆着憨厚笑的脸,在最后时刻扭曲得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还有张扒皮,我们村那个放高利贷能吸人骨髓的豺狗,咧着一口黄牙笑。
他们一左一右,架着我像拖一条死狗。我拼命挣扎,吼得嗓子劈裂,可喝下去那杯掺了料的酒,让浑身力气抽得干干净净。
兄弟,别怪哥。李浩的声音又尖又哑,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兴奋,你家这石料库空了也是空了,不如拿来抵你那笔债。张老板心善,给你个痛快。你安心去吧,你爹妈那儿…逢年过节,我替你烧柱香。
然后是张扒皮那破锣嗓子嘎嘎地笑:小子,下辈子投胎,眼睛擦亮堂点,别什么钱都敢借,也别什么人都信。
仓库锈蚀的铁门被拉开的刺耳声响,我像一袋发霉的粮食,被他们狠狠掼了进去。
天旋地转。头不知道砸在哪个龟孙石料尖角上,嗡的一声,温热的血糊了我半张脸,最后的意识里,是铁门重新落锁那一声沉重的、彻底掐断所有光明的——哐当!
还有他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和李浩那假惺惺的叹息:可惜了…
冷。刺骨的冷从身下的石头上钻进骨头缝里。
绝望像这仓库里的黑暗,黏稠、冰冷,裹得我一丝气都透不过来。
我要死在这儿了。像一条没人记得的野狗,烂死在我家这堆再也开不出翡翠的破石头里。爹妈临走前攥着我的手,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放心不下…我他妈真不是个东西!赌石,赌石,输红了眼,借了张扒皮的印子钱,想着翻本,结果把祖传的宅子,连同这个堆满废料的破仓库,全折了进去。
最后,还把命送在了我最信任的兄弟手里。
我不甘心!
恨意像烧红的钉子,一根根钉进脑髓里。我恨不得嚼碎了他们的骨头!
胸口忽然烫得吓人。
是那块贴肉挂着的祖传玉佩,我爹临死前死死塞进我手里的,说是林家祖宗传下来的,能辟邪,能保佑我。我他妈都这地步了,还保佑个屁!它烫得像一块烧红的炭,几乎要烙进我的皮肉里!
我猛地一挣,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想把这没用的劳什子扯下来。
可手指刚碰到它,那玉佩竟咔嚓一声,直接在我胸口碎成了齑粉!
一股灼热到无法形容的洪流,猛地从碎裂的地方炸开,疯了一样钻进我的皮肉,顺着血液往我脑子里冲!眼前不是黑了,是瞬间爆开一片无法形容的炽白,烧得我眼球都要融化!
啊——!
我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最后一声不像人的惨嚎,整个人像被扔进了炼钢炉,从头到脚每一寸都在尖叫、撕裂、重组。
然后,彻底没了知觉。
…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我艰难地掀开眼皮。
expecting
还是那片令人窒息的绝对黑暗,但没有。
仓库还是那个仓库,堆满了奇形怪状、在黑暗里如同匍匐怪兽的石头轮廓。铁门依旧紧锁,缝隙里透不进一丝月光。
可我看见了。
我他妈居然看得清清楚楚!
每一块石头的轮廓,每一粒地上的粉尘,甚至空气中漂浮的、极细微的灰尘,都清晰得可怕。视线像是被最高清的摄像头强行撑开,还他妈自带夜视加放大功能!
我猛地抬手想揉眼睛,却一下子愣住。
掌心之中,原本挂着玉佩的那个地方,皮肤下透出一个极淡极淡的青色印记,形状就跟碎了的那块玉佩一模一样,像胎记,又像某种古老的符文,微微散发着余温。
祖传玉佩…融进我手里了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没等我想明白,脑袋突然又是一阵剧痛,无数混乱的光影和符号挤爆进来,搅得我天旋地转,恶心得想吐。我趴在地上干呕了几下,啥也吐不出来,那股劲儿好不容易才慢慢缓过去。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背靠着一块冰冷粗糙的大石料,大口喘气。
邪门,太邪门了。
但不管怎样,我没死。而且…我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得出去。必须出去!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忽然,隔着厚厚的仓库墙壁,我听见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很轻,带着点犹豫,停在了铁门外。
谁!张扒皮还是李浩回来确认我死透没有
我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屏住呼吸,手脚并用地往后退,缩进一堆石料的阴影里,眼睛死死盯住门口。心脏咚咚咚地砸着胸腔。
门外传来轻微的金属刮擦声,像是在拨弄那把锈锁。然后,是一声极轻的、属于女人的嘀咕。
怪事…明明听见有点动静…
声音挺好听,带着点软糯,但又有一股子拧着的劲儿。
这声音…像是我们村新来的那个美女村官,苏晴她怎么会大半夜跑这鬼地方来
我下意识地集中注意力,朝着声音传来的铁门方向看去——这一看,差点把我魂给看飞了!
那厚厚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在我眼里忽然开始变淡,像是投入水中的冰块,慢慢变得透明起来!
门外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真是苏晴!她穿着件白色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两截雪白的小臂,正微微蹙着眉,侧耳贴着门缝,似乎在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但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我他妈的视线…我他妈的视线居然透过了那件白衬衫!
衬衫像是变成了一层极淡极薄的雾气,雾气之下,是光滑的肩颈线条,一件款式简洁的浅色内衣包裹着起伏的峰峦,细窄的腰肢,再往下…甚至能隐约看到肚脐下方,右侧腰胯的位置,有一小片淡红色的、像花瓣一样的胎记…
嗡——!
血液猛地全冲上了我的头顶,脸上炸开一片滚烫,鼻子里一阵发热,差点直接飙出血来!
我猛地闭上眼睛,狠狠甩了甩头。
疯了!真他妈疯了!我不但能夜视,还能…还能透视!
这祖传玉佩给我弄了个什么神仙玩意儿!
门外,苏晴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又站了一会儿,终于转身走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瘫在石料堆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心脏快得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过了好半晌,那股子惊悸才慢慢压下去。
冷静,林峰,冷静!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管这能力多离谱,它是真的!它可能是我现在唯一的生路!
我家这仓库,别的不多,就是他妈的石料多!虽然这些年把家底都赌完了,剩下的这些都是被各路老师傅判了死刑、没人要的废料,屁都开不出来一个,所以张扒皮和李浩才放心把我扔进来等死。
但如果…如果我这能透视的邪门能力,不光能看穿衣服…还能看穿石头呢
一个疯狂的念头窜进我的脑子,烧得我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我猛地扭头,看向身边最近的一块黑乌沙皮的原石。这石头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陋,摆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了,我爹以前常说这种石头皮壳又厚又脏,十赌十垮。
我深吸一口气,集中起全部精神,死死盯住那块石头。
眼睛又开始发烫,像是有什么能量在流失。脑袋传来轻微的眩晕感。
但有效果!
那层致密丑陋的黑乌沙皮壳,在我注视下,开始一点点变得模糊,透明!像拨开迷雾一样,石皮内部的结构逐渐呈现在我眼前!
灰白的石质,毫无价值的狗屎地…一路看进去,都是废料…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果然,废料就是废…
等等!
就在石头最中心的地方,大概拳头大小,一抹灵动剔透的绿色,猛地抓住了我的眼睛!
那绿色纯正、明亮、水汪汪的,像是一汪凝固的春天湖水!虽然不大,但种水极好,是冰种!而且颜色阳正,几乎没有杂质!
冰种飘绿花!虽然不算绝世极品,但就这拳头大小,剥出来做成挂件戒面,也绝对价值不菲!够我翻身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控制不住地低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眼泪都笑了出来。
李浩!张扒皮!你们没想到吧!你们把我扔进绝路,却给了老子一场天大的造化!
等着,都给老子等着!
我环顾四周,视线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掠过一块块曾经被宣判死刑的石头。
大部分内部都是灰白一片,或者只有零星几点可怜的绿沫子,但时不时,就能撞见一抹令人心悸的色彩,或浓艳的绿,或热情的紫,或明亮的黄…虽然大多埋藏很深,块头不大,但足够了!这些被遗弃的废料,在我眼里,变成了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
我找到一块内部有细绺、最容易砸开的公斤料,铆足了劲儿,把它高高举起,狠狠砸向地面!
嘭!
石屑飞溅。
几下之后,石头裂开,一道诱人的绿色在黑暗中幽幽地反射着微光。
我捡起那枚指甲盖大小、剥落了石皮的翡翠料子,边缘锋利得像刀子。
就是它了!
我走到仓库铁门后,那把锈蚀的大挂锁垂在那里。透过锁眼,能看到外面简单的机簧结构。
我把那片薄薄的、边缘锋利的翡翠料子小心翼翼地从门缝底下塞出去一小截,然后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
视线再次穿透铁门,锁定门外那截翡翠片。调整角度,对准锁孔…
一下,两下…我能看到那翡翠薄片在锁孔里艰难地拨动。汗水顺着我的额角滑落,眼睛酸胀得厉害。
咔哒。
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机括弹动声。
锁,开了。
我猛地一推铁门。
哐当——
锈蚀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沉重地向外打开。
夜风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猛地灌了进来,吹在我滚烫的脸上。我一步跨出仓库,重新站在了夜空下。
天上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
但在我眼里,这片破败的院落,这个囚禁我的石料仓库,乃至整个黑暗的村庄,都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我回身看着那洞开的、如同巨兽嘴巴的仓库,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李浩,张扒皮…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们吞我的,拿我的,我会连本带利,亲手拿回来!
我把那片开出来的翡翠料子紧紧攥在手心,锋利的边缘割破了皮肤,血渗出来,温热的,带着一股铁锈味和玉石特有的冰凉触感。
这感觉,真他妈的好。
我没回家。那破屋子估计早就被张扒皮的人盯死了。
我在村后山找了个僻静的山洞,凑合了一晚。天刚蒙蒙亮,我就揣着那小块翡翠料子,翻山抄小路去了隔壁镇子。
那里有个小型的玉石交易市场,鱼龙混杂,但出货快,不容易被熟人撞见。
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我把那点料子摆在地上。
刚摆下没多久,就有个穿着油腻腻夹克的中年男人蹲了下来,拿着强光手电筒照了半天,又掂量了几下。
哥们,这料子哪切的水头还行,就是太小了,做不了啥东西。给你五百,图个彩头。他眯着眼,一副施舍的模样。
我心里冷笑。这料子虽然小,但冰种阳绿,市场价起码五千往上走。这孙子真敢开口。
我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看他。经过昨晚,我发现自己集中注意力时,似乎能隐约感受到对方一点极模糊的情绪波动——比如现在,我就感觉到这家伙表面淡定,心里其实挺急切,还带着点捡漏的侥幸。
五千。我开口,声音因为一夜的折磨有些沙哑,但很稳,少一分不卖。
五千你怎么不去抢!夹克男差点跳起来,唾沫星子横飞,就这破玩意儿一千顶天了!
我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伸出手:不买就别挡道,还我。
夹克男一愣,大概没见过我这么卖东西的。他犹豫了一下,又拿起料子看了看,那抹绿色在清晨的光线下,越发显得诱人。
三千!最多三千!哥们,交个朋友嘛…
五千。我寸步不让,眼神扫过他夹克内袋里鼓鼓囊囊的钱包,你身上现金够。这料子转手你就赚,别磨叽。
夹克男彻底愣住了,下意识捂住内袋,见鬼似的看着我:你…你怎么…
卖不卖不卖我找下家了。我作势要收回料子。
卖!卖卖卖!他像是怕我反悔,赶紧从内袋里掏出一沓钱,数了五十张塞给我,一把抓起那小块料子,塞进怀里就走,脚步快得跟逃一样。
我捏着手里那五千块钱,崭新的票子散发着油墨的味道。
心脏后知后觉地开始狂跳。
五千块!对于此刻负债累累、差点死在仓库里的我来说,这是一笔巨款!是希望!
更重要的是,我的能力,真的能帮我赚钱!能让我翻身!
我在市场角落平复了好久的心情,才起身离开。没急着回去,先去买了套新衣服,把身上那身又脏又破的行头换掉,又找了个小饭馆,狠狠吃了一顿饱饭。
然后,我才揣着剩下的钱,晃悠着往回村的方向走。
一路上,我故意避着人,专挑偏僻的小路。
果然,在快到村口的那片玉米地边上,两个流里流气、穿着花衬衫的小青年蹲在路边抽烟,一看就是张扒皮手下的狗腿子。
看见我,他俩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见了鬼,烟头都掉地上了。
其中一个豁地站起来,指着我:林…林峰!你他妈怎么…
我停下脚步,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故意扯出一点刚从外面回来的疲惫样:我怎么出来了呵,仓库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不行
你放屁!另一个也跳了起来,脸色惊疑不定,张老板明明…
明明什么我打断他,往前走了一步,眼睛盯着他,明明把我锁里面了还是明明等着我饿死渴死在里面
我视线在他俩身上扫过,能轻易看到他们别在后腰上的匕首,还有口袋里皱巴巴的烟盒。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他们此刻心里的震惊和一丝慌乱——张扒皮肯定吩咐他们时不时过来看看我死透没有,没想到我居然全须全尾地自己走出来了。
回去告诉张扒皮,我声音冷了下来,他那破锁,年头久了,自己坏了。老子命大,没死成。让他等着,欠他的钱,我会还。我林家的仓库,他也别想碰。
那两个混混被我的气势镇住了,一时竟没敢动手。可能觉得我完好无损地出来太诡异,摸不清底细。
我俩对视一眼,撂下一句你等着!,扭头就往张扒皮家的方向跑。
我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嗤笑一声。
没直接回村,我绕到了村后头的河滩。以前心烦的时候,总爱来这坐着。
没想到,今天这里有人。
苏晴正蹲在河边,拿着个本子写着什么,眉头微微蹙着,侧脸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特别好看,鼻梁秀挺,嘴唇抿成一条认真的直线。
我想起昨晚仓库门口那香艳又罪恶的一幕,老脸一热,有点心虚,正准备悄悄绕开。
她却恰好抬起头,看到了我。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合上本子站了起来:林峰
苏…苏村长。我硬着头皮走过去。
你去哪儿了昨天李浩还着急忙慌地来找我,说联系不上你,怕你出什么事。苏晴看着我,眼神里有关切,也有一丝探究。
李浩找我他是急着确认我死没死透吧!演技可真他妈好!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作没事人:哦,没事,昨天喝多了,在外面随便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
苏晴将信将疑,目光落在我新换的衣服上,又看了看我明显不像醉酒初醒的精神状态。她是个聪明女人,显然不信我这套说辞。
她没再追问,转而指了指河滩:正好遇到你,跟你说个事。我打算找人清理一下这段河滩,打算弄个小公园,以后大家也有个休闲的地方。你看怎么样
她说话时,习惯性地用手比划了一下。
而我,该死的,视线又不自觉地聚焦了…
阳光很好,她白色的衬衫似乎有点薄,我的视线轻而易举地穿透了过去,那片淡红色的、花瓣一样的胎记,在她右侧腰胯的位置,若隐若现…
鼻腔又是一阵发热!
我猛地扭开头,胡乱地点头:啊哦!好!好事!苏村长你决定就行!
我的反应太突兀,语气也太慌张。
苏晴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她再抬起头看我时,眼神里的探究更深了,脸颊也微微泛起一点可疑的红晕,不知道是不是晒的。
她没再说话,只是用那种带着点审视和疑惑的目光看着我。
我浑身不自在,脚底像抹了油:那啥…苏村长你先忙!我…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几乎是以逃跑的速度,溜了。
走出去老远,还能感觉到她的目光钉在我背上。
妈的,这能力…福利太好,有时候也顶不住啊!
接下来几天,我白天偶尔在村里露面,一副无所事事、但似乎又不那么颓废的样子。晚上就偷偷溜回石料仓库——那把破锁被我弄坏了,我又随便找了把旧的挂上做样子。
仓库现在是我的宝库和金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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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透视能力,我又从里面挑了几块能轻易打开、并且里面有好货的原石。有了本钱,我不再去隔壁镇的小市场,而是去了县里更大的玉石交易中心,找那些识货的、出手大方的老板。
每次只出一小块料,见好就收。
银行卡里的数字,像滚雪球一样慢慢变大。
消息是藏不住的。
村里人最先发现我不一样了。
我不再是那个整天醉醺醺、躲债躲到不见人影的林峰了。我穿上了干净体面的衣服,眼神亮了,腰杆也挺直了。偶尔还能看到我去村口小卖部买好烟,以前我只抽最便宜的那种。
风言风语很快传开了。
有人说我走了狗屎运,不知道在哪儿发了笔横财。有人说我肯定是把祖宅偷偷卖了——虽然那宅子早就抵押给张扒皮了。更多人则在猜测,我是不是找到了什么门路。
以前看见我都绕道走、生怕我借钱的乡亲,现在碰上了,也会尴尬地挤个笑脸,试探着打声招呼。
有几个家里有漂亮姑娘的,甚至开始主动跟我套近乎,问我有没有对象,想不想找个知冷知热的人。
世态炎凉,我算是看透了。心里冷笑,面上却应付着。
这天,我正从县里回来,揣着刚到手的两万块钱,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计划。还张扒皮的钱暂时够了一部分,但我不急着还,利息让他算,我得先留足本钱干票大的。
在村口,迎面撞上了李浩。
他显然是有备而来,专门在这堵我的。
几天不见,他看上去有点憔悴,眼底下带着乌青,看来我死而复生,让他和张扒皮都没睡好觉。
疯子!他脸上瞬间堆起那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憨厚又带着点担忧的表情,几步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上下打量,你这几天跑哪去了!担心死我了!我去你家找了你几次,门都锁着!还以为你…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圈居然还有点发红。
要不是我亲身经历过那晚的背叛,我真他妈又要信了。
我压下心底翻涌的杀意,不动声色地甩开他的手,笑了笑:没事,出去转了转,散散心。
散心李浩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但脸上依旧是担忧,你吓死我了!张扒皮那边还在催债,我好不容易才帮你稳住他两天…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亲热地搂住我的肩膀,压低声音:兄弟,你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找到啥门路了我看你最近…阔气了不少啊
来了。试探来了。
我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含糊道:哪有什么门路,就是…以前看走眼的一块石头,随便切切,没想到出了点绿,换了几顿饭钱。
出货了李浩眼睛猛地一亮,声音都急切了几分,在哪切的我家仓库里那些废料出的什么货卖了多少钱
他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呼吸都急促了。
我心里冷笑更甚,面上却露出一点懊恼:就一块公斤料,抱着玩玩的心态切的,卖了千把块钱吧,喏,换了身行头,吃了顿好的,也没剩几个了。早知道以前就不该碰赌石,妈的,十赌九输!
我故意把数额往小了说,表现得像是撞了大运的昙花一现。
李浩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似乎在判断我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他眼里有怀疑,但更多的是贪婪和兴奋。
我就说嘛!疯子你家这仓库风水好!祖上就是靠这个起的家!肯定还有好东西!他用力拍着我的肩膀,语气热络得不得了,走走走!好久没喝了,哥请你下馆子,咱兄弟俩必须好好庆祝一下你时来运转!
他生拉硬拽,把我拖向了村口的小饭店。
酒桌上,李浩拼命给我灌酒,旁敲侧击地想打听更多细节。我装作喝多了的样子,半真半假地胡扯,一会儿说好像看到石头里有光,一会儿又说纯属运气,把他耍得团团转,心痒难耐。
最后,我醉醺醺地拍着桌子大喊:赌石!他妈的就是个屁!老子再也不碰了!李浩…是兄弟,以后就别…别再跟我提这个!
李浩扶着烂醉如泥的我,嘴里连连应着:好好好,不提,不提。兄弟我也是为你好,那玩意儿害人不浅…
但他眼里闪烁的光芒,我知道,他一个字都没信,而且已经彻底上钩了。
他肯定以为,我家那废料仓库里,真的还藏着没被发现的好货,而我走了狗屎运,无意中开出了一块。
把我送回家后,我隔着窗户,看到他在我家院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急匆匆地走了,方向是张扒皮家。
鱼,咬钩了。
又平静地过了两天。
我依旧每天溜进仓库淘金,但更加小心。卡里的钱已经快够还清张扒皮的债务了,但我还在等,等一个机会。
这天下午,我刚从仓库里出来,锁好门,一转身,就看到苏晴站在不远处,正看着我家这破败的院子和紧闭的仓库门,若有所思。
她今天穿了一身简单的运动装,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曲线,马尾辫束得高高的,显得很干练。
看到我,她走了过来,目光锐利:林峰,我最近听到一些传闻。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什么传闻
关于你突然阔绰了的传闻。苏晴直视着我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点什么,还有人说,你经常半夜偷偷摸摸回这仓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是这个村的村长,有责任了解清楚。而且…我不希望你再走以前的老路,赌石害得你还不够惨吗
她的语气里有公事公办的严肃,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忽然有点不忍心骗她。但我的计划,现在绝不能透露半分。
我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苏村长,你想多了。我就是…最近找了点正经零工,赚了点辛苦钱。这仓库里都是些没人要的破石头,我能干嘛难道还能点石成金啊
苏晴显然不信,她蹙着眉:那你为什么总晚上过来
清净呗。我耸耸肩,白天人多眼杂,我就想来自己家待会儿,想想以后怎么办。不行吗苏大村长。
我故意把话题引开。
苏晴被我噎了一下,脸微微泛红,眼神有些闪烁,似乎想起了上次在河滩边我反常的表现。她瞪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你最好说的是实话。要是让我发现你再碰赌石…
保证不会!我立刻举手发誓,一脸诚恳,绝对金盆洗手,重新做人!
苏晴将信将疑地又看了我几眼,最后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吧。
她转身走了,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我看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愧疚。
时机差不多了。
第二天,我故意一大早就去了县里,找了个公用电话亭(防止被追踪),用变声器给张扒皮打了个匿名电话。
喂张老板吗听说…你对林家仓库那批废料很感兴趣巧了,我听说…李浩好像最近手头紧,正琢磨着怎么把里面最好的一块料子,瞒着你偷偷弄出去卖掉呢…价值这个数。我报了一个足以让张扒皮这种豺狗彻底疯狂的巨额数字。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直接挂了电话。
鱼饵已经洒下,剩下的,就是等着看狗咬狗了。
我回到村里,故意在李浩家附近晃悠。
果然,不到傍晚,好戏开锣了。
先是看到张扒皮带着两个满脸横肉的手下,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李浩家。
接着,里面就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
张老板!你听我说!没有的事!我哪敢瞒您啊!这是李浩惊慌失措的声音。
放你娘的屁!老子线报都收到了!你敢吃独食把那块料子交出来!张扒皮的咆哮声隔老远都能听见。
真没有!是有人陷害我!肯定是林峰!对!是他!!
少他妈扯别人!料子呢!给老子交出来!
争吵越来越凶,最后变成了打砸和惨叫。
不少村民都被惊动了,远远地围着看热闹,指指点点,但没人敢上前劝架。苏晴也闻讯赶来了,试图调解,但根本插不进话。
我混在人群里,冷冷地看着。
终于,李浩被打得鼻青脸肿,像条死狗一样被张扒皮的人拖了出来。
姓张的!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李浩被打急了眼,嘶声吼道,没错!我是知道有块好料子!但那料子根本不在我这儿!还在林家仓库里!是你自己眼瞎!当初把林峰扔进去,都没发现!
哗——!
围观的村民一片哗然!虽然大家或多或少猜到点,但被当事人这样吼出来,冲击力还是太大了!
苏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难以置信地看向我。
张扒皮也愣住了,随即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猛地看向林家仓库的方向,眼神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走!去仓库!张扒皮扔下李浩,带着人就往我家冲。
李浩挣扎着爬起来,也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抢到那块料子,才能平息张扒皮的怒火,才能翻身!
人群也嗡地一声,全都涌向了仓库。
我走在最后,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高潮,终于要来了。
张扒皮的人粗暴地砸开了仓库那把旧锁(我故意换的),一窝蜂地冲了进去。
里面堆满了石料。
张扒皮和李浩都红着眼,像两条饿疯了的狗,扑向那些石头,胡乱地摸着,看着,砸着,试图找出他们想象中的绝世好料。
在哪到底在哪!李浩状若癫狂地翻捡着。
张扒皮则相对冷静一点,但他扫视着那些石头,眼神也越来越焦躁。这些石头,看起来确实都是些无可救药的废料。
你他妈敢耍我!张扒皮猛地看向李浩。
不可能!肯定有!李浩尖叫着,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仓库最里面,一块半人高、皮壳呈现一种罕见的老象皮、带着几道天然蟒带的原石上。
那块石头确实品相非凡,屹立在废料之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那是我精心为他们准备的舞台。
是那块!一定是那块!李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疯了一样扑过去,抱着那块石头,眼神狂热,张老板!你看这皮壳!这蟒带!这里面绝对是极品!玻璃种!帝王绿!我们发了!发了!
张扒皮也将信将疑地走过去,仔细查看,越看眼睛越亮。这品相,确实像能出极品的样子!
围观的人群也骚动起来,议论纷纷,难道林家仓库真的还藏着这种宝贝
苏晴挤到我身边,紧张地抓住我的胳膊:林峰,这…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时,李浩已经迫不及待了,他找来一把大锤,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对着那块原石,就要砸下去!
住手!我猛地大喝一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李浩的动作僵在半空。
张扒皮眯着眼,警惕地看着我。
我慢慢走过去,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扫过李浩,扫过张扒皮,最后落在那块石头上。
李浩,我的好兄弟。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你就这么确定,这里面是好东西
当然!李浩此刻已经豁出去了,嘶吼道,老子不会看错!林峰,你别想再独吞!
独吞我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哈哈,哈哈哈…为了这块‘绝世好料’,你把我推进火坑,欠一屁股债,差点死在自家仓库里。现在,又为了它,被你的新主子打得像条狗。值得吗
李浩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你闭嘴!等老子开出来,你就等着哭吧!
哦我止住笑,眼神骤然变冷,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块你赌上了身家性命,以为能让你翻身的石头…
我顿了顿,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仓库,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只不过是老子昨晚…用来泡脚的那块呢
整个仓库,瞬间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李浩举着锤子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狂热一点点褪去,变成惊愕,不信,然后是一丝丝无法抑制的恐慌。
你…你放屁!他声音开始发抖。
张扒皮也死死盯着我,脸色阴晴不定。
不信我耸耸肩,走上前,用手拍了拍那冰冷的石皮,那你开啊。使劲开。让大家看看,你李浩赌上一切,甚至不惜卖了兄弟换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李浩看着我那笃定的、带着浓浓嘲讽的眼神,手臂开始剧烈颤抖,额头上全是冷汗。
不…不可能…你诈我!他像是自我安慰一样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把手里的锤子狠狠砸了下去!
嘭!
石屑纷飞!
一块石皮被砸开。
露出里面灰白干涩的…砖头料。
毫无水头,毫无颜色,甚至还有密密麻麻的裂纹。
彻头彻尾的废料!狗都不要!
不…不会的!再看!李浩疯了似的,又是一锤!
嘭!
还是灰白!裂纹更深!
啊——!他彻底疯了,抡起锤子拼命地砸!
嘭!嘭!嘭!
石头被他砸得四分五裂,碎块飞溅。
但无论他从哪个角度砸开,里面露出来的,全都是最廉价、最一文不值的灰白石头芯子!
甚至连一丁点绿色的沫子都没有!
最后一下,锤子脱手飞了出去,李浩自己也脱力了,噗通一声瘫坐在一堆碎石里,眼神空洞,面如死灰,嘴里只会无意识地念叨:假的…都是假的…
张扒皮的脸色,从铁青变成了猪肝色,最后一片煞白。他猛地转头,吃人一样盯着我,牙齿咬得咯咯响:你…你耍我们!
我缓缓走过去,从那一堆废石料里,随意地踢出几块之前我切开取走翡翠后剩下的空壳。那切口平整,明显是专业工具所致,内部空空如也,只有一些黯淡的、早已失去灵气的石质。
张老板,话可不能乱说。我俯身,捡起一块空壳,在手里掂了掂,声音冷得能掉冰渣,是你,还有我的好兄弟,非要自己闯进我家仓库,非要抢着开我的‘泡脚石’。我从头到尾,有说过一句这里面有翡翠吗
我看向周围目瞪口呆的乡亲,声音提高:大家伙可都听着呢!我是不是还劝他来着
人群一片寂静,看着失魂落魄的李浩和气得浑身发抖的张扒皮,眼神复杂,有震惊,有鄙夷,也有一丝快意。
至于你们想要的货…我把手里那块空壳扔到张扒皮脚下,拍了拍手上的灰,早就出了。欠你的债,连本带利,明天我会亲自送到你门上。多出来的,赏你的医药费。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经过苏晴身边时,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困惑,还有一丝释然。
我冲她微微点了点头,走出了仓库。
外面天光正好。
身后仓库里,死寂之后,爆发出张扒皮暴怒的咆哮和李浩绝望的嚎哭。
狗咬狗,一嘴毛。
阳光有点刺眼,我眯起眼,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该去拿回真正属于我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