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男主让我换个姿势死 > 第一章

我穿书了,穿成了正在给男主下药的炮灰表妹。
下一秒,手腕被裴砚书狠狠攥住。
我:……
女主的环佩叮当声由远及近。
按照原著,我马上会被拖出去乱棍打死,然后尸首扔到乱葬岗喂野狗。
可我还不想死!!
我忽然揪住男主衣角哽咽:表哥……这药是郡主逼我下的!
她说……若我不从,便叫老夫人知道,您昨夜……摸进了她闺房!
裴砚书指节猝然发力,青白凸起。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郡主的娇笑声:哟,这是唱哪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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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书了。
意识回笼的刹那,看到自己正哆嗦着手往男主裴砚书的莲子羹里抖药粉!
指尖还未来得及收回,腕骨猝然一痛,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狠狠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惊恐抬头,猛地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男主裴砚书正冷冷地看着我,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窗外蝉鸣聒噪,更衬得屋内空气凝滞,令人喘不过气。
原著里,原主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能说完整,就被暴怒的裴砚书下令堵了嘴,拖出去乱棍打死,尸首扔去乱葬岗喂了野狗……
喉间干涩得发紧,我艰难地咽了咽,脑中一片空白。
突然,一阵清脆的环佩叮当声由远及近,不紧不慢,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是女主楚玉灼!
按照剧情,她会恰好撞破,然后惊愕、痛心地目睹一切,最后不忍地为我这个鬼迷心窍的表妹求情。
当然,求情无用,但会衬得她善良大度,彻底点燃裴砚书对我的杀意。
不!我绝不能就这么死了!
此刻,裴砚书眼底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他薄唇微启——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我猛地扑上前,揪住他衣角,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仰起脸时,眼泪恰好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表……表哥……声音哽咽破碎,充满惊惶,不……不是我!是、是郡主!是郡主逼我下的药!
裴砚书周身气压骤然降低,盯着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环佩声已到了门外。
我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口不择言道:她说……她说若我不从,便叫老夫人知道,您昨夜……摸进了她闺房!
砰!
他另一只手猛地砸在黄花梨木桌上,杯盏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
那只攥着我的手,指节猝然发力,仿佛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眼底风暴雨骤、惊怒交加,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震骇。
与此同时,房门被一只染着蔻丹的手推开,一道茜素红的身影映入眼帘。
郡主楚玉灼斜倚着门框,红唇娇笑:
哟,这般热闹……砚书哥哥,表妹,这是唱哪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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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灼的目光扫过屋内狼藉,掠过裴砚书骇人的神色,最后落在我涕泪交加的狼狈模样上。
裴砚书没有立刻推开我,仍死死扣住我的手腕。
他胸膛轻微起伏了一下,抬眸,看向门口巧笑倩兮的女主,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郡主,你想告诉我祖母什么
楚玉灼脸上的笑容几不可见地僵了一瞬。
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下意识蜷了蜷,腕间一对翡翠镯子轻轻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砚书哥哥这话问得奇怪,她唇角弯起娇纵的弧度,我能有什么事儿要叨扰老夫人不过是日常请安,尽尽孝心罢了。
倒是这……她拖长了调子,视线像滑腻的蛇缠上我。
我只觉后背寒毛倒竖,几乎要瘫软下去,全靠裴砚书撑着才没滑到地上。
只一瞬,楚玉灼便移开了目光,仿佛我只是什么不值一提的秽物。
她轻移莲步,茜素红的裙摆拂过门槛,环佩叮咚,表妹这是做什么呢青天白日的,闹得这样难看。瞧着……像是犯了什么大错
裴砚书下颌线绷得极紧:她说你指使她给我下药。还说,若她不从,你便要去找祖母,说我昨夜……入了你闺房。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慢,极沉。
楚玉灼脸上的笑意终于挂不住了。
胡说八道!她声音染上怒意,裴砚书!你信这贱人的鬼话我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寄人篱下、爹娘死绝的破落户!我会指使她去做这种事还、还扯出这等不知廉耻的污蔑之词!她分明是事情败露,胡乱攀咬!
她气得胸口起伏,珠翠乱颤,指着我的手都在发抖:这等下作贱婢,还不快拖出去乱棍打死!
门口的侍卫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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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
裴砚书终于松开了我的手腕。
我一下子脱力,软软跪坐在地上,腕骨上一圈深红的指印火辣辣地疼。
他信了吗
他会不会觉得我在恶意攀咬
还是……
我低着头,大口喘气,眼泪砸在青砖地上,心脏在胸腔内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
郡主息怒。
裴砚书抬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方才被我抓皱的衣袖,正如郡主所言,她一个胆小怯懦的侯府表姑娘,若无依仗,怎有胆量给我下药又怎会……编排出如此具体的‘污蔑之词’
他顿了顿,昨夜戌时三刻,我院中西角门守卫曾见一人徘徊于后院,身形似郡主的贴身婢女墨香。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不知夜深露重,郡主有何急事,需要遣心腹深夜前往祖母院子
楚玉灼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眼里露出惊慌。
他都知道他连那个丫鬟什么时候出去的都知道!
难怪,丫鬟前脚刚进院子,他就带人闯了进来……
书房内再次陷入诡异的死寂。
这时,一个婆子恭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世子爷,郡主,老夫人醒了,听闻这边似乎有些动静,打发老奴来问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婆子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穿透门扉,带着侯府老人的沉稳和不容忽视的分量。
我伏在地上,指尖掐进掌心,不敢抬头。
老夫人……终究还是被惊动了。
她是女主在这府里最大的倚仗,也是能顷刻定我生死的人。
楚玉灼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压下去。
她飞快整理了一下表情,抢在裴砚书开口前,扬声道:赵妈妈来的正好!快回禀老夫人,没什么大事,就是表妹年纪小不懂事,怕是听了什么混账话,做错了点小事,砚书哥哥正在教导她呢。
她三言两语,就把下毒定性为不懂事做错小事,更暗示是裴砚书在处理,想把老夫人先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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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裴砚书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立刻接口,声音冷硬:赵妈妈,请回祖母,并非小事。表妹在我饮食中下毒,人赃并获,且攀咬郡主,言辞不堪。惊扰祖母休息,是孙儿的不是。待此间事了,孙儿自会去祖母跟前请罪详禀。
门外的赵妈妈沉默了一瞬。
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什么风浪没见过,只听这寥寥数语,便知里面绝非小事。
再开口时,带了几分凝重:老奴明白了。不过若事涉……郡主清誉,还是谨慎些好。请诸位移步松鹤堂吧,老夫人想亲自听听。
亲自听听。
我心猛地一沉,去老夫人面前对质
楚玉灼的脸色也很难看,指尖死死掐着帕子,狠狠剜了我一眼。
裴砚书却像是早有预料,或者说,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淡淡道:孙儿遵命。
说完,他眯起眼,目光落在我身上,充满了审视与探究。
起来。他命令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手脚发软,试了一下,竟没能站起来。
他似乎极轻地蹙了下眉,对门口道:来人。
两名亲卫应声而入,目不斜视。
扶表姑娘去松鹤堂。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看好她。别让她‘不小心’摔着,或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这是警告,也是暂时的保护。
两名亲卫一左一右,看似搀扶,实则不容抗拒地将我从地上架了起来。
我的腿还是软的,几乎是被半拖着往外走。
经过楚玉灼身边时,我听见她咬牙切齿低骂:贱人,给本郡主等着。
我吓得一哆嗦,几乎又要瘫下去,还好被身边的侍卫稳稳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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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书率先迈步离开,背影挺拔冷冽。
楚玉灼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仪态,快步跟了上去,裙摆带风。
一行人沉默地穿廊过院。
松鹤堂就在眼前了。
老夫人的大丫鬟早已守在堂外,打起帘子。
里面,熏香袅袅,气氛却沉滞得让人窒息。
堂上,一位鬓发如银、面容严肃的老妇人端坐在紫檀木榻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目光如电,朝我们看来。
松鹤堂里静得能听见檀香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我几乎是瘫跪在冰凉的地砖上,脊椎都软了,拼命低着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裴砚书站在我侧前方不远处,身姿笔挺,神色平静,却自有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楚玉灼站在另一侧,她强自镇定,但过于紧绷的嘴角泄露了她的不安。
祖母。裴砚书率先开口,言简意赅,表妹往孙儿的莲子羹中下毒,人赃并获。她声称是受郡主指使,并言郡主以孙儿昨夜误入其闺房一事相胁。
他声音平稳,没有任何添油加醋。
老夫人的目光猛地锐利了几分,看向楚玉灼。
楚玉灼立刻跪下,未语泪先流:老夫人!您要替玉灼做主啊!这……这简直是天大的污蔑!我怎会做出这等事又怎会……怎会用那般不知羞耻的谎话去胁迫一个表姑娘分明是她自己行事恶毒,败露了便胡乱攀咬!
砚书哥哥,她转向裴砚书,泪眼婆娑,你我自幼相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吗就由得这贱人如此毁我清誉
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受了莫大的冤屈。
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指停住了,看向我,声音沉缓却带着千斤重压:柔儿,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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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浑身一颤,伏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老、老夫人明鉴……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不敢害表哥!
是、是郡主前日来找我,说……说若我不照做,就让老夫人您知道我母亲……当年陪嫁的那对玉如意,被我偷偷当掉了……还让我在京中再无立足之地……
我胡乱抓着原主记忆里最害怕的事,半真半假地哭诉,把自己往更卑微、更可怜、更受胁迫的位置上按。
你胡说!楚玉灼尖声反驳,眼神却闪过慌乱,她确实用类似的手段拿捏过原主,无凭无据的,血口喷人!
那昨夜之事呢裴砚书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他看向老夫人,语气依旧平静:孙儿院中西角门守卫可作证,戌时三刻,确见郡主贴身婢女墨香形色匆忙往祖母您的院子方向去。不知郡主深夜遣心腹,所为何事
楚玉灼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煞白。
老夫人开始捻动佛珠,速度却慢了许多。
她深深看了一眼楚玉灼,眼神复杂难辨。
楚玉灼呼吸急促起来,眼神乱飘,显然在急速思考对策。
她突然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猛地抬头:是!我是让墨香去了!是……是我白日里得了些上好的安神香,想着老夫人近日睡眠不安,便让墨香赶紧送过去!又怕夜深打扰,故才悄悄交给赵妈妈,并未敢惊动老夫人歇息!砚书哥哥若不信,大可唤赵妈妈和墨香来对质!
她这话说得又快又急,看似合理,却透着一股心虚的强词夺理。
深更半夜送安神香这借口蹩脚得可笑。
裴砚书没说话,只是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赵妈妈。
守在门边的赵妈妈立刻应声:老奴在。
郡主所言,是否属实
赵妈妈迟疑了一瞬,才低声道:回老夫人,昨夜戌时三刻左右,郡主身边的墨香姑娘确实来过,说是郡主得了安神香,让送来的。老奴见老夫人已歇下,便收下了,并未通传。
楚玉灼刚要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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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妈妈又补充了一句:只是……墨香姑娘来时,神色慌张,额上见汗,不似只是来送香料的寻常模样。老奴当时还多问了一句是否有什么事,她只连连摇头,放下东西便匆匆走了。
楚玉灼那口气卡在了喉咙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老夫人闭上了眼,手中的佛珠捻得快了些。
真相如何,几乎已经水落石出。
许久,老夫人睁开眼,目光落在裴砚书身上:砚书,郡主毕竟是客,又是金枝玉叶。此事……或许另有隐情,或是下人传错了话,办差了事,也未可知。
我心下一凉。
老夫人这是要保郡主
裴砚书下颌线绷紧了一瞬,却没有反驳祖母,只是淡淡道:祖母明察。
老夫人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楚玉灼,声音沉了下去:玉琢,你性子是张扬了些,但有些分寸,不容逾越。身边的奴才,也该好好管束了。今日之事,念你初犯,便在院中禁足三日,好好思过。
至于柔儿,老夫人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无论是否受人指使,起心害人,便是大错,攀咬郡主,更是罪加一等。侯府容不得你这等心思歹毒之人,念在你父母早逝,留你一条性命。拖出去,杖责三十,明日一早,便送回你潦州的叔父家去,永不得再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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杖责三十,不死也残啊。
送回那早已不往来、视原主为累赘的叔父家,等同自生自灭。
我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吗
只是,换了个更折磨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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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旁的粗壮婆子上前,就要来拖我。
祖母。
裴砚书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婆子的动作。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我和那些婆子之间,背影宽阔,给我带来一丝喘息的空间。
他朝老夫人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孙儿以为,此罚不妥。
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彻底停下,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和不悦。
她这个孙子,向来冷静自持,即便心中不满,也极少会当面驳斥她的决定。
楚玉灼猛地抬头看向裴砚书,惊疑不定,甚至忘了哭泣。
我不敢置信,绝望中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哦老夫人淡淡道,砚书觉得,何处不妥她下毒害你,攀咬贵客,难道不该重罚
裴砚书微微躬身,姿态依旧恭敬,语气却斩钉截铁:祖母明鉴。正因此事牵涉孙儿,更牵涉郡主清誉,才不可如此草率处置。
他抬起眼,目光清冽,直视老夫人:杖责三十,逐出京城,在旁人看来,是侯府家法森严。但也会有人猜测,是否是为了掩盖什么不堪的真相,才急于将知情人打杀了事,或是远远送走,令其永不能开口。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楚玉灼:尤其是,表妹攀咬之语虽荒谬,却涉及郡主,若她就此重伤残废或死于途中,或是回到那偏远之地后‘意外’身亡……届时流言蜚语,只会更加甚嚣尘上,恐会损及郡主声誉,亦会带累侯府门风。孙儿以为,绝非良策。
老夫人眉头蹙了起来,显然将他的话听了进去。
她重规矩,更重侯府颜面。
裴砚书继续道,声音更冷了几分:再者,表妹方才指控郡主以她母亲旧事相胁,若为真,那便是郡主御下不严,乃至心存恶念,胁迫他人行凶;若为假……
他目光倏地转向我,那你便是不止心思恶毒,更是狡诈异常,临死还要反咬一口!如此,岂是三十杖、逐出京城所能抵消
我听得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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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灼却先受不了:裴砚书!你什么意思!难道非要逼死我不成还是你宁可相信这个贱人的鬼话!
郡主稍安勿躁。裴砚书语气淡漠,正是为了证明郡主清白,才更需彻查。否则,今日之事,岂非永远成为郡主身上一个洗刷不掉的疑点
祖母,他再次看向老夫人,孙儿提议,即刻拘拿郡主身旁婢女墨香,与西角门守卫、赵妈妈当面对质,查清她昨夜究竟所为何事。同时,搜查表妹住处,看能否找到郡主‘胁迫’之实证。孰是孰非,一查便知。
他顿了顿,最后加了一句:若最终证实确是表妹污蔑攀咬,孙儿亲自动手,必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正家法,以儆效尤。
我伏在地上的身子剧烈一颤。
而楚玉灼脸上彻底失去血色,手指死死掐进掌心。
搜查对质墨香那个丫头……未必扛得住裴砚书的手段!一旦查出点什么……
老夫人沉默了,目光在裴砚书、楚玉灼和我身上来回扫视。
堂内静得可怕,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檀香燃烧的细微声响。
许久,老夫人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冷然的决断。
就依砚书所言。
赵妈妈,你亲自带人去表姑娘住处仔细搜查。李管事,去将郡主身边的墨香,还有西角门当值的守卫,全部带到偏厅候着,分开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接触!
老夫人!楚玉灼失声惊呼,还想说什么。
老夫人一个冰冷的眼神丢过去:玉灼,你若清白,侯府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但现在,你给我安生待在房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两个婆子上前,请她离开。
她踉跄一步,失魂落魄地被搀了下去。
10
老夫人又看向我,目光复杂:至于柔儿,暂且关入柴房,严加看管。待水落石出,再行发落。
柴房……至少不是立刻被打死。
我被人从地上拖起来,浑身瘫软,经过裴砚书身边时,我下意识抬眼看他。
他垂着眼睑,侧脸线条冷硬,没有看我一眼。
可我知道,我赌赢了第一步。
至少,我暂时活下来了。
柴房的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上,落了锁。
黑暗和潮湿霉腐的气味瞬间将我吞没。
我靠着冰冷的土墙滑坐在地,浑身抖得厉害。
腕骨上的红痕还在灼痛,提醒着我方才离死亡有多近。
裴砚书,他为什么要那么说
不是为了救我,绝不是。
他只是不能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底下玩弄阴谋,更不能容忍这阴谋可能牵扯到侯府和他的声誉。
他需要查清真相,而我,不过是他用来撬开真相的那枚棋子,用完了,或许还是难逃一死。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和开锁的声音。
我心猛地提到嗓子眼。
进来的是赵妈妈,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婆子。
赵妈妈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将她严肃的脸映得半明半暗。
表姑娘,她声音没什么起伏,老夫人吩咐,给你送床薄被,别冻死了,世子爷还有话要问。
一床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旧被子被扔在我脚边。
我瑟缩了一下,没敢动。
赵妈妈的目光在狭小的柴房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脸上:老奴奉劝表姑娘一句,世子爷问什么,便答什么,别再耍什么花样。攀咬贵人,不会有好下场。
我连忙点头,声音发颤:我、我不敢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赵妈妈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门再次被锁上。
黑暗重新降临。
我蜷缩在薄被里,冷得牙齿打颤,神经却紧绷着,丝毫不敢放松。
裴砚书还要问我话
他会问什么
我怎么答才能既保住小命,又能让他相信……
11
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柴房门再次被打开。
来的不是赵妈妈,而是裴砚书身边的亲卫。
表姑娘,世子爷要见你。
我被带出了柴房,去了裴砚书书房隔壁的一间小耳房。
里面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裴砚书已经坐在那里了。
他换了一身墨色常服,更显得面容冷峻,气势逼人。
他手里拿着一页纸,正垂眸看着。
我腿一软,差点又跪了下去。
坐。他吐出两个字,眼皮都未抬一下。
我战战兢兢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
他终于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我脸上:你昨日说,郡主去找你,以你当掉玉如意之事胁迫你。
是、是……我声音发颤。
具体是什么时辰在何处当时还有谁在场她原话如何说
他一连串问题抛出来,带着不容错辩的压迫感,想清楚再答。若有半句虚言,后果你清楚。
我心脏狂跳,拼命搜刮原主那些模糊混乱的记忆碎片,磕磕绊绊地回答:是、是前日下午申时末左右……在我、我住的汀兰水榭后院……当时就我和郡主,她屏退了左右……她说、她说‘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丑事没人知道,潦州当铺的票据,我若是递给老夫人瞧瞧……’还说、还说‘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此事便烂在我肚子里,否则……’
我尽力模仿女主的语气,把自己缩成一团,显得恐惧又卑微。
裴砚书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看不出信还是不信。
那昨夜我误入……之事,你从何得知他换了个问题。
我、我不知道……我慌忙摇头,是郡主……她让我下药时说的……她说‘若你失手或不敢,明日老夫人便会知道裴砚书昨夜做下的好事’……我、我吓坏了,才问她是什么事……她、她冷笑说‘自然是他深夜闯入我闺房,意图不轨!’……还说老夫人最重规矩,绝不会轻饶……
我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倒不全是装的。
裴砚书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冷的寒芒,虽然极快,但我捕捉到了。
他信了至少信了这部分
12
这时,门外亲卫低声禀报:世子爷,墨香招了。
裴砚书神色不动:说。
她起初咬死是去送安神香,但刑房的人用了刑后,她熬不住,承认是郡主命她前去窥探老夫人院中动静,并设法打听……打听老夫人对您婚事的口风。因听闻老夫人前日召了官媒入府,似是相看贵女,郡主心中焦急,才出此下策……
空气骤然一冷。
裴砚书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搭在桌沿的手倏然收紧,指节泛起青白。
因为目前,男主对女主还未产生男女之情,甚至对女主一次次不合时宜的示好与接近心生厌烦。
下去吧。他声音听不出情绪。
亲卫退下。
耳房里只剩下我和他。
我大气不敢出,低着头,感受到他冰冷的目光落在我头顶。
许久,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嘲讽:你倒是……比看起来有用一点。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等我细想,外面又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楚玉灼娇纵又带着怒气的声音:放开!我要见砚书哥哥!你们敢拦我!
裴砚书眸光一沉。
他忽然起身,走到我面前。
我吓得往后一缩。
他却俯身伸手,极其刻意地用指腹擦过我脸颊上还未干透的泪痕。
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僵硬,但他指尖温热的触感,激得我浑身一颤。
他靠得极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松木气息。
配合我。他压低声音,语气不容置疑。
然后,他直起身,对着门外沉声道:让她进来。
13
门被推开。
楚玉灼闯了进来,她发髻微乱,眼圈泛红,显然是刚解了禁足就冲了过来。
一进门,她看到谢砚书站在我面前,手指还刚从我脸上收回,而我一副受惊落泪、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焦急和怒气瞬间被难以置信和嫉恨取代。
砚书哥哥!你……你们……她声音尖得刺耳,你竟然真的信了这个贱人的挑拨!还、还对她……
裴砚书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冷得能结冰:郡主,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窥探祖母院落,捏造谣言,胁迫他人行凶——这就是你身为郡主的做派
楚玉灼被他冰冷的语气刺得一哆嗦,但更多的是被眼前一幕刺激到的疯狂:我没有!都是她陷害我!砚书哥哥,你为何宁可信她也不信我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我对你如何,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因为我心悦你啊!
她终于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眼泪涌出,带着绝望和疯狂的爱意。
裴砚书眼底却只有一片讥诮:心悦我所以用这种下作手段来算计我,甚至不惜毁我清誉郡主的心悦,裴某承受不起。
不是的!不是的!楚玉灼疯狂摇头,冲上前想抓裴砚书的手臂,却被他嫌恶地避开。
她扑了个空,更加口不择言,都是这个贱人!一定是她勾引你!她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我这就撕了她这张骗人的脸!
她说着,竟真的状若疯妇般朝我扑过来,指甲鲜红,直奔我的脸!
我吓得尖叫一声,缩进椅子里。
够了!
裴砚书猛地厉喝,一把攥住楚玉灼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他将她狠狠甩开,一步挡在我身前,将我完全护在他高大的身影之后,看向楚玉琢的眼神充满了警告:楚玉灼,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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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灼被他眼中的狠厉吓得倒退一步,愣愣地看着他。
看着他如此维护另一个女人,看着她多年痴恋在这一刻彻底化为灰烬和笑话。
她脸上的疯狂渐渐被绝望取代。
她深深望着裴砚书,又越过他肩膀,死死地盯住我:好……好得很……裴砚书……你会后悔的……
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和恨意,转身冲了出去。
耳房里恢复了寂静。
我瘫在椅子上,后背全是冷汗。
裴砚书缓缓转过身,低头看我。
我惊魂未定地抬头看他,嘴唇还在哆嗦。
他刚才……是真的在护我
虽然只是做戏,为了气走女主。
但那一刻,他挡在我身前的背影,毫不犹豫的维护……
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
裴砚书命人将我带回汀兰水榭,却也没解除看管。
门口守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婆子,窗户从外面钉死了半截。
我知道,楚玉灼绝不会甘心。
她那种被宠坏又极端的人,爱而不得,只会转化为更疯狂的毁灭欲。
果然,第三日深夜。
我正被噩梦缠绕,梦见楚玉灼染血的指甲抓破我的脸,猛地惊醒,却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
窗外火光窜动,浓烟正从门缝、窗隙疯狂涌入!
走水了!走水了!外面响起慌乱尖利的叫喊,夹杂着奔跑声和杯盏摔碎的声音。
我扑到门边,用力拍打:开门!放我出去!救命!
门被从外面锁死了!窗户也被钉死!
火舌已经开始舔舐窗棂,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浓烟呛得我剧烈咳嗽,眼泪直流,视线开始模糊。
是楚玉灼!
她竟然敢在侯府放火!
她是要把我活活烧死在这里!
绝望淹没了我。
我缩在门边,吸入的浓烟越来越多,意识逐渐涣散……
15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
砰——!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
火光中,一道挺拔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周身散发出凌厉骇人的气息。
是……裴砚书!
他穿着寝衣,墨发微乱,脸上沾着烟灰,一双眼睛被火光映得赤红。
他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门口、几乎昏迷的我,一步跨进来,灼热的空气被他带起一阵风。
……他似乎想喊我的名字,却被浓烟呛得咳了一声,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脱下外袍,将我从头到罩住,打横抱了起来。
咳……表哥……我虚弱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声音嘶哑。
别说话!他低吼,声音紧绷得吓人,抱着我的手臂却稳如磐石,转身冲入火海。
房梁在身后坍塌,火星四溅。
他用自己的背挡开坠落的燃烧物,闷哼了一声,脚步却丝毫未停。
我被他紧紧护在怀里,隔着一层衣料,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一声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
冲出火场的那一刻,清凉的空气涌入肺腑,我贪婪地呼吸着,剧烈咳嗽。
他把我放在安全的空地上,快速扯开罩着我的外袍,双手有些发颤地检查我的情况,声音沙哑: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
我脸上被熏得漆黑,头发烧焦了几缕,狼狈不堪,但除了吸入些烟尘,并无大碍。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他像是骤然脱力,单膝跪在我面前,深深吸了口气,额角有青筋跳动。
他寝衣的后背处,被燎破了一大片,露出底下发红的皮肤,甚至有些水泡。
你的背……我哑声道。
他却像是没听见,猛地抬头,目光如利刃般扫向闻讯赶来的管家和护卫,声音冷得能冻结血液:查!给本世子彻查!半个时辰内,我要知道这火是怎么起来的!
他眼底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16
调查结果来得很快。
纵火的是郡主身边一个不起眼的粗使丫鬟,用了猛火油,人已经失足跌入井中自尽。
线索断得干干净净。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主使者是谁。
裴砚书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下令将汀兰水榭彻底封锁,然后将我直接带回了他的主院,安置在紧邻他书房的一间暖阁里。
在这里待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见。他丢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去,处理后续事宜。
我躺在陌生的床榻上,身上盖着他命人送来的崭新锦被,鼻尖似乎还能闻到那股混合着松木清冷和烟火焦灼的气息。
他踹门而入的身影,他赤红的眼睛,他紧绷的下颌,他护着我冲出火海时沉稳的心跳……一遍遍在我眼前回荡。
心口某个地方,不受控制地塌陷了一角。
楚玉灼被彻底软禁了起来,听说摔碎了她房里所有能摔的东西。
裴砚书变得很忙,但每日都会来暖阁看一眼。
有时只是站在门口问一句今日如何,有时会进来坐片刻,沉默地喝一盏茶。
那场大火似乎烧掉了我们之间某些屏障。
偶尔,他会问我一些关于潦州老家的事,问得有些生硬,不像探查,倒像是……没话找话。
我依旧小心谨慎地回答,却不再像最初那样怕得发抖。
有一次,他看着我喝完苦涩的汤药,下意识地从袖中摸出一小包蜜饯递过来,递到一半,似乎才觉不妥,动作僵住了。
我看着他微窘的侧脸,心跳忽然快了几分,迟疑着,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表哥。
他极轻地嗯了一声,目光转向窗外,耳根却似乎有些泛红。
孤男寡女,同处一个屋檐下,有些东西,在无声无息间悄然变质。
17
听闻老夫人病了。
病势来得凶猛,说是急火攻心。
裴砚书日夜侍疾,眉眼间带着疲惫。
就在这时,安生了一段日子的楚玉灼,竟买通了老夫人院里的一个丫鬟,在老夫人的药里动了手脚,妄图将罪名栽赃到我头上!
她大约是狗急跳墙,想着若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这府里便再无人能压制裴砚书,而我又罪证确凿,正好一并除去。
可惜,她低估了裴砚书。
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她动手。
人赃并获。
所有的阴谋算计,所有的恶毒心思,在铁证面前,无所遁形。
松鹤堂内,病榻上的老夫人听完所有回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跪在地上、面色灰败却依旧怨毒瞪着我的楚玉灼,半天说不出话。
好……好一个郡主……好一个英国公府!
老夫人痛心疾首:我们永熙侯府,高攀不起!赵妈妈,拟我的帖子,即刻进宫面见太后娘娘!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禀明太后!请太后娘娘为老身,为我永熙侯府做主!
楚玉灼彻底瘫软在地,脸上血色尽失。
她知道,她完了。
太后虽宠她,却绝非不明事理之人,尤其涉及侯府老夫人和下毒谋害这等骇人听闻之事,她的郡主之位,甚至英国公府,都将为此付出惨重代价。
她被拖了下去,等待她的,将是皇家的严惩和圈禁,此生再无翻身的可能。
尘埃落定。
我站在堂下,看着这场闹剧终于落幕,心中却没有太多喜悦,只有一种精疲力尽的虚脱。
裴砚书走到我面前,他眼底带着血丝,却如释重负。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却在他开口之前,郑重地跪了下去,朝着老夫人和裴砚书磕了一个头。
老夫人,世子爷,我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转圜的决绝,真相已明,柔儿清白得证。多谢老夫人、世子爷这段时日的照拂与明察,如今事了,柔儿不便再叨扰,恳请老夫人恩准,允柔儿返回潦州。
堂内瞬间寂静。
老夫人愣住了。
裴砚书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他上前一步,伸出的手几乎要触到我的手臂,又硬生生停在半空,攥成了拳。
你要走!
18
他顿了顿,语气恢复厉色,事情才刚了结,侯府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老夫人也缓过神来,靠在引枕上:此事你受委屈了,侯府自有补偿。你父母早逝,潦州那旁支叔父岂是良善依靠留在京中,侯府自会为你择一门妥当亲事,保你后半生无忧。
我伏在地上,没有抬头,声音却清晰坚定:谢老夫人、世子爷厚爱,柔儿……心意已决。侯府门第高贵,非柔儿久居之地,潦州虽远,却是故土。柔儿只求安宁度日,望老夫人、世子爷成全。
裴砚书的呼吸重了几分。
良久,老夫人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人各有志。赵妈妈,去取一百两银子,给表姑娘做盘缠,明日……便让她走吧。
祖母!裴砚书猛地出声,语气急切。
老夫人却已闭上眼,不再看他。
裴砚书下颌绷得死紧,目光死死盯在我身上,那里面翻滚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松鹤堂,带起一阵冷风。
我跪在原地,直到赵妈妈将我扶起。
第二日清晨,一辆青帷小车候在侯府侧门。
我穿着最简单的粗布衣裙,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除了几件旧衣,便是那沉甸甸的银两。
没有任何人来送行。
只有赵妈妈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表姑娘,一路保重。
我朝她福了一礼,转身,毫不犹豫地踏上马车。
车帘放下,隔绝了侯府高大的门楣和京城繁华的街景。
马车辘辘而行,驶出城门,驶向官道。
我靠在车壁上,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枯黄田野,心中一片空茫,竟说不清是解脱,还是……别的什么。
19
一连三日,风平浪静。
我投宿在沿途简陋的客栈,吃着粗茶淡饭,计算着盘缠能支撑多久,规划着回到潦州后该如何谋生。
仿佛真的要将那场京华噩梦彻底抛在身后。
第四日黄昏,马车行至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僻山道。
突然,拉车的马一声嘶鸣,马车剧烈颠簸一下,猛地停住了!
外面车夫惊惶地叫了一声,随即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我的心瞬间揪紧,掀开车帘——
只见车夫歪倒在一旁,不知是昏是死。
马车前方,赫然站着几个手持钢刀、面目凶悍的彪形大汉!
为首的刀疤脸狞笑着,用刀尖指向我:
车里的小娘子,自己下来吧,免得爷们动手,伤了你这细皮嫩肉!
是劫道的山匪!
我脸色煞白,心脏狂跳,手下意识地去摸包袱里的银子,想破财免灾。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急促如雷的马蹄声!
一道玄色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从山道尽头疾驰而来,卷起漫天尘土。
来人勒马停缰,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慑山林的嘶鸣!
夕阳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他端坐马上,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目光如寒星,直直射向那几个山匪,也……落在我惊惶失措的脸上。
是裴砚书!
他……怎么来了
山匪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裴砚书没看他们第二眼,他的目光牢牢锁着我,仿佛这荒山野岭、这些持刀匪徒都不存在。他翻身下马,一步步朝我走来,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他走到马车边,无视了那些紧张握刀的山匪,朝我伸出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带着一路风尘。
下来,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还有一丝极力压抑着的沙哑,跟我回去。
我看着他的手,又望向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潮。
山匪的威胁近在咫尺,他的出现却比山匪更让我心慌意乱。
20
我……我嘴唇哆嗦着,下意识摇头,我不……
那几个山匪见被无视,恼羞成怒,刀疤脸啐了一口:哪来的小白脸!敢坏爷爷的好事!兄弟们,上!连他一块宰了!
钢刀映着夕阳,闪着嗜血的光,猛地朝裴砚书砍来!
小心!我失声惊叫。
裴砚书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将我往身后一推,同时侧身精准地避开刀锋,反手抽出腰间软剑!
剑光如匹练,快得只看得清残影。
几声惨嚎几乎同时响起!
不过眨眼之间,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山匪已全部倒地,抱着手腕或膝盖痛苦呻吟,钢刀散落一地。
裴砚书持剑而立,剑尖滴血未沾,神色冷冽如万年寒冰,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气。
他看都没看那些匪徒,收回软剑,再次转向我,朝我伸出手。
这一次,他的语气不再是命令,而是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近乎危险的平静:
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三次。
跟我回去。
山匪的惨嚎声还在耳边,血腥气弥漫在黄昏的空气里。
谢砚书的手就悬在我面前,骨节分明,带着薄茧,还有一丝未散的凌厉杀气。
他的目光沉得像墨,里面翻涌着近乎偏执的暗流。
我看着他身后倒了一地的山匪,看着他那双执拗得可怕的眼睛,所有逃离的决心、对自由的渴望,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我颤抖着,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
他手指猛地收拢,将我的手完全包裹住,力道大得几乎捏痛我。
然后,他一言不发,拉着我转身,走向他的骏马。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随即俯身,手臂穿过我的腋下,轻而易举地将我捞起,安置在他身前的马鞍上。
我后背紧紧贴着他坚实滚烫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那丝毫未散的紧绷怒意。
驾!
他低喝一声,一抖缰绳,骏马扬蹄,朝着来路疾驰而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两侧景物飞速倒退。
我被他牢牢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这一路上,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下颌始终绷得紧紧的,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21
直到夜幕降临,我们才在一处城镇的客栈前停下。
他要了一间上房,拉着我径直上楼。
门哐一声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房间里烛火摇曳。
他终于松开我的手,转过身,面对我。
一路的沉默和紧绷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为什么走他盯着我,声音低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侯府亏待你了还是我裴砚书……亏待你了
我被他眼底汹涌的情绪逼得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冰凉的门板,无处可逃。
我……我只是想……
你想什么他猛地逼近一步,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的门板上,将我完全困在他的气息里。
想过安宁日子潦州那地方能给你安宁还是你觉得,离开了侯府,离开了京城,就能彻底摆脱我
他呼吸灼热,带着一路疾驰的风尘和压抑不住的怒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不是的,表哥,我……我慌乱地想要解释,却被他打断。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他附身,抵住我额头,目光锁住我双眼,看着我,告诉我,你就那么想离开我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所有的防备和借口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我怕……我哽咽着,终于说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惧,我怕留在那里……我怕看到你……我怕自己会变得不像自己……我怕最后还是会……
还是会重蹈覆辙,还是会不得善终。
还是会……情不自禁。
最后几个字,我没能说出口。
22
但他好像听懂了。
他周身那股骇人的怒意和紧绷,忽然间像是被戳破的气囊,缓缓地消散了。
他抬起手,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擦过我的脸颊,抹去泪痕,动作带着生涩和温柔。
傻瓜。他低叹一声,声音沙哑,有我在,你怕什么
他低头,吻去我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泪珠。
那么轻,那么烫。
我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他触碰的地方。
他的吻缓缓下移,最终,落在我唇上。
带着试探,辗转厮磨,撬开我的齿关,深入其中。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
我僵硬的身体在他怀里慢慢软化,手指无意识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这个吻,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放开我时,我们都在微微喘息。
他额头抵着我,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别再走了。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恳求,还有强势的占有,留在我身边。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我此刻迷茫而悸动的模样。
京城,侯府,那些明枪暗箭,那些规矩束缚……似乎都变得遥远了。
此刻,只有他,和他眼里不容错辨的认真。
我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再次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23
回到侯府,气氛已然不同。
老夫人经此一事,似乎也看开了许多,见到我们一同回来,只是淡淡叹了口气,没再多问,只道:回来就好。日后,安生过日子吧。
裴砚书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府中所有与楚玉灼有过牵扯的下人,彻底肃清了后院。
英国公府那边也送来了重礼致歉,太后下旨申饬,楚玉灼被送去皇庵带发修行,此生青灯古佛,再难见天日。
裴砚书将我的住处安排在了离他主院最近的一处精致院落,一应吃穿用度皆比照正经小姐,甚至更好。
他性格不再像以前那样冷硬,下朝回府,总会先来我院里坐坐,有时是喝杯茶,有时会带我看看账本,问问我的意见。
他看我的眼神,一日比一日深沉,一日比一日专注。
那种专注里,带着明确的占有欲,也带着渐生的情愫。
一个月后,宫中夜宴。
他竟破例向陛下请旨,携我一同赴宴。
这是我第一次出现在京城顶级的权贵圈层面前。
无数或好奇、或审视、或嫉妒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裴砚书始终站在我身侧,寸步不离。
宴至中途,一位贵女笑着凑近,半开玩笑道:裴世子如今可是将裴表妹护得紧,也不知何时能讨杯喜酒喝
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许多目光都悄悄投了过来。
裴砚书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我脸颊发烫,下意识想要低头避开这尴尬的问话。
他却忽然放下酒杯,众目睽睽之下,极其自然地握住了我放在桌下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将我的手完全包裹住。
然后,他抬眼看向那位贵女,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清晰而肯定的笑容:快了!到时,一定请姑娘赏光。
那一刻,万籁俱寂。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而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的光芒,坚定而温柔,照亮了我所有的不安与彷徨。
他指尖微动,与我十指紧紧相扣。
这一刻,宫乐悠扬,灯火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