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我的异能是给人添堵 > 第一章

楔子
我的异能是给人添堵。
这话一点不带虚的,是我对我那鸡肋超能力最精准的概括。
我没法呼风唤雨,不能飞天遁地,更别提一睁眼银行卡余额多个零。我的能耐,就是能让目标发生一桩不大不小,但刚好能把人膈应死的麻烦。
比如,早高峰地铁里挤我的油腻大叔,让他公文包带子当场崩断;楼上天天半夜蹦迪的邻居,在他请来的女神面前裤子拉链直接光荣牺牲;又或者,我那爱吹牛的老板在他那辆二手宝马里跟客户炫耀时,车载音响自己开始放《爱情买卖》。
这能力,干大事不行,但作为我对抗这操蛋生活的独门绝技,乐趣无穷。
我叫苏小小,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人生终极理想就是攒够钱,立马辞职回老家躺平。我压根没想过,这废柴异能,有一天能把我卷进一场决定整个城市命运的大麻烦里。
而这一切,都从一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竞标会,和一个讨厌得不能再讨厌的男人开始。

地铁惊魂
周一早上七点半的地铁一号线,就是个人间炼狱压缩罐。
我,苏小小,就是这罐头里快被挤成照片的沙丁鱼。为了那三百块的全勤奖,我像条被拍在沙滩上的咸鱼,随着人潮前后摇摆,尊严是什么,能吃吗
鼻腔里全是韭菜包子、汗味和廉价香水的混合攻击,耳边是大哥刷短视频外放的魔性笑声。我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内心第108遍碎碎念:老天爷,让公司原地倒闭吧,我愿意用我囤积多年的游泳圈来换。
就在这时,一个黏腻的触感从我胳膊上传来。
我斜眼一瞟,一个发际线岌岌可危、啤酒肚滚圆的中年男人,正摆出一副哎呀不小心的姿态往我身上蹭,脸上还挂着猥琐的笑。
我皱了皱眉,往门边使劲靠了靠。
他,跟块狗皮膏药似的,又贴了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挪动。
他,锲而不舍地,第三次贴了过来。
行,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我眼神锁定他手里那个看着挺贵的真皮公文包,意念微微一动,心中默念:断。
嘎嘣——
一声脆响在嘈杂的车厢里不算突出,但足以让当事人社会性死亡。
油腻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那根看起来能承重两百斤的包带,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从中间断成了两截。包里的文件、笔记本、充电宝……哗啦啦掉了一地,像天女散花。
哎哟我的东西!油腻男的哀嚎淹没在前方到站是XX站的广播声中。
周围的人群唰地一下散开个圈,让他一个人在圈中心狼狈地捡着他四散的尊严。
我理了理我的帆布包,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喝杯冰阔落庆祝一下。
超能力,就该用在整治社会败类这种正道上。
这就是我的日常,一个普通社畜在钢铁丛林里,用自己微不足道的能力,进行着一场又一场无声的游击战。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过下去,直到我碰上了林子墨。
那个男人,让我第一次觉得,我的异能可能不是给人添堵,是给阎王爷添堵。

竞标风波
下午两点,公司最大的会议室里,气压低得能养深海鱼。
我们公司和死对头华创科技在抢城东区那个智慧城市的大项目,标的一个亿。谁赢了,年底奖金拿到手软;谁输了,人事部喝茶预定。
我,苏小小,项目组里拧螺丝的PPT女工,坐得笔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精英,实际上脑子里在盘算晚上是吃麻辣烫还是嗦螺蛳粉。
……贵公司的方案,恕我直言,思路老掉牙,还透着一股子自以为是。
一道清冷又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响起,把我从美食的幻想里拽了出来。
我抬头,说话的正是华创的项目负责人,林子墨。
平心而论,这男的长得是真招人恨。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金丝眼镜下是双深邃的桃花眼,鼻梁高挺,嘴唇削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金融圈大佬来视察工作了。
可惜,一开口,就让人想顺着网线过去打他。
他正不紧不慢地用激光笔指着我们团队熬了三个大夜肝出来的方案,话里话外都是瞧不上。我们这边,从总监到实习生,脸都憋绿了。
我老板,一个发量感人的中年男人,气得手都在抖。
林先生,话不能这么说,我们的方案是基于……
基于十年前的老黄历。林子墨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恕我直言,各位,可以开始准备下一份简历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到欠揍的微笑,转身,把一个U盘插进他那台比我一年工资还贵的笔记本里。
接下来,我给大家演示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智慧城市’。
投影幕布上,跳出华创酷炫的Logo。
全会议室的目光都被吸了过去。我老板的脸色已经从绿变成了猪肝色。
我看着林子墨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一股无名火蹭地就上来了。
装什么大尾巴狼不就是仗着公司平台好、资源多么
我死死盯着他那台纤薄的笔记本,鬼使神差地,发动了异能。
我也没想干啥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单纯想看他吃瘪。
心中默念:蓝屏。
下一秒,奇迹出现了。
投影幕布上,华创的Logo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让所有码农都头皮发麻的蓝色界面,上面还带着一行刺眼的白色小字和一个悲伤的:(表情。
Windows经典套餐,蓝屏。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地寂静。
林子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敲了敲键盘,没反应。他皱着眉,长按电源键强制重启。
电脑屏幕亮起,进入桌面。他松了口气,重新点开PPT。
就在他准备开口的前一秒——
蓝屏再现。
……
林子墨的额角似乎有青筋在蹦迪。
他再次重启。
这回他学聪明了,重启后没急着开PPT,先检查了下系统。一切正常。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文件。
然后,在竞标方和我们公司所有人的注目礼中,他的电脑屏幕第三次,义无反顾地,变成了一片令人心碎的蓝色。
噗嗤——
我们这边一个实习生没绷住,笑出了猪叫。
这声笑像个开关,瞬间点燃了全场。压抑的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偷笑和议论。
林子墨那张俊脸,此刻黑得跟锅底似的。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体面,在他那台反复抽风的电脑面前,碎成了一地二维码,扫都扫不起来。
最终,这场竞标会因为不可抗力技术故障被迫延期。
我们公司的人走出会议室时,个个昂首挺胸,跟打了胜仗似的。只有我知道,这场胜利有多邪门。
我缩在人群最后,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隐形人。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头萦绕。
我好像……捅了个马蜂窝。

夜遇林子墨
当天晚上,我拖着快散架的身体回到出租屋楼下,脑子里还在复盘白天那场离奇的蓝屏事件。
我发誓,我当时真就想让他蓝屏一次,就一次。谁知道那电脑跟中邪了似的,没完没了。
我的异能,啥时候还自带续杯功能了
正琢磨着,一束刺眼的车灯突然打在我身上。
我下意识用手挡眼。一辆黑色的、车标我都不认识但一看就很贵的轿跑,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我面前。
车门打开,一条大长腿迈了出来。
紧接着,一张我化成灰都认识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是林子墨。
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件白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少了白天的咄咄逼人,多了几分懒散的压迫感。
他倚在车门上,眼神凉凉地看着我,像在看一只误入他家后花园的土拨鼠。
苏小小,25岁,星海广告公司职员,月薪六千,爱好是吃和睡。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你的‘小动作’很有意思。
我的心脏咯噔一下,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小……小动作他怎么会知道
我大脑飞速运转,脸上挤出一个社畜必备的无辜笑容:林先生,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的电脑,是特制的,内置了最高级别的能量防护系统。林子墨根本不理我这茬,自顾自地说,能在三分钟内让它连续蓝屏三次的,只有另一种能量的干扰。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而这种能量干扰,科学解释不了。
我腿一软,差点跪下。
完了完了,我这算是封建迷信活动被抓现行了吗要被抓去电一电吗我还没攒够养老钱啊!
别紧张。林子墨似乎看穿了我的恐惧,嘴角难得地向上扬了一下,但那笑意不达眼底,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追究你搞砸我竞标会的事。
那……那是图啥我颤抖着问。
我需要你的能力。他站直身体,走到我面前,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传来,我代表‘有关部门’,正式邀请你,协助我们追捕一个代号‘工匠’的甲级要犯。
有关部门我彻底懵了,哪个有关部门我……我一个只会给人添堵的,你没搞错吧我们公司楼下保安大哥我都打不过。
‘工匠’的异能是‘绝对精准’。林子墨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任何计划,任何行动,在他手里都能做到分毫不差。我们所有精密的抓捕方案,在他面前都跟透明的一样。我们需要一个变数,一个能打破他‘精准’的搅局者。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的能力,虽然看起来上不了台面,但它的本质,是制造‘意外’。而‘意外’,正是‘精准’的天敌。
我还是觉得这事太扯了,跟听评书似的。
我不行,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我惜命。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事成之后,这个数。林子墨伸出五根手指。
五万我咽了口唾沫,心开始动摇。
他摇了摇头。
五十万我的呼吸开始急促。
他依旧摇头,薄唇轻启,吐出了一个让我瞬间放弃所有抵抗的数字。
五百万。
……
我沉默了。
我脑海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五百万,就算扣完税,也足够我在老家小城买套带院的房子,再买辆小车,然后天天撸猫养狗,舒舒服服地躺到老。
什么996,什么KPI,都滚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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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交!我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对人民币的渴望,什么时候上班五险一金按最高比例交吗加班有三倍工资吗
林子墨看着我瞬间变脸,愣了一下,随即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明天早上八点,楼下我来接你。
就这样,为了五百万,我,苏小小,一个只想躺平的咸鱼,稀里糊涂地成了一名光荣的……编外人员。

特训奇遇
那一晚我几乎没睡着。一半是兴奋,想着那五百万到手后要怎么花;一半是恐惧,对那个只存在于代号里的工匠和所谓的有关部门充满了未知的害怕。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准时坐上了林子墨那辆能买我老家一套房的豪车,被带到了一个我做梦都想不到的地方。
所谓的有关部门,总部居然藏在市中心一座毫不起眼的图书馆地下。
穿过层层关卡,我见识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里有行色匆匆、身怀绝技的奇人异士,有各种只在电影里见过的高科技设备。我像个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眼睛都不够用了。
我的特工生涯,也以一种极其荒诞的方式开始了。
没有严酷的格斗射击训练,我的训练内容,是学习如何更精准、更高效地添堵。
我的教官,就是林子墨本人。
训练场一号。
看到那个监控探头了吗林子墨指着远处墙角的一个探头,面无表情地对我说。
看到了。
现在,让一只鸟飞过去,用它的粪便,精准地糊住镜头。
我:
你当我是驯兽师吗!
我憋了半天,对着探头隔空发功,心中默念:来点啥把你挡住吧。
结果,鸟没来,反倒是旁边树上一位大爷挂着准备晾干的塑料袋被风吹了下来,不偏不倚,啪地一下,糊在了探头上。
林子墨沉默地看着,在手里的平板上记录着:能力指向性模糊,但结果达成。评价:勉强及格。
训练场二号。
那是一个模拟持枪的假人。林子墨指着一个穿着悍匪衣服的假人,它会在十秒后开枪。你的任务,是让它的枪在开火前卡壳。
这个我在行!我来了精神。
十秒倒计时开始。我全神贯注,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
3,2,1……
就在假人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我发动异能:卡住!
枪,没卡壳。
但是,假人那只用来扣动扳机的手指,突然抽筋了似的,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了过去,再也伸不直了。
林子墨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然后面无表情地记录:过程清奇,但结果达成。评价:勉强及格。
就这样,在一系列让反派鞋带自己打上死结、让逃跑车辆的雨刮器和音响同时失控、让窃听器信号被隔壁广场舞《最炫民族风》干扰的训练中,我逐渐掌握了自己能力的正确打开方式。
我和林子墨也成了一个临时搭档。
我们俩的八字,绝对是相冲的。
他严谨、刻板、追求完美,做事必须有A、B、C三套预案。
我懒散、随性、得过且过,我的人生信条是只要能躺着,绝不坐着。
苏小小,这份关于‘工匠’的资料,你三十分钟内必须看完。
领导,能不能延长到三小时中间我还要点杯奶茶,上个厕所。
苏小小,这次行动的路线图,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不就是跟紧你嘛,丢不了。
苏小小,请不要在行动前一晚追剧到半夜三点!
可是我‘老公’更新了啊!这不得第一时间支持吗!
林子墨每天都被我气得血压飙升,但他又拿我没办法,因为在几次模拟对抗中,我那些看似不着四六的意外,总能把他精心设计的完美计划搅得鸡飞狗跳。
我们第一次正式行动,是阻止工匠的一个下线交易一批违禁的异能增幅器。
林子墨制定了周密的计划,精确到每一秒。
然而,工匠的人比狐狸还狡猾,他们临时改了交易地点。
我们的计划瞬间泡汤。
B计划启动!林子墨在耳机里冷静地下令。
但对方似乎连B计划都算到了,我们的人再次扑空。
眼看对方就要带着东西上车跑路,林子墨急了:苏小小,干活!
好嘞!
我躲在天桥上,看着下面那辆黑色的面包车,集中精神,发动了我迄今为止最强的一次异能。
四个轮胎,一起给爷趴下!
下一秒,那辆即将启动的面包车,仿佛被瞬间抽干了力气,噗嗤一声,四个轮胎齐刷刷地瘪了下去,车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车上的人都傻眼了。
我们的人一拥而上,来了个瓮中捉鳖。
任务成功了。
但林子墨的脸色却异常凝重。
他知道我们了。他看着那辆趴窝的面包车,轻声说,‘工匠’最讨厌的,就是‘意外’。现在,我们这个最大的‘意外’,已经让他给盯上了。
我看着远处的夜景,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
这五百万,好像有点烫手。

博物馆之战
第一次行动成功后,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整个部门都笼罩在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里。林子墨变得比以前更忙,也更严厉,我和他之间的拌嘴都少了许多。我们都知道,上次的胜利只是个开始,工匠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一周后,他的反击就来了。我们收到线报,工匠的目标是城市博物馆里的一件国宝——瀚海之心,一颗硕大无比的蓝色宝石。
据传,这颗宝石内含着奇特的能量,能放大异能者的能力。
他想干嘛给自己升级装备我看着资料,有些不解。
不清楚,但绝不能让他得手。林子墨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这次,他插翅难飞。
当晚,整个城市博物馆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是有关部门的精英。我和林子墨坐在监控中心,屏幕上是几百个无死角的监控画面。
林子墨的计划堪称完美,他预测了工匠可能入侵的所有路线,并设下了重重陷阱。
然而,午夜十二点,行动开始。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监控画面里,工匠如同一个幽灵,完美地避开了每一个陷阱,绕过了每一队巡逻人员。他就像一个开了全图外挂的玩家,我们的所有部署在他面前都成了笑话。
他怎么做到的!监控中心里,有人发出了惊呼。
他不是预测了我们的计划,他……他可能黑进了我们的内部通讯,实时掌握着我们的动向。林子墨的脸色铁青。
那现在咋办我急了。
来不及了,他已经进主展厅了!
屏幕上,瀚海之心的展柜前,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他就是工匠。
他优雅地抬手,似乎要破开防护玻璃。
苏小小!林子墨猛地回头看我,现在,只有你能阻止他了!随便做什么,只要能制造混乱!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冷静得可怕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
直接搞他我的能力距离太远,而且指哪打哪的准头不行。搞展柜万一把国宝弄坏了,我拿头赔啊
电光火石之间,我的目光扫过展厅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所有精神力都集中在那些喷头上。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下雨!下最大的雨!
下一秒,监控中心里响起了刺耳的火警警报。
主展厅里,天花板上的所有消防喷头,瞬间启动,强劲的水流和白色的灭火泡沫,如同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工匠的动作被打断了。他显然没料到会有这种变故,被淋了个措手不及。
整个博物馆都乱了套。我们的人趁乱冲了进去。
但工匠的身手快得惊人。在水雾和泡沫的掩护下,他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行动,再一次失败。
我们赶到现场时,只看到一片狼藉。
瀚海之心安然无恙,但工匠跑了。
这时,林子墨的耳机里传来一个技术人员的声音:林顾问,我们在现场的墙上,发现了一行字。
我们走到那面墙前,只见湿漉漉的墙壁上,被人用手指划出了一行字。
那行字,是写给我的。
——你的乱七八糟,和我的完美无缺,本质上是一回事。你和我,才是一路人。
我看着那行字,浑身冰冷。
而我身边的林子墨,在看到这行字时,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他攥紧了拳头,眼神里流露出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混杂着痛苦和悔恨的复杂情绪。
我第一次意识到,林子墨和这个工匠之间,恐怕不仅仅是猫和老鼠那么简单。

真相大白
从博物馆回来后,林子墨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整天都没出来。
我心里的疙瘩越来越大。
工匠那句你和我才是一路人,还有林子墨反常的反应,都让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趁着夜深人静,我偷偷溜进了档案室。
作为一个只会给人添堵的编外人员,我当然没权限查阅甲级要犯的档案。但是,我有我的办法。
我对着档案室那台最先进的电子门锁,发动了异能:短路。
门锁滋啦一声,冒出一缕青烟,应声而开。
我又对着林子墨办公室的电脑,发动了异能:密码,给我忘掉一个字母。
半小时后,我坐在林子墨的办公椅上,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份被我用穷举法破解出来的,关于工匠的绝密档案,手脚冰凉。
档案上,工匠的照片并不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而是一个笑得阳光灿烂的青年,他和林子墨并肩站在一起,像亲兄弟一样。
他的真名叫,江帆。
江帆,曾经是有关部门最顶尖的王牌,异能是绝对精准,也是林子墨的生死搭档。
三年前,在一次跨国追捕任务中,他们的小队被敌人包围。当时,江帆的女友,也是小队的一名成员,不幸中弹,危在旦夕。
江帆想立刻带女友突围,但作为指挥官的林子墨,经过冷静计算,认为这是最坏的选择,会导致全队覆没。他选择了所谓的最优解——放弃救援,以最小的代价完成任务。
他下令,全体队员撤退,留下了江帆和他奄奄一息的女友。
最终,任务成功了,但江帆的女友死在了他怀里。
从那以后,江帆就消失了。
一年后,那个信奉绝对完美犯罪的工匠,横空出世。
他不再相信任何计划和秩序,他要向这个充满意外和不公的世界复仇。他要创造一个,由他掌控的,没有任何差错的完美世界。
我关掉电脑,靠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这才是真相。
林子墨那张冰山一样的脸上,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过去。他追捕工匠,不仅仅是为了职责,更是为了一场迟到的赎罪。
而我,这个被卷入其中的局外人,又该站在哪一边
正义,真的像我想象中那么黑白分明吗
我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走廊尽头,林子墨静静地站在窗前,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无比孤寂。
他似乎知道我做了什么,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都看到了
我点了点头。
我没错。他看着窗外,声音沙哑,作为一个指挥官,我必须选择对大多数人最有利的方案。那是……唯一的办法。
但对江帆来说,那是绝望。我轻声说。
他没有再说话。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那个高高在上、永远正确的林顾问,也只是一个会犯错、会痛苦的普通人。

完美世界
那次走廊上的谈话后,我和林子墨之间有了一种微妙的改变,但也多了一层说不出的沉重。我们都以为还有时间去慢慢消化这一切,但江帆没有给我们这个机会。工匠的最终计划,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他没有选择破坏,而是选择了一种更可怕的方式——修正。
城市的中心,那座最高的标志性建筑天空之塔的顶端,一个巨大的银色球体装置凭空出现,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紧接着,整个城市,都变了。
路上的汽车,每一辆都保持着教科书般的安全车距,没有一起剐蹭;天上的云,都变成了整齐划一的豆腐块;街边的共享单车,全都自动停进了白线框里。
所有随机的、偶然的、不确定的因素,都在消失。
整个城市,陷入了一种绝对正常的诡异停滞之中。
他启动了‘定数仪’!总部里,林子墨看着屏幕上匪夷所思的景象,脸色惨白,他要将整个城市的概率彻底锁定,创造一个没有任何意外的‘完美世界’!
这……这也太可怕了!我看着一个男人想打喷嚏,却硬生生憋了回去,因为打喷嚏是一个不必要的随机事件。
必须阻止他!林子墨当机立断,带领一支精英小队,冲向了天空之塔。
我和其他后勤人员在总部待命。
然而,我们都低估了江帆的可怕。
林子墨的队伍刚冲进塔内,就陷入了江帆早已设下的完美陷阱。每一块地砖的松动,每一阵风的吹向,都被他计算在内。
精英小队全军覆没。
林子墨虽然凭借强大的实力冲了出来,却也身受重伤,一条手臂被能量束洞穿,鲜血淋漓。
没用的……他靠在墙上,喘着粗气,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绝望,在他的领域里,任何计划都没有意义,因为他就是规则本身。
与此同时,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虚弱。
我试着对面前的一杯水发动异能,想让它洒出来。
但是,水杯纹丝不动。
我的异能……那个能制造意外的能力,在这个被锁定了概率的世界里,被压制到几乎无法发动。
希望,似乎彻底破灭了。
天空之塔顶端的蓝色光芒越来越盛,笼罩了整个城市。
街上的人们,表情变得越来越单一,动作越来越机械。一个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城市,正在变成一个巨大的、精密的、冷冰冰的机器。
这就是工匠想要的完美世界吗
一个没有错误,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和欢笑的世界。

疯狂反击
绝望,像瘟疫一样在指挥部里蔓延。
所有的常规手段都失效了。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市死去。
我看着屏幕上那些表情麻木的市民,又看了看身边倒在血泊中,眼神黯淡的林子墨。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我胸中翻涌。
我来这里,最初只是为了五百万。我只想当个过客,拿钱走人。
可是,当这个世界真的要变得完美时,我却感到了一阵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愤怒。
没有了意外,没有了惊喜,没有了那些鸡飞狗跳的小麻烦,那还叫什么生活那叫坐牢!
那样的完美,我才不稀罕!
我有一个办法。
我站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苏小小,别胡闹。林子墨艰难地开口,你的能力已经被压制了,现在谁也……
不。我打断了他,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的能力不是被压制了,是它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对手。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
林子墨,你一直追求最优解,江帆追求绝对完美。你们都错了。
这个世界,之所以有意思,就是因为它充满了不完美和各种操蛋的意外。我那个只会给人添堵的废柴异能,它的本质,就是对抗‘注定’和‘完美’!
我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了死寂的湖面。
林子墨愣住了,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我的办法就是……我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豁出去的笑容,瞎搞!
什么
我们要做的,不是去执行一个完美的计划来打败他。而是要用最混乱、最无厘头、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去捣乱!去给他添堵!把这个被锁死的规矩,给我撬开一个缝!
我站起身,环视着指挥部里那些同样目瞪口呆的队员们。
现在,听我指挥!
我指着一个负责电力系统的队员:你,立刻给我把全城的红绿灯变成随机闪烁模式!
我又指着一个负责通讯的队员:你,黑进所有户外广告大屏,给我循环播放《好汉歌》!
还有你,把气象系统打开,给我人工降雨,下冰雹也行!
……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了林子墨。
林子墨看着我,眼神从震惊,到疑惑,最后变成了一丝苦笑和释然。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对我,也对所有人说:按她说的做。
于是,有关部门有史以来最疯狂、最混乱的一次行动,开始了。
我闭上眼睛,开始对我自己,和周围的一切,疯狂地发动异能。
我的鞋带,自己解开了。我旁边的椅子,一条腿突然短了一截。指挥部的灯,开始像迪斯科舞厅一样闪烁。
这些微小的、毫无意义的麻烦,正在不断地产生。
我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我知道,我必须这么做。
因为,我就是意外本身。

意外胜利
当我和林子墨再次踏入天空之塔时,整个城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红绿灯集体蹦迪导致了史无前例的大堵车,无数的喇叭声汇成了交响乐;所有大屏幕上,都在播放着大河向东流哇;天空中,晴天白日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个被定数仪锁死的世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我的异能,也恢复了。
他会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修复这些‘BUG’上。林子墨捂着伤口,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直捣黄龙!
我们一路冲向塔顶。
这一次,没有陷阱。因为所有的完美陷阱,都在这场巨大的混乱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小毛病。
最终,我们在塔顶的装置核心区,看到了江帆。
他正站在巨大的银色球体前,双手悬空,操控着整个系统。他显得有些狼狈,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搞得焦头爛額。
又是你!他看到我,面具下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你这个……变数!
嗨,老乡,又见面了。我冲他笑了笑,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我职业生涯以来最华丽的一次添堵表演。
林子墨,掩护我!
林子墨点了点头,强忍着伤痛,向江帆发起了攻击。
而我,则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江帆和那个巨大的装置上。
我的表演,开始了。
第一幕:江帆脚下那块擦得锃亮的地砖,突然变得比抹了猪油还滑。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第二幕:他用来操控装置的精密手套,食指的指尖,毫无征兆地破了一个洞。
第三幕:装置核心用来散热的风扇,突然开始反着转,对着核心猛吹热风。
第四幕:他戴着的银色面具,左眼的镜片上,突然出现了一块无法擦掉的鸟屎印记(别问我鸟屎是哪来的)。
……
一连串微不足道、甚至可以说是滑稽的意外,接二连三地发生。
它们任何一个单独拿出来,都无伤大雅。
但是,当它们在一个追求绝对完美的系统里,以极高的频率连续发生时,就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
江帆的节奏彻底被打乱了。他就像一个代码写得天衣无缝的程序员,却遇到了一个配置烂到家的电脑,处处报错,处处卡顿。
他开始手忙脚乱,他那完美的异能,在无穷无尽的小麻烦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结束了,江帆。林子墨趁机近身,一记手刀砍在了他的后颈。
江帆缓缓地倒了下去,面具摔落在地,露出一张充满不甘和疲惫的脸。
但是,那个银色的球体,依然在运转。
必须关掉它!林子墨喊道。
我看着那个巨大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球体,它就像一个高傲的、不容侵犯的国王。
我笑了。
我最喜欢对付的,就是这种看起来很牛逼的东西。
我走到它面前,伸出手,轻轻地贴在冰冷的球体表面。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也没有毁天灭地的光芒。
我只是在心里,对它说了一句话。
乖,别闹了,该下班了。
然后,我发动了我有史以来最强,也最温柔的一次异能。
我没有命令它停下,也没有试图摧毁它。
我只是……让它闹别扭。
让它觉得工作好累,不想干了。
巨大的银色球体,那稳定输出的幽蓝色光芒,开始像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疯狂闪烁起来。
闪了几下之后,它嗡的一声,仿佛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彻底熄灭了所有光芒,陷入了沉寂。
笼罩着整个城市的蓝色光幕,如潮水般退去。
窗外,汽车的鸣笛声、人们的喧哗声、雨水滴落的声音……那些充满了烟火气的、杂乱无章的、不完美的声音,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我赢了。
用一场意外,赢得了一场不可能的胜利。

添堵部长
一个月后。
我租来的小破屋里,阳光正好。
我穿着我最喜欢的卡通睡衣,在沙发上葛优躺,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吃着薯片,笑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我的银行卡里,静静地躺着一串让我每次看都想笑的数字。
没错,五百万,一分不少,到账了。
我第一时间就去公司递了辞职信,在我老板震惊的目光中,潇洒地离开了那个我诅咒了一千遍的写字楼。
我开始了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
每天睡到自然醒,点最贵的外卖,打最菜的游戏。
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咸鱼时光。
我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穿着一身休闲装,但依然掩盖不住精英气质的林子墨。
他的伤已经好了,看起来精神不错。
找我干嘛钱我已经收到了,概不退货。我靠在门框上,警惕地看着他。
我不是来要钱的。林子墨递给我一份文件,‘有关部门’的正式聘用合同。顾问级别,五险一金按最高比例交,年薪……比你那五百万只多不少。而且,上班时间自由,你可以选择在家办公。
我看着那份合同,心跳漏了半拍。
这条件,也太诱人了吧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我这么懒,又爱吐槽,根本不是当英雄的料。
我们需要的不只是英雄。林子墨看着我,金丝眼镜后的桃花眼,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温和的笑意,也需要一个……能时刻提醒我们,这个世界本就乱七八糟的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们成立了一个新的部门,就叫‘意外处理与风险干预部’,简称……‘添堵部’。部长,就是你。
我:……
这名字是认真的吗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合同上那个让人无法拒绝的年薪。
我挣扎了。
我纠结了。
三秒钟后,我一把抢过了合同。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清了清嗓子,不过我可先说好,我只负责添堵,拯救世界这种事,我可不干。
好。他笑着点头。
他转身准备离开。
对了,林顾问。我突然叫住他。

谢谢你。我说。
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这个部门,这份合同,都是他为我争取来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像是冰山融化,春暖花-开。
不客气,苏部长。
他走后,我美滋滋地看着合同,规划着我的第二次退休生活。
这时,我听到楼下传来林子墨有些抓狂的声音。
奇怪,我车钥匙呢
我走到窗边,看到林子墨正在他那辆骚包的跑车旁,焦急地翻着口袋。
我笑了。
我拿起桌上的可乐,喝了一大口,目光投向了我的冰箱。
在那里,冷冻室的最深处,一把车钥匙,正和一根老冰棍安静地躺在一起。
开玩笑,我可是添堵部的部长。
上班第一天,怎么能不给我的顶头上司,添点堵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