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给我们带了十八年孩子。
可我出差一周,回来就发现当人事经理的老公把她优化了。
看着我妈独自住在已经是危房的老宅,手上还提着菜市场捡的烂菜叶。
我怒火中烧,立即回家质问老公这是怎么回事。
他却掏出一张协议摆在我面前:
这叫优化,优胜劣汰你明白吗
我让你妈住在我们家,是给我们家创造价值的,不是来养老的。
她要是能持续为家里创造价值,住到死都不是问题。
看着他喜不自胜地将年轻貌美的小保姆带回来。
我攥紧了这张解除我和我妈母女关系的协议。
行,不就是优化吗
都是大厂员工,谁不会搞这一套啊。
……
这时手机响了,是我妈打来电话,我按下接听:
念念啊,你这两天还忙吗如果不忙的话,你可不可以把妈的行李送过来吗这两天有点降温了…
即使隔着电话,我也能听出妈妈的局促,愧疚让我的眼眶立即酸涩起来:
不忙,妈,我下午就给你送。
挂断电话,我立即去客卧收拾妈妈的东西。
我妈是个简朴的人,一向不准我们给她买任何贵重礼物。
所以,她的行李也就是两床旧被子和一些衣服、日用品。
可我抱着准备出门时,老公高明远却挡住了我:
念念,我必须要提醒你,单方面的进行物品转移,属于超规离岗赔偿。
你妈妈如果认为这些是自己的个人物品。就应该提供一份详细的交接清单,以确保没有共有资产的流失,并形成完整的责任闭环。
我一听这话,简直要被气笑了:
高明远,我妈给我们家当牛做马十几年。儿子是她一手带大,还考了重点大学。
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几床被子几件衣裳,你都要计较
高明远皱起眉,开口解释道:
我也不是计较。但压缩优化成本对整体发展属于企业整体效率优化策略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拍拍我的肩膀:
你太感情用事了,不利于控制岗位的成本效益比。这样吧,你让妈交一份清单和说明给我。三到五个工作日内,我会审核完毕。
他说完直接从我手上抢走了行李,锁进了家里的储物间。
我气得头晕,不愿意再跟他争执,想直接给我妈妈转钱过去。
但打开银行软件一看,明明昨天才发薪,里面却只有可怜的138块钱。
因为高明远在家里搞出了一整套的人力资源绩效考核。
不仅总管着家里的钱,还给所有人指定了kpi,得按照kpi完成率领生活费。
我的kpi标准是月收入,只有每月收入超过三十万,才能拿到一千块的生活费。
如果没达到,这个月就只有底薪300块。
任何超过一百块的开销都得打申请走报销流程,等他批准。
看着明天温度还要下降四五度,我担心妈妈的情况,只能硬着头皮跟闺蜜借钱。
闺蜜二话不说转给我一万。
可我给妈妈转账输密码时,银行的提醒短信已经又跳了出来:
您已经达到余额上限标准1000元,剩余9000元已自动转入家庭资金账户。
我根本没有开通过这项服务,工资也只是在固定日期转出而已。
我连忙打电话给银行询问。
可银行却告诉我,是我丈夫前段时间拿着我的身份证、结婚证还有一份签了字的授权同意书去办理的。
我名下所有账户都开通了这个服务。
我赶紧点开自己的理财,发现不仅死期储存,就连公司奖励的股份都被提现转移了。
我握着手机,浑身冰冷。
高明远不仅赶走了我妈,居然还用这种不见光的方式,掏空了我所有资产。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拨通了闺蜜的电话。
怎么了念念钱收到了吗阿姨那边安顿好了
听着闺蜜关切的声音,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把我所有的钱都转走了,现在还拦着我不准我给妈妈送东西。
闺蜜在电话那头气得破口大骂:
高明远这个畜生!你别急,我等会儿就给阿姨送钱和过冬的衣物。
至于财产的事情…实在不行,你去找陆望州问问吧。
陆望州听到这个名字我愣了一下。
他是我大学的学长,现在是最顶级的律师之一,最擅长处理各种财产纠纷。
但我还没来得及细问,卧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高明远探进头来,公事公办地说:
念念,家庭新增成员的入职手续已经办好了,你出来熟悉一下,交接以下工作。
我走出卧室,看到一个年轻女孩正站在客厅。
他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
女孩看到我,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丝毫没有保姆该有的恭敬。
我反而感觉到一丝隐隐的审视和敌意。
高明远站到我俩中间,给我介绍道:
这是新来的家政,周晓晓。以后就由她主要负责家庭环境维护和成员的营养健康管理。
晓晓,这是我妻子徐念。你们打个招呼吧。
我虽然对她感觉不好,但还是伸出手准备握手。
周晓晓却故意无视我,转过身去凑到了高明远身边,娇嗔道:
明远哥,你们家好大啊,我刚刚都快迷路了。也就只有明远哥这样有本事的男人能赚下这么大家业了。
高明远没觉得周晓晓有任何不妥,反而难得的露出了点笑意:
那等我忙完工作,慢慢带你熟悉一下家里的环境。
周晓晓抬手一边撩发丝,一边轻哼了一声:
好吧,那你要快点忙完哦。我会等你哒。
我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带着的手表,正是卡地亚今年的新款,价值不菲。
一个年纪这么小的保姆,怎么会戴这么贵的手表
我忍住心里的不舒服,将高明远拉到一边:
你从哪找来的人她年纪太小了,而且一看就不是能家务活的。
高明远皱起了眉,又开始长篇大论的讲起了他的人事理论:
念念,家庭服务也需要更新迭代,引入年轻的生力军自己培养,逐步替代那些思维固化的陈旧劳动力,这叫降本增效。
过去的价值不代表未来的潜力。晓晓的性价比很高,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看他这么绞尽脑汁的维护周晓晓,又想到刚刚两人亲密的姿态。
我心里隐约有了点猜测。
趁着他正全神贯注开视频会议,我拿走了他正在充电的手机。
我本意是想查查他和周晓晓的关系。
可刚打开聊天软件,就看见我们家固定的保险经理发来了新消息:
高哥,老太太的保险停了半年了。您要不要考虑给她购买我们的新险种。
我皱起眉。
我妈的高档医疗险停了半年了
但高明远明明上个月还用缴纳保险的名义,问我妈要了那么多钱。
我顺着资金的流向一路查下去。
最终发现,每一笔所谓的保险费,都在划出后的第二天,就变成了一笔笔奢侈品的消费记录。
最大的一笔,就是上个月在卡地亚专柜支付的。
我只感觉自己气到胸腔都快炸开了。
高明远居然能做出坑骗自己丈母娘养老钱的事情,给小情人买礼物,这种不要脸的事来。
我憋着火,想看看家庭账户的情况。
可银行app被单独加密了,其他很多应用也都如此。
我只能将他的手机放回原处。
思来想去,我觉得现在大概只有陆望州能帮我了。
我找出他的电话,拨了过去。
一个沉稳清冽的男声响起:
你好,陆望州。
我深吸一口气,将我母亲被优化,以及财产也被转移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和他说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就在我以为他要拒绝时,陆望州淡淡地开口了:
这件事,我可以解决。
当晚我就按照陆望州的提示装睡。
打算熬到高明远睡着后,去拿到他的电脑。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习惯将所有事情都做成详细的规划和列表。
电脑里,一定有我想要的证据。
但他却一直没睡,反而在深夜偷偷从床上溜了下去。
只一会儿功夫,旁边分给周晓晓的保姆间里就传来一阵暧昧的男女声。
我喉咙里涌上一阵反胃感。
虽然知道,高明远费功夫将小情人搞到家里,大概率是为了偷情。
但第一天就这么迫不及待,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借机取来他的笔记本电脑插入硬盘进行备份。
保姆间里隐约传来了说话声。
明远哥,你到底什么时候跟那个老女人离婚啊我可不想一直这样偷偷摸摸的。
高明远得意地笑了一声:
这事儿急不得。男人就像一个创业公司。创业初期,要招聘势均力敌的合伙人。
可公司步入成熟期,他们就是多余的人事成本。这时候,公司就得清退她们,最好是把初期股份一并回收。
我这不是正在对她进行优化清退吗等把她最后一点价值榨干,我就让她净身出户,到时候你就名正言顺地做高太太。
好好好,十多年的夫妻,到头来却被他不讲情面的算计。
甚至还成了他对情人炫耀的资本。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烈的恨意腾升起来。
这时,电脑传出提示,所有的资料备份成功。
我立即取下硬盘,在自己的电脑上破译加密。
看到这些表格的内容,我才明白他的计划有多恶毒。
我们夫妻名下的所有存款、理财、股票,早已被他通过各种渠道转移到了国外的账户。
他用这些钱,在国外给周晓晓购置了豪宅名车。
不仅如此,他还给我准备了一份即将生效的千万级贷款。
他打算以夫妻共同创业的名义借款,然后将这笔巨额债务留给我一个人,自己则带着所有资产套现出国。
好一招金蝉脱壳。
我将牙咬得咯咯作响,给陆望州传去了这些文件还发了条消息:
我不要和平离婚了。我要让他净身出户,身败名裂。
陆望州很快回复:
高先生胃口不小。但我刚好有个计划适合对付这种人。
看完他给出的计划,我毫不犹豫地回复:
我同意。
第二天,高明远一大早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说:
国内最大地产集团宣布,将启动城南老城区的改造计划,预计投资千亿。
高总,你丈母娘是不是…
高明远一听立即关掉免提,又看了看正在一边吃饭一边看新闻的我。
确定我刚刚没听到,他才站起来去了阳台。
下午,高明远不仅一反常态,亲自开车将我妈从那个破旧的老宅接了回来。
而且还对我妈嘘寒问暖,姿态放得极低:
妈,你这段时间不在家里真是一团糟。
他热情地给我妈端茶倒水:
我看咱们家还是得有妈来当定海神针才行。
我冷眼看着他表演。
我妈也被他反常的举动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绕了许多圈子,高明远才将话题引到了老宅上:
妈。我觉得以后你还是得跟着我们住才行。我今天回去看到你住在那破烂老宅,心里特别愧疚。但是又怕您念旧不肯回来。
他装作灵机一动的样子,拍了把自己的大腿:
不如这样吧。我们把老宅重新装修一下,改成避暑的房子,怎么样
您把产权转给念念,那装修的事情就直接交给我去办。
我妈看到女婿改邪归正,正乐乐呵呵的准备答应。
我却一口回绝:
我不要。这是我妈的房子,跟我没关系。
高明远急了:
念念,我也是为了咱妈。那没有房本,装修可不方便了。难道你让妈这么大年纪去盯着啊。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
反正我就是不会随便拿我妈的东西。除非能拿钱给我妈买。
免得有些人以后又赶她走。那她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高明远以为我还为他优化我妈的事情在和他赌气,只能咬着牙问:
那让我们用多少钱跟妈买
我看着他,笑了笑:
一口价,七千万。少一分都不行。
这个数字刚好是这么多年我们家家底,加上那份贷款能贷出的总数。
高明远被噎了一下,眼神很快又浮起贪婪。
他急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最后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
好!七千万就七千万!我就是把所有钱都取出来,也要把这地买下来!
看着他焦急地冲进书房开始打电话。
我知道,他上钩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高明远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天都在疯狂地打电话。
而我则悠闲地坐在客厅,一边陪我妈聊天,一边看着陆望州发来的实时消息。
高明远正在联系海外的地下钱庄,想把资产转移回来,但手续费很高。
他试图申请新的商业贷款,但因为他之前的操作,多家银行已经将他列入观察名单,估计申请不到。
看着他像困兽一样四处碰壁,我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对付高明远,不用这样的手段可压不住他。
到了下午,高明远终于从书房出来了。
他眼眶通红,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焦躁,试图再次跟我讨价还价:
念念,七千万的现金流,不是小数目。从投资回报率的角度看,我们没必要...
我直接打断他的话,冲他挑挑眉:
没事啊,也可以不买。反正那栋老宅也是留给我妈养老的。
高明远蹭一下站起来:
我没说不买。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你不能狮子大开口吧。
他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
我打开门。
一个穿着高档西装,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正站在门口。
他看到我,立刻递上一张烫金的名片:
您好,徐女士。我是地产公司的销售顾问。
我手里有位大客户,特地从香港请了风水大师来看,说您家老宅那块地,是百年难遇的龙抬头格局,对子孙后代极好,想不惜代价买下来。
高明远一听,脸色骤变,立刻冲了过来。
我非常有兴致的立马追问价格:
哦那你们客户打算出多少钱
我的客户说了,钱不是问题。我们愿意出价七千五百万。如果您同意,现在就可以签意向合同,三天内全款到账。
七千五百万!
高明远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粗暴地将那个顾问往外推:
不卖!我们不卖!你赶紧滚!
先生,价格还能谈!一个亿也...
滚出去!
高明远砰的一声甩上大门后,擦了擦自己一头的冷汗,靠在门上直喘粗气。
他真的害怕我真的把房子卖给别人。
那他不仅前功尽弃,眼睁睁看着几个亿的利润从眼前飞走,就连现在为了买下房子所承受的损失也够喝一壶了。
但我却皱着眉盯着他:
你不是嫌贵不买吗还拦着别人干什么
他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对我说:
念念,七千万,我答应你!明天之内,我一定把钱凑齐!
但是,我们必须一手交钱,一手交房,而且房产必须过户到我的名下!
他怕了,他怕我妈和我反悔。
也怕把房子过户到我名下后,我转手又卖给别人。
只有把房子牢牢抓在自己手里,他才能安心。
但这正是我想要的。
那好吧。
我故作犹豫地思考一阵后,才点了点头。
得到我的承诺,高明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又冲回去打电话。
很快,陆望州的消息再次传来。
他已经妥协了。正在联系所有海外渠道,不计成本地变卖和抵押他名下的一切资产,包括给周晓晓买的房产和跑车。
我一看到这个消息,又听见保姆房传来的啜泣声。
立刻识趣地大声对书房那边喊道:
我妈说想出去晒太阳,我陪她出去啊。
我忙不迭拉上我妈,匆匆出了门。
门刚一关上,里面就传来了周晓晓尖锐的哭闹声:
明远哥!你凭什么拿走我的表还有我的包!那都是你送给我的!
你懂什么!现在是紧急时刻,这些东西先拿去变现!
高明远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暴躁:
等这个项目成了,我给你买更好的!
我不!那是我的东西!你这个骗子!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门后面立即陷入一片死寂。
我妈听到这动静刚想张嘴说什么,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带她坐电梯下楼:
妈,什么也别问,也什么都别做。你要相信我,你女儿吃不了亏。
我妈点点头,答应下来。
我俩刚在楼下花园坐定,就看到周晓晓捂着脸,哭着跑了出来。
路过我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我一眼。
但现在的高明远可不会出来追她。
他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那笔能让他实现阶级跨越的巨款上。
但他低价抛售海外资产的行为,加上跨国转移所需缴纳的巨额税费和手续费,让他的资金链出现了缺口。
我走到家门口,就听到高明远气急败坏地对着电话那头咆哮:
你们这群废物!我花了那么多钱请你们帮忙打理外面的资产。
但卖掉这些东西的时候,你们居然让我赔了那么多。我看,你们公司就该统统把你们优化掉!
挂断电话后,他又开始联系国内的朋友,但显然没人愿意借钱给他。
听着他在里面无能狂怒,我知道,他要对公司的资产动手脚了。
我立刻给陆望州发去了消息:
他还有资金的缺口,盯紧他在公司方面的操作。
第二天上午,高明远果然凑够了钱,将一张存有七千万的银行卡交给了我。
在房产交易中心办完所有交割手续,拿到那个红色的房产证时,他欣喜若狂,整个人都因极度的兴奋而微微颤抖。
从交易中心出来的那一刻,他便迫不及待地对我摊牌:
徐念,我们离婚吧。
我按照计划,装出难以置信的样子:
你说什么高明远,你要跟我离婚
你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保姆了。这才两三天!她到底怎么勾引你了
他看着我,又摆出了那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这跟晓晓没关系。我和你之间,是典型的结构性错配,已经无法兼容,这并非你我个人的问题。
很多卓越的人才在发展过程中都会经历这个阶段,虽然必然会带来阵痛,但我们必须及时纠错。
他还虚伪地叹了口气:
其实那套老宅根本不值七千万,我多给你钱,也算是对你这些年的补偿。
我不同意!
我红着眼眶,坚决地摇头:
我绝不离婚!
他似乎料到我不会轻易答应,不耐烦地抛出了最后的筹码:
我们名下现在就只剩两套房子了。城南那套老宅归我,我们现在住的这套别墅归你。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我假装挣扎了许久,才终于万念俱灰地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走进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刚拿到离婚证,高明远就当着我的面,拨通了周晓晓的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得意:
宝贝,我离婚了!你赶紧过来,我们现在就去领证!
见我正冷冷地看着他,他甚至还想用他那套话术来合理化自己的无缝衔接:
这叫人才的即时引入,可以最大化地降低空窗期带来的管理成本。
徐念,我想你也能够理解的吧。
我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模样,却忽然笑了。
是啊,我能理解。那么,高明远,祝你好运了。
我的笑容让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皱着眉想上前抓住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周晓晓已经穿着漂亮的裙子,兴高采烈地扑到了他怀里。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转身离去。
我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换下鞋子,门铃就响了。
门口站着的是法院的书记员,他递给我一份文件:
徐念女士,这是您的传票。
我平静地接了过来。
果不其然,是高明远申请那笔贷款的银行起诉了我,要求我作为共同借款人,承担一千六百万元的连带债务。
这本就是高明远计划之中打算送我的一份大礼。
好的。我会准时出庭。
我签下自己的名字。
关上门,我将传票随手放在玄关,然后不慌不忙地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半小时后,我见到了陆望州。
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他比照片上看起来更沉稳,身上的西装也剪裁得体。
高先生的计划,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
他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接下来,就该我们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
这次辛苦你了。
陆望州笑了笑:
谈不上辛苦,毕竟几千万的单子,抽佣百分之十可不是小数目。
而且高先生是个很自信的人,对付这种人,只要利用他的自信,要对付他就很容易,不是吗
老宅要被开发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我和陆望州一起设的局。
高明远是资深的人事经理,在业内人脉广,消息灵通,但这也恰恰是他的弱点。
陆望州找了几个信得过的朋友,在不同的高端商业酒会上,悄然散播了宏宇地产要开发城南老区的消息。
消息很快就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高明远的耳朵里。
他动用自己的人脉多方求证,得到的都是肯定的风闻。
他信了,因为作为一个专业hr,他从来都不会怀疑自己的信息渠道。
但实际上,那块地根本没有任何开发计划。
这是最新的调查结果。
陆望州将另一份文件递给我,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为了筹最后那一千万,果然狗急跳墙了。
我打开文件,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高明远利用职务之便,同时联系了三家业内顶尖的猎头公司,以个人名义收了他们一笔总计一千二百万的天价好处费。
作为交换,他承诺会让他的公司与这三家签订独家的、长期的战略合作协议。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
陆望州冷静地分析道:
他想的是,等拿到老宅的拆迁款,就立刻把这笔好处费退回去,然后从公司辞职。这样,他就能把自己从这场商业贿赂里摘得干干净净。
我合上文件,嘴角勾起一抹笑。
只可惜,他永远也等不到那笔拆迁款了。
陆望州的效率很高。
第二天,一份包含了高明远所有银行流水和灰色交易证据的举报信,就以加密形式出现在了他公司的内网上。
而那三家被当成傻子耍的猎头公司,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匿名邮件。
邮件清晰地将高明远如何用同一份长期合作协议的许诺,在他们三家身上反复套利的罗列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手机屏幕上疯狂跳出高明远的来电。
我没有接,只是端起咖啡,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的垂死挣扎。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运作手段,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全面崩盘的。
响了十几遍后,电话终于停了。
很显然,他现在没时间再纠缠我。
我从容地走进银行,约见了负责那笔贷款的经理,直接将八百万划入指定账户:
这是我承担的一半债务,已经偿还给你们了。我希望你们放弃对我的起诉。
我看着经理瞬间缓和下来的脸色,故作担忧地叹了口气:
剩下的一半,按理说该由我的前夫高明远先生偿还。只是...
我恰到好处地顿了顿,才忧心忡忡地开口:
只是他最近职业上好像出了点问题,他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巨额贿赂,现在公司已经成立了调查组,三家合作方也在准备起诉他。
唉,我真担心...他的账户会被冻结,影响银行这边的还款。
经理的脸色,由晴转阴,最后变得无比凝重。
我适时地起身告辞,将一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留给了高明远。
我前脚走出银行,后脚就收到了刚刚的贷款经理发来的消息:
谢谢您告知我潜在的风险。现在银行已启动风险应急预案,要求高明远在二十四小时内还清所有贷款。
很快,公司的调查、猎头公司的封杀、银行的催贷,同时朝高明远压了下来。
高明远被彻底逼入了绝境,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套老宅。
他拨通宏宇地产那位项目顾问的电话,卑微地恳求道,
您这边是要开发城南那边吧。我现在有那边的核心地块之一,愿意降价出售给您,只要能立刻拿到钱就好。
电话那头,对方却是一头雾水。
我想您是搞错了。我们公司在城南根本没有任何开发计划,也从来没派人联系过您。
高明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半天才扶着墙走回了租住的房子。
可家里哪还有人。
周晓晓在得知他不仅破产在即,还欠了一屁股债之后,连招呼都没打,便卷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首饰和现金,消失得无影无踪。
高明远终于明白自己被骗了。
他冲到我的门口疯狂砸门。
徐念!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出来!你算计我!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开门,而是通知了保安。
很快,两个保安就小跑上楼,挡住了歇斯底里的高明远。
高先生,徐女士不想见你。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滚开!
高明远还想上前,但这次拦住他的是荷枪实弹的警察。
等保安上来的时间,我还顺便报了个警。
看着他被警察戴上手铐带走,我冷笑一声。
警察今天一早就开始找他了。
只是刚好他离了婚刚换居住地,一时半会没有他的消息而已。
高明远的公司肯定是要给他送进去的。
高明远判决那天,我专门去了法院。
他站在被告席上,看起来形容枯槁,狼狈不堪。
当听到法院以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判处他七年有期徒刑时。
他双腿一软,当庭跪地痛哭,再也没有了半分当初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高傲。
他被带离法庭时才看到我,忽然挣扎起来。
他声嘶力竭地对我喊道:
徐念,你难道就一点都不顾念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吗!
我平静地看着他,缓缓开口:
你当初把我妈像垃圾一样优化掉的时候,又何曾顾念过所谓的夫妻感情吗
我走近几步,用他最熟悉的语气对他说道:
高明远,你忘了你自己说过的人力资源准则吗对一个岗位而言,员工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忠诚。
所以,从你起了异心,准备优化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上了我的清退名单。
他愣住了,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失声痛哭起来。
我转身走出法院。
外面阳光灿烂,我的银行账户里,躺着他用全部身家换来的六千二百万。
我妈正在门口等我,我笑着上前挽住她的胳膊:
妈,走,今天我带你去买新衣服,把以前舍不得买的,全都买回来。
不远处的陆望州看着我们,眼底的笑意,满是温柔。
再次见到高明远,是七年之后。
他正在街边摆摊,卖一些廉价的手机贴膜和小饰品。
他不仅背驼了,头发也白了大半,看起来比同龄人苍老了二十岁。
一群流里流气的男人四处张望一阵后,看到他就立即围了上来。
为首的黄毛一脚踢翻了他的摊子,对他拳打脚踢:
老东西!欠的钱什么时候还!再不还钱,就剁了你的手!
高明远蜷缩在地上,抱着头,狼狈地跪地求饶。
我和陆望州站在不远处的咖啡店窗边,看了一会儿这场闹剧。
我们都觉得太过无聊,便牵着手转身离去。
就在我们转身的瞬间,地上的高明远似乎有所察觉,抬起了头。
他看到了我的背影,挣扎着爬起来,隔着车水马龙的马路,踉踉跄跄地跟了上来。
他看清了真的是我,张了张嘴,似乎想呼唤我的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坐进了车里,没有回头。
车子绝尘而去,高明远终于脱力般瘫坐在地,流着眼泪说了一句:
我错了...
车内,陆望州见我看着窗外出神,问道:
心情不好了
我摇了摇头,笑了:
没有,只是感觉自己很幸运。
幸运地认清了一个人,从那个泥潭里爬了出来。
而高明远,终究是淹没在由自己掀起的浪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