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和谐广场C位争夺战
我拿起桌上的座机话筒。
喂,网格工作站。
小李啊！你妈！你妈又把音响开到最大了！楼板都在震！我家猫都吓得钻床底了！
王阿姨,您别急,我这就去看看。
我挂断电话,拿起工作证,走出办公室。
和谐广场就在办公室楼下。
巨大的音响里播放着音乐。
我妈王淑芬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双手叉腰,领着身后几十个大妈。
她左脚一跺。
一二三四！
身后的人跟着跺脚。
她右手一挥。
五六七八！
身后的人跟着挥手。
整齐划一。
我走到音响旁边,把音量旋钮拧小了一点。
音乐声变小。
王淑芬回头看我。
妈。
你来干嘛
王阿姨又投诉了,说声音太大。
她就是闲的,跳舞没声音有劲吗开大！
她走过来,把音量旋钮拧了回去。
音乐声又变大了。
天空突然亮了一下。
一道光柱从天上打下来,正好落在王淑芬面前的领舞位上。
音乐停了。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
光柱里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白色的袍子,脚上是一双带翅膀的金色凉鞋,手里拿着一根盘着两条蛇的权杖。
男人张开双臂。
凡人！倾听神谕！我,众神的信使,赫尔墨斯,降临于此,宣告……
王淑芬走到他面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哎,你谁啊哪个单位搞宣传的道具挺别致啊。
赫尔墨斯放下手臂。
凡人,这不是道具,这是神威的象征！我是……
行了行了,王淑芬摆摆手,不管你是干嘛的,麻烦让让,你挡着我领舞的位置了。
她试图把他推开。
赫尔墨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放肆！凡人岂敢触碰神体！
他手里的权杖发出金光。
后面的张阿姨走上前来。
小伙子,怎么说话呢尊老爱幼懂不懂芬姐让你让让,你就让让嘛。
李阿姨也围了上来。
就是,占了C位还有理了我们芬姐为了这个位置,可是跟隔壁凤凰传奇队斗了好几年的舞！
看你穿得这么少,冷不冷啊要不要阿姨给你加件衣服
这孩子,长得怪好看的,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一群大妈围着赫尔墨斯。
你一言,我一语。
赫尔墨斯脸上的表情变了。
他举起权杖。
肃静！你们这群聒噪的凡人！
金光从权杖上射出。
王淑芬从她的挎包里拿出一把红色折扇,刷地一下打开。
扇面上写着舞动人生四个大字。
她用扇子对着金光一扇。
金光消失了。
赫尔墨斯后退了一步。
你……
我什么我王淑芬把扇子收起来,插回腰间,小伙子,我跟你说,在我们这儿,得讲规矩。来,跟我念,广场舞,我只爱,王淑芬的C位。
赫尔墨斯看着周围的大妈。
大妈们齐声说：广场舞,我只爱,王淑芬的C位！
赫尔墨斯身体抖了一下。
他手里的权杖闪烁了几下,熄灭了。
你们……你们会后悔的！
他化作一道光,消失了。
王淑芬对着天空喊。
明天还来占位置,我可不客气了啊！
她转身,走到音响前,按下播放键。
音乐再次响起。
来,姐妹们,咱们刚才跳到哪了对,换队形！跟上我的节奏！
我站在旁边,拿起手机,又看了看天空。
我揉了揉眼睛。
座机又响了。
我跑回办公室,接起电话。
喂,网公工作站。
小李啊！你们那是不是在搞什么灯光秀啊一道金光闪得我眼睛都花了！
第2章：手机里多了个APP
我回到家,打开门。
王淑芬正坐在沙发上,一边敷面膜,一边看电视。
电视里放着《乡村爱情》。
妈,我回来了。
嗯,饭在锅里,自己盛。
我走到厨房,盛了碗饭,坐到餐桌上。
妈,今天下午广场上那个人……
哪个
就是那个,身上发光的,拿个棍子的。
哦,那个啊,她揭下面膜,丢进垃圾桶,一个精神小伙,想来抢地盘,被我给说走了。
他不是说自己是神吗
神神仙也得讲基本法吧和谐广场姓王,这是基本法。
她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
电视里开始播放动物世界。
我吃完饭,洗了碗,回到自己房间。
我躺在床上,拿出手机。
屏幕上多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图标。
一个黑色的方块,中间是一个彩色的,像烟花一样的图案。
图标下面写着四个字：【人间烟火观测仪】。
我没记得自己下过这个APP。
我点了点图标。
APP打开了。
屏幕变成了手机摄像头的实时画面。
画面上多了一些数据流。
我把摄像头对准桌上的水杯。
屏幕上,水杯周围浮现出几条淡淡的蓝色线条,旁边标注着：基础物质结构,稳定。
我把摄像头对准窗外的路灯。
路灯周围是黄色的光晕,标注着：电能转化,秩序光热。
我走出房间。
王淑芬还在看电视。
我悄悄把手机摄像头对准她。
屏幕上,王淑芬的身体上,一团团五彩斑斓的气流升腾起来。
红色,橙色,黄色,绿色。
它们交织在一起,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屏幕上出现一行字：高浓度人间烟火气,活性,无序,极具感染力与同化性。
我的手抖了一下。
我打开手机里的相册,找到了下午在广场拍的视频。
视频是用来留证的,万一有人投诉打架,可以当证据。
我点开视频,把手机摄像头对准播放视频的屏幕。
【人间烟火观测仪】的画面里,赫尔墨斯出现了。
他的身上是刺眼的金光。
屏幕标注：高纯度神圣能量,秩序,法则化,具备精神干涉能力。
视频继续播放。
王淑芬和一群大妈围住了赫尔墨斯。
她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升腾着那种五彩斑斓的气。
几十股气流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彩色的洪流。
洪流冲向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身上的金光在洪流的冲击下,开始闪烁,变形。
屏幕上,代表神圣能量的金色数据流被彩色的数据流冲得七零八落。
金光被一点点挤压,渗透,然后消解。
赫尔墨斯举起权杖。
权杖上的金光刚一亮起,就被一股更浓郁的彩色气流包裹住。
金光熄灭了。
视频最后,赫尔墨斯化作光柱消失。
在APP的画面里,那道金色的光柱,是被一股庞大的彩色烟火气硬生生挤走的。
我放下手机,走到客厅。
妈。
干嘛
你……你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她从电视上移开目光,看着我。
你是不是发烧了净说胡话。我身体好得很,明天还能再跳三个小时。
她说完,又转头看向电视。
嚯,这狮子,一口就给羚羊脖子咬断了,带劲！
我回到房间,关上门。
我拿起手机,又把摄像头对准了自己。
屏幕上,我的身上飘着几缕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色气流。
屏幕标注：低浓度人间烟火气,惰性,稳定,社恐状态。
第3章：最炫民族风VS神圣咏叹调
第二天下午,我又接到了投诉电话。
还是王阿姨。
小李啊！不是你妈！广场上来了个弹琴的！那音乐,听得我心慌,我家猫直接躺地上不动了！
我跑到楼下。
和谐广场上,音乐停了。
大妈们都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微笑。
广场中央,站着一个新的男人。
他穿着金色的袍子,手里抱着一把金色的竖琴。
阳光照在他身上。
他拨动琴弦。
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
不是通过音响,而是直接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一个大妈跟着音乐,开始原地转圈。
阳光,净化污秽……男人开口唱歌。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怪的魔力。
圣光,涤荡灵魂……
越来越多的大妈跟着原地转圈,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王淑芬站在队伍前面,皱着眉头。
她看着那个男人。
男人也看着她,手指拨动琴弦的速度更快了。
放弃挣扎,沐浴神恩……
王淑芬晃了晃脑袋。
她走到那个巨大的广场舞音响前。
音响没开。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充电宝,接上音响的电源线。
她又掏出手机,用蓝牙连上音响。
她点开音乐APP。
她把手机和音响的音量都调到最大。
她按下了播放键。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巨大的,充满节奏感的电音响彻整个广场。
弹竖琴的男人手一抖,弹错了一个音。
他唱的声音被音乐盖了过去。
他加大音量。
聆听！这神圣的咏叹……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王淑芬跟着节奏,开始跳舞。
她动作幅度很大,开合有力。
我们要唱就要唱得最痛快！
她一挥手。
姐妹们！愣着干嘛！换最炫民族风！动起来！
原本在转圈的大妈们,身体一震。
她们停下转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张阿姨跟着唱了起来。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她开始跟着王淑芬跳。
一个,两个,三个。
所有大妈都放弃了转圈,重新站好队形,跟着王淑芬跳起了《最炫民族风》。
弹竖琴的男人脸涨得通红。
他加快了弹奏的速度,琴声变得急促。
王淑芬直接切了下一首歌。
是谁在呼唤,情深意又长……
是电音版的《套马杆》。
动次打次的节奏更加猛烈。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大妈们挥舞着手臂,动作孔武有力。
我躲在角落,举着手机,打开了【人间烟火观测仪】。
屏幕上,弹竖琴的男人身上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芒。
光芒形成一个个金色的音符,飘向大妈们。
大妈们身上的彩色烟火气,在金色音符的影响下,流动变慢了。
然后,王淑芬的音响开了。
屏幕里,那个巨大的黑色音响,喷出了一片片红色的,带着闪电符号的声波。
那些声波,杂乱,狂野,毫无规律。
它们撞上那些金色的音符。
金色的音符一个接一个地碎裂。
男人身上的金色光芒组成的力场,被红色的声波搅动。
屏幕上,他的金色力场被搅成了一锅粥。
各种数据流在屏幕上疯狂报错。
法则冲突！
秩序被污染！
同步率下降！
弹竖琴的男人抱着竖琴,连连后退。
他的额头上都是汗。
王淑芬带领着大妈们,跳得更起劲了。
她们的舞步,从《最炫民族风》无缝衔接到了《小苹果》。
广场上,魔性的旋律压倒了一切。
第4章：不懂艺术的神明
弹竖琴的男人停止了弹奏。
他用一只手抱着琴,另一只手捂住了耳朵。
他的身体在跟着《小苹果》的节奏微微颤抖。
他好像在抵抗什么。
停下！快停下这污秽的噪音！他大喊。
他的声音被音乐淹没了。
王淑芬跳到他面前,一边跳一边说。
小伙子,别愣着啊,一起跳啊！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
男人又后退了几步。
他的脸色发白。
你们……你们这群凡人！不懂艺术！不懂优雅！
他抱着琴,转身就走。
走到广场边缘,他又回头,指着王淑芬。
记住！我,太阳神阿波罗！我还会回来的！
他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了。
王淑芬停下动作,关掉音乐。
她冲着阿波罗消失的地方喊。
回来记得带个好点的音响！你那个破琴声音太小了！
张阿姨走过来。
芬姐,这又是哪个单位的行为艺术
管他呢,王淑芬擦了擦汗,反正地盘是咱们的。姐妹们,休息十分钟,然后我们练一下新学的《火火的姑娘》。
我收起手机,走回办公室。
我坐到椅子上,打开了那个APP。
我点开主界面右下角的一个小问号图标。
一个菜单弹了出来。
【功能简介】
【法则解析】
【能量图谱】
我点了【法则解析】。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搜索框。
我输入了人间烟火气。
屏幕上显示出一段文字。
法则名称：人间烟火气。
法则特性：源于智慧生命体在平凡生活中产生的情绪、欲望、记忆等精神力量的集合。其本质是无序、混沌、充满生命力的。表现形式多样,喜悦为赤色,平静为绿色,悲伤为蓝色,愤怒为橙色……
法则相性：与秩序、神圣、纯净、高等法则呈绝对对立关系。人间烟火气浓度越高,对秩序化法则的侵蚀、同化、消解能力越强。简言之,专克一切高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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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关掉解析,又输入了神圣能量。
法则名称：神圣能量。
法则特性：源于高等法则具象化的神祇。其本质是秩序、纯粹、概念化的。表现形式为不同神祇对应的特定属性光芒,如太阳、雷霆、战争等。
法则相性：对低等、无序的能量体具有净化、支配、摧毁的能力。但在高浓度的人间烟火气环境中,其秩序性会被严重干扰,导致力量衰减甚至瓦解。
我放下手机。
我看着窗外。
王淑芬和她的大妈们正在喝水、聊天、互相捶背。
张阿姨在炫耀她孙子的奖状。
李阿姨在抱怨今天的菜价。
赵大妈在教大家怎么用手机P图。
她们每个人身上都冒着五颜六色的光。
我拿起桌上的座机话筒,拨了个号码。
喂,王阿姨吗我是小李。广场上那个弹琴的走了,您家猫还好吗
哦,走了啊。好多了,刚从床底下出来,现在在吃猫粮呢。
那就好,您放心。
我挂了电话,靠在椅背上。
我看着窗外那群大妈,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专克一切高大上那行字。
我拿起笔,在工作日志上写下今天的日期。
我在今日事件一栏里,写了四个字。
神明退散。
第5章：战神之怒
我的安稳日子只过了两天。
第三天傍晚,我正在写社区工作报告,整栋楼突然晃了一下。
桌上的水杯翻了,水洒了一桌子。
窗户玻璃发出嗡嗡的响声。
我站起来,看向窗外。
城市东边的郊区,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手机响了。
是紧急新闻推送。
本市东郊发生不明原因爆炸,现场出现奇异现象,请市民不要前往,留在家中。
我点开推送里的视频链接。
视频画面晃动。
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坑里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青铜色的盔甲,戴着头盔,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长矛和一面盾牌。
他仰天大吼。
没有声音传出来,但视频的镜头在剧烈抖动。
男人把长矛插在地上。
地面裂开。
一个个穿着同样盔甲,拿着刀剑的青铜士兵从裂缝里爬了出来。
密密麻麻。
视频里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几架武装直升机出现在画面里。
不明身份人员,立刻放下武器！广播声从直升机上传来。
穿盔甲的男人拔起长矛,指向一架直升机。
长矛的尖端亮起红光。
一道红色的光束射出。
直升机在空中爆炸,变成一团火球。
视频到此中断。
我刷新了一下,页面显示视频已被删除。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是我的领导,张主任。
小李,别看了！紧急通知！一级戒备！所有网格员立刻返回各自负责的社区,安抚居民情绪,组织疏散！
主任,那到底是什么
别问！执行命令！
张主任说完,就跑了出去。
我抓起我的工作马甲,冲出办公室。
街上已经乱了。
汽车的喇叭声响成一片。
有人在奔跑,有人在打电话。
我跑向和谐广场。
王淑芬和她的大妈们也停止了跳舞,聚在一起,看着东边的红光。
妈！我跑过去。
儿子,怎么了那边是地震了还是化工厂炸了
都不是！你快带大家回家,别在外面待着！
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新的推送。
一张地图。
一个红色的箭头,从东郊开始,正在向市中心移动。
箭头所过之处,代表道路的线条都变成了灰色。
警报：高能量反应正在向市区移动,常规武器无法造成有效伤害。请所有市民立刻进入就近的避难设施。
王淑芬也看到了我手机上的地图。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老赵吗我是淑芬。别打你的太极了,出大事了！对,带上你的人,到和谐广场集合！要快！
她又拨了第二个号码。
喂,老孙别下棋了,把你的棋友都叫上,来和谐广场！十万火急！
她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
我看着她。
妈,你这是……
别废话,她挂断电话,儿子,打开你手机上那个什么观测仪,把那个红箭头放大给我看。
我打开【人间烟火观测仪】。
APP的主界面已经变了。
一张巨大的城市地图占据了整个屏幕。
那个红色的箭头在地图上格外刺眼。
我把地图放大。
箭头的最前端,是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红色火焰的人形。
他身后,跟着成千上万个小的红色光点。
屏幕上标注着一行血红色的字。
神圣能量（战争）：毁灭,狂暴,绝对秩序（杀戮）。
第6章：网格员的战争动员
来不及去避难所了,王淑芬看着我手机上的地图,他们走的是振兴大道,十分钟之内就能到这里。
那怎么办
组织迎击。
迎击用什么广场舞吗
她看了我一眼。
对,也不对。
她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大妈们。
姐妹们,都别慌！听我说！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不想家园被毁的,现在,立刻,给你们家老头子,给你们公园里所有认识的,能喘气的,都打电话！让他们到这儿来集合！
大妈们愣了一下,然后纷纷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喂,老头子！别遛鸟了,快到和谐广场来！
孙姐,你们合唱团在哪呢快过来,要打仗了！
我看着这混乱的一幕。
王淑芬拍了拍我的肩膀。
儿子,你是网格员。
啊
你比我熟。这个片区,有多少个老年活动中心有多少个兴趣小组太极队、合唱团、书法协会、棋友会、冬泳俱乐部……你脑子里有数。
我点点头。
有,我们社区档案里都有。
现在,用你网格员的身份,去把他们都叫来。告诉他们,这里需要他们。
我看着她。
妈,他们都是普通人,这……
普通人她笑了,儿子,你再看看你的APP。
我举起手机,打开观测仪。
摄像头扫过正在打电话的大妈们。
她们每个人身上的彩色烟火气都在剧烈燃烧。
愤怒、担忧、决心。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王淑芬指着远处走来的一队人。
看那边。
赵刚大爷带着他的太极队跑了过来,每个人都穿着白色的练功服。
在观测仪的画面里,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柔和的,绿色的气流。
气流平稳,缓慢,形成了一个个圆环。
屏幕标注：人间烟火气（平和）：稳定,调和,具备极强的韧性。
又一个方向,公园合唱团的孙阿姨带着几十个人过来了。
她们身上是明亮的黄色气流。
屏幕标注：人间烟火气（喜悦）：共鸣,感染,能放大正面情绪。
我明白了。
我不再犹豫。
我拿出我的工作手机,打开社区联络群。
我发了一条信息。
【紧急通知】各位社区居民,我是网格员李昊。现在情况危急,需要所有人的力量。请所有社区团体组织,立刻前往和谐广场集合。这不是演习,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
我把手机上的地图和那个红色箭头的截图发到了群里。
然后我开始打电话。
喂,棋友会的王会长吗我是网格员小李,请立刻组织您的人到和谐广场来。
喂,书法协会的刘老师吗对,带上您的人,现在,马上！
喂,社区舞蹈二队吗别跟一队争地盘了,快过来集合！
我的身份起到了作用。
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过去。
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涌向和谐广场。
穿着不同服装,来自不同团体的中老年人。
他们一开始很慌乱,但在看到已经聚集起来的人群后,慢慢镇定下来。
王淑芬站在广场中央的台子上,拿着一个扩音喇叭。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所有人都看向她。
我站在她旁边,举着手机,观测仪的屏幕上,五颜六色的人间烟火气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彩色的海洋。
第7章：史上最强养生大阵
那个东西,那个红色的怪物,正在沿着振兴大道过来。
王淑芬拿着扩音喇叭,指着东边的街道。
我们就在这里,在振兴大道的必经之路上,布个阵。
底下的人群一阵骚动。
布阵王大妈,我们又不是在拍电影。一个大爷喊道。
老张,你闭嘴,王淑芬说,我没时间解释。李昊,你告诉他们。
我接过扩音喇叭,手有点抖。
我深吸一口气,举起我的手机,把观测仪的画面投屏到广场的大屏幕上。
屏幕上,红色的战神阿瑞斯和他的青铜军团正在推进。
火焰和毁灭的气息几乎要冲出屏幕。
然后我把镜头转向广场上的人。
屏幕上,是五彩斑斓的烟火气海洋。
大家看,我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广场,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场’。那个怪物,是纯粹的毁灭和战争。而我们,是生活本身。
我切换画面,调出【法则解析】。
我不知道这东西科不科学,但它说,我们的力量,专克他们那种高高在上的东西。
所有人都看着大屏幕。
没有人说话了。
王淑芬拿回喇叭。
现在,听我指挥。赵刚,你的太极队,站到最前面去。
赵大爷点点头,带着他的几十个队员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在振兴大道的路口一字排开。
你们每个人,都带扇子了吧王淑芬问。
带了！赵大爷他们齐声回答。
好。等一下,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们就只管打你们的‘千人太极扇’。记住,要心平气和,动作要慢,要柔。
明白！
孙姐,你的合唱团,站在太极队后面。唱什么歌,不用我教你吧
孙阿姨笑了。
放心吧,就唱那首,《让世界充满爱》。
棋友会、书法协会,你们自由活动,就坐在路边,该下棋下棋,该写字写字,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我们广场舞队,还有其他所有舞蹈队,分散在两边,音乐开小一点,跳咱们最拿手的养生操。
一条条指令发了出去。
原本混乱的人群,在王淑芬的指挥下,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一个奇怪的阵型形成了。
最前方,是赵大爷的太极队,白衣飘飘。
他们身后,是准备放声高歌的合唱团。
街道两旁,有下棋的,有写书法的,有跳慢三步的,有做拉伸运动的。
整个振兴大道的路口,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露天的,中老年活动中心。
地面开始震动。
远处传来了整齐的,金属碰撞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
我站在王淑芬身边,举着手机。
在观测仪的画面里,赵大爷的太极队身上散发出的绿色平和气场,在他们前方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绿色屏障。
合唱团的黄色气场和舞蹈队的红色气场,不断融入那道屏障,让它变得更加厚实,更加五彩斑斓。
一个巨大的,彩虹色的结界,笼罩了整个路口。
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街道的尽头。
战神阿瑞斯。
他看到了我们。
他举起长矛。
凡人,为你们的愚蠢付出代价！
他怒吼着,一步踏进了我们的大阵。
他踏入了那个彩虹色的结界之中。
他停住了。
他举着长矛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赵大爷和他的太极队,缓缓地打开了他们的扇子。
起势。
赵大爷的声音很轻,但清晰地传遍了全场。
他们开始缓缓地,整齐划一地,舞动扇子。
阿瑞斯站在原地,眼神开始变得迷茫。
他手里的长矛,尖端的红光,正在一点点变暗。
他身上的红色战意火焰,像是被浇了一盆水,慢慢地,慢慢地,开始熄灭。
第8章：战神也得打太极
阿瑞斯踏进了太极扇方阵的中心。
他身上的红色光焰跳动了一下。
我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人间烟火观测仪。
代表阿瑞斯的红色图标上,一个战意的标签在闪烁。
围绕着他,数百个代表赵大爷太极队的绿色光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绿色旋涡。标签是平和气场。
阿瑞斯举起了他的长矛和圆盾。
他张开嘴,一声咆哮卡在喉咙里。
赵大爷的声音通过一个小蜜蜂扩音器传来：起势,气沉丹田。
数百名大爷大妈,手中的太极扇唰地一声同时打开。
他们身体下沉,手臂缓缓抬起。
手机屏幕上,绿色的旋涡旋转速度加快了一点。
阿瑞斯图标上的红色光芒,暗淡了一分。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
他迈出一步,脚下的柏油路面裂开。
第二式,白鹤亮翅。赵大爷的声音平稳。
大爷大妈们右脚后撤一步,双手一分,如白鹤张开翅膀。动作整齐。
阿瑞斯举起的长矛,停在半空。
他的手臂在颤抖。
他看着左边一位大妈的动作,又看看右边一位大爷的姿势。
他的眼神从狰狞变得困惑。
屏幕上,代表战意的红色标签剧烈闪烁,然后啵地一声碎掉了。
阿瑞斯手中的长矛和圆盾,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身后的青铜士兵们停止了前进。他们面面相觑。
第三式,搂膝拗步。赵大G爷的声音继续。
太极队的人动作变换,推掌,转身。
阿瑞斯站在原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动了一下。
他抬起双手,僵硬地模仿着一个推掌的动作。
他的眼神空洞,嘴巴微微张开。
赵大爷走到他面前,伸手调整了一下他的手臂姿势。
放松,肩膀要沉下去。你看你,一身的戾气,对颈椎不好。
阿瑞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赵大爷的手。
他跟着赵大爷的引导,慢慢地做着动作。
一个青铜士兵走上前,捡起了地上的长矛和圆盾。
他走到阿瑞斯身边,小声说：将军
阿瑞斯没有理他。他正专注于一个叫做野马分鬃的动作。
我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慢慢滑坐到地上。
我看着手机屏幕,那个巨大的红色图标,此刻正被无数绿色光点包围,缓慢地、有节奏地,随着那个绿色旋涡一起旋转。
危机现场,变成了一个大型的、露天的、带洋人学员的社区老年康乐活动。
第9章：神王的最后通牒
天空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的那种暗。
是像有人用一块黑色的幕布,直接盖住了整个城市。
太极的音乐停了。
赵大爷和他的队员们停下动作,抬头看天。
阿瑞斯也停了下来,他脸上的迷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表情。
一道金色的闪电撕裂了黑幕,却没有声音。
更多的闪电出现,它们没有消失,而是在空中交织,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由雷电组成的王座。
一个模糊的、巨大的人影,坐在王座上。
我举起手机。
APP屏幕上,一个前所未有的金色图标出现了,它的光芒覆盖了整个屏幕,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神王·宙斯（能量投影）。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天空的每一个角落同时响起,直接灌进我的耳朵里。
凡人。
街道上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脚步,所有车辆都熄了火。
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死寂。
你们的狂妄,耗尽了奥林匹斯的耐心。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你们以为击退了我的使者,我的儿子,就是胜利吗
无知。
我看到我妈王淑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抬头看着天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
天空中的雷霆王座,光芒更盛。
奥林匹斯,正在死去。
数千年来,信仰的溪流已经干涸,神国正在走向崩溃。我们的存在,正在被时间遗忘。
我们需要的,是敬畏。是信仰。是你们本该献上的供奉。
但你们,却用你们的喧嚣、你们的庸俗、你们的无知,一次又一次地亵渎神威。
这是最后的通牒。
献上你们的信仰,臣服于奥林匹斯的意志。否则,神罚将至,这座城市,将化为尘埃。
声音消失了。
天空中的雷电王座和人影也随之隐去。
黑幕褪去,阳光重新照下来。
城市恢复了嘈杂。
人们茫然地看着天空,又看看彼此。
我妈走到我身边。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李昊,回家,吃饭。
第10章：烟火神祇
我坐在我家的饭桌前。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西红柿炒鸡蛋,蒜蓉空心菜,红烧排骨,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
我妈王淑芬坐在我对面,给我盛了一碗米饭。
她关上了厨房的门,拉上了客厅的窗帘。
她把我的手机拿了过去,放在桌子中央。
人间烟火观测仪的APP还开着。
她伸出食指,点在了手机屏幕上。
她的指尖没有发光,也没有任何特效。
但手机屏幕上的界面,变化了。
原本简洁的地图和图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复杂的、类似星盘的界面。
界面的中央,有两个新的选项。
【血脉传承】
【人间道法则】
我看着她。
她开口说道：你爷爷的爷爷,是清朝的一个收租管家。
我没有说话。
你太爷爷,是民国时期的一个粮行伙计。
她又给我夹了一筷子空心菜。
你爷爷,是新中国第一批国营菜市场的管理员。
你爸,是个修下水道的。
我,是个退休纺织女工,现在的广场舞领队。
你,是个社区网格员。
她指了指桌上的那盘西红柿炒鸡蛋。
我们家,不当官,不发财。只干一件事。
她顿了顿。
跟人打交道。
她把手机推到我面前。
这个东西,不是科技。是传承。
李家,不是什么修仙世家,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我们是‘烟火神祇’。
我看着她,又看看手机屏幕。
我们不修炼,也不求长生。我们的力量,来自人间。
她指了指窗外。
菜市场的讨价还价,办公室里的键盘声,夫妻吵架又和好,孩子出生时的第一声啼哭,老人离世前的最后一口呼吸。这些,就是‘人间烟火’。
这股力量,混乱、庞杂、充满了七情六欲,但它真实,而且强大。它是所有生命力的总和。我们称之为,‘人间道’。
那帮自称是神的家伙,他们需要的是纯粹的、向上的信仰。而人间烟火,专克他们那种高高在上的东西。
广场舞我终于开口。
是我找到的,这个时代最适合凝聚人间烟火的法门。她说。
音乐要够闹,动作要够简单,参与的人要够多。当成百上千的人,为了同一段旋律,同一个动作而释放情绪时,人间烟火就会被拧成一股绳。
她拿起我的手机,点开了那个【血脉传承】的选项。
我老了,力量快用光了。激活这个,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屏幕上,弹出了一个确认框。
【是否接受守护者传承】
第11章：我儿子,是下一代守护者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确认框。
我妈看着我。
她的眼神平静。
我伸出手,指尖悬在【是】的选项上。
我没有立刻按下去。
我抬头看她：我只是个网格员。
我也是个跳广场舞的大妈。她说。
我连架都没打过。
我调解了一辈子的邻里纠纷。
我社恐。
你只是不擅长应付大场面,但你记得你网格里每一户人家的名字,知道谁家的孩子要高考,谁家的老人腿脚不好。
她从我的口袋里,拿出了我的工作证。
那张蓝色的,印着我照片和网格员李昊字样的塑料卡片。
她把工作证放在手机旁边。
几千年前,我们的祖先用的是龟甲和玉佩。
几百年前,用的是族谱和印章。
现在,轮到你了。
她把我的手,轻轻按在了手机屏幕的【是】选项上。
屏幕亮了一下。
一道柔和的光,从手机里流出,没有流向我,而是流进了那张工作证里。
工作证的表面,一个由无数微小光点组成的、像一缕炊烟的符号,一闪而过。
然后,一切恢复了原样。
我拿起那张工作证。
它还是那张普通的塑料卡片。
但我能感觉到一点不同。
它好像,和我的心跳,有了一丝联系。
我把它重新挂在脖子上,塞进衬衫里。
我妈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一点窗帘。
天空,又开始变暗了。
宙斯的神罚,要来了。她说。
我该怎么做我问。
她转过身,看着我。
你不是问过我,广场舞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我点头。
是C位,是队形,是整齐划一我问。
她摇了摇头。
是开心。
她走到门口,拿起了她那个挂着彩色丝带的专用大音响。
走吧,儿子。
去哪
和谐广场。
她回头一笑。
去教神王,什么叫生活。
第12章：决战！我们最拿手的舞步
和谐广场上,站满了人。
不只是我妈的舞蹈队。
还有赵大爷的太极队,公园合唱团的叔叔阿姨,棋友会的棋手们,甚至还有许多我认识的、我负责的网格里的居民。
他们有的穿着运动服,有的还穿着上班的衬衫,有的围着围裙。
天空已经完全黑了。
一道巨大的裂缝在城市上空展开,里面是翻滚的金色雷霆。
一根由纯粹神力构成的长矛,正在裂缝中缓缓成型。
【奥林匹斯之矛】
我手机APP上,这个图标散发着毁灭性的红色警告。
我妈把她的大音响放在了广场正中央的领舞位上。
她拍了拍音响的顶盖,回头看向我。
我走到她身边。
我拿起一个连接着城市应急广播系统的麦克风。
我深吸一口气。
各位叔叔阿姨,兄弟姐妹,和谐社区的居民们。
我的声音通过广场的喇叭,也通过城市的每一个应急广播点,传了出去。
我叫李昊,是你们的网格员。
现在,情况紧急。我需要大家帮个忙。
请跟着王淑芬女士的动作,一起跳。
跳我们最熟悉的那支舞。
我放下麦克风。
我妈按下了音响的播放键。
凤凰传奇那熟悉的歌声,响彻整个广场。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她抬起手臂,迈出脚步。
第一个动作。
我站在她身侧,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我做过无数次。在我妈练习时,在我帮她录制教学视频时,在我被她强拉着活动筋骨时。
广场上,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赵大爷,合唱团的指挥,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刚从菜市场回来的大妈。
动作并不整齐,甚至有些杂乱。
但每一个人,都在动。
天空中的神矛,矛尖已经对准了我们。
我看着手机。
APP的屏幕上,代表人间烟火气的能量槽,正在疯狂上涨。
不再是五颜六色。
它变成了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混沌的,充满了活力的颜色。
能量从广场上,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升起,汇聚成一道通天的光柱。
光柱没有去撞击神矛。
它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罩子,护住了整座城市。
我妈转了个身,拍了拍手。
我也跟着她,转了个身,拍了拍手。
天空中的神矛,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刺了下来。
第13章：生活的力量
奥林匹斯之矛,刺中了人间烟火形成的光柱。
没有爆炸。
没有巨响。
那根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神矛,就像一根烧红的铁钎,插进了一块巨大的果冻里。
它停住了。
神矛表面的金色雷电,开始闪烁。
一些画面,出现在雷电之中。
一个穿着外卖服的小哥,在雨中骑着电瓶车,车后箱里是一份热腾腾的麻辣烫。
一对年轻的父母,在给他们刚出生的孩子换尿布,动作笨拙。
几个程序员,在深夜的办公室里,围着一桶泡面。
一个女孩,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抱着她的妈妈又哭又笑。
一个老爷爷,在公园的长椅上,偷偷给流浪猫喂食。
这些画面,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它们顺着神矛,逆流而上。
天空中,宙斯那张由雷云构成的巨大面孔,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他的眉头皱起。
他的眼睛睁大。
威严和愤怒,正在从他的脸上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困惑,是茫然。
神矛开始变得不稳定。
上面的金色光芒忽明忽暗。
更多的画面涌了进去。
婚礼上的祝酒词,葬礼上的哀悼声,菜市场里的讨价还价,孩子们在游乐场里的尖叫,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待,情侣间无意义的争吵。
喜悦,悲伤,愤怒,平淡。
无数人,无数个瞬间,无数种情绪。
它们不是信仰,它们是生活本身。
天空中,那张巨大的面孔上,一滴由闪电构成的泪水,滑落下来。
它无声地落在地上,没有造成任何破坏。
包裹着神矛的人间烟火光柱,开始向内收缩。
它没有摧毁神矛。
它在同化它。
神矛的实体开始瓦解,化作亿万个光点。
这些光点没有消失,而是像萤火虫一样,飘散在和谐广场的上空,然后缓缓落下。
落在每一个正在跳舞的人身上。
音乐还在继续。
留下来！
我妈,和广场上的所有人,一起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迎接的动作。
天空中的雷云散去了。
神矛,彻底消失了。
第14章：保安宙斯上班的第一天
音乐停了。
舞步也停了。
一个人影,从空中缓缓落下,落在了广场中央。
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白色袍子,头发和胡须一片焦黑。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经历了爆炸的流浪汉。
他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看着我妈,看着我,看着周围所有的人。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神性,只有无尽的疲惫和茫然。
他伸出手,颤抖着,从头上摘下了一顶由枯萎的橄榄枝编成的桂冠。
他把桂冠,轻轻放在了地上。
我……看见了。他的声音沙哑。
一万年。
我坐在王座上,听了一万年的祈祷。
赞美,乞求,诅咒。
但我从不知道……
他用手捶了一下地面。
……活着,是这种滋味。
没有人说话。
他站起身,步履蹒跚。
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了广场旁边的物业管理办公室。
办公室门口的玻璃上,贴着一张A4纸。
【招聘：秩序维护员一名,要求身体健康,责任心强。】
第二天。
我照常来社区上班。
我看到和谐广场上,两个大妈为了争夺一块跳舞的地盘,吵了起来。
一个穿着崭新蓝色保安制服的高大身影,走了过去。
制服在他身上有点紧。
他走到两个大妈中间,举起一只手。
两位女士,请冷静。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奇怪的口音。
根据《和谐社区广场公共区域使用守则》第三条第七款,场地使用权遵循先到先得原则。请问,是哪位先到的
两个大妈愣住了,看着他。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
同时,根据噪音管理条例,我需要测量一下你们双方音响的实时分贝,以确保不超过社区标准。
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工牌。
上面写着：【物业安保部
员工：周斯】。
下面还有一行拼音：Zeus。
第15章：新时代的守护者
一个月后。
和谐广场,下午四点。
我站在广场边缘,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妈王淑芬,依然占据着雷打不动的C位。
她身后,跟着一群新的学员。
战神阿瑞斯,正一脸严肃地试图跟上《小苹果》的节奏,但他每一步都像在冲锋。
太阳神阿波罗,则在每个动作后面都加上了自以为优美的舞台剧pose,引来旁边大妈的一阵白眼。
赫尔墨斯拿着个手机,正在进行现场直播,嘴里还念叨着：家人们,点赞上到一万,我让阿波罗给大家表演一个后空翻！
广场的另一边,新上任的保安老周——也就是宙斯——正拿着一个测距仪,一丝不苟地为新来的几个舞蹈队划分地盘。
A队,你们的活动范围是东经116.39度,北纬39.92度起,半径五米的圆形区域。
B队,请不要越过这条白线,那是你们和C队的缓冲区。
他看到了我,向我点了点头。
李主管。
我向他挥了挥手。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那个现在已经被我改名为社区网格管理Pro的APP。
在社区活动一栏里,我新建了一个文档。
文档的标题,我敲下了几个字。
【第一届和谐杯人神共舞广场舞大赛暨网络直播嘉年华策划案】
我妈停下领舞,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瓶水。
看什么呢
没什么,妈。在想下一季度的社区文化建设计划。
她瞥了一眼我的手机屏幕,笑了。
那个金毛,动作还是不标准。她指了指阿波罗。
没事,有的是时间教。我说。
我看着广场上,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神明,如今正为了一个舞蹈动作而手忙脚乱。
我看着那些每天在这里欢笑、锻炼、甚至吵闹的大爷大妈们。
我把那枚象征着守护者身份的工作证,扶正了一些。
人间烟火,依旧升腾。
新的时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