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贪图每月便宜八百块的租金,我住进了一个被所有中介都标注为有古怪的老破小。
房东是个满脸皱纹、眼神浑浊的王婆,她递给我钥匙的时候,还塞过来一张泛黄的、边缘已经磨损的纸条。
年轻人,自己住,要守规矩。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生锈的拖拉机。
我展开纸条,上面是几行手写的、歪歪扭扭的字。
【福安公寓住户规则】
1.
晚上十一点后,无论听到谁敲门,都不要开。
2.
如果走廊的灯光变成红色,请立刻返回房间,锁好门。
3.
绝对不要和住在404的邻居说话。
4.
可以点外卖,但绝不能让外卖员上楼。
我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恶作剧
王婆却没给我提问的机会,收了钱,就拄着拐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
我嗤笑一声,随手把纸条揣进口袋,拖着行李箱走进了我的新家——401。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还算干净,就是有股长年不见阳光的、淡淡的霉味。
我累了一天,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沉沉睡去。
半夜,我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惊醒了。
咚…咚咚…
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翻了个身,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一点。
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
我想起那张荒唐的纸条,心里有点发毛,但更多的是被人打扰清梦的烦躁。
谁啊我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门外,安静了。
正当我以为是恶作劇,准备继续睡的时候,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的声音,贴着门缝传了进来。
哥哥……开开门……我找不到妈妈了……
声音带着哭腔,听上去可怜极了。
我心里一软,这么晚了,小孩子在外面多危险。
我起身下床,准备去开门。
可我的手刚搭上门把手,那张纸条上的第一条规则,就像一道闪电,猛地劈进我的脑海。
【晚上十一点后,无论听到谁敲门,都不要开。】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哥哥……求求你了……我好害怕……
门外的哭声,愈发凄惨,听得我心都揪起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信那些封建迷信。
但鬼使神差地,我没有直接开门,而是凑到了猫眼前,想先看看情况。
猫眼外,却不是我熟悉的、灯光昏暗的走廊。
而是一片纯粹的、粘稠的黑暗。
就像……有什么东西,正把眼睛贴在猫眼上,从外面,死死地盯着我。
一股寒意,从我的尾椎骨,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我吓得猛然后退一步,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嘻嘻……
门外,小女孩的哭声,突然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人的、尖锐的嬉笑声。
那笑声里,充满了恶意和……饥饿。
咚!咚!咚!
猛烈的、疯狂的撞门声,骤然响起!整个铁门都在嗡嗡作响,仿佛随时都会被撞开!
伴随着撞门的,还有一阵令人牙酸的、指甲刮擦铁皮的滋啦声。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退到客厅中央,死死地盯着那扇不断震动的门,连呼吸都忘了。
我不敢想象,如果我刚才打开了门,现在会是什么下场。
那疯狂的撞击,持续了足足十分钟,才渐渐平息。
我整个人都虚脱了,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我的睡衣。
直到窗外透进第一缕晨光,我才敢颤抖着,重新靠近那扇门。
我鼓起毕生的勇气,再次看向猫眼。
走廊恢复了正常,空无一人。
但我惊恐地发现,我的铁门上,多了五道深深的、像是被野兽利爪划过的抓痕。
那张纸条上的规则,不是恶作剧。
它是真的。
是能救命的。
从那天起,我开始对这张纸条,产生了宗教般的敬畏。
我将它工工整整地贴在玄关的墙上,每天出门前和回家后,都要默读一遍。
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
只要严格遵守规则,那些恐怖的东西,似乎就无法伤害到我。
我从不敢在晚上十一点后,回应任何声音。
我也从没见过走廊的灯光变成红色。
404的门,永远紧闭着,像是根本没有人居住。
我也很听话,每次点外卖,都亲自跑到楼下去取,从不让外卖员踏进这栋楼一步。
我甚至开始产生一种错觉,只要我像个鸵鸟一样,把头埋在规则的沙子里,我就能和这些恐怖的东西,相安无事地共存下去。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我打破了这种脆弱的平衡。
那天我重感冒,发着高烧,浑身无力,实在懒得下楼。
我点了一份粥,在备注里写着:【麻烦送到4楼401门口,谢谢!】
二十分钟后,我的手机响了,是外卖小哥。
喂您好,您的外卖到了,我到您楼下了。
师傅,不好意思啊,我发烧了,实在下不去,您能帮我送上来吗就四楼。我用虚弱的声音请求道。
电话那头,小哥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行吧,那你等一下啊。
我躺在床上,安心地等待着。
大概过了两分钟,我隐约听到楼道里,传来了外卖小哥一边爬楼一边哼歌的声音。
可就在他踏上四楼楼梯的瞬间,一件让我永生难忘的事情,发生了。
我房间的灯,毫无征兆地,滋啦一声,熄灭了。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
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的心脏。
我挣扎着爬起来,透过窗户看向走廊。
走廊里,那盏常年亮着、发出昏黄光芒的声控灯,此刻,正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如同鲜血般的红色光芒!
【如果走廊的灯光变成红色,请立刻返回房间,锁好门。】
第二条规则,像警报一样在我脑中疯狂拉响!
我已经在房间里了!
可那个外卖小哥呢!
我……操……这灯怎么变色了……走廊里,传来了外卖小哥惊疑不定的嘀咕声。
紧接着,是敲门声。
您好,401的餐,到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不敢开门,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有人吗外卖……
小哥的声音,戛然而止。
走廊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几秒钟,我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一种……湿滑的、沉重的物体,在水泥地上被拖行的声音。
嗬……嗬……
伴随着的,还有一种不似人类的、满足的喘息声。
我吓得浑身发抖,跌跌撞撞地爬到门边,跪在地上,透过门缝,看向外面那片血红色的世界。
我看到了一双脚。
一双穿着外卖员跑鞋的脚,正被一个巨大的、无法名状的黑色影子,拖拽着,缓缓地……拖向了走廊的尽头。
拖向了404房间的方向。
那双脚,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连一声呼救都没能发出。
几分钟后,红光退去,走廊的灯恢复了昏黄。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仿佛刚才那血腥的一幕,只是我的幻觉。
可我知道,不是。
我打开手机,颤抖着点开外卖软件。
那个订单,已经变成了灰色。
系统提示:【因联系不上用户,订单已取消】。
我瘫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是我害了他。
如果我遵守规则,亲自下楼去取,他就不会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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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我患上了严重的精神衰弱,夜夜被噩梦惊醒。
我开始疯狂地调查这栋公寓。
我发现,福安公寓在三十年前,发生过一起灭门惨案。
就发生在我对面的404房间。
男主人因为生意失败,精神失常,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和年仅六岁的女儿,然后畏罪自杀。
自那以后,这栋楼就变得不再太平。
搬进来的住户,要么离奇失踪,要么精神失常。
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无人敢靠近的鬼楼。
直到王婆接手了这里,制定了那些奇怪的规则,才勉强维持住了某种诡异的和平。
我明白了。
我们这些住户,就像是生活在怪兽巢穴边缘的寄生虫。
而那张规则纸条,就是我们的生存指南。
敲门的,是那个被杀害的小女孩的鬼魂。
在红色走廊里拖行猎物的,是那个疯狂的男主人的鬼魂。
他们都被困在了这栋楼里,永世不得超生。
而404,就是他们的巢穴。
【绝对不要和住在404的邻居说话。】
我看着第三条规则,不寒而栗。
如果我跟他们说了话,是不是就等于……接受了他们的邀请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想搬走,立刻,马上!
可我的押金还在王婆手里,我仅有的积蓄,都交了房租。
我穷得连搬家的力气都没有。
我只能像个囚犯一样,继续被困在这里,日复一日地,与恐惧为伴。
就在我快要被逼疯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隔壁,402,搬来了一个新邻居。
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叫苏晴,长得很漂亮,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似乎完全不知道这栋楼的诡异,兴高采烈地搬了进来。
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提醒她。
可我一旦说了,她还会住在这里吗
她如果不住,我是不是又要一个人,面对这无边的恐惧
自私的念头,战胜了我的善良。
我选择了,沉默。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像当初的我一样,对这栋楼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无知的好奇。
我甚至能猜到,她的结局会是什么。
入住的第一个晚上,敲门声,果然又响起了。
我听到了我隔壁,传来了苏晴温柔的询问声:谁呀
紧接着,是那个我无比熟悉的小女孩的哭声。
我的心,瞬间揪紧了。
完了。
她要开门了。
我几乎能预见到,接下来会发生的惨剧。
我不能让她死!
那个外卖小哥的消失,已经成了我心中无法磨灭的梦魇,我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生命,因为我的沉默而消失!
我该怎么办
冲出去提醒她
不行!我现在出去,只会把那个东西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自己身上!
打电话发短信
我根本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绝对不要和住在404的邻居说话。】
第三条规则,突然在我脑海中闪现。
规则只说,不要和404的邻居说话。
但没说,不能和402的邻居说话!
可这又有什么用我现在根本无法和她建立联系!
等等!
说话……
规则只限制了说话这种行为!
但没限制,别的发出声音的方式!
我看着墙壁,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我冲到墙边,拿起桌上的一本厚厚的词典,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疯狂地敲击我们两家之间的那堵墙!
咚!咚!咚!
我用的是摩斯电码!
这是我大学时,在社团里学到的、早就忘得差不多的东西!
我拼命地回忆着,用尽全力,敲出了几个最简单的字母。
【B…I…E…K…A…I…M…E…N】
别!开!门!
我的动作,成功地引起了隔壁的注意。
苏晴的询问声,停了。
门外,小女孩的哭声也停了。
那个东西,似乎也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懵了。
嘻嘻……
下一秒,那尖锐的、非人的笑声,不再是在苏晴的门外。
而是在我的门外!
我成功了!
我把那个东西的仇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咚!咚!咚咚咚!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狂暴、都要猛烈的撞门声,疯狂地砸在我的门上!
我能感觉到,那个东西的愤怒。
我吓得蜷缩在墙角,死死地抱着头,听着门外那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恐怖声响。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音才渐渐停歇。
我活下来了。
我用一种没有违反规则的方式,救下了苏晴。
第二天一早,我的门缝下,被塞进来一张小小的纸条。
上面是苏晴娟秀的字迹:【谢谢你。】
我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从那天起,我和苏晴,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邻里关系。
我们从不说话,从不见面。
我们所有的交流,都通过敲墙和塞纸条来完成。
我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我们两个人,像是在一座孤岛上相依为命的幸存者,彼此依靠,彼此取暖。
有了同伴,恐惧似乎也被稀释了不少。
我甚至开始觉得,只要我们两个人,严格遵守规则,我们或许真的能在这里,一直安稳地生活下去。
可我忘了。
在这栋公寓里,安稳这个词,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很快,就到了农历十五。
一个月圆之夜。
那天我下班回家,在楼下,又碰到了房东王婆。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道:
年轻人,记住,今晚十二点前,一定要离开这栋楼。
天亮之前,绝对不要回来。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愣在原地。
我的那张规则纸条上,根本没有这一条!
这是隐藏的,第五条规则!
我立刻将这个消息,通过敲墙,告诉了苏晴。
我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开始收拾东西。
我们约定好,十一点半,在楼下集合,一起去附近的网吧通宵。
晚上十一点二十,我背着包,打开了房门。
可我刚一脚踏进走廊,一股刺骨的寒意,就笼罩了我的全身。
走廊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了那种不祥的、血一样的红色!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按照规则,我现在应该立刻返回房间,锁好门。
可是,苏晴!
她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如果她现在开门出来,就会迎面撞上那个在红光中游荡的怪物!
我该怎么办
回去还是救她
就在我天人交战的时候,隔壁402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苏晴背着一个可爱的双肩包,从门里探出头来。
当她看到走廊里那片诡异的红光时,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而与此同时,在走廊的尽头,那个高大的、漆黑的、无法名状的影子,缓缓地转过身,看向了我们。
嗬……嗬……
那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喘息声,再次响起。
完了。
我们被发现了。
跑!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着苏晴大吼一声,然后拉起她的手,转身就往楼梯口的方向,疯狂地跑去!
我的大脑,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跑!
跑得越快越好!
身后的黑影,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迈开沉重的步伐,向我们追了过来!
它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
我们刚跑到三楼的楼梯口,那股浓烈的、如同尸体腐烂般的恶臭,就已经追到了我们的身后!
苏晴吓得尖叫,脚下一软,直接摔倒在地。
我回头,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由黑雾组成的、巨大的利爪,向她抓了过去!
我来不及思考,猛地将她推开,自己却因为失去了平衡,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
我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台阶的棱角上,温热的鲜血,瞬间糊住了我的眼睛。
我倒在二楼的缓台上,浑身剧痛,几乎要晕厥过去。
我挣扎着,抬起头。
我看到,那个黑影,放弃了苏晴,正一步步地,从楼梯上,向我走来。
在它那由黑雾组成的脸上,我似乎看到了一双充满了暴虐和疯狂的、血红色的眼睛。
它在……对我笑。
它似乎很享受我的恐惧和绝望。
我要死了吗
就死在这里
我不甘心!
我凭什么要像个蝼蚁一样,被这些东西玩弄于股掌之间!
愤怒,压倒了恐惧。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靠着墙,死死地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怪物。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
黑影似乎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它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我的问题。

一个沙哑、扭曲、仿佛由无数个痛苦的灵魂叠加而成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直接响起。
我……是这栋楼的……规则。
规则
什么意思
所有不守规矩的人……黑影缓缓地,向我举起了它的利爪。
都得……死。
就在那只利爪,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
一个苍老、嘶哑,却充满了威严的声音,突然从楼梯上方传来。
孽畜!还不住手!
我抬头看去,只见房东王婆,手持一根不知道由什么木头制成的、刻满了符文的拐杖,站在三楼的楼梯口。
她平日里浑浊的双眼,此刻却精光四射,如同两盏明灯。
那个不可一世的黑影,在看到王婆的瞬间,竟然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整个身体,都畏缩了一下。
福安公寓,有福安公寓的规矩。
王婆用拐杖,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地面。
今夜是十五,人走鬼夜行,互不干涉。你坏了规矩!
黑影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咆哮,似乎在与王婆争辩着什么。
是他们先坏了规矩!那个扭曲的声音,再次在我脑中响起,他们在红光出现后,还敢在走廊里乱跑!
够了!王婆厉声喝道,他们已经受到了惩罚。现在,立刻给我滚回你的地方去!
黑影死死地盯着我,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最终,它还是在王婆强大的气场下,缓缓地后退,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了四楼的黑暗中。
走廊的红光,也随之退去。
我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苏晴也从楼上跑了下来,扶起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王婆缓缓地走下楼梯,看着狼狈的我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听话。
那天晚上,王婆把我们带到了她的房间,一个我从未踏足过的、位于一楼的杂物间。
她给我们处理了伤口,然后,给我们讲述了关于这栋楼,所有的秘密。
原来,王婆的祖上,是专门处理这些不干净东西的玄门中人。
三十年前,福安公寓发生灭门惨案后,凶宅怨气冲天,化作了两个厉鬼,也就是那个疯狂的男主人,和那个作为诱饵的小女孩。
它们被地缚灵的怨念困在这里,无法离开,只能不断地害人,增加自己的怨气。
王婆的师父,为了镇压它们,耗尽了毕生的修为,在这里设下了一个巨大的风水阵法。
这个阵法,无法彻底消灭它们,却能将它们的力量,压制到最低。
而那张规则纸条,就是这个阵法的一部分。
每一条规则,都是一道戒律,一道束缚。
只要所有住户都遵守规则,厉鬼的力量就会被压制,无法害人。
可一旦有人破坏规则,就等于在阵法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厉鬼的力量就会瞬间增强,出来害人。
外卖小哥的死,就是因为我破坏了外卖员不能上楼的规矩,让外部的阳气,冲撞了阵法,给了那个男主人鬼魂可乘之机。
而那个男主人鬼魂,在吞噬了外卖小哥的魂魄后,怨气大增,甚至开始拥有了扭曲规则本身的力量。
它就是那个黑影。
是这栋楼里,所有负面能量的集合体。
它就是……规则的化身。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绝望地问道,我们是不是永远都离不开了
王婆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疲惫。
阵法的力量,越来越弱了。那个东西,也越来越强。我……快要压制不住它了。
唯一的办法,她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就是找到它的‘根’,彻底超度它。

就是那个小女孩。王婆说道,男主人的所有怨念,都源于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那个小女孩,既是他的执念,也是他力量的根源。只要能让她安息,男主人的怨气,自然就会消散。
可我们怎么超度她我们连靠近她都做不到!
王婆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小小的、已经发黑的桃木牌,递给了我。
这是我师门唯一的信物,能护住你们的心神,抵挡一次它的攻击。
明天晚上,是它怨气最弱的时候。你们去404,找到那个小女孩生前最喜欢的玩具,一个布娃娃。然后,把这块桃木牌,放在娃娃的身上。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握着那块冰冷的桃木牌,手心全是汗。
去404
那个被我视为禁地的地方
去直面那两个最恐怖的存在
这简直就是去送死。
可我看着身边,脸色苍白、眼神却无比坚定的苏晴。
我又想起了那个惨死的外卖小哥。
我想起了这一个多月来,我们所承受的所有恐惧和绝望。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好。我点了点头,我们去。
第二天晚上,我和苏晴,拿着桃木牌,站在了404的门口。
我们没有敲门。
因为那扇门,正虚掩着,仿佛在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我们对视一眼,推开了门。
门内,和我想象中的阴森恐怖不同,竟然收拾得……很整洁。
就像一个普通的、有人居住的家庭。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背对着我们,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玩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你们来了。
她转过头,对我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我几乎要被她可爱的外表所蒙蔽。
爸爸说,你们是来陪我玩的。
她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黑影,就在她的身后,缓缓地凝聚成型。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充满了戏谑和残忍,死死地盯着我们。
强大的压迫感,让我们几乎无法呼吸。
我下意识地将苏晴护在身后,握紧了手中的桃木牌。
我们不是来陪你玩的。我鼓起勇气,大声说道,我们是来……带你走的!
带我走小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去哪里呀这里就是我的家呀。
不!这里不是你的家!苏晴在我身后,颤抖着说道,你已经死了!你不应该留在这里!
小女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我没有死!她尖叫道,是爸爸!是爸爸说,只要我乖乖地,把所有不听话的叔叔阿姨都留下来陪我玩,妈妈就会回来!
她身后的黑影,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吼。
我明白了。
这是一个骗局。
一个父亲为了将女儿永远留在身边,而编织的、残忍的谎言。
你爸爸在骗你!我举起手中的桃木牌,对准了小女孩,你妈妈,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你留在这里,只会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不许你这么说我爸爸!
小女孩愤怒地尖叫起来,她身后的黑影,猛地向我们扑了过来!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我将手中的桃木牌,用尽全力,扔了出去!
桃木牌在空中,划过一道金光,不偏不倚地,正好打在了那个布娃娃的身上!
嗡——
一股温暖、祥和的金光,从布娃娃身上,瞬间爆发出来,将整个房间,都笼罩其中。
啊——!
黑影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庞大的身体,在金光中,如同积雪遇上了骄阳,开始飞快地消融、瓦解!
而那个小女孩,也在金光中,发出了痛苦的哭喊。
但渐渐地,她脸上的怨气和戾气,开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和释然。
她那空洞的眼神,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看着在金光中,逐渐消失的、那个曾经是她父亲的黑影,流下了两行血泪。
爸爸……
她轻声呼唤着,小小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
金光散去。
房间里,恢复了平静。
黑影,小女孩,都消失了。
只剩下那个破旧的布娃娃,静静地躺在地毯上。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我和苏晴,瘫坐在地上,相拥而泣。
第二天,我和苏晴,一起搬离了福安公寓。
走的时候,我看到王婆,站在公寓的门口,对着我们,露出了一个欣慰的、慈祥的微笑。
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栋带给我无尽恐惧的公寓楼。
公寓楼依旧伫立在原地,
阳光,似乎也要洒下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