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高温
80℃,地表沦为熔炉。
上一世,我被家人推出去寻找食物,意外发现自己能在极端高温下行走,于是沦为他们的工具人。
榨干价值后被抛弃在荒野,那位穿着白大褂的姐姐接我回去,然后亲手抽干我的血,笑着对我说：
为人类牺牲是你的光荣。
她靠我的血研制出抗热药剂,成为万人敬仰的救世主。
重生回被逼出门的那天,我走向地下城入口,高声喊道：
我的血液能研制抗高温药剂,让我见你们负责人！
妹妹,我们终于可以一起为人类未来努力了。
我看着她一如既往的虚伪笑容,从实验台上取出一管蓝色药剂,轻轻递到她面前。
姐姐先试个药吧。
1.
醒啦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猛地睁开双眼。
视线所及,是熟悉又令人作呕的昏暗。这间位于城市废墟深处、我们一家四口赖以苟延残喘的狭小房间,此刻更像一个塞满了绝望和汗臭的罐头。
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底下灰败的水泥,像一张张溃烂的皮肤。天花板角落,一道深色的水渍蜿蜒而下,那是楼上某个倒霉邻居的尸体彻底腐败后渗下的汁液,早已干涸,只留下一道丑陋的印记。
我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刚刚唤醒我的身影。
她背对着我,正专注地处理沙发上那团模糊的隆起。一具人形被层层廉价保鲜膜紧紧包裹,塑料味混杂着尸臭弥漫在空气中。
那是楼下张大爷。昨天,他没能熬过又一个白天的酷热,悄无声息地死了。
在这座地面上的活死人墓中,处理尸体是每个幸存者必须掌握的技能。必须在深夜低温时段尽快包裹、丢弃,否则只需一个白天,高温和微生物就会把尸体变成瘟疫的温床。
她完成工作,转头看向我。那张曾经温婉的脸,如今只剩被高温和绝望反复烘烤后的蜡黄与干瘪。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瞳孔没有任何波澜。
一天天就知道睡觉,浪费食物。出去找吃的,找不到就别回来了。
没等我回应,父亲已经一把将我推出门外,全然不顾我能否在如此高温的天气存活下来。
铁皮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死,带起的风烫过后颈。
熟悉的灼痛从脚底升起,透过地下城特制的透明鞋底,疯狂啃咬皮肉。
八十摄氏度的高温地狱,空气黏稠扭曲,远处废墟如同在水中晃动。热浪裹挟着铁锈和腐烂的酸臭,蛮横地灌入肺叶。
筱晚,找到吃的就快点回来,我们等你。
母亲的声音从门缝里挤出,又快又尖。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干枯瘦小,但血管中的血液仍在缓缓流动。
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重生的实感。
上一世,就是此时此地。我被推出家门,在废墟中翻找根本不存在的食物。然后,我发现自己竟能在致命高温中正常行走。
我带着这个好消息和半袋压缩饼干爬回家,以为会带来希望。
换来的却是无休止的压榨。搜寻范围越来越远,每次回去时,他们清点食物的眼神理所当然,永不满足。
直到附近废墟被掘地三尺,连一粒发霉的米都找不到。存粮耗尽,弟弟林耀饿得发狂,像头困兽般砸着家具嘶吼。
吃的！我要吃的！让她去找！不然我们都得死！
父母心疼地看着弟弟,低声商议许久。最后,母亲开口,声音里满是残忍：
筱晚,别怪爸妈。东边新来了一伙人,手里有很多食物,他们可以用人去换。
用人换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血脉相连的至亲。母亲扭过头,肩膀微颤。弟弟停止嘶吼,用混合希冀与贪婪的眼神死死盯着我,仿佛我是一块肥肉。
不,我不去！
我尖叫着后退,却被父亲铁钳般的手抓住。
由不得你！
父亲脸色狰狞。
养你这么大,该为家做点事了。去了那边,说不定还能吃香喝辣！
那夜,我被合力拖出家门。远处停着几辆覆盖肮脏隔热布的改装卡车,车旁站着几个穿破烂皮衣,眼神如秃鹫般凶残的男人。脸上带刀疤的头领叼着半截烟,用评估牲口的目光扫视我。
还行,就是瘦了点。换十斤米,三桶水。
好！好！成交！
父亲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颤抖和令人作呕的急切。
经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后,某天我趁白天高热大家睡着后逃出,没走多久就因饥饿脱水倒在路边。
无意中,地下城巡逻队发现在八十二度高温中,我的体温竟奇迹般维持在正常状态,于是他们把我带了地下城。
醒来后,我见到了因研究院身份直接进入地下城的姐姐—林筱晨。她穿着洁白研究服,笑容温柔如天使。就在我以为找到依靠时。
上一秒还微笑的姐姐,下一秒就将我绑上实验台。冰冷针头刺入血管。
抽干她的血。
她对助手说,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分析所有成分,必须尽快复制抗高温血清。
姐姐…我好冷…放过我…
我意识模糊地哀求。
她只是隔着防护面罩看着我,眼神狂热而专注。
筱晚,乖,为全人类做贡献,是你的光荣。
我被抽成一具干尸,死在冰冷实验台上。
而她靠从我血液中提炼的血清雏形,成为拯救全人类的英雄,受万人敬仰。
临死前我才知道,姐姐所在的研究所早已预测高温末世的来临。她为了研究,偷取禁药注射在我体内。前期药效未显,她失望地放弃我进入地下城。直到巡逻队将我带回,她明白药效发作,于是我成了她的小白鼠。
脚底剧痛将我从猩红回忆拽回。热浪依旧肆虐,皮肤刺痛如此真实。
我回来了,回到噩梦开始的地方。
铁皮门内传来弟弟林耀不耐烦的嘟囔。
她怎么还不走热死了,门缝漏风都是烫的！
母亲低声安抚,父亲厉声催促。
赶紧找吃的去！磨蹭什么！
杀意瞬间涌上心头,但现在自己的力量过于弱小,于是强行压下冲动。但心中的愤怒难以缓解,于是我缓缓转身,没有犹豫,抬脚狠狠踹向锈迹斑斑的铁皮门！
砰——
门内瞬间寂静。
紧接着是父亲又惊又怒的吼叫。
林筱晚！你发什么疯！
我笑了。
爸妈,我这就去。你们等着吧。
说完,不理门内咒骂,转身迈入热浪。
根据前世记忆,我很快收集到周围残存的食物,同时思索前世不合理之处：前世高温末世来临,国家在每个军区修建了地下城,除开科研人员外,其他人则是抽签决定进入的人。而没被抽中的则只能待在地面忍受高温。
当时我被父母送给的人,则是这一片地面上最大的势力,他们和地下城各自为营,除了一些利益交换,可以说是水火不容。我当时因为缺水,并没有走多远,因此巡逻队不可能出现在那个地方,除非有人指挥。
同时他们发现我的特殊体质后未向上汇报,而是被林筱晨私藏,指挥之人不言而喻。
而他们能准确找到我的位置,那么父母肯定与姐姐有联系。
在外游荡数日后,我拿着食物慢悠悠回家。
看到食物,父母如饿狼扑食般迎上,边吃边骂。
死丫头还知道回来,以为你死外面了。
我装作可怜。
这可是我拼命找到的一点点食物。
突然我话锋一转。
不过这次我听到个好消息。有家人女儿在地下城研究所工作,听说有名额接家人进去。我亲眼看见改装车来接人。爸妈,你说姐姐会来接我们吗
父母吃饭的手一顿,对视一眼。
父亲突然问道。
筱晚,这次出去有没有发现身体不对劲
我知道他在试探,故作茫然。
没有啊。
父亲沉默打量我,眼中盘算着什么。
2.
果然,几天后接我们的车来了。
林筱晨开心地将我们接入地下城。
当晚,她就迫不及待趁我睡着要抽血化验。
姐姐。
我适时醒来拉住她。
我好想你。
林筱晨慌忙藏起试管敷衍。
你辛苦了,好好休息。
姐姐,我做了噩梦,梦见你抽干我的血。
她愣住,强笑。
怎么可能,你就是太累了。
姐姐,今天陪我睡吧。
我缠住她,趁其睡着将试管换成早已备好的普通血液。
果然,化验结果出来后,林筱晨脸色难看地找到父母,我在门外偷听。
你们不是说她身体异常为什么化验结果却显示一切正常。
父母僵住,坚持道。
她真的能在太阳下走路。
林筱晨脸色变幻。
既然来了地下城就好好呆着。这里不养废物,要食物就得干活。
父母别无长处,只能干最低等体力活,我凭借医药专业背景,请求进入实验室当助理。
姐姐想到父亲的话,为方便观察,同意了我的请求。
虽然只是助理,接触不到核心研究,但我乐于打杂,每天看着父母累成狗回家,因为他们不舍得弟弟干活,每天完成自己的工作之余还得替他完成他的份额。
筱晚,明天你跟我一起外出采样。
几天后,林筱晨果然下达了指令。她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眼神深处却藏着探究与急切。
我知道,她仍未死心。上次血液化验正常的结果显然没能让她打消疑虑,她需要更直接的证据,需要在极端环境下亲眼验证我的特殊性。而这,也正中我的下怀。
好啊,姐姐。
我答应得爽快,脸上适时流露出几分好奇与怯懦。
我也想看看外面现在什么样了。
林筱晨满意地笑了,拍拍我的肩。
放心,跟着我很安全。正好,你也帮姐姐分担些工作。
第二天,我们穿着厚重的隔热服,乘坐经过特殊改装的车辆驶出地下城。地表的热浪即使隔着车辆的高性能隔热层也能感受到那股毁灭性的能量。
废墟的景象比前段时间更加残破,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扔进了熔炉里煅烧过。
到达预定采样点,我们下车工作。厚重的隔热服行动不便,呼吸面罩让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机械的嘶鸣。林筱晨看似专注地收集着岩石和土壤样本,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在我身上。
就是现在。
我故意在一个转身时,脚下踉跄了一下,手臂无意地重重挥过一块尖锐的金属残骸。
刺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我手臂部位的隔热服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灼热的外部空气瞬间涌入。
啊！
我惊呼一声,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甩手。
几乎在我惊呼的同时,林筱晨动作快得惊人,她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帮我检查或补救,反而猛地伸出手,就着那道裂口,狠狠将破损的隔热服袖子向下一撕。
更多的皮肤暴露在超过八十度的空气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筱晨的呼吸面罩后,眼睛瞪得极大,死死地盯着我暴露在外的胳膊。没有预想中的红肿、水泡,甚至没有一丝不适的迹象。
我的皮肤在毒辣的日光下呈现出一种健康的色泽,与周围被烤得扭曲的空气形成诡异对比。
一秒,两秒……
她突然像是反应过来,猛地抬手,竟一把掀开了我的头盔。
姐姐！
我装作震惊失措地大叫。
滚烫的空气瞬间包裹了我的头部,发丝在热风中拂动。我站在地狱般的阳光下,毫发无伤,甚至连眼睛都没有不适地眯起。
完美的验证。
林筱晨胸腔剧烈起伏,隔着面罩我都能听到她粗重而激动的呼吸声。她眼里最初的那点怀疑被狂喜、贪婪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彻底取代。
果然…果然是真的。
她喃喃自语,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她猛地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仿佛怕我下一秒就消失不见。快！我们回去！立刻回去！
她语无伦次,拉着我就往车那边拽。
姐姐,等等！
我挣脱她的手,捡起地上的头盔和破损的隔热服,脸上挤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我…我居然没事太神奇了！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我努力扮演一个刚刚发现自己身体异常、既惊惧又兴奋的妹妹。
林筱晨迅速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强压下激动,重新戴上那副温柔知性的面具,但眼里的狂热却无法完全掩饰。
没什么,可能是某种罕见的适应性突变。回去姐姐给你好好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她语气放缓,试图安抚我,但那份急切已然溢于言表。
来,我们先上车。
姐姐,
我看向我们的车,提出一个大胆的要求。
我…我太兴奋了,感觉像做梦一样。回去的路,能让我来开吗我还没开过这种改装车呢。
林筱晨愣了一下,显然觉得这个要求有些突兀。但此刻,巨大的狂喜冲昏了她的头脑,或许在她看来,满足我这个将死之人临死前的一点小愿望无伤大雅,甚至能更好地麻痹我。她只犹豫了一瞬,便爽快地将钥匙抛给我。
好,你来开。小心点,跟着导航走。
谢谢姐姐！
我坐进驾驶座,握紧方向盘。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切正按计划进行。后视镜里,林筱晨靠在副驾驶座上,虽然尽力克制,但手指仍因兴奋而微微颤抖,眼神望向窗外,显然已经在构想如何利用我这座金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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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车辆朝着地下城入口驶回。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入口处那厚重的合金大门,以及大门外一片相对开阔的、由持枪守卫控制的缓冲区域。
就是这里。
我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缓冲区域外围。根据前世的记忆和这几日刻意搜集的信息,今天,正是上一世折磨过我,这片区域地面上的地头蛇王振龙前来与地下城进行物资交易的日子。
果然,几辆看起来更加粗犷,覆盖着脏污隔热毯的改装车辆停在不远处。一群穿着混杂气势彪悍的人正与地下城的守卫交接物资。
我深吸一口气,脚下油门猛地一踩！
方向盘看似惊慌地一打,我们的车头直直地撞向了王振龙车队中一辆看似最结实的越野车！
砰！
一声闷响,撞击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足以引起骚动,却不会造成严重损伤。
啊！筱晚你怎么开的车！
林筱晨被吓了一跳,惊怒交加。
我没理她,第一时间解开安全带,甚至慌乱地一把扯开身上那件早已破损的隔热服,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他妈的！哪个不长眼的！
对面车上跳下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破口大骂。其他交易者也纷纷停下动作,警惕地望过来。
地下城的守卫们也立刻举起武器,大声呵斥。
不许动！举起手来！
混乱中,我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那个刚从中间车辆下来的男人——王振龙。他身材高大,面容凶悍,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眼神如鹰隼般锐利而警惕。
就是现在！
我猛地向他冲去,在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际,看似跌倒,实则精准地撞入他怀中,并迅速抓起他的一只大手,死死锁在自己的喉咙上。动作快如闪电,在外人看来,完全是他瞬间制住了我。
别动！
我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语速飞快说道。
王振龙,想不想做笔大买卖一个能让你称霸整个西南军区甚至国家的交易！
王振龙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极大的惊愕和怀疑。他显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在八十多度的阳光下毫发无损地跳下车,然后主动让自己被挟持。
你他妈是谁
他肌肉紧绷,手下意识想收紧,却又因我的异常和话语而迟疑。
一个能让你摆脱地下城制约,真正掌控地面的人。
我语速极快,声音却异常冷静。
听我的,挟持我,要求见地下城最高指挥官。我的价值,远超你的想象。
这时,周围的守卫已经围拢过来,枪口对准了我们。林筱晨也穿着隔热服冲下车,看到我被王振龙挟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倒不是担心我,而是担心她的实验品。
放开她！
林筱晨尖声叫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王振龙到底是刀口舔血的人物,瞬间做出了判断。眼前这个女人太过诡异,但她的话和眼前这超乎常理的状况,勾起了他巨大的野心和好奇。赌一把！
他猛地收紧卡住我脖子的手臂,朝着守卫和林筱晨狞笑道。
都他妈给老子退后！不然我拧断她的脖子！
守卫们投鼠忌器,一时不敢上前。
王振龙继续吼道,声音洪亮,确保所有人都能听到。
让你们最高指挥来跟老子谈。立刻！马上！不然,你们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你！
林筱晨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仿佛连老天都在助我——
天空毫无征兆地下起了雨。
这不是末世前温柔的雨水,而是被高温蒸发又凝结、混合了大气中污染物的滚烫酸雨,滴落在地上甚至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
周围所有穿着隔热服的人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寻找遮挡。
而我,就站在雨水中,任由那些温度极高的水滴落在我的头发、脸颊、手臂上,依旧毫发无伤,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一刻,无声胜有声。
王振龙的眼睛瞬间亮了,如同发现稀世珍宝的饿狼,他手下的人也全都目瞪口呆。
守卫中有人猛地后退一步,按下通讯器,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指挥中心,这里是入口。发现特殊生存者！重复,发现能在极端高温和酸雨中无防护生存的个体！请求总指挥立刻前来！情况紧急！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却不失威严的脚步声传来。人群分开,一位身着军装,肩章显示极高军衔、神色冷峻的中年男子在一队精锐士兵的护卫下快步走来。他目光如电,第一时间扫过被挟持的我,落在我毫无防护却安然无恙的皮肤上,瞳孔骤然收缩。
西南地下城总指挥官,周静弘。
王振龙,
周静弘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说出你的条件。不要伤害她。
王振龙按照我之前的提示,哈哈大笑,将我往前推了半步,展示给周静弘看。
周指挥官,明人不说暗话。这宝贝疙瘩你们也看到了,老子不要别的,一,我可以交给你们研究,但每隔一天,老子要亲眼见到她活蹦乱跳地出来。二,真研究出什么抗高温的好东西,老子要第一批药剂的使用权。
周静弘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他沉默了几秒,空气几乎凝固。最终,他缓缓点头。
可以。我以地下城的名义承诺。现在,放开她。
交易达成。
我惊魂未定地被地下城的士兵保护着带回。经过林筱晨身边时,我瞥见她面罩后那张脸,苍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计划被打乱的愤怒与不甘。
4.
我被直接带到了周静弘的指挥室。
隔绝了外人,周静弘屏退左右,只留下我和他。他审视着我,目光不再像外面那样充满官方式的威严,反而带着一种深沉的探究。
王振龙的挟持,是你设计的。
他开口,是陈述,而非疑问。
我没有否认,平静地回视他。
指挥官英明。
为什么
他问。
你不怕他真的杀了你或者,不怕进了地下城,变成真正的小白鼠
我怕。
我如实回答。
但我更怕重蹈覆辙。与其被动地、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某人的私人实验室里,不如把一切摆在明面上,寻求最高级别的保护,以及合作的可能。
我顿了顿,迎上他深邃的目光,继续说道。
至于王振龙,他是个野心家,但正因如此,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打破现状,也比任何人都珍惜我这张能带来巨大利益的牌。在他达成目标前,我反而是最安全的。有他在外部牵制,地下城里某些想动手的人也会多掂量掂量。
周静弘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很快又变得凝重。
你很聪明,也很大胆。但你将你自己,也将地下城,置于了一个非常微妙且危险的境地。
末世之中,何处不危险
我反问。
指挥官,我可以提供我的血液配合研究,但我有两个条件。
说。
第一,抽血的频率和量,必须由我的身体状况和专业的医疗团队共同评估决定,我说了算。我不是无限再生的血库。
第二,我要进入研究所核心团队,不是作为样本,而是作为研究员。我大学主修生物医药,我的亲身经历和体内可能存在的抗体,或许能提供独特的研究视角。
周静弘沉默地看了我片刻,最终点头。
合理。我可以答应你。但是,
他话锋一转。
你必须确保你的价值,值得我为你顶住所有压力。
我不会让您失望。
我承诺道。
临走前,他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为什么选择相信我们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这位在末世中艰难维持着秩序和文明的军人,一字一句道。
因为我相信我的国家。
我看到周静弘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震动了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我如同最贪婪的海绵,疯狂吸收着实验室的一切知识。有了我的血液样本和明确的研究方向,抗高温血清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同时,实验室总负责人,一位资历极深的老教授在分析我的血液基础数据时,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他对比了实验室早期的某些机密档案,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终于,他找到了确凿证据,我血液中存在的那种特殊物质诱导痕迹,与末世前实验室丢失的一份绝密实验药剂数据高度吻合！
老教授震怒不已,直接将林筱晨叫来质问。
面对铁证,林筱晨脸色煞白,试图辩解。
老师,我…我当时只是太心急了,为了研究进度…
荒唐！
老教授痛心疾首。
这是严重违反科研伦理和安全规定的行为,你不仅窃取未经验证的禁药,还用在亲妹妹身上。你被停职了！立刻退出所有研究项目！
老师,不,您不能……
林筱晨彻底慌了神。
我一切都是为了研究,为了人类啊！而且…而且现在看来结果是好的不是吗筱晚她因此获得了抗体。
这并不能掩盖你错误的初衷和手段！
老教授态度坚决。
就在这时,我站了出来,开口道。
教授,请息怒。
所有人都看向我,包括惊愕的林筱晨和老教授。
我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宽容。
教授,姐姐当时的做法确实激进错误,无可辩驳。但正如她所说,阴差阳错,结果似乎是导向了好的方向。现在正是研究最关键的攻坚期,姐姐的能力和前期对项目的了解是毋庸置疑的。此刻让她退出,对项目是巨大的损失。不如让她戴罪立功,在您的严格监督下继续参与研究
老教授显然没料到我会为姐姐求情,愣住了。林筱晨也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的话合情合理,既指出了错误,又站在了项目利益最大化的角度。老教授虽然原则性强,但面对人类存亡的重大课题,不免被动摇。最终,他重重叹了口气。
好吧,但林筱晨,你不再是项目首席,所有工作必须在我的直接监督下进行！
林筱晨逃过一劫,勉强保住了在实验室的位置。她看向我的眼神,却更加惊疑不定。她完全看不懂我这个妹妹了。
实验在我的血液支持和全体努力下不断推进。然而,随着研究进入最关键的瓶颈期,对血液样本的需求量和纯度要求越来越高。实验室里开始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某些激进派的研究员私下议论,认为缓慢的抽血研究进度太慢,提议加大抽血量,不少人有人隐晦地提出——如果能有更充分的样本来源,比如直接解剖或一次性抽干,或许能更快突破瓶颈。
当研究陷入瓶颈,这样的声音更大了。
但与此同时,王振龙也完美地履行了他的职责。他利用我的存在和与地下城的交易,大肆宣扬西南地下城即将破解高温秘密,不断吸引和收编地面上的幸存者势力,羽翼日渐丰满。
他甚至会不经意地派人散播消息：那位高温免疫者是他的重要合作伙伴,他时刻关注着她的安危。
这使得地下城高层,特别是周静弘,承受着巨大的内外压力。
但正因为王振龙的存在和外界的关注,任何想对我不利,采取极端手段的声音都被周静弘强行压了下去。我的安全,成了维系内部研究秩序和外部势力平衡的关键砝码。
5.
几个月后,在无数次的失败和调整后,第一代抗高温血清的雏形——代号希望-I,终于在一个密闭的试管中,呈现出一种幽蓝色的,神秘而美丽的光泽。
整个实验室爆发出疲惫却狂热的欢呼声。
而我,在众人激动的泪光中,缓缓拿起那支试管。冰凉的触感透过玻璃传来。
我转过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站在角落、脸色复杂的林筱晨。
欢呼声渐渐平息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我,不明所以。
我将那只幽蓝色的试管,轻轻递到林筱晨面前。
姐姐,
我的声音清晰而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打破了实验室的欢庆气氛。
这是所里根据我的血样,初步优化的第一代适应剂。效果未知,正需要志愿者进行人体效果测试。
我的笑容温和无害,但眼神却冰冷如霜。等了这么久,终于到了这一刻。
姐姐身为项目前首席,又是我的亲姐姐,于公于私,都是最合适,最光荣不过的志愿者人选。
我向前一步,不容拒绝地将试管塞进她瞬间变得冰凉僵硬的手里。
毕竟,你可是亲口说过——
我微微倾身,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将前世她的话语奉还：
——为全人类做贡献,是无上的光荣。
请吧,姐姐。
整个实验室鸦雀无声。
所有激动的表情都僵在周围人的脸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筱晨站在那里,握着那管冰凉的蓝色药剂,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她脸上那习惯性的、完美无瑕的笑容彻底冻结了,嘴角细微地抽搐着,试图重新上扬,却只扯出一个怪异扭曲的弧度。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以及一丝迅速掠过的恐慌。
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额角迅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旁边一个曾是林筱晨副手的研究员迟疑着开口,试图打圆场。
这第一代药剂活体数据还不完整,风险评估等级很高,林博士她是不是…
我轻轻打断他,目光依旧落在林筱晨惨白的脸上,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正是因为风险高,才更需要最有信念、最无畏的先行者。而且,姐姐与我有最近的血缘关系,基因相似度高,或许能最大程度降低排斥反应,一定能平安无事的。
我顿了顿,环视四周。
难道,各位不想尽快知道这『希望-I』的效果吗
这话戳中了所有研究员内心最深切的渴望。一时间,再无人出声为林筱晨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手中的试管上,那里面是数月来心血的结晶,是通往新世界的钥匙,而此刻,它更需要一个英雄来验证。
在无数道混合着期待、紧张、乃至狂热的目光注视下,林筱晨的手指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死死盯着我,那眼神仿佛想将我剥皮拆骨。
她明白,这是阳谋。她无法拒绝。拒绝,就意味着她将彻底失去在实验室,甚至在地下城的立足之地。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拿着药剂的那只手,动作僵硬得像是提线木偶。
她拔掉了针帽。
幽蓝色的液体在针管内微微晃动,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实验室里静得能听到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以及某些人不由自主屏住的呼吸声。
她将针尖对准自己手臂上清晰的青色血管,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我。里面有恐惧,有愤怒,有质问,甚至还有一丝卑微的乞求。
我迎着她的目光,脸上的笑容一分未减,甚至还带着点鼓励和期待,微微偏了下头,用只有她能读懂的口型无声地对她说：
该还了。
然后握住她的手一点点的将针头刺入她的血管,蓝色药剂被一点点缓慢地推入了她的静脉。
整个过程,实验室都安静的可怕。
她拔出针头,棉签按在针眼上,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在实验室的冷白光下白得透明。
我看着她的额角不断渗出冷汗。
很好,她也将体会到曾经我的痛苦。
我微微弯起嘴角,声音轻柔得如同魔鬼的低语：
感觉如何我亲爱的姐姐。
希望-I药剂注入林筱晨的静脉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记录仪器的嗡鸣声被无限放大。
林筱晨僵硬地站在原地,按着手臂上的针眼,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审判。冷汗依旧不断从她额角渗出。
一分钟,两分钟……
就在有人几乎要松一口气,以为初步安全时,林筱晨的身体猛地剧震了一下！
她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牙齿咯咯作响,不是因为寒冷,而是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的、无法抑制的生理性痉挛。
数…数据
老教授率先反应过来,声音急促却强作镇定。
快,记录她的生命体征！体温！心率！
仪器屏幕上,代表林筱晨生命体征的曲线开始疯狂跳动。
她的体温在飙升！41℃,43℃,45℃……几乎瞬间就突破了人类能承受的极限,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降温！物理降温！
老教授大吼。
助手们手忙脚乱地想要上前,却被林筱晨突然爆发的痛苦嘶吼逼退。
热！好热！烧起来了！啊——！
她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研究服,皮肤呈现出可怕的红斑,仿佛真的从内部被点燃。眼珠充血凸出,布满血丝,狰狞可怖。
然而,这恐怖的升温过程仅仅持续了不到三十秒。
下一秒,她的体温又如同崩断的琴弦般骤然暴跌！
39℃,36℃,33℃……
她的嘴唇瞬间变得青紫,颤抖从剧烈的筛糠变成了濒死般的细微搐动。皮肤上的红斑急速消退,被一种死灰般的苍白和细微的鸡皮疙瘩取代。
冷…冷…救…
她蜷缩起来,声音微弱得如同呓语,瞳孔开始涣散。
实验室乱成一团,升温降温设备被推来,各种应急药物被尝试注入,但她的体温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两个极端之间毫无规律地疯狂跳跃,每一次剧烈的波动都狠狠摧残着她的血管、神经和内脏器官。
我站在人群外围,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这位前世抽干我血液,踩着我的尸骨登上神坛的姐姐,此刻正如一只被扔进沸水又瞬间投入冰窟的实验白鼠,在极度痛苦中挣扎。
没有快意,只有平静。
6.
第一代药剂本就极不稳定,它粗暴地激发潜能,却根本无法建立新的平衡。前世,林筱晨是在抽取了我大量血液,秘密进行了无数次活体实验后,才在第二代、第三代药剂中逐步稳定了效果。
而现在,林筱晨成了她自己野心的第一个试验品。
剧烈的体温失衡持续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她时而如同被扔进熔炉般嘶吼挣扎,需要被强行束缚在降温床上；时而又如同坠入冰渊般奄奄一息,需要靠加热设备维持基本生命体征。
她的血管因为反复的极端热胀冷缩而变得脆弱不堪,多处出现内出血和坏死迹象。皮肤上布满了可怖的青紫斑块和高温烫伤般的水泡。
第三天傍晚,当又一次恐怖的升温峰值过后,她的体温没有再跌落。
所有监控仪器上的数字,在达到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高度后,猛地拉成一条直线,随后,刺耳的长鸣声席卷了整个实验室。
林筱晨躺在冰冷的实验台上,双眼圆睁,瞳孔彻底散开,里面凝固着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她的身体微微佝偻着,皮肤干瘪发黑,仿佛体内的水分和血液已被那反复无常的剧烈反应彻底蒸干、耗尽。
她死了。死因：多器官衰竭伴随全身性血管坏死。
死状凄惨,一如前世被抽干血液的我。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成功的狂喜早已被眼前这恐怖的景象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沉重的挫败感。
老教授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十岁,他颤抖着手,替林筱晨合上了双眼,声音沙哑。
记录…『希望-I』首次人体实验失败。志愿者死亡。失败原因药剂稳定性极度不足,引发不可控的极端体温失衡。
他看向我,眼神复杂无比。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擦拭着实验台,仿佛要将所有痕迹都抹去。
林筱晨的死讯很快传开。
当父母和弟弟林耀被带来认尸时,母亲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几乎晕厥过去。父亲看着女儿那不成人形的尸体,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是…是你！是你害死了筱晨！
母亲突然像疯了一样朝我扑来,指甲几乎要抓破我的脸。
是你逼她打那个鬼东西的。你个扫把星,赔我女儿的命来。
父亲也红着眼瞪着我,虽然没有动手,但那眼神里的怨恨几乎要溢出来。弟弟林耀则躲在他们身后,看着姐姐的尸体,脸上满是惊恐和厌恶,仿佛生怕沾染上什么晦气。
我轻易地格开母亲的手,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
妈,你说什么胡话那是为了全人类做贡献,是无上的光荣。这话,不是姐姐当初亲口说的吗怎么轮到她自己,就不行了
母亲被我噎得一口气没上来,脸色涨得发紫。
再说,
我目光扫过他们三人,语气转冷。
姐姐偷用禁药拿我做实验的时候,你们难道不知情你们默许,甚至期待着她成功,好带你们进地下城过好日子。怎么,现在实验风险应验了,只不过承担风险的人变成了她,你们就受不了了
父母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而心虚,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显然,我对他们知情甚至参与的指控,戳中了真相。
利益你们享,风险别人担。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冷笑一声,不再看他们。
姐姐是项目的英雄,是为了科研献身。你们作为家属,应该感到光荣才对。
说完,我转身离开,留下他们在停尸房里,面对冰冷的尸体和更冰冷的现实。
7.
父母失去了最有出息、最能带给他们优越生活的女儿,又将怨气发泄在我身上,却因我如今在实验室的特殊地位而不敢真正做什么。他们将所有的关注和压力都转移到了弟弟林耀身上。
而林耀,这个被宠坏了的、自私懦弱的少年,在目睹姐姐的惨死后,对实验室和药剂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很快,研究所基于林筱晨的死亡数据和我的血液样本,迅速调整了配方,推出了风险相对降低的第二代药剂——希望-II。
虽然风险降低,但仍需志愿者进行测试。
在我无意间透露出的巨大的利益诱惑下,当天晚上父母找到了我。
筱晚啊…
母亲搓着手,声音干涩。
你看这新药出来了,总是要人试的,你弟弟他还年轻,身体底子好,是不是让他…
父亲在一旁附和,眼神躲闪。
是啊,筱晚,你现在在实验室说得上话,这可是个好机会。要是耀耀成功了,咱们家,咱们家就又有指望了。
我看着他们,看着他们为了优越的生活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小儿子推上前途未卜的实验台,就像当初默认姐姐拿我做实验一样。心底最后一丝对亲情的可笑期待也彻底湮灭。
爸妈,你们确定吗
我故意问道。
虽然二代药风险低了,但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姐姐的例子…
不会的！
母亲急切地打断我,仿佛只要不说破,危险就不存在。
耀耀肯定没问题,他身体壮实。再说,有你在实验室看着,肯定能保他平安的,对不对
我沉默了一下,在他们越来越焦急的目光中,缓缓点头。
好,我去申请试试。
手续很快办好。当林耀被带进实验室时,他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拼命想往父母身后躲。
爸妈,我不打！我不打！你们骗我,会死的！姐姐就是那么死的！
他哭喊着,毫无形象可言。
父亲脸色难看,一把死死抓住他,低声呵斥。
闭嘴！这是为了你好,想想以后,想想不用再干活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母亲也在一旁一边抹着假惺惺的眼泪,一边劝。
耀耀乖,忍一下就好了,打完针就好了…
最终,在林耀杀猪般的哭嚎和挣扎中,第二代药剂被强行注入他的体内。
或许是林耀年轻身体素质尚可,或许是他的基因与我的相似度确实比林筱晨高,又或许是二代药剂确实稳定了些。
他经历了近一天一夜的高烧和寒战交替,体温波动远没有林筱晨那么极端剧烈。在鬼门关前挣扎了一圈后,他竟然奇迹般地挺了过来。
体温最终稳定在了一个比常人略高,但完全在可承受范围内的水平。
成功了！志愿者林耀对『希望-II』耐受良好！初步产生适应性！实验室里响起一阵庆幸的欢呼,总算冲散了些林筱晨死亡的阴影。
父母喜极而泣,抱着虚弱的林耀又哭又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锦衣玉食的生活。
然而,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药剂虽然保住了他的命,却也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林耀的体温调节能力变得很差,需要长期处于恒温环境,稍微的温度变化都会让他极度不适甚至虚脱。这意味着他几乎无法再从事任何体力劳动,甚至无法长时间离开地下城的恒温系统。
更重要的是,后续的研究表明,这种初步的适应性极其依赖持续的药物维持,一旦断药,体温仍会失控。
父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们原本指望儿子成为新的依靠,却没想到只是多了一个需要长期用药,无比脆弱的药罐子。
他们则是把一切希望重新放在我的身上,希望我能担起家里所有的负担。
我转身全身心投入实验室,没有我的支持,他们只能干着最廉价的体力工作获取维持基本生存的食物,更没有多余的力气管林耀,林耀因为没有药物维持最终也死在了实验室。
8.
经过无数次优化和临床试验,以我的血液抗体为蓝本,最终版的抗高温血清——启明,终于宣告研制成功。它能够安全、稳定地在人体内诱导产生对极端高温的耐受性,虽然无法完全免疫,但足以让人类重返地面活动。
这无疑是末世以来最伟大的突破,给绝望的人类带来了希望的曙光。
消息被严格保密,但我知道,与王振龙约定的最后时刻,到了。
地下城入口外的缓冲区内,我和王振龙再次会面。他看起来比上次更加志得意满,势力扩张显然极为顺利。
听说东西搞定了
他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野心,压低声音。
跟我走,有了这药,地面就是我们的天下！我们可以建立属于我们的王国。
他向我伸出手。
我看着他的手,却没有动,只是平静地说道。
王振龙,你搞错了一件事。
他眉头一皱：。
什么意思
我从未想过要和你一起去称王称霸。
我的声音清晰而冷静。
我想要的,是结束这个末世,而不是利用它成为新的魔王。
王振龙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爆出凶光。
你耍我
他身后的手下也立刻警惕起来,手摸向了武器。
地下城的守卫们同样提高了戒备。
不是耍你,是利用你。
我坦然承认。
没有你在外部的牵制和宣传,我或许早就死在实验室某个激进的捷径里了。你的存在,保证了研究的顺利进行,也间接促成了启明的诞生。从这一点上,我感谢你。
但,
我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锐利。
你的野心和暴力,同样也是新秩序的毒瘤。你想要的不是人类存续,而是奴役和霸权。这与我的目标背道而驰。
王振龙怒极反笑。
好！很好！你以为没了你,我就搞不到药了吗抓住你,一样能得到我想要…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四周传来了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低沉威严的警告：
不准动！放下武器！
缓冲区的各个出入口、制高点,瞬间出现了大量全副武装的西南军区精锐士兵,冰冷的枪口精准地锁定了王振龙和他的所有手下,重型装甲车的炮口也从开启的城门后缓缓探出。
周静弘指挥官一身笔挺军装,在一队士兵的护卫下,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目光如炬,直视王振龙。
王振龙,你涉嫌非法组建武装力量、垄断生存资源、危害地下城安全。现正式对你实施逮捕。放弃抵抗！
王振龙脸色剧变,他猛地看向我,又看向周围严阵以待的军队,终于明白自己落入了一个精心准备的陷阱。
你…你们早就计划好了。
他咬牙切齿,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
是你自己的野心蒙蔽了双眼。
周静弘冷声道。
末世之中,国家从未放弃恢复秩序的努力。任何试图分裂、割据、阻碍文明重建的行为,都必将被粉碎！拿下！
枪声短暂响起,伴随着怒喝和打斗声,但很快平息。在王振龙被引诱进入地下城火力核心范围,且被重兵包围的情况下,他的负隅顽抗显得苍白无力。
他和他的核心党羽迅速被制服铐走。他苦心经营的地面势力,群龙无首,后续的清剿和收编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站在原地,看着这场迅速落幕的终局。心中并无太多波澜。王振龙是时代的产物,也是必须被清除的障碍。
周静弘走到我面前,神情复杂。
你提供的关于他活动规律和据点分布的情报很准确。谢谢你的合作。
这是我应该做的,指挥官。
我微微颔首。
我只是做了一个公民该做的事。
他沉默片刻,问道。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是启明计划最大的功臣,可以…
指挥官,
我打断他,目光望向远处那依旧被热浪扭曲的地平线。
您认为,高温末世,会是最后一个吗
周静弘一怔,神色凝重起来。
你的意思是
宇宙浩渺,人类对自身和世界的认知依旧浅薄。。
我轻声道。
我们刚刚勉强抵御了高温,但谁又能知道,下一场危机是什么极寒辐射还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宇宙现象
我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启明是结束,也是一个新的开始。我想继续留在研究所,不是作为样本,而是作为研究者。我们需要更深入地了解人类自身的潜能,探索更广阔的生存可能。或许有一天,当我们足够强大,星辰大海,才是真正的归宿。
周静弘凝视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从废墟中走出的女孩。许久,他缓缓抬手,向我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批准。西南地下城研究所,将全力支持你的研究。
我微微一笑,回望那片焦灼的大地,脚下的路已然铺开,通向未知,却也通向真正的未来。
我的新生,现在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