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三十了,经历过不少事,但直到现在,半夜醒来都不敢回想高中那年暑假的事。
那是我这辈子离那个世界最近的一次,近到能闻到死亡的味道,能感觉它的指尖擦过我的后颈。
我们县里有个地方,邪门到连最胆大的混混晚上都得绕着走——枫林湾巷子里的那间平房,公认的全县第一凶宅。
我们哥四个,当年就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偏偏不信这个邪,非要去捅这个马蜂窝。
结果
结果我们用最惨痛的代价明白了,有些禁忌,真的碰不得。
我们中的一个,为我们的狂妄和愚蠢,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第1章
凶宅传说与少年意气
我叫小峰,这个故事像一道深深的伤疤,烙在我关于高二暑假的记忆里,十几年过去了,依然清晰得可怕,连带着那个夏天的黏腻和躁动都一同被封存了起来。
那时,我家住在老爸工作的纺织厂职工家属院,典型的北方老小区,邻里关系热络,孩子们成群结队。离我们小区大概步行十五分钟,穿过一条热闹的小吃街,就能看到一条岔进去的、画风截然不同的老巷子——枫林湾巷。巷子口还有点人气,可越往里走,越是破败阴森,走到最深处,有一排墙体斑驳、据说还是五六十年代建成的老平房。而其中最尽头的那一间,就是全县闻名、能止小儿夜啼的凶宅。
关于它的传说,版本众多,添油加醋的不少,但核心的悲剧色彩浓得化不开,每个版本都一样惨烈。
流传最广的说法是:以前住的是一家三口。男主人据说原本端的是铁饭碗,在事业单位上班,性格温和,待人客气;女主人是附近初中的语文老师,知书达理,温柔秀气;他们还有个三四岁的儿子,虎头虎脑,刚会蹦跶着满院子跑。任谁看,这都是幸福美满的模范家庭。
悲剧的源头是男的不知怎么染上了毒瘾。好好的一个人,彻底毁了。家里多年的积蓄被迅速榨干,体面的工作丢了,人也变得暴躁易怒,整天醉醺醺的。清醒时或许还有半分愧疚,可酒劲和毒瘾一上来,就成了恶魔,对他曾经珍爱的妻子拳打脚踢。
最致命的一次,他再次对妻子动手时,那个才到他膝盖高的儿子,哭喊着冲过去想保护妈妈,被他失去理智地随手狠狠一推搡……孩子像片落叶一样被甩出去,头重重磕在老旧家具坚硬的棱角上,当时就不动了。
送医院抢救也没能拉回来。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就这么断了。
男的被判刑入了狱,一个家转眼就支离破碎。接连失去儿子和丈夫(虽然后者还活着,但和死了没区别)的妻子,精神彻底崩溃,没能熬过去,就在这间充满了痛苦回忆的屋子里,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从那以后,这房子就再也没消停过。
而且不是小打小闹,是闹得极其凶悍!
巷子里还没搬走的老住户赌咒发誓地说,后来住进去的人家,没一个能超过一个月的,全是半夜被鬼哭和摔东西的声音吓跑的。有户不信邪的,硬撑着住了一星期,家里老人直接就中了邪,胡言乱语,差点没救回来。
最邪乎的是,当时隔壁邻居实在受不了,偷偷摸摸从外地请了个据说很有本事的先生来看。那先生端着罗盘在院子外转了一圈,脸色就大变,连门都没敢进,只摆摆手说怨气太深,摆不平,另请高明吧。结果下山的时候,莫名其妙从不算高的田埂上摔了下去,好好的一条右腿硬生生摔断,落下了终身残疾,成了瘸子。
自此,凶宅之名更是坐实,再无争议。周围的邻居们日夜惶恐,家里怪事频出:半夜厨房碗柜自己打开,水龙头莫名滴水,甚至还有人说看见过一个白影在巷子里飘。最后,整条巷子的人能搬走的全都搬走了,实在没条件搬的,也宁愿把临巷的窗户用砖头封死。
于是,这条巷子即便在阳光最好的午后,也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寂静,毫无生机。一到夜晚,更是彻底沦为人迹罕至的禁区,路灯早就坏了也没人修,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那种黑,浓稠得像是能把人吞掉。
第2章
叛逆的赌约与作死的探险
那会儿,我跟我三个铁杆发小——小刘、小王、小高,正处在十七八岁,狗都嫌的年纪。浑身都是用不完的精力和对世界盲目的不服气,俗称叛逆期。
漫长的暑假无聊透顶,我们最大的娱乐就是钻网吧打游戏,经常一玩玩到凌晨十二点,才意犹未尽地勾肩搭背往回走。而那条藏着凶宅的枫林湾巷,是我们从网吧回家的捷径。
每次深夜路过巷口,都能感觉到里面吹出来的风都比别处阴冷几分,像有个看不见的冰箱敞着门。我们通常都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但嘴上还要强撑着互相调侃:怕个毛!就是,都是骗人的!
有一个周末的晚上,我们照例在网吧激战到深夜十二点,脑袋昏沉地往回走。路上不知谁又提起了那个凶宅。
说着说着,话题就变了味,从讨论传说变成了互相挤兑,
mainly攻击目标是平时胆子相对小一点的小高,笑他是个怂包,嘴上厉害。
小高被我们笑得面红耳赤,年轻人的面子挂不住了,他梗着脖子,指着前面那条如同巨兽黑洞洞嘴巴的巷口,提高了嗓门:吹什么牛逼!光说不练假把式!前面就到那鬼地方了,现在正好十二点!阴气最重的时候!谁他妈现在有种进去,敲那凶宅的门,我才服!谁敢不敢的都是我孙子!
他这一下将军,把我们仨都将那儿了。
空气瞬间安静了一下。说实话,我心里当场就咯噔一下,发怵了。那地方的光是看着都让人心里毛毛的,更别说半夜去敲门。
但小刘第一个跳了出来,他最好面子,激不得:去就去!谁怕谁啊鬼老子也没见过,正好见识见识!咱们哥四个,是兄弟就一起上,每人上去敲一次门!谁不去谁他妈就是真孙子!以后别跟我们一块玩!
话赶到这个份上,谁先认怂谁就在这个小团体里一辈子抬不起头。我和小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犹豫和强撑,但只能硬着头皮,咬着后槽牙附和:去!妈的,谁不去谁是孙子!
第3章
夜敲凶门与白影惊魂
决定一下,气氛瞬间就变了。刚才还嘻嘻哈哈的,现在都没人说话了。
磨磨蹭蹭地拐进那条巷子,周围的空气像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声音和温度。
巷子口好歹还有点远处路灯漫过来的微弱光芒,以及几声有气无力的蟋蟀叫。可往里走了不到十米,感觉瞬间切换了频道。
光线彻底暗下来,黑暗像浓墨一样泼下来,只能借着惨白的月光勉强视物。所有的虫鸣鸟叫都消失了,绝对的死寂,静得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和吞咽口水的声音。明明是盛夏的夜晚,那股子阴冷潮湿的寒气却无孔不入,顺着裤腿往上钻,激得我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们四个谁也不吭声了,之前吹牛的勇气早被这诡异的氛围抽干了,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和压抑的恐惧。我肠子都悔青了,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万遍,但脚步却像被绑住一样,跟着队伍往里挪,这时候谁先打退堂鼓,这辈子都别想在这圈子里混了。
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脚下的碎石声都被放得无限大。
终于,还是磨蹭到了那凶宅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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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比我想象的更破败。前面是个很小的院子,篱笆墙早就倒了半截,院门歪歪斜斜地敞开着,仿佛一张邀请(或者说陷阱)的破口。里面屋子的木门紧闭着,黑乎乎的窗户玻璃碎了几块,像骷髅头上空洞的眼窝,默默地凝视着这些不速之客。月光照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扭曲怪诞的影子。
小高是提议者,他被我们推到了第一个。
他明显也慌了,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硬着头皮,几乎是踮着脚尖,快速溜进院子,冲到那扇紧闭的木门前,抬手咣!咣!咣!地敲了三下。
那声音在万籁俱寂中显得异常刺耳和响亮,震得我心尖都在颤。每一声敲击,都像敲在我的心脏上,心里的那股不安和怪异感呈几何级数放大,后脖颈子的凉气一阵接一阵。
敲完,小高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紧张地四下张望,身体绷得紧紧的。
几秒钟过去……什么也没发生。
他明显松了口气,脸上刚挤出一点不过如此的得意表情,准备退回来。
我们剩下仨互相使了个眼色,不能就这么算了!下一把将小王推了出去:该你了!
小王骂了一句脏话,脸色发白,磨磨蹭蹭地往院里走,不情不愿地抬起手,准备去完成第二次敲击。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门板的那一刹那——
啊——!!!鬼啊!!!
站在院子门口放风的小高,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凄厉到变形、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那声音里的恐惧穿透了夜幕,直击灵魂!
这一嗓子太突然了!在这种极端恐怖压抑的环境下,简直就是引爆炸弹的导火索!
我们三个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和强撑的勇敢瞬间蒸发,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跑!!!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或许根本没喊,是心照不宣),我们三个就像受惊的兔子,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玩命地向巷子口狂奔!
小王当时正站在院子里,离门最近,这一吓更是魂飞魄散,腿软得直接一个踉跄差点跪地上,连滚带爬地嚎叫着跟着我们冲出来!
我们什么都顾不上了,肺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灼热的空气,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只觉得身后的黑暗像有实质的潮水般涌来,里面藏着什么东西正在追赶!后背的寒毛全程立正,冰冷的恐惧攥紧了每一根神经!
一路死命狂奔,直到冲出巷子口,重新看到居民楼窗户透出的温暖灯光,听到远处隐约的车声,我们才敢停下来,四个人齐刷刷地扶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腿软得站不稳。
这时,小高却噗嗤一声,接着爆发出大笑:哈哈哈!瞅你们那熊样!吓尿了吧老子骗你们的!哪有什么鬼!哈哈哈!
我们三个惊魂未定,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被这孙子耍了!
巨大的恐惧过后是极致的愤怒和被戏弄的羞耻感!尤其是小王,刚才就属他摔得最狼狈,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冲上去就想揪小高的衣领:我操你大爷!高XX!你他妈找死啊!吓死老子了!不行!妈的,有本事现在再回去敲一次!看老子不吓死你!
小刘却猛地一把拉住小王,他的声音有点急促,脸色在路灯下显得有些发青,眼神躲闪:算了算了!不去了!没意思!太……太晚了,我真得回去睡觉了,明天还有事呢!
当时我们站的位置,我和小刘靠外,面朝着巷口有光的方向;小高和小王靠里,脸还对着那片漆黑的巷子。
我和小刘是回头跟他们说话的。
我站得离小刘最近,明显感觉到他说话时气息不稳,眼神发虚,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极其快速地往巷子深处,凶宅的方向瞟,一次,两次……
我心里那股刚平复一点的寒意又噌地冒了上来。鬼使神差地,我也顺着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不远的地方,就在那凶宅的院门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东西!
一个白色的、人形的影子!
非常模糊,看不清任何五官细节,就是一个朦胧的轮廓。
它静止在那里,但姿态极其诡异!它的身体……是左一摇,右一摆地轻微晃动着!
那个摇晃的节奏,不像活人,更像……更像是什么东西被吊着,在微风中自然摆荡的样子!
它好像正隔着一百多米的黑暗,无声无息地、死死地盯着我们这边!
我头皮瞬间炸开!猛地一激灵,使劲眨了眨眼,再定睛看去——
那白影……又消失了。巷子深处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
仿佛刚才只是极度紧张下的幻觉。
我惊魂未定地收回目光,心脏狂跳,却发现小刘正死死地盯着我!他的嘴唇微微哆嗦,脸色白得吓人,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巨大恐惧,那眼神分明在问: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我脸色肯定也好看不到哪去,喉咙发干,朝他极其轻微、几乎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们俩心照不宣,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们,谁也不敢再提一个字。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已经远远超出了少年人逞强好胜的范围。
走…走吧,真挺晚了,赶紧各回各家。我嗓子发紧,声音干涩沙哑。
我们没再理会小高得意洋洋的炫耀和小王愤愤不平的骂咧,怀着各自沉重又恐惧的心事,匆匆散了,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跑向各自的单元楼。
那一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就是那个左摇右摆的白色影子,和月光下凶宅黑洞洞的窗户。
第4章
高烧、噩梦与惊天噩耗
第二天晚上,按照惯例,我们又约着一起去网吧。习惯性地先去小高家找他。
到了他家门口,敲了半天门,是他妈妈来开的门。阿姨眼睛红红的,脸色憔悴,告诉我们小高发烧了,烧得很厉害,吃了药刚迷迷糊糊睡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昨晚那个白影和小高凄厉的尖叫声(虽然是假的)再次浮现在脑海。
我犹豫再三,内心的恐惧和一丝责任感让我鼓起勇气,把昨晚我们去凶宅敲门胡闹的事,小声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妈妈。
他妈妈一听,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里的抹布都掉在了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你们……你们这些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那种地方是能去瞎胡闹的吗!那是要命的地方啊!
她急得团团转,但他爸爸从里屋出来,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色,叹了口气,眉头紧锁:这大半夜的,能怎么办黑灯瞎火的去找谁再说,小高现在也就是发烧……明天,明天一早!天一亮我就去请人来看看!
我们三个当时也是年轻心大,网瘾更大。虽然有点担心小高,但看他爸妈这么说,又觉得或许只是巧合,发烧感冒很正常。于是互相看了看,还是没忍住,自己跑去网吧玩了。
照样玩到凌晨十二点才各自回家。
那晚,我睡得极不安稳,后来做了一个极其真实、诡异恐怖的梦。
我梦到自己又去了那条巷子,而且是不由自主地、梦游般地被吸引了过去。巷子里比那天晚上更黑,更静。
我毫无阻碍地走进了凶宅那个破败的院子。透过窗户,我竟然看到小高在里面!
他正坐在一张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油乎乎的四方木桌前,埋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好像在非常香甜地、狼吞虎咽地吃着什么东西。
屋子里点着一盏昏黄摇曳的油灯(现实中早没电了),光线昏暗得只能勉强视物。除了小高,桌子旁边还坐着两个陌生的男人,也穿着旧式的衣服,同样埋着头,默默地吃着,看不清脸,只能听到筷子碰到碗边的轻微声响。
我觉得非常奇怪,脱口而出:小高你怎么跑这来吃饭了你病好了
他没理我,头也不抬,就像完全没听到我的声音一样,只顾着扒拉自己碗里的东西。
就在这时,从后面的房间里,飘出来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样式很老的、洗得发白的连衣裙,脸惨白惨白的,像糊了一层厚厚的粉,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却是诡异的鲜红。她的眼睛很大,却空洞无神。
她先是漠然地看了一眼桌上埋头吃饭的三个人,然后,她的目光缓缓地转向我,脸上肌肉僵硬地拉动,露出一个极其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有客人来了她的声音飘忽不定,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股寒气,我们正好……在吃饭……要不要……一起来吃点
本来我一点饿意都没有,可她一说完,我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抓心挠肝的饥饿感,胃里像有火烧一样空得难受。
同时,我闻到了桌上饭菜的香味,那是一种异常浓郁、油腻腻的肉香和饭香,混合在一起,散发出难以抗拒的诱惑力,勾得我口水疯狂分泌,不由自主地就朝桌子走去。
那女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嘴角咧开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她立刻在桌子上摸索着,捧起一个蓝边粗瓷大碗,碗里堆满了冒尖的、油光闪闪的饭菜,朝我走了过来。
来……吃吧……别客气……她的声音带着蛊惑。
我饿得眼睛发绿,下意识就伸出手,想去接那个碗。
就在我的指尖快要碰到碗边的时候——
咳!咳咳!咳——!
正在埋头吃饭的小高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整个身体都在抽搐!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像一根针,猛地刺了我一下!我下意识地扭头看他,又喊了他一声:小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小高还是没抬头,也没回应我,只是继续疯狂地咳嗽着,几乎要把肺咳出来。
等我带着一丝疑惑,再回过头,看向那个已经快把碗递到我手上的女人时……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灵魂出窍般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我!
她手里捧着的,哪是什么装满香喷喷饭菜的碗!
那分明是一圈粗糙的、散发着土腥味的、已经打好了一个完美绳套的草绳!
就是农村用来捆柴火、或者……上吊用的那种绳套!
我瞬间彻底清醒了!这里是凶宅!眼前这个女人就是那个上吊死的女鬼!她在找替身!
啊——!!!我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魂飞魄散地转身,连滚带爬地就往屋外跑!
我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怨气的风在我身后紧追不舍!那个女鬼好像就在我脖子后面吹气!
我拼尽全力跑出院子,眼看就要冲出巷子,看到外面马路的光亮了……
突然,我感觉左边脸颊猛地一疼!
啪!
一个结结实实、火辣辣的大耳刮子扇在我脸上!
我猛地惊醒过来!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睁开眼,卧室的灯开着,我爸怒气冲冲又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站在我床前,刚才就是他把我扇醒的。
睡睡睡!还睡!出大事了知不知道!天都要塌了!赶紧给我起来!收拾几件衣服,马上送你走!
我懵了,脑子还完全沉浸在刚才那个恐怖绝伦的梦境里,小高的咳嗽声和那个绳套在我眼前不断闪现。
等我晕乎乎地被拖起来,才从我爸妈带着哭腔和颤抖的对话中,拼凑出一个让我如坠冰窟、浑身冰冷的惊天噩耗。
小高死了。
就在昨天后半夜,他明明发着高烧,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梦游一样,趁着他妈妈实在熬不住、趴在他床边打盹的几分钟空隙,自己偷偷摸摸地下了床,打开了家门,跑了出去。
就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召唤着一样,他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凌晨无人的大街上。
结果,被一辆连夜赶路、疲劳驾驶的大卡车撞了。
那辆重载的卡车……直接从他的腰部碾压了过去。
听说,现场惨不忍睹,极其血腥,人被硬生生轧成了两截,内脏和血流了一地。
最恐怖、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一下还没死透,上半身还残留着一点意识,在冰冷的马路上,拖着残破的身体,低声地、痛苦地哀嚎、呻吟了好几分钟,才在极致的痛苦中彻底断气。
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梦里小高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此刻听起来像极了他在对我发出最后的、绝望的警告。
第5章
避难、真相与终生阴影
我们剩下的三个人,小刘、小王和我,家里都吓疯了。没有任何商量,不约而同地,我们都被家长火速送走,美其名曰去外地亲戚家度暑假、社会实践,其实就是出去避祸,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孩子。
我妈几乎是动用了所有的人情关系,把我送到了远在几百公里外农村的姥爷家。但即便到了那里,她也不放心,晚上坚决不让我住在姥爷家,非要我住到村外山腰上的一座香火很稀薄的小庙里,跟着庙里一位寡言的老居士吃住,每天跟着诵经扫地,足足住了一个多月。
那一个多月,我每晚都睡在弥漫着香火和霉味的厢房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木头地板的吱呀声,甚至是庙里的猫弄出的声响,都能把我瞬间惊醒,吓出一身冷汗。我总觉得那个一摇一晃的白色身影,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在外面盯着我。
一个多月后,风头似乎过去了,家里才敢把我接回去。他们对这件事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后续是怎么处理的,赔偿如何,小高家怎么样了,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那种沉默本身,就带着一种巨大的恐怖。
过了很久,久到我们都快高中毕业了,内心的恐惧才被时间稍稍冲淡了一些。我、小刘、小王才终于又敢聚在一起。
不可避免地,我们又聊起了那件事,聊起了小高。压抑太久的恐惧和疑问,需要一个出口。
那一聊,我们三个全都脊背发凉,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
原来,那天晚上,不止我一个人做了那个诡异到极点的梦!
小刘和小王,也做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梦!
都是梦到不由自主地去到凶宅,看到小高和两个陌生男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埋头吃饭,遇到那个脸色惨白、穿着旧裙子的女人递碗,然后都在小高那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发现了那是索命的绳套,最后在无边的恐惧中疯狂逃跑!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场景,甚至那种抓心挠肝的饥饿感和诱人的饭菜香,都分毫不差!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在夏日的暖风里,却感到刺骨的寒冷,汗毛倒竖。这根本不是巧合!这是那个东西同时给我们三个下的索命通告!小高那剧烈的咳嗽,是他残存的意识在拼命地向我们发出最后的警示!
最后,我们怀着巨大的恐惧,复盘那天晚上敲门的事。
我看向小刘,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问出了那个憋在心里快一年的问题:那晚……在巷子口,我们快要分开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个白色的……一摇……一摆的东西
小刘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嘴唇哆嗦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看……看到了。第一次……你看向那边的时候,我也看到了……就在那门口……晃……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里是无法磨灭的恐惧,喉结上下滚动,继续用颤抖的声音说:而且……我……我看到了两次。
第二次……他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愿回忆那恐怖的画面,是在我们跑到小区门口,快要分开的时候。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鬼使神差地……忍不住回头……又往那条黑巷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我看见……那个白影……那个一摇一摆的东西……它……它根本没消失……它……它就飘在小高的身后……贴得特别近……特别近……好像……好像就趴在他背上……跟着他一起回家了……
我当时……魂都快吓飞了……腿都软了……哪……哪还敢说啊……我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我们三个彻底沉默了,巨大的寒意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我们的心脏,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在小高恶作剧吓唬我们、得意洋洋的时候,那东西……就已经牢牢盯上他了!或许,从他第一个不知轻重地敲响那扇通往地狱的门时,死亡的标记就已经打在了他身上!
那个梦,是最后的通牒,是索命的仪式。而我们三个,阴差阳错地,因为小高那一声警示般的咳嗽(或许是他最后残存的朋友义气和人性),侥幸逃脱了。
很多年过去了。
那片承载着无数恐怖传说和老城区记忆的地方早就拆迁了,推土机铲平了所有过往,盖起了崭新的商业广场和住宅楼,灯火辉煌,人流如织。
但我每次回家,无论是开车还是走路,路过那片区域,还是会本能地心脏一缩,产生强烈的生理性不适,宁愿绕很远的路也不愿意从那里走。
那个左一摇,右一摆的白色身影,成了我记忆里永远无法驱散的梦魇,它时常在我最没有防备的深夜,悄无声息地潜入我的梦境,重复着那永恒的、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