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的白月光回国第一天,他们就迫不及待在酒吧角落热吻。
所有人都等着我发疯,我却只平静递上一纸离婚书
他不甘心吼道顾明秋,除了我,你还能爱谁
我拉出后面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对他轻笑介绍一下,这才是正品。
叶越白月光回国第一天,他们就迫不及待在酒吧热吻。
苏晚晚几乎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叶越怀里,他的手扣着她的后脑,吻得难舍难分。
所有目光,戏谑的、同情的、等着看好戏的,钉子一样钉在我身上。
谁不知道京市顾家的大小姐顾明秋,爱叶越爱得疯魔,爱得卑微,能给的不能给的全都双手奉上,更谁不知道顾家大小姐疯起来,能掀翻整条街。
林薇碰了碰我的酒杯,声音带着刻意的担忧明秋,你别……叶越他可能就是喝多了。
周围的目光愈发灼热,几乎要在我身上烧出洞来。
他们在等,等我摔杯子,等我掀桌子,等我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样冲上去,揪着苏晚晚的头发把她从叶越怀里扯出来,然后和叶越上演一场歇斯底里的对峙。
那才符合我顾明秋一贯的人设,那个离了叶越就不能活的、可怜又可笑的人设。
卡座里,叶越似乎终于结束了那个漫长的吻,唇边沾着暧昧的水色,隔着喧嚣的人群,朝我投来一瞥。
那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带着惯常的、有恃无恐的轻蔑,以及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等待我发作的期待。
他平静的走过来,仿佛刚刚在哪里吻得不可开交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你回来了他坐在我身边,拿起我那杯酒一饮而下。
他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只要他呆在其身边,其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我离不开他
但这次不一样了
我从包里翻出离婚协议书甩在他手上
一秒,两秒。
整个空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嗡嗡的议论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起身,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没再看叶越一眼,转身就往酒吧外走。
顾明秋!
手臂被人从后面猛地抓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叶越追了出来,呼吸间带着浓重的酒气和苏晚晚身上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他把我掰过来,脸上是未散的潮红和难以置信的暴怒。
你什么意思他咬着后槽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玩欲擒故纵顾明秋,你他妈除了我,还能爱谁
酒吧炫目的霓虹光掠过他俊美的脸,掠过他左眼眼角那颗我亲手点上去的、小小的褐色的痣。
我曾在那么多个意乱情迷的夜晚,虔诚地吻过那颗痣。
我看着他,看着这张我日思夜想、几乎刻进骨血里的脸,曾经能让我心跳停止、又为之疯狂的脸。
此刻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且无关痛痒。
我忽然低下头,轻轻地笑出声来。
叶越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笑弄得怔住,抓着我手臂的力道松了些许,眼神里掠过一丝茫然和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笑什么
我止住笑,抬眸看他叶越,你总是这么自信。
他眉头紧锁。
现在叶越看出我的认真,有点慌了今天是我不对,我以后注意点,不闹到你面前来
我不再理会他,挣开他的手,继续朝路边停着的车走去。
司机早已恭敬地拉开车门。
就在我要弯腰上车的瞬间,另一道车灯由远及近,稳稳地停在了我们旁边。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低调,却透着无声的压迫感。
后车窗缓缓降下。
叶越的目光下意识地掠过去。
他的身体猛地僵直在原地,瞳孔剧烈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乃至恐怖的事物。
路灯的光线柔和地落进车内,勾勒出车内男人的侧脸轮廓。
英挺的眉骨,薄而线条优美的唇,下颌线干净利落。
以及,左眼眼角,一颗小小的、褐色的痣。
和他一模一样。
我的目光在接触到那张脸的瞬间,便如同被最温柔的春水浸过,所有面对叶越时的冰冷和嘲讽顷刻间消融殆尽,只剩下几乎要溢出来的、失而复得的珍重和喜悦。
我快步绕过车尾,走到那辆迈巴赫旁,拉开车门。
车内的男人温和地对我笑了笑,递出手来,握住我的。
你出去好久没回来,我就找李叔来找你了
我牵着他下车,站在僵立如雕像的叶越面前。
微微仰起脸,指尖自然地抬起,轻柔地、爱怜地拂过他的眼尾,拂过那颗无比熟悉的小痣。
然后,我才将视线重新投向面前脸色已经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叶越。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身边男人的脸上,钉在那颗痣上,眼神里是滔天的惊骇、混乱,以及一种正在迅速崩塌的、毁灭性的认知。
我歪了歪头,欣赏着他脸上每一寸细微的、崩溃的纹路,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残忍的礼貌。
叶越,介绍一下,我握紧了身边男人的手,十指相扣,举重若轻地投下最后一道惊雷。
这才是正品。
我稍作停顿,目光在他眼角那颗我曾一笔一划、带着近乎偏执的狂热纹上去的痣上停留了一瞬,恍然般轻轻啊了一声。
对了,我弯起唇角,补上最后一句。
你眼角的痣……是照着他的样子点的。
空气死寂。
酒吧门口斑斓的霓虹光仿佛都凝固了,只映照着叶越那张瞬间失了所有血色的脸。
顾子恒微微蹙了下眉,不是对着叶越,而是看向我明秋,这位是
他的声音,比叶越的略低沉一些,带着一种经年沉淀的温润,像溪水流过卵石。
这是叶越永远模仿不来的,属于顾子恒本身的底色。
我握紧了他的手,指尖在他粗糙的掌心轻轻挠了一下,是安抚,也是独占。
我转向他时,声音和眼神是叶越从未得到过的缱绻温柔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们回家,子恒,你累了。
我挽着顾子恒的手臂,转身就要上车,一个眼神都懒得再分给那个僵立在原地的男人。
顾明秋!
叶越的声音猛地拔高,尖利得几乎破了音,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颤抖。
他一步跨上前,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手指伸到半空,却只是徒劳地抓了一把冰冷的空气。
司机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他和车门之间。
我停下动作,半侧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个挡路的陌生醉汉叶先生,还有事协议我的律师会跟你对接,财产分割很清楚,你名下那点东西我看不上,至于我给你的——
我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自然全部收回。
不……不是这个……叶越猛地摇头,他的视线死死粘在顾子恒脸上,那目光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又像是在确认一个荒诞的噩梦。
他是谁他到底是谁!顾明秋你告诉我!
他眼尾那颗小痣,因为他剧烈波动的情绪而微微发红,显得格外刺眼。
我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曾经,我多么迷恋他这颗痣,每一次凝视,每一次亲吻,都带着蚀骨的思念和求而不得的痛苦。
如今看来,却只觉得廉价又可笑。
一个粗糙的仿制品,怎么配和我的月光相提并论。
顾子恒似乎察觉到了对方过于尖锐的视线,他再次看向叶越,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那是一种全然陌生的、带着些许被打扰的不悦。
他下意识地向前半步,将我更严实地挡在身后半个身位的位置。
这个细微的、保护意味十足的动作,彻底击碎了叶越最后一道防线。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眼神空洞地望着顾子恒,又望向我,喃喃自语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是你照着我的样子整的对吧……
你才是我照着他的样子找的我接过了他的话,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18年前子恒为了救我掉江,老天爷不忍心把他完全从我身边带走。前些日子才被我寻到,只是忘了一些事。
我抬起手,温柔地、眷恋地替顾子恒理了理衣领,指尖若有似无地再次拂过他的下颌线。
不过没关系,我记得就好。我会让他一点点都想起来,想不起来也不要紧,
我抬眼,迎上叶越彻底灰败绝望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以后的日子,我会把他过去几年缺失的,百倍千倍地补给他。
而你,叶越
我轻笑一声戏演完了,道具也该物归原主了。
不……不是的……你爱的是我……叶越像是陷入了癔症,反复念叨着这句话,手不受控制地摸向自己的眼角,那颗痣所在的位置,仿佛那里正在被烈焰灼烧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你明明是爱我的……
爱你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为你做的一切,给你资源,替你扫平障碍,甚至容忍你在外面的那些荒唐事,不过是因为你这张脸,你这张勉强有几分像他的脸。
我的目光落在他颤抖的手指上,语气轻蔑到了极点
至于这颗痣——不过是为了让你更像他一点。
每次看着你顶着这颗痣对我虚情假意,我都觉得恶心。
叶越猛地捂住胸口,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由白转青。
我不再看他,挽着顾子恒,柔声说我们走吧,子恒,这里空气不好。
顾子恒点了点头,顺从地被我带着坐进车里。
自始至终,他没有再看叶越第二眼,对他而言,那只是一个莫名其妙、情绪激动的陌生人。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那个正在坍塌的世界。
车内灯光明亮温暖,我拿出湿巾,仔细地、温柔地替顾子恒擦拭手指,仿佛刚才被叶越碰到了一丝一毫都是玷污。
刚才那个人顾子恒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
我动作一顿,抬眼看他。
他的眼神干净纯粹,带着失忆者特有的茫然,却没有半分对叶越的同情或记忆波动。
我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又涌起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放下湿巾,紧紧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将脸颊轻轻靠在他宽阔坚实的肩膀上,汲取着那令我安心无比的气息。
子恒我闭上眼,轻声呢喃我们回家了。
嗯,回家。他低声回应,另一只手臂环过来,将我搂住。
我找到他时他正在打渔,我跟他说我们的过往,他一点不怀疑,他说我与他记忆里上午模糊影子重合了,他只记得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护我。
车子平稳地驶离酒吧街,将身后的喧嚣、混乱以及那个彻底被摧毁的男人,远远抛在了黑暗里。
后视镜中,叶越依旧保持着那个弯腰捂胸的姿势,像一尊凝固在绝望中的雕像,霓虹灯光在他身上流转,却照不亮一丝一毫的温度。
街角的冷风卷起落叶,打着旋儿从他身边掠过。
属于他的世界,从这一刻起,天翻地覆,永不超生。
而我,终于找回了我的月亮。
谁还会在乎那颗可悲又滑稽的、试图模仿月光的死鱼眼睛呢
车窗外的城市华灯璀璨,而我眼中,只映得进身边人眼尾那颗,真正属于我的星辰。
车子驶入顾宅厚重的雕花铁门,沿着长长的车道滑行,两旁是精心修剪的园林,夜灯柔和,将一切都蒙上一层静谧的光晕。
这里的一切,从一草一木到空气里弥漫的淡香,都是为了迎接真正的主人。
顾子恒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致,眼神里带着一丝陌生的打量,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仿佛回归巢穴般的安然。
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诧,似乎潜意识里仍留存着对这里的熟悉感。
我握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车停稳,管家早已躬身等候在旁,训练有素的目光在看到顾子恒的瞬间,
猛地一震,几乎失态,但立刻又低下头去,只是声音微微发颤大小姐,这是....顾少爷
管家还是能一眼看出子恒和叶越的不同
顾子恒,我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
是!大少爷,欢迎回家!管家声音哽咽,深深鞠躬。
顾子恒似乎有些不适应这样的隆重,微微颔首,被我牵着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
他的房间我一直保留着,定期打扫,所有物品维持原样。
只是如今,里面的布置全部换成了最高规格,柔软的地毯,恒温系统,空气里是他以前喜欢的松木冷调香薰。
还熟悉吗我轻声问,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他环视四周,目光掠过书架上的贝壳标本,墙上的帆船模型,最后落在床上那套柔软的灰色丝质睡衣上不记得
不记得也没关系,他回来就够了。
他听话的去洗澡
陈律师发来的信息顾小姐,协议已送达叶先生处。他情绪非常不稳定,拒绝签字。
我面无表情地回复按流程办
刚回完信息,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屏幕上跳动着苏晚晚的名字。
我挑了挑眉,接起,按了录音键。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苏晚晚娇滴滴又带着急切的声音顾姐姐哎呀,听说你跟叶越闹别扭了怎么回事嘛,夫妻哪有隔夜仇呀,叶越他也就是喝多了,跟我开玩笑呢,你别当真呀……
我安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才淡淡开口苏小姐。
首先,别叫我姐姐,恶心。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其次,我成全你和叶越,你应该感谢我才对,难道说你看中的一直是我给叶越的钱,现在我不要他了,你捞不着好处了
顾明秋你!苏晚晚的声音瞬间尖利起来。
我没给她发挥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顺手将她的号码拉黑。
处理完这些,浴室的的水声也停了。
过了一会儿,顾子恒穿着那身丝质睡衣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少了些许白天的沉稳,多了几分居家的柔和。
我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干毛巾
他顺从地微微弯腰。
我站在他面前,仔细地、温柔地替他擦拭着头发。
动作很轻,指尖偶尔划过他的头皮,能感受到他身体细微的绷紧,又慢慢放松。
我们靠得很近,能闻到他身上和我同款的沐浴露清香,混合着他本身干净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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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一边擦,一边轻声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他应着,声音透过毛巾传来,有些闷。
不问去哪
你去哪,我去哪。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我的心像是被羽毛最柔软的部分轻轻扫过,酸涩而充盈。
这才是我的顾子恒,无论记不记得,潜意识里依旧全身心地信任我、依赖我。
他安静地坐着,像一只被驯服的大型犬,偶尔从镜子里看我一眼,眼神温顺。
一切收拾妥当,我送他到床边。
好好休息。我替他掖好被角
他躺下,看着我,忽然开口那个人.....
我的心微微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嗯
和我的一样,连眼角的痣都一样。他眼神里是纯粹的疑惑。
我俯下身,指尖轻轻点在他的眼角,描绘着那颗痣的轮廓,声音低柔如夜风是啊,一样。但他的是假的,是偷来的。
我的目光看进他清澈的眼底你的才是真的,子恒。是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我的。
他似懂非懂,但我的触碰和话语显然让他安心。
他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关了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壁灯,悄声退出房间。
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公寓门口的监控画面。
叶越像个疯子一样,在外面嘶吼着什么,面容扭曲。
他的几个朋友站在不远处,拿着手机拍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越哥,算了算了,顾大小姐这次来真的了!
就是啊,你这卡都被冻了,今晚住哪儿啊要不……去求求苏晚晚
哈哈哈,他现在去找苏晚晚,怕是门都进不去哦!
叶越猛地回头,双眼赤红地扑向那几个拍视频的人,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我冷冷地看着,拿起手机,拨通另一个号码。
把叶越被赶出公寓、还有在酒吧门口失态的视频,挑清晰的,‘无意中’流出去。我吩咐道,让大家都看看,离开了顾明秋,他叶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大小姐。
我醒得极早,或者说,几乎一夜未眠。
我悄声走到顾子恒的房间外,轻轻推开一条门缝。
他还在睡,侧着身,呼吸均匀绵长,被子滑落至腰际,露出线条流畅的背脊和宽阔的肩膀。阳光恰好落在他安静的侧脸上,长睫投下浅浅的阴影,那颗小痣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的心瞬间被填得满满的,一种近乎疼痛的满足感席卷而来。
是真的。
他真的回来了。
我轻轻带上门,吩咐佣人准备好早餐,要清淡养胃的。
他这些年,在那偏僻的村子里,想必吃了不少苦。
刚在餐厅坐下,平板电脑上就自动推送了本市晨间八卦的头条。
硕大的标题触目惊心昔日豪门驸马一夜沦为笑柄,叶越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
文章极尽挖苦之能事,细数他如何依靠顾家崛起,又如何在外豢养金丝雀,最终被顾大小姐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甚至连信用卡都被冻结,连一晚酒店钱都付不起。
下面评论更是精彩纷呈,全是落井下石的嘲讽。
活该!软饭硬吃还偷腥,顾大小姐干得漂亮!
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离了顾明秋,他算个什么东西哈哈哈!
听说苏晚晚昨晚就跟着另一个大佬去三亚了,看都没看他一眼,笑死。
我慢条斯理地涂着黄油,将面包片切成整齐的小块,心情如同窗外湛蓝的天空,没有丝毫波澜。
这一切,本就是他该得的。
餐厅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我抬起头,脸上的冰冷瞬间消融,漾开温柔的笑意
顾子恒穿着我为他准备的浅灰色羊绒衫和休闲长裤,身姿挺拔。
他目光落在餐桌上丰盛的早餐上,似乎有些无措。
过来坐。我朝他招手,亲自替他拉开椅子
他依言坐下,动作间还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环境的生涩,但仪态却是刻在骨子里的良好。
很好吃。他拿起银匙,尝了一口温热的鸡茸粥,评价简短,却很真诚。
喜欢就好。我托着腮,看着他吃,比自己吃了还满足。
吃完早餐,我亲自开车带他出去。
我没有开往市中心,而是拐向了城郊。
顾子恒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沉默着。
过了许久,他才忽然开口:这里……好像有点熟悉。
我的心轻轻一跳你以前来过。
车子最终驶入一片静谧的临湖森林公园。
我将车停在一处开阔的草坪旁。
我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精致食盒,还有一块柔软的野餐布。
顾子恒跟在我身后,目光落在湖面上,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阴霾。
怎么了我铺好野餐布,拉着他坐下。
他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湖面没什么,只是觉得……不太喜欢水。
我的心像是被细针密密地扎了一下,酸胀的疼惜漫上来。
握住他的手,紧紧包覆在掌心不喜欢我们就不看。来,尝尝这个,我让厨房特意做的杏仁酥,你以前……应该会喜欢。
我打开食盒,将精致的点心一一摆出,又倒了两杯温热的红茶。
微风拂过,带来青草和湖水的湿润气息。
我挨着他坐下,肩膀轻轻碰着他的肩膀,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和独占。
就在我以为这一天会平静度过时,一阵急促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宁静。
一辆熟悉的、却沾满泥点灰尘的跑车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边。
车门猛地被推开,叶越从车上下来。
他看起来糟糕透了。
头发凌乱,眼底布满血丝,昨天那身价值不菲的西装变得皱巴巴,甚至沾着污渍。
他像是从哪个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全然没了往日刻意维持的风度。
他死死地盯着我们,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踉跄着冲过来。
顾明秋!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充满了血丝
你带他来这种地方!你什么意思!
他冲到我们野餐布前,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像要将顾子恒生吞活剥你是谁!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说啊!
顾子恒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站起身。
他比叶越略高一些,此刻站起来,一种无声的、沉稳如山岳般的气势自然流露,瞬间将叶越的癫狂和狼狈衬得如同跳梁小丑。
顾子恒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叶越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一种居高临下的、纯粹的陌生。
顾子恒开口,声音低沉平稳,不带丝毫火气,却自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你打扰到我们了。
他情绪彻底失控,竟猛地朝顾子恒扑过去,似乎想去抓他的衣领。
我眼神一冷,刚要动作。
却见顾子恒反应极快,侧身轻松避开叶越的手,同时手腕一翻,精准地扣住了叶越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叶越瞬间痛呼出声,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放手!你他妈放开我!叶越徒劳地挣扎,却在顾子恒看似随意实则强硬的控制下,动弹不得。
顾子恒制着他,眉头微蹙,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询问明秋
这一声自然的、带着依赖的询问,彻底点燃了叶越最后残存的理智。
明秋他嘶吼着,另一只手指着我,眼球凸出,布满疯狂的血丝顾明秋!我才是你的丈夫!我们还没离婚!你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你这个贱人!你——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打断了他所有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我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手,站在顾子恒身前,冷冷地俯视着被一巴掌打偏过头去的叶越。
嘴巴放干净点,叶越。我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离婚协议你签不签,只是时间问题。法律上,你我现在只剩一道程序。情感上……
我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护在我身前的顾子恒,再转向叶越时,唇角勾起极致嘲讽的弧度。
你算个什么东西
叶越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我,那眼神里的疯狂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绝望的灰败取代。
他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后沉默却强大的顾子恒,目光最终死死钉在我们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衣袖上。
他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步步踉跄着后退。
好……好……顾明秋……你够狠……他声音破碎,带着泣血般的呜咽。
你骗得我好苦……你把我当猴耍……
他猛地转身,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破布娃娃,跌跌撞撞地跑回那辆破车
湖边重归寂静,只剩下风吹过草地的声音。
我转过身,轻轻握住顾子恒刚才扣住叶越的手,指尖在他微微发红的手腕上揉了没事吧有没有弄疼你
他摇了摇头,反手将我的手握在掌心,目光却依旧看着叶越消失的方向,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问我不喜欢他
我靠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里面沉稳有力的心跳。
我也不喜欢他,只只喜欢你我闭上眼睛,轻声说
阳光落在他眼角那颗痣上,熠熠生辉。
我踮起脚尖,温柔地、虔诚地吻了上去。
这一次,吻的是我的独一无二,我的失而复得,我的永恒挚爱。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却又暗流汹涌。
我带着顾子恒,一点点重走我们过去走过的路。
去我们少年时常逃课去的旧书店,老板居然还认得他,推着老花镜嘟囔小子好久没来了
去他最爱的那家藏在深巷里的面馆。
去顾氏集团大楼顶层的办公室,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俯瞰这座繁华都市。
他始终是安静的,带着一种疏离的观察者的姿态。
但我能感觉到,他眼底的茫然在一点点褪去,某种深埋的熟悉感正在缓慢苏醒。
有时他会盯着某个角落出神,或是手指无意识地敲击出某个熟悉的节奏。
我不催促,只是陪伴。
每天亲自打理他的起居,为他挑选衣物,陪他吃饭,夜里等他睡下才离开房间。
我们之间的话依然不多,但一种无声的默契正在悄然滋生。
期间,叶越的消息断断续续传来,像嘈杂的背景音,无法再引起我内心的任何涟漪。
他试图找过几个昔日称兄道弟的合作伙伴,均被客气而迅速地拒之门外。
他甚至回过一次顾宅,被保安毫不留情地拦在铁门外。
听说他后来搬进了某个廉价公寓,试图重新联系苏晚晚,却被对方的新金主派人警告了一番,彻底成了圈子里人人避之不及的笑话。
叶越要了500万最终还是签了离婚协议。
据说签字那天,他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对着协议又哭又笑,反复摩挲着自己眼角那颗痣。
这些,我都只是淡淡听着,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的窘境。
我的全部心思,都在顾子恒身上。
一个雨夜。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冲刷着玻璃窗。
顾子恒似乎被噩梦魇住,呼吸急促,额上沁出冷汗,手指死死攥着被单。
我被他不安的呓语惊醒,快步走到他床边,打开壁灯。
子恒我轻轻拍他的脸。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有一瞬间的涣散和剧烈收缩,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照亮他瞬间煞白的脸。
他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带着极致的恐惧……掉下来了……水……好冷……
我的心猛地一揪!
那是他出事那天的记忆碎片!
我打开温暖的壁灯,紧紧抱住他颤抖的身体没事了,子恒,没事了,好好的,你看,没事了。我在这里,明秋在这里。
我一遍遍重复着,抚摸着他的后背,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慢慢平复。
他靠在我怀里,呼吸渐渐均匀,身体不再发抖。过了很久,他忽然极轻地开口,声音沙哑……明秋……
我身体微微一僵,低头看他。
他也在看我,眼神不再是这几日的空茫。
虽然只是一瞬,又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
他没有完全想起来,但有什么东西,破了壳。
第二天,天气放晴。
我带他去了顾氏旗下最高端的私人俱乐部。
这里是他过去偶尔会来放松的地方,也是如今京市顶尖圈子默认的社交场。
我为他选了一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定制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卓绝。
亲自替他系好领带,指尖拂过他领口的温莎结,最后,轻轻抚过他眼角那颗痣。
别紧张,我对他微笑只是去吃个饭。
他垂眸看着我,目光沉静,点了点头。
俱乐部门口,侍者恭敬地为我们拉开通往餐厅的沉重雕花木门。
里面的谈笑声和轻柔的音乐声扑面而来。
水晶吊灯璀璨夺目,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说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目张胆,或小心翼翼,齐刷刷地聚焦过来,落在顾子恒身上。
震惊、难以置信、探究、恍然……种种复杂的情绪在那些惯会伪装的脸上一一闪现。
我挽着顾子恒的手臂,姿态从容,一步步走向我常定的那个靠窗最佳位置。
我能感觉到顾子恒的手臂肌肉微微绷紧,但他步伐稳健,下颌线条流畅,没有丝毫怯场,仿佛天生就该是这众星瞩目的中心。
刚落座,几个与顾家有旧交的长辈便端着酒杯过来,语气谨慎又难掩激动地试探:明秋,这是叶越
我端起酒杯,浅尝辄止,目光扫过全场那些竖起的耳朵,声音清晰,不容置疑向各位介绍,顾子恒,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三个字,像一道惊雷,炸响在落针可闻的餐厅里。
顾子恒微微侧目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却没有出言反驳。
就在这时,餐厅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叶越站在那里。
他瘦了很多,西装不再合身,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头发长了,显得有些邋遢。
他的视线贪婪又绝望地落在顾子恒脸上。
顾子恒也看到了他。
四目相对。
一个癫狂狼狈,一个平静无波。
顾子恒的目光只是淡淡掠过,如同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障碍物,随即自然地转向我,低声道这里的牛排似乎不错
我笑了,心花怒放嗯,是你喜欢的口味。
我们不再看那个方向,自如地点餐,低声交谈,仿佛那道绝望的视线根本不存在。
叶越最终被请了出去。
曾经众星捧月的叶总,如今连门都进不来。
晚餐进行到一半,顾子恒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
他忽然看向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和专注,虽然深处仍有一丝不确定的迷雾,但核心已然坚定。
明秋他开口,声音低沉而认真,我好像……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
我心脏微微一缩,屏息看着他。
但我知道他继续道,目光温柔地落在我的眉眼间,你对我来说,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他伸出手,轻轻覆盖在我放在桌面上的手背上。
给我一点时间,他说,我会想起来的。就算想不起来……
他顿了顿,反手将我的手紧紧握住,十指相扣。
我们也可以重新开始。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刻入我灵魂深处的脸,看着他眼里那份失而复得的专注和温柔,看着我们交握的手。
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湿润,却被巨大的、充盈的幸福感压下。
我弯起唇角,重重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