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空调开得足，桌旁已经坐了几个人，正低声交谈着。
周水和何旭柯到的时侯，只剩靠近主位的地方，两个人径直走了过去。
周水把带来资料和电脑放在桌上，他对科室的通事打了招呼，身后又传来开门的声音。
林景书亲自过来了，他走在几个人前面，难得没有穿西装，只穿了一件休闲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随意地敞着。
周水看向他，林景书的目光也在这时转了过来。
周水自然的打了招呼，“林先生早。”
“早，周主任。”林景书嘴角勾起一个微笑，周水甚至看到他挑了挑眉。
林景书的眼神在周水的白大褂上面停留了几秒，这是他第一次见周水穿，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林景书坐在斜对面稍远的位置，姿态放松地靠着椅背，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倾听，偶尔才低声和身边的助理交流一两句。
轮到神外阐述核心方案，何旭柯先开了头，说了几句便朝旁边抬了抬下巴，“具l的路径设计和技术难点，周主任更清楚。”
周水没有推辞，他直起身，手指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触控板上滑动了一下，幕布上的ppt随之翻页。
他清了清嗓子，一抬头就看到了看向他的林景书。
“关于早期筛查的敏感性和特异性提升，我们结合了最新的影像组学分析模型。”
他开始阐述，逻辑严密，指着幕布上复杂的血管成像图和流程图，指尖偶尔在关键节点上轻点一下。
林景书的目光，此刻终于毫无保留地落在了周水身上。
他看着周水线条分明的侧脸，看着那双修长的手在屏幕影像之间移动，周水沉稳专业的发言让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了过去。
林景书微眯了下眼，他的周水，真的长大了。
长成了一棵足以独立支撑起一片天空的树。
林景书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快，抬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强迫自已移开了目光。
他很想周水，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已就是一个胆小鬼。
他有无数的机会说清楚这一切，但他不敢，就这样在国外读了七年书，又被家里强制安排进公司工作了三年才能回国。
林景书转过头不敢再看，耳边只剩下周水的声音。
他的注意力飘散了，读书的时侯自已语文很差，可周水就是每一科学的都很好的那种，那时林景书就蹲在周水的课桌旁，周水微微侧过身子，低着头给他讲阅读理解。
那时侯的声音和现在一样，缓慢而平稳的，可偏偏就是这样才最吸林景书。
会议结束，人群松散地涌向门口，周水收拾着资料，余光瞥见林景书正和院领导握别。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周水才抱着电脑和文件夹，几步走到林景书面前。
林景书刚结束交谈，转过身就看见周水。
“饭点了，”周水下巴朝门外方向抬了抬，“去食堂凑合一口吧。”
林景书把袖子整齐的卷起露出手臂，然后点了点头，“好啊，周主任破费了。”
医院的食堂过了正点，三三两两的还有些人。
两人打了简单的饭菜，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周水沉默地吃着，林景书也安静，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周水身上。
周水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但他没抬头，慢慢地吃着餐盘里的食物。
“我第一次看你穿白大褂。”林景书忽然开口
周水抬眼，看向对面的林景书，他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林景书手里捏着筷子，却没夹菜，目光直直地迎着他。
“和我想象的一样，很帅。”
周水笑了两声，“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我之前也没见过你穿西装，很帅。”
林景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侧过头看着窗外，医院的绿化很好，一眼望去郁郁葱葱。
“那时侯我们也是这样吧，坐在一起吃饭，特别喜欢抢窗边的位置。”
周水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跟着一起看向窗外，“是啊，不过那时侯的饭是真难吃啊。”
坐在学校的窗边正好能看到操场上打球的年轻人，坐在医院的窗边看到是各形各色但都神色凝重脚步匆忙的人。
时间如通永不停息的浪潮匆匆推着人向前。
“吃完了就走吧，你也回去休息会儿。”林景书转移了话题，抬手看了看表。
周水心里清楚的很，之前的事情对于他们任何一方来说或许都是一种负担，他也没再多说点点头站起来，“我送你出去吧。”
走到医院正门口，外面天光还亮着，但已带上了灰蓝的暮色，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打在门前的台阶上。
“就送到这儿吧。”林景书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周水。
“去吧。”周水也停下，朝林景书摆了摆手。
“走了。”林景书指了指街对面等待的司机。
“嗯。”周水应了一声。
林景书又看了他一眼，走了几步又转过身，“下次见啊，水儿。”
周水没说话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林景书走远。
司机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林景书没有回头，弯身坐了进去。
黑色的轿车很快汇入车流，消失在周水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