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逸推着自行车走进来,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轻微的“咯噔”声。
那声音,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窥探的目光,都凝固了。
惊愕,恐惧,不敢置信。
易中海的屋里,窗帘猛地晃动了一下,随即死死地垂下,再无半点声息。
林逸将自行车停好,支上车梯子,动作不紧不慢。
他甚至还抽出块手帕,仔细擦了擦车把上沾染的灰尘。
他的从容,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院子里那层紧绷的、充满恶意的期待。
“哟,林干事回来啦?”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许大茂。
他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他看的不是林逸,而是易中海那扇紧闭的屋门。
“这这才半天功夫,区里的事儿就办完了?效率可真高啊!”
这话,是说给全院人听的。
林逸没有理他。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秦淮茹那张血色尽失的脸上。
秦淮茹的身体,猛地一颤,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垂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林逸笑了笑,收回目光。
他转身,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砰。”
一声轻响,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院里每个人的脸上。
许大茂的笑声,再也憋不住了。
“哈哈!有的人啊,机关算尽,结果呢?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斜着易中海的屋子,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院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早就说过,邪不压正!”
二大爷刘海中黑着脸,将手里的抹布重重摔在盆里,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贾张氏也从窗帘后缩回了脑袋,嘴里无声地咒骂着,却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人群,像退潮的海水,无声无息地散去。
那根看不见的耻辱柱,在这一刻,仿佛从公告栏,移到了另一扇门前。
易中海的屋里,光线昏暗。
他背靠着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精心策划的院外打击,他那个在区里有关系的表弟,他最后的底牌
在那个年轻人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想不通。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那个年轻人,就像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怪物,他所有的手段,所有的算计,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面前,都显得那么幼稚,那么可笑。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那张苍老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扶着墙,挣扎着站起身,走到桌边,颤抖着倒了一杯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浇不灭心头的火。
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他缓缓坐下,目光落在桌上那套他擦拭了无数遍的工具上。
那些冰冷的铁器,是他一辈子的骄傲。
可现在,它们却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绝不能!
易中海的眼神,在昏暗中,渐渐变得疯狂。
怨毒和不甘,像两条毒蛇,啃噬着他最后的理智。
林逸的屋里,温暖如春。
他没有看书,也没有喝茶。
他从挎包里,拿出了半斤猪肉,一块豆腐,还有几棵水灵灵的小白菜。
他挽起袖子,系上围裙,开始不紧不慢地切菜。
刀刃与案板接触,发出“笃笃笃”的声响,清脆,而富有节奏。
很快,一股浓郁的肉香,就从他那扇半开的窗户里,飘了出去。
那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霸道地,蛮横地,钻进了院里每一户人家的门缝里。
秦淮茹的屋里。
棒梗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喉咙里发出一声渴望的吞咽。
秦淮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默默地将锅里那半点油星都看不见的棒子面粥,又搅了搅。
傻柱的厨房里。
那扇紧闭的门后,切菜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林逸没有理会窗外的世界。
他只是专注地,为自己做一顿丰盛的午餐。
他知道,这顿饭,也是一场战争。
一场他已经赢了的战争。
当他将那盘热气腾腾的肉末烧豆腐端上桌时,院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端起碗,夹了一筷子。
豆腐滑嫩,肉末焦香。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