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像一把锉刀,刮过陈玉的五脏六腑。他的牙龈肿得发烫,口腔里的血腥味反复翻涌。三天没吃东西了——至少没有真正能称为“食物”的东西。父母每日带回的仅有半碗糙米汤,清得能映出他枯瘦的脸。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活得比妹妹久。
妹妹蜷缩在角落里,呼吸微弱得像一缕烟。她已经三天没睁眼了。陈玉望着她,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这不是怜悯,而是一种近乎残酷的明悟——她快死了。而他,不想死。
所以,他必须找到那个“东西”。
那面墙。
它在屋子的最角落,潮湿、斑驳,缝隙中渗着土腥气。没有人会多看它一眼,但陈玉不通。
五天前的那个深夜,他闻到了一种味道。
不是食物的味道,不是草木腐烂的浊气,而是某种……难以形容的存在。油脂与青苔的混合?铁锈与霜雪的糅杂?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但他的身l比理智更快反应——唾液不受控制地分泌,指尖无意识地抠进墙缝。
他曾经是个成年人。
或者说,他记得自已曾经是个成年人。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经历过许多——饥饿、绝望,甚至是更黑暗的东西。但那些记忆模糊得像一场梦,唯一清晰的,是刻入骨髓的生存本能。
他需要那东西。
第一夜,他用指甲扒开墙缝,牙齿咬住一条细缝,舌尖探进去。泥灰呛得他咳嗽,但他还是摸到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褐黑色硬块,像某种结块的血,又像熬干的药渣。
他吞下去了。
那一刻,身l里烧起一把火。
疼痛退潮,饥饿消减,血液重新奔涌起来。他活过来了。
他掠夺来的命。
老陈夫妇没有发现他的变化。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妹妹身上,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不敢看他。老陈沉默得像一块锈蚀的铁,妇人的哭声总是压得很低,仿佛连悲伤都是奢侈的。
他们活得像鬼。
这个世道里,所有人都活得像鬼。
黑牙口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赵国的骑哨搜刮壮丁,带不走的人,干脆就地杀掉。陈玉听着老陈夜里压抑的讨论,心里清楚:这家人熬不过冬天。
但他可以。
只要墙里的东西足够多。
第二夜,他继续挖掘。
唾液软化土缝,指甲剥落泥灰,疼痛和耐心交替下,他一点点扩大那个小孔。这一次更加谨慎——他不敢吵醒老陈夫妇。
墙后不是泥土,而是另一个空间。
一个更窄、更深、像是被刻意藏起来的缝隙。
他摸到它时,心跳几乎停滞。那味道浓烈了起来,比之前的硬块更浓郁、更鲜活,像是某种沉睡的活物被唤醒。它需要什么?
触媒?
召唤?
血?
他的指尖在墙面摸索,不小心划出一道血痕。一滴血渗进墙缝——
瞬间。
金色的光,一闪而逝。
比烛火更冷,比月光更妖异。
陈玉的瞳孔收缩,呼吸死死憋在肺里。这不合理,但这个世界本就不讲道理。他早该想到的——穿越、饥荒、战争,现在,某种超自然的“存在”正蛰伏在墙后。
恐惧和贪婪通时涌上心头。
他不敢再动。但欲望一旦诞生,便如毒草般疯长。
他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