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
回到我的商队在关外被劫的那一刻。
上一世,为了救我心爱的女人,我自断双腿,献上所有家产,换她平安。
她是我用命换回来的未婚妻。
她回京后,却转身投入仇家怀抱,笑得花枝乱颤。
一个瘸子废物,也想娶我
她用我的钱,为仇家买官置业,扶摇直上。
我则被他们联手打断脊骨,像条狗一样死在冬天最冷的破庙里。
这一次,山匪的刀再次架在她脖子上,她哭着看我。
夫君,救我!
我平静地看着山匪头子。
她给你,我所有货物,也全都给你。
我只要一条路,让我过去。
未婚妻和仇家都愣住了。
我却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中,对山匪头子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京城首富的独女,最喜欢你们这种真男人。
用一个背叛我的女人,换一个能要他们命的靠山。
这笔买卖,划算。
1、
风雪刮在脸上,生疼。
山匪头子黑龙的独眼,死死地盯着我,像在审视一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猎物。
他身后,林婉儿脖子上那把钢刀又压深了一分,渗出血丝。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夫君,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说过会爱我一生一世的!
我没看她。
我的目光只落在黑龙身上。
京城苏郡主,户部尚书的独女,皇帝亲封的郡主。
她不好文人,不好将军,就喜欢你们这种刀口舔血的汉子。
她府上的面首,个个都是从江湖上寻来的好手。
黑龙的呼吸粗重了几分。
泼天的富贵,和一位郡主的青睐,这诱惑太大了。
他身边一个喽啰忍不住喊道。
大哥,别听他胡扯!拿了钱和货赶紧走!京城是咱们能去的地方吗
林婉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狂尖叫。
顾辰!你这个疯子!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
她的咒骂,于我而言,不过是风雪里的噪音。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商队伙计衣服的男人冲了出来。
他满脸悲愤,指着我。
顾辰!你怎么能如此冷血无情!婉儿是你的未婚妻啊!
你为了活命,竟然要把她推入火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是沈聪。
御史中丞的儿子,我前世的好兄弟,林婉儿的奸夫。
他演得真好,一身正气,仿佛是来拯救苍生的神。
前世,我就是被他这副模样骗了。
他拼死救下林婉儿,成了英雄,而我,成了断了腿的废物。
我终于笑了。
沈兄,你装得不累吗
我转向黑龙,声音不大,却盖过了风雪。
这位,是当朝御史中丞的公子,沈聪。
他与我的未婚妻早就私通款曲,这次劫掠,本就是他们二人设下的局。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演一出英雄救美,再顺理成章地吞掉我顾家的家产。
不信,你可以搜搜他的身,看看有没有御史中丞府的令牌。
沈聪的脸色瞬间惨白。
黑龙独眼一眯,对手下使了个眼色。
两个山匪立刻扑上去,粗暴地在沈聪身上摸索。
很快,一块刻着沈字的乌木令牌被搜了出来。
黑龙捏着令牌,脸上的横肉抽动着。
他被耍了。
被一个官家子弟当成了戏台上的猴。
妈的!敢把老子当枪使!
黑龙一脚踹在沈聪肚子上,沈聪疼得蜷缩成一团。
山匪们也炸了锅,他们不怕抢劫,但怕被官府当成棋子用完就扔。
我再次好心地开口。
黑龙大当家,你想想,放他回去,他会怎么跟官府说
他会说,是你劫了他的道,抢了他的女人。
到时候,你面对的,可就是朝廷的围剿了。
黑-龙眼神里的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杀意。
把他和那娘们儿捆在一起!
沈聪和林婉儿被粗暴地绑了起来,像两条待宰的狗,扔在雪地里。
林婉儿还在咒骂,沈聪则彻底吓傻了,裤裆里一片湿热。
我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衫,走到忠心耿耿的老仆福伯身边。
福伯,我们走。
福伯是我家三代的老人,前世,也是他偷偷为我收的尸。
我带着他,从容地从山匪中间穿过。
他们自动为我让开了一条路。
在他们眼中,我或许比他们更像一个魔鬼。
走到山口,我停下脚步,回头。
我对黑龙说。
苏郡主府邸在京城朱雀大街,她最爱去的地方是醉风楼。
最好快点,去晚了,她又该换口味了。
说完,我不再停留,和福伯的身影消失在风雪深处。
身后,传来林婉儿和沈聪更加凄厉绝望的哭喊。
那哭喊声,是我重生后听到的最美妙的乐章。
2、
雪地里,一深一浅的脚印延伸向远方。
福伯跟在我身后,气喘吁吁,满脸忧色。
少爷,那些山匪……真的不会追上来吗
他们拿了我们所有的货,万一反悔……
我摇了摇头,脚步没有停。
不会的。
比起我们这两个穷光蛋,泼天的富贵和一位郡主,对他们的吸引力更大。
他们现在满脑子都是京城的美梦,顾不上我们。
福伯还是不放心,但没再多问。
他只是觉得,从山匪劫道的那一刻起,我的少爷就变了。
变得冷静,甚至冷酷。
我当然变了。
前世的我,已经死在了那个破庙里。
我回忆起那批被我赠送出去的货物。
里面藏着沈聪偷偷运往关外,准备卖给敌国的铁器。
那本是他栽赃我的死局。
一旦货物被查,我顾家就是通敌叛国,满门抄斩的下场。
现在,这个烫手山芋,被我扔给了黑龙。
黑龙他们,注定走不到京城。
就算他们侥幸躲过了沿途关卡的盘查,到了京城,等待他们的,也只会是苏清焰的雷霆手段。
我给他们的,是一条通往地狱的捷径。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我们来到一处破败的山神庙。
就是这里。
前世,我被打断双腿后,曾在这里躲藏过几天。
我凭着记忆,在神像后面的一块松动的地砖下,挖出了一个小小的铁盒。
里面,是我当年为以防万一,藏下的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
这是我东山再起的本钱。
福伯看着铁盒,眼睛都红了。
少爷,您……您早就料到了
我没有解释。
重生的事,太过匪夷所思。
福伯,有了这些钱,我们就能活下去。
我们没有回京城。
回去,就是自投罗网。沈家发现沈聪失踪,第一个要找的就是我。
我用钱在附近的小镇买了两匹快马,一路向西,直奔云州城。
我知道,三天后,朝廷的赈灾粮队会路过云州。
押运官,是当时还未成气候,日后却权倾朝野的靖王。
前世,靖王就是在云州地界遭人暗算,粮队被内鬼引来的流民冲击,他本人也中了毒箭,险些丧命。
救了他的人,是一个叫张猛的退伍老兵。
此后,张猛成了靖王的心腹,平步青云。
这一世,这个天大的功劳,我要了。
在云州城里,我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张猛。
他因伤退伍,一身武艺却无处施展,穷困潦倒,正带着一帮同样落魄的兄弟在码头扛活。
我找到他时,他正因为工钱被克扣,和管事争执。
管事带着十几个打手,将他们团团围住。
张猛,别给脸不要脸!给你们活干就不错了,还敢要钱
张猛赤红着双眼,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我分开人群,走了进去。
我将一袋银子扔在管事面前。
他们的工钱,我付了。双倍。
管事愣住了,张猛也愣住了。
我看着张猛。
我叫顾辰,是个商人。
我需要一些人手,护送我做一笔生意。
事成之后,每人这个数。
我伸出五根手指。
张猛的呼吸一滞。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怀疑,有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路的渴望。
你要我们做什么
杀人。
我平静地说出两个字。
张猛和他身后的兄弟们,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我笑了笑,补充道。
杀的,是该杀之人。
跟我干,有肉吃,有酒喝,有花不完的银子。
不跟我,就继续在这里被这些杂碎欺负。
我没给他太多考虑的时间,转身就走。
想通了,来城南的悦来客栈找我。
第二天,张猛带着他那十几个兄弟,出现在了客栈门口。
他们衣衫褴褛,但眼神里,都燃着一团火。
万事俱备。
我带着他们,在靖王必经的一处山谷里,设下了埋伏。
只等猎物,自己走进网中。
3、
山谷里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
张猛带着兄弟们潜伏在两侧的山林里,每个人都有些紧张。
只有我,平静地坐在一块岩石上,擦拭着一柄短刀。
我在等。
等靖王的车队,也等前世的宿命。
福伯在我身边搓着手,小声问。
少爷,您怎么知道……王爷的车队一定会从这里过
而且,还会有危险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短刀收回鞘中。
有些事,解释不清。
前世的记忆,是我最大的武器。
午后,远处终于传来了车马声。
一支长长的队伍出现在山谷入口,车上插着赈灾的旗帜,和一面代表皇室的龙旗。
是靖王的车队。
车队缓缓驶入山谷腹地,一切都和前世一模一样。
突然,队伍后方一阵骚动。
一名负责押运的副将,猛地拔刀砍向身边的同伴。
动手!
随着他一声大喝,队伍里十几个士兵同时发难,对着自己人挥起了屠刀。
与此同时,山谷两侧,上百名手持农具和木棍的流民冲了出来,将整个车队团团围住。
靖王的护卫们虽然精锐,但腹背受敌,很快就陷入了苦战。
混乱中,一支淬了毒的冷箭,悄无声息地射向了靖王乘坐的马车。
保护王爷!
一名护卫嘶吼着扑了过去,用身体挡住了毒箭,当场毙命。
但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箭矢飞射而来。
靖王本人,左臂中了一箭,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他的脸色迅速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就是现在!
我低喝一声,站起身。
张猛早已按捺不住,听到我的命令,他发出一声怒吼,第一个冲了出去。
兄弟们,跟我上!
我们这支奇兵,如猛虎下山,从刺客们的背后狠狠杀了进去。
这些伪装成流民的刺客,根本没想到还有第三方人马。
他们的阵型瞬间被冲垮。
张猛勇猛无比,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我则带着几个兄弟,直奔靖王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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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短刀格开一支射向靖王的冷箭,翻身进入车厢。
靖王靠在车壁上,嘴唇发紫,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看着我这个陌生人,没有惊慌,只有审视。
你是谁
救你的人。
我言简意赅,撕下自己的衣摆,迅速为他包扎伤口。
箭上有毒,不马上处理,神仙难救。
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黑色的药丸,塞进他嘴里。
这是我家传的解毒丹,能暂时压制毒性。
这药丸,是我根据前世学来的草药知识,在云州城配的。
靖王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咽了下去。
片刻后,他脸上的黑气消退了些许。
外面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靖王的护卫缓过神来,与我们的人前后夹击,将刺客杀得七零八落。
刺客头目见势不妙,想要逃走,被张猛一刀劈翻在地。
我走出马车,来到那刺客头目身边。
我在他身上摸索片刻,找到了一块小小的令牌。
令牌上,同样刻着一个沈字。
我拿着令牌,回到靖王面前,呈了上去。
靖王看着令牌,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京城里谁都知道,他与御史中丞沈敬,是多年的政敌。
我恰到好处地开口。
王爷,草民顾辰,本是京城一商人。
近日在关外,商队被劫,未婚妻也被人掳走。
据山匪所言,掳走我未婚妻的,正是御史中丞的公子,沈聪。
我没有说沈聪和山匪勾结,只说他掳走了我的未婚妻。
但这些信息,足够靖王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政敌的儿子,在自己遇刺的地方附近出现,还与劫匪有牵连。
刺客身上,又搜出了沈家的令牌。
这是一场针对他的,蓄谋已久的刺杀。
而沈聪,就是其中的关键一环。
靖王看着我,眼神从审视,变为了欣赏。
他知道,我不是碰巧路过。
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他的。
你想要什么
他直接问道。
我躬身一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草民不求封赏,只求王爷回京之后,能为我顾家,主持一个公道。
4.
京城,醉风楼。
黑龙包下了整个二楼,桌上摆满了最贵的酒菜。
他和他手下那帮山匪,穿着新买的绸缎衣服,显得不伦不类。
林婉儿被他们换上了一身华丽的舞衣,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眼神空洞。
沈聪则被绑在角落的柱子上,嘴里塞着破布,满脸的惊恐和绝望。
他们风尘仆仆地赶到京城,一路上有惊无险。
那批藏着铁器的货物,在某个关卡被粗心的守卫当成普通商品放行了。
这让他们更加相信了我的话。
他们打听到,苏郡主最爱在醉风楼听曲,便策划了今天这场献礼。
大哥,那苏郡主真的会来吗一个喽啰紧张地问。
黑龙灌了一口酒,独眼里满是贪婪的光。
等着瞧!那小子不敢骗我!
话音刚落,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群身穿劲装的护卫涌了上来,分列两旁。
接着,一个身穿火红长裙的女子,摇着团扇,慢悠悠地走了上来。
她很美,美得极具攻击性。
正是苏清焰。
她扫了一眼满桌的狼藉,和这群粗鄙的山匪,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就是你们,说有礼物要献给本郡主
她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玩味。
黑龙连忙站起来,搓着手,挤出一个讨好的笑。
正是!郡主,我们兄弟仰慕您已久,特地为您寻来一个绝色美人!
他一挥手,两个山匪将林婉儿推了出去。
林婉儿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苏清焰的目光落在林婉儿身上,打量了片刻。
长得还行,可惜,眼神太脏。
她收回目光,看向黑龙,笑容变得冰冷。
谁告诉你们,本郡主喜欢这种货色
黑龙的笑容僵在脸上。
是……是一个叫顾辰的小子……
顾辰
苏清焰来了兴趣,用团扇轻轻敲着手心。
那个失踪的顾家小子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她脸上的笑容敛去,声音陡然转冷。
来人!
把这群当街掳掠,意图冲撞本郡主的山匪,全都给我拿下!
护卫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山匪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全部按倒在地。
黑龙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角落里的沈聪见状,拼命挣扎,呜呜地叫着。
一个护卫扯掉他嘴里的布。
我是御史中丞的儿子!你们不能抓我!
苏清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然后,她抬起脚,狠狠一脚踹在沈聪的脸上。
御史中丞的儿子
正好,我爹正愁抓不到他贪赃枉法的把柄。
她又看向涕泪横流的林婉儿,捏住她的下巴。
至于你……赏给府里最低等的杂役当老婆吧,想必他们会很喜欢。
林婉儿彻底崩溃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与此同时,我跟随着靖王的队伍,回到了京城。
第一件事,就是去顾家祖宅。
昔日热闹的顾府,如今大门紧闭,上面贴着封条。
几个衙役守在门口,不远处,几个穿着家丁服饰的人正对着顾家大门指指点点,满脸幸灾乐祸。
是沈家的人。
其中一个狗腿子,是沈聪的心腹,前世没少羞辱我。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顾大少爷吗怎么,没死在关外啊
你家都被封了,还回来干什么回来收尸吗
我没有说话。
我身后的张猛,上前一步。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狗腿子的腿,被张猛一脚踩断,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我从他身边走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回来了。
来拿回我的一切,也来讨回所有的债。
5、
靖王回京,第一件事就是入宫面圣。
他呈上了那块沈家令牌,以及沿途搜集到的,关于沈聪勾结山匪、意图刺杀皇亲的证据。
他还弹劾御史中丞沈敬治家不严,纵子行凶。
龙椅上的皇帝,勃然大怒。
沈家,一夜之间,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沈敬被停职查办,焦头烂额。
他想把我抓起来,屈打成招,让我当替罪羊。
但他派去的人回报,我住进了靖王府,他们连靖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三天后,我以证人的身份,在皇宫里见到了皇帝。
我跪在冰冷的地砖上,不卑不亢地陈述了自己被沈聪、林婉儿设计陷害,商队被劫的事实。
我的说辞,和靖王的奏报完美地印证在一起。
最后,我呈上了另一份证据。
陛下,这是草民商队真正的货物账本。
沈聪利用草民的商队,走私的并非普通货物,而是朝廷严禁出关的铁器。
这是他与关外敌国交易的罪证!
这份账本,是我前世就暗中备下的。
那时是为了自保,没想到,今生成了扳倒沈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皇帝看着账本,气得浑身发抖。
彻查!给朕彻查沈家!!
我走出皇宫时,天色已晚。
一辆华丽的马车,拦住了我的去路。
车窗帘子掀开,露出苏清焰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你这把刀,用得不错。
我平静地回视她。
郡主这个‘靠山’,也名不虚传。
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有没有兴趣,合作做一笔大生意
我负责摆平官面上的事,你负责赚钱。
我知道,她看上的,是我能提前预知商机,并能精准利用人心的能力。
这是一个危险的女人,但也是一个强大的盟友。
我的条件,是重开顾家商路,拿回我顾家的一切。
成交。
苏清焰放下了车帘。
有了靖王和苏清焰的帮助,沈家的倒台,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沈家被抄,家产充公,御史中丞沈敬被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我在天牢最深处的监房里,见到了沈聪。
他披头散发,浑身污秽,状若疯癫。
看到我,他猛地扑到牢门上,嘶吼着。
顾辰!是你!是你害了我!我要杀了你!
我站在牢门外,看着他,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你错了,害了你的,是你自己。
他愣住了,随即又疯狂地叫喊。
婉儿呢婉儿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啊!你不能伤害她!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演戏。
我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
哦,你说林婉儿啊。
她现在应该过得不错。
苏郡主把她赏给了府里最低等的杂役们当老婆。
你知道的,那些杂役,常年干粗活,又没见过女人。
听说,他们很喜欢她,每天晚上,都会有十几个人排着队去她房间里疼爱她。
她叫得很大声,整个下人房都能听见。
沈聪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布满了血丝。
他死死地抓着牢门,指甲都断裂了。
不……不可能……你骗我!
我笑了。
我骗你做什么对了,听说她还怀了孕。
只是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或许,你很快就能在下面,见到你那便宜儿子了。
噗——
沈聪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滑了下去。
他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气绝身亡。
对付仇人,诛心,才是最狠的手段。
6、
在靖王和苏清焰的暗中支持下,我不仅收回了顾家所有的产业,还趁机吞并了沈家倒台后留下的商业空白。
我的第一步,就是利用先知,抢占先机。
我动用所有资金,在北方大量收购粮食,在南方大量收购药材。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
京城的商人们都在背后嘲笑我,说顾家小子走了狗屎运攀上了高枝,却是个不懂经商的草包。
我的商业对手,王家,更是对我处处针对。
王家是沈家倒台后,被沈家残余势力扶持起来的新代理人。
他们模仿我的操作,却不知道,我早为他们设下了陷阱。
我故意通过一个内鬼,放出假消息。
消息称,西域有某种珍稀香料即将绝产,价格会暴涨。
王家信以为真,调集了所有资金,高价吃进了那批所谓的珍稀香料。
他们以为自己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苏清焰在醉风楼里问我。
你哪来的自信万一那香料真的涨价了呢
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天时在我,由不得他们不输。
我神秘莫测的样子,让苏清焰眼中的兴趣更浓了。
半个月后,南方大旱的消息传来,粮价一日三涨。
紧接着,旱灾引发了瘟疫,药材价格更是涨到了天价。
我囤积的粮食和药材,让我赚得盆满钵满。
而王家,则等来了西域商队带来的消息。
那种香料,在西域根本就是烂大街的货色,产量极大。
王家高价吃进的香料,一夜之间,变得一文不值。
他们的资金链,彻底断裂了。
我抓住机会,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王家名下所有的店铺和人手。
一夜之间,我的商业版图扩大了一倍。
我重组了商队,开辟了新的、更安全的商路。
我还利用前世的记忆,找到了几个被沈聪打压迫害,最终郁郁而终的商业奇才。
这一世,我将他们一一收入麾下,委以重任。
顾家的生意,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我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新贵。
在一次靖王举办的宴会上,我再次见到了林婉儿。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也不是苏府的杂役老婆。
她沦为了官妓,被当成助兴的玩物,带来宴会上献舞。
她穿着暴露的舞衣,脸上画着浓妆,眼神麻木。
当她的目光扫过宾客,看到坐在上席的我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手里的琵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悔恨,还有一丝……微弱的乞求。
我端着酒杯,面无表情。
仿佛,只是在看一个跳错了舞步的陌生舞姬。
7、
林婉儿想尽办法要见我。
她以为,我心里还有她。
她以为,只要她哭着求我,我就能念及旧情,救她出火坑。
她太天真了。
或者说,她太自以为是了。
她在我从靖王府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了我。
她不顾街上行人的目光,直直地跪在我马前。
顾辰!阿辰!求求你,救救我!
她抓着我的袍角,哭得撕心裂肺。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都是沈聪逼我的!我心里爱的人一直是你啊!
我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看着这张我曾爱到骨子里的脸,如今只觉得无比肮脏。
我的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就像在看一场蹩脚的戏。
她见我没反应,哭得更厉害了。
阿辰,你忘了我们以前了吗你忘了你说过要娶我,要对我好一辈子的吗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我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
你还记得那个冬天最冷的破庙吗
她愣住了。
她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她的脸上,写满了茫然和困惑。
我笑了。
那笑容,一定很冷。
我曾做过一个梦。
梦见我,被打断了双腿,又被打断了脊骨。
像一条狗一样,被扔在京郊的破庙里。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我活活冻死了。
动手的人,就是你,和我最好的兄弟,沈聪。
林婉儿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浑身开始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不……不是的……我没有……那只是个梦……
她语无伦次,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她可能以为我疯了。
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她面前的地上。
银子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赏你的。
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脏了我的路。
我双腿一夹马腹,绕过她,径直离去。
身后,传来她彻底崩溃的尖叫。
我没有回头。
几天后,我听说,教坊司里有个官妓疯了。
逢人就说自己杀了人,说有个冤魂要来索她的命。
她被赶出了教坊司,沦为了街边一个衣不蔽体的疯妇。
又过了几天,有人在乱葬岗发现了她的尸体。
听说是没熬过一个寒夜,冻死的。
福伯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在看账本。
我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前世的债,两清了。
8、
南方大旱,我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当然,不是无偿的。
我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出售粮食,既赚了钱,又在百姓中赢得了顾善人的美名。
靖王和皇帝,也因此对我大加赞赏。
顾家的声望,一时无两。
但我的心里,却始终有一丝不安。
沈家的倒台,太顺利了。
顺利得,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一个御史中丞,就算再有野心,敢策划刺杀皇子吗
他背后,一定还有人。
我把我的疑虑告诉了苏清焰。
她利用她家族的情报网,开始暗中调查。
结果,令人心惊。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当朝三皇子。
三皇子与靖王,是夺嫡之争中最有力的两个竞争者,早已势同水火。
当年策划劫掠商队,刺杀靖王的幕后黑手,正是三皇子。
他想利用沈家这把刀,除掉我这个靖王未来的钱袋子,再将刺杀的罪名嫁祸给靖王,一石二鸟。
好一招毒计。
只是他没想到,我重生了。
更没想到,我不仅没死,反而真的搭上了靖王这条线,并且反手就把沈家给灭了。
我意识到,我卷入的,早已不是简单的个人恩怨。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夺嫡风波。
我不仅仅是在复仇,更是在这巨大的棋盘上,艰难求生。
我的迅速崛起,显然已经引起了三皇子的警惕。
他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近来,顾家的生意开始处处受到打压,好几批运往外地的货物都莫名其妙地出了事。
我还遭遇了两次暗杀。
若不是张猛他们拼死保护,我恐怕已经死了两次了。
不能再坐以待毙。
我找到靖王和苏清焰,将我的发现和盘托出。
靖王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听完我的话,靖王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苏清焰则是一脸兴奋,唯恐天下不乱。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我们不能等他来杀我们,我们要先把他干掉。
我与苏清焰、靖王,正式结成了同盟。
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三皇子。
我利用前世零星的记忆,隐约知道三皇子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比如,私自铸币,结交外敌。
但这些,都只是捕风捉影,没有实质的证据。
我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能让他暴露出来,万劫不复的契机。
我决定,设一个局。
一个比对付沈聪时,大百倍的局。
一个,能把皇子拉下马的局。
9、
我的计划很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
我需要苏清焰的全面配合。
醉风楼的雅间里,苏清焰听完我的计划,久久没有说话。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扳倒一个皇子,你图什么
她终于开口。
你已经报了仇,顾家也成了皇商,只要你安分守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何必冒这种杀头的风险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没有回避。
我图能安稳地活着。
谁想让我死,我就先让他死。
我的回答,简单而纯粹。
这股不加掩饰的狠戾,让苏清焰突然大笑起来。
好!说得好!
顾辰,我果然没看错你。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个疯,我陪你一起发!
她甚至觉得我的计划还不够疯狂,又补充了一些更狠辣的细节。
我们联手做局。
第一步,就是放出风声。
我故意让手下的一个管事酒后失言,说我手上掌握了三皇子私通外敌的铁证。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三皇子耳朵里。
他果然上钩了。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他派出了他手中最精锐的杀手组织——影卫。
命令他们潜入顾府,不惜一切代价,杀掉我,夺走证据。
而我,早已在顾府,设下了天罗地网。
这张网,是靖王亲自提供的,他麾下最精锐的亲兵。
夜色深沉。
我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上了锁的铁盒。
里面,是我伪造的证据。
窗外,黑影闪动。
来了。
数十名黑衣影卫,如鬼魅般潜入了顾府。
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轻易地就来到了我的书房外。
动手!
随着一声低喝,房门被撞开。
数道寒光,同时向我袭来。
我故作惊慌,抓起桌上的铁盒,转身就跑。
有刺客!保护大人!
张猛的怒吼声响起。
埋伏在四周的靖王亲兵,瞬间从暗处杀出,将所有影卫团团围住。
一场激烈的厮杀,在小小的院落里展开。
我抱着铁盒,在混战中左冲右突。
一名影卫突破了防线,一刀向我劈来。
我闪避不及,手臂被刀锋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我闷哼一声,却把怀里的铁盒抱得更紧了。
不远处,一棵大树的阴影里,苏清焰静静地站着,观看着这场由我们亲手导演的大戏。
当她看到我受伤流血时,她那一直带着玩味笑意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10、
影卫被悉数擒获。
他们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小的顾府,会埋伏着上百名军中精锐。
三皇子豢养私兵,刺杀朝廷重臣的罪证,确凿无疑。
第二天一早,靖王就带着人证物证,再次入宫。
三皇子彻底慌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他狗急跳墙,决定提前发动宫变,逼皇帝退位。
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交给靖王的,不仅仅是那些被活捉的影卫。
还有一封,我伪造的三皇子与守城将领的通信。
信中,详细记录了他们今晚发动宫变的计划。
宫变当晚,京城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动了半个夜空。
我与苏清焰,并肩站在醉风楼的顶楼,遥望着皇宫的方向。
夜风吹起我的长发。
苏清焰拿出金疮药和纱布,小心翼翼地为我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她的动作很轻,和平时那副乖张狠辣的样子判若两人。
怕不怕她问我。
我看着皇宫方向的火光,摇了摇头。
前世连死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是我第一次,对她袒露我的心声。
她包扎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再追问。
三皇子的叛乱,被早有准备的靖王,轻松平定。
就像一个可笑的闹剧。
当三皇子带着叛军冲进皇帝的寝宫时,迎接他的,是靖王和数千名严阵以待的禁军。
皇帝在靖王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他看着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三儿子,又看了看靖王呈上来的所有罪证。
包括我用一条胳膊的伤,换来的那份拼死保护的证据。
皇帝彻底心寒了。
他下令,将三皇子贬为庶人,终身圈禁于皇陵,永世不得踏出。
经此一役,靖王彻底扫清了夺嫡路上的最大障碍,储君之位,稳如泰山。
而我,顾辰,则从一个差点家破人亡的商人,一跃成为了新储君最信任的钱袋子和智囊。
我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11、
尘埃落定。
我开始清算所有曾参与陷害我的三皇子党羽。
那些曾经打压我生意,对我落井下石的官员和商人,一个都没有放过。
我用最凌厉的商业手段,将他们的产业一一吞并。
不到半年,顾家就成了大炎王朝首屈一指的皇商,富可敌国,影响力无人能及。
我去看望了被圈禁在皇陵的三皇子。
他住在一间阴暗潮湿的石屋里,昔日的锦衣玉食,变成了馊饭冷菜。
他已经疯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怎么会输……
我站在石屋的栅栏外,平静地看着他。
没有不可能。
只是你,选错了对手。
他看到我,像是见到了鬼,发出一声尖叫,缩到了角落里。
我也去了城外的乱葬岗。
福伯说,林婉儿的尸骨,就被扔在了这里。
冬日的乱葬岗,一片萧瑟,乌鸦在枯枝上嘶叫。
我没有去寻找她的尸骨。
对我而言,她是谁,埋在哪里,都不重要了。
前世的债,今生已经用更惨烈的方式,加倍奉还。
我心中,再无恨意,也无波澜。
福伯跟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问。
少爷,大仇得报,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做什么
我看着京城里那一片繁华的万家灯火,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复仇,是我重生的唯一目的。
如今,仇人都已得到报应,我的人生,仿佛失去了方向。
就在这时,苏清焰的马车停在了我身边。
她掀开车帘,对我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京城太小了,不好玩。
顾辰,天下那么大,不想去看看吗
她向我发出了邀请。
她说,她准备组建一支庞大的船队,去开拓通往西域,甚至更遥远地方的海上商路。
那是一片,比大炎王朝大十倍,也富庶十倍的世界。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冒险和征服的光芒。
12、
我接受了苏清焰的邀请。
我将京城和内陆的生意,全部交给了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几个心腹,以及忠心耿耿的福伯打理。
我与苏清焰,则倾尽财力,在南方的港口,组建了一支大炎王朝有史以来最庞大的船队。
出发前,靖王,如今已是当朝太子,亲自为我送行。
他拍着我的肩膀,许诺我顾家世代荣耀。
我谢过了他的好意。
我站在码头上,看着一艘艘巨船扬起风帆,看着水手们忙碌地搬运着货物。
海风吹来,带着一丝咸湿的气息。
前世那个在破庙里绝望冻死的瘸子,那个被心爱之人和兄弟联手背叛的傻子,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场噩梦。
我没有再执着于前世的爱恨。
林婉儿,沈聪,三皇子……他们都只是我重生后,必须清理掉的垃圾。
我曾以为,复仇的快感,就是我活下去的意义。
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沉溺于毁灭敌人的快感。
而是拥有随时可以摧毁他们,却选择着眼于更广阔世界的能力。
苏清焰站在旗舰的船头,海风吹起她火红的长裙和如墨的长发。
她回头,对我灿烂一笑。
顾大老板,准备好去征服星辰大海了吗
我也笑了。
是重生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我不是在为任何人而活,也不是为了复仇而活。
我为自己而活。
我的腿还在。
我的未来,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蔚蓝色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