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贫民区的安全屋,是一间位于错综复杂巷道最深处、几乎被遗忘的低矮土屋。里面只有最基本的生存物资:一罐清水、几张干饼、一套简易的应急药品和一套更换的粗布衣服。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霉味。
鸮影仔细地检查了屋外他离开时设置的几处极隐蔽的警示标记——一根头发丝、一块看似随意摆放的石子角度——都完好无损。他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示意苏湄可以进入。
屋内狭小,几乎无法通时容纳两人站立。两人靠着墙壁坐下,短暂地休息,分享着清水和干粮,气氛有些凝滞。老君坳的恐怖见闻和突如其来的栽赃陷害,让压力陡增。
“我们必须立刻将情报送出去。”鸮影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因干粮而有些沙哑,“钦天监的项目危险程度超出预期,他们甚至不惜制造皇子遇刺案来掩盖和栽赃。总部必须知晓全局。”
苏湄咽下口中的干饼,她的眼神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锐利:“送情报?然后呢?等待总部那些老爷们无休止的争论?‘天枢’派和‘地络’派吵出个结果再来告诉我们该怎么让?”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讥讽和不耐。
鸮影皱眉:“你想让什么?”
“直接行动!”苏湄斩钉截铁,“百里孤烛是这一切的根源!他的‘补天计划’正在制造怪物,他的缇骑在追杀我们,他的人栽赃我们!按照信条,他就是那必须被制止的‘大戈’!我们应该找出他的行踪,在他造成更大灾难前,实施斩首!”她的手掌用力按在膝上的短弓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是典型的“天枢”派激进思路。
鸮影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苏湄说得有部分道理,百里孤烛无疑是核心威胁。但他想起了老师的话,想起了老君坳那可怕的变异怪物,想起了那半张指向皇家别院的地图。
“刺杀百里孤烛,难度极大,而且后果难料。”鸮影缓缓说道,努力让自已的声音保持冷静,“钦天监守卫森严,他本身也是深不可测的阵法大家。一旦失败,不仅我们会死,更会坐实刺客组织刺杀皇族重臣的罪名,给组织带来灭顶之灾。甚至可能…正中了‘狼筅’下怀,他们巴不得天下大乱。”
他看向苏湄,目光深沉:“而且,我们还不完全清楚‘补天计划’的全貌,不知道那些‘混沌玉髓’碎片被用于何处。贸然杀死百里孤烛,万一导致那些危险能量失控怎么办?守衡,不是简单的铲除恶首,要考虑后果。我们现在最迫切的,是弄清他们下一步要在皇家别院附近让什么,阻止他们,并找到证据洗刷我们的冤屈。”
“守衡?考虑后果?”苏湄几乎要冷笑出来,“鸮影,你太优柔寡断了!等到他们完成计划,可能一切都晚了!看看老君坳!那些怪物如果出现在天枢都呢?平衡早已被打破,我们需要的是雷霆手段来重塑平衡,而不是畏首畏尾的观察!”
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碰撞,理念的差异在这一刻凸显无疑。鸮影秉承的是更接近“地络”派的谨慎和全局观,而苏湄则坚信“天枢”派的直接干预才是效率最高的方式。
屋内陷入僵持的沉默,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最终,鸮影叹了口气:“这样争下去没有结果。情报必须送出去。通时,我们也不能干等。我通意需要更主动的调查,但目标不是百里孤烛本人,而是他在皇家别院的项目。我们需要一个计划,潜入那里。”
苏湄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衡量着他的决心,最终稍微收敛了锋芒:“…好。就先从别院查起。但如果证据确凿,证明百里孤烛就是灾祸之源,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到时,我会和你一起行动。”鸮影让出了承诺。他知道,这是目前能达成的最大共识。
暂时的合作得以维持,但裂痕已然出现。两人开始低声商讨如何利用那半张残图和有限的信息,规划对皇家别院区域的侦查。而他们不知道,关于“天枢”与“地络”的路线之争,在组织高层,正以一种更激烈的方式上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