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宣武烽烟
中和三年的暮春,汴州城外的麦田刚泛出浅黄,空气中却飘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朱温勒住胯下的乌骓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望着远处被叛军焚毁的村落,浓烟像条黑蛇缠在天际。
将军,斥候来报,黄巢部将尚让已率三万兵马逼近陈州,沿途劫掠粮道,咱们囤积在西华的粮草恐难保全。副将霍存策马赶来,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朱温眯起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横刀。这把刀是去年在兴平之战中从黄巢麾下将领手中夺来的,刀鞘上的鎏金早已被战火磨得斑驳。他想起三年前在同州归降唐朝时,节度使王重荣握着他的手说朱将军骁勇,他日必成大器,可如今朝廷的粮饷迟迟不到,麾下将士已近半年未得足额粮米。
传我将令,命朱珍、李唐宾率五千精兵驰援西华,务必守住粮道。你率两千人巡视汴州周边,扫清散兵游勇,若遇流民,尽数带回城中安置——记住,不可劫掠百姓。朱温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霍存领命而去,朱温调转马头,望向汴州城的方向。城墙在夕阳下泛着青灰色的光,城门处往来的百姓都行色匆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自黄巢起义爆发以来,中原大地早已是生灵涂炭,他从一个贫苦的沙陀少年,一路厮杀到宣武军节度使,靠的不是朝廷的恩宠,而是手里的刀和麾下兄弟的性命。
回到节度使府时,掌书记敬翔已在堂中等候。案几上摊着一张地图,密密麻麻标注着各路兵马的动向。敬翔见朱温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将军,长安送来急件,宰相郑畋奏请陛下,命您与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合围黄巢主力。
朱温拿起急件,目光快速扫过,眉头渐渐皱起。李克用的沙陀骑兵骁勇善战,可此人素来高傲,与自己素有嫌隙。去年在陈州解围战中,两人就因粮草分配之事险些刀兵相向。
李克用那边有回信吗朱温问道,将急件扔在案上。
尚未收到,不过据河东来的细作回报,李克用近日正大肆招兵买马,似乎有意扩充势力。敬翔低声道,将军,如今黄巢虽势衰,但余部仍遍布中原,朝廷虚弱,各路藩镇都在伺机而动。咱们宣武军地处中原腹地,四面受敌,若不早做打算,恐难长久。
朱温沉默良久,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那棵老槐树。去年他亲手栽种的槐树,如今已抽出新枝,可这乱世之中,人命却不如草木坚韧。他想起幼年时,父亲早逝,母亲带着他和兄长在刘崇家为奴,受尽屈辱。那时他就发誓,定要出人头地,再也不受人欺凌。
敬书记,你随我多年,可知我心中所求朱温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敬翔愣了一下,随即拱手道:将军胸怀大志,非池中之物。如今乱世,正是英雄崛起之时,若能扫平群雄,安定天下,便是苍生之福。
朱温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安定天下谈何容易。朝廷昏庸,藩镇割据,黄巢虽败,可这天下的战火,怕是一时半会儿熄不了。我朱温能有今日,靠的不是朝廷的赏赐,而是麾下兄弟的血汗。若朝廷不能给我足够的支持,那这宣武军,便只能靠我自己来保。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一名亲兵匆匆跑进来,跪倒在地:将军,不好了!朱珍将军在西华与尚让交战,中了叛军的埋伏,伤亡惨重,粮草也被劫走了!
朱温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茶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废物!他怒吼一声,眼中满是杀意,尚让小儿,竟敢欺我至此!传令下去,全军集结,明日一早,我亲自率军驰援西华,定要将尚让碎尸万段!
敬翔连忙上前劝阻:将军息怒!如今我军兵力分散,若将军亲征,汴州城防空虚,恐遭不测。不如先命李唐宾收拢残部,再从长计议。
朱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知道敬翔说得有理,可朱珍是他麾下的得力干将,如今兵败,若不及时驰援,恐会动摇军心。他沉吟片刻,缓缓道:也罢,就依敬书记之言。命李唐宾务必守住西华,待我调回霍存的兵马,再亲自前往。另外,派人去长安,向朝廷奏报西华战况,请求火速调拨粮饷,若朝廷再推诿,我便亲自去长安面圣!
亲兵领命而去,堂中只剩下朱温与敬翔二人。夜色渐深,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敬翔望着朱温紧绷的侧脸,心中明白,这位宣武军节度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求自保的降将,他的心中,正酝酿着一场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风暴。
第二章
洛阳暗流
光启元年正月,洛阳城笼罩在一片寒雾之中。节度使张全义站在府衙的楼上,望着街上稀疏的行人,眉头紧锁。自黄巢起义后,洛阳几经战火,昔日繁华的东都早已不复往日景象,城墙多处坍塌,百姓流离失所,城中的驻军也不过三千余人,且大多老弱病残。
节度使大人,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派来的使者已到城外,是否让他们进城副将王檀上前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张全义沉吟片刻,缓缓道:让他们进城吧,不过要严加防范,不可让他们窥探城中虚实。他深知朱温的野心,如今宣武军势力日益壮大,朱温又素有奸雄之称,此次派人前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不多时,使者被带到府衙大堂。来人是朱温麾下的掌书记敬翔,一身青色官袍,举止文雅,却眼神锐利,透着一股精明干练。敬翔见到张全义,连忙拱手行礼:敬翔见过张节度使,我家将军听闻洛阳近来治安不稳,特命我前来慰问,顺便送上一些粮草,以解城中燃眉之急。
张全义微微一笑,示意敬翔坐下,心中却暗自警惕。朱温向来是无利不起早,如今突然送来粮草,必定有所图谋。有劳朱将军费心了,洛阳城虽历经战火,但有我麾下将士驻守,尚可自保,不敢劳烦朱将军挂心。
敬翔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却在大堂中扫视一圈,缓缓道:张节度使说笑了,如今中原大乱,各路藩镇割据,仅凭洛阳三千兵马,怕是难以应对突发之变。我家将军素有报国之心,若洛阳有难,宣武军必定倾力相助。
张全义心中冷笑,嘴上却不动声色:多谢朱将军的美意,不过洛阳乃朝廷东都,自有朝廷庇护,就不劳烦宣武军了。不知敬书记此次前来,除了送粮草,还有其他要事吗
敬翔放下茶杯,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实不相瞒,我家将军此次派我前来,是想与张节度使商议一件大事。如今朝廷虚弱,黄巢余部仍在作乱,河东李克用又虎视眈眈,若各路藩镇不能同心协力,恐难安定天下。我家将军有意联合各方藩镇,共扶王室,不知张节度使意下如何
张全义心中一动,他知道朱温这是在拉拢自己。如今洛阳势单力薄,若能依附宣武军,或许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可他也清楚朱温的为人,一旦依附,恐怕日后会被朱温吞并。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共扶王室乃是大义,张某自然愿意。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容我再考虑几日,再给敬书记答复。
敬翔见状,也不急于逼迫,微微一笑:张节度使所言极是,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我在洛阳暂住几日,静候节度使的佳音。
接下来的几日,敬翔在洛阳城中四处走动,表面上是游览古迹,实则在暗中打探洛阳的虚实,联络城中的官员将领。张全义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并未阻止,他想看看朱温到底有什么图谋。
这日,张全义正在府中与幕僚商议对策,忽然有人来报,说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派来了使者。张全义心中一惊,没想到李克用也会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洛阳,看来中原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李克用的使者是他的儿子李存勖,年仅十七岁,却英气逼人,一身铠甲,腰佩长剑,透着一股少年英雄的气概。李存勖见到张全义,躬身行礼:晚辈李存勖,见过张节度使。家父听闻朱温派人来洛阳,恐其有不轨之心,特命晚辈前来提醒节度使,朱温此人野心勃勃,不可轻信。
张全义心中暗叹,李克用与朱温素来不和,如今双方都派人来拉拢自己,洛阳已成为两人争夺的焦点。他连忙扶起李存勖:贤侄不必多礼,多谢李节度使提醒。张某自有分寸,不会轻易被他人利用。
李存勖点点头,继续道:家父还说,若张节度使愿意与河东军合作,共同对抗朱温,家父愿意出兵相助,助洛阳扩充军备,保洛阳安全。
张全义沉默不语,他知道李克用的实力并不弱于朱温,若依附李克用,同样要面临被吞并的风险。如今他身处夹缝之中,无论依附哪一方,都难以独善其身。
就在张全义犹豫不决之时,府外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一名亲兵匆匆跑进来,神色慌张:节度使大人,不好了!宣武军的兵马已逼近洛阳城外,声称要面见节度使,商讨联合之事!
张全义大惊失色,没想到朱温竟然来得这么快,而且还带了兵马,显然是想用武力逼迫自己就范。他连忙对李存勖道:贤侄,如今情况危急,还请你速速回报李节度使,请求援军。
李存勖也知道事态紧急,当即领命,匆匆离去。张全义则快步来到府衙外,登上城楼,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支大军正朝着洛阳城赶来,旗帜上赫然写着一个朱字。
张节度使,别来无恙啊!朱温骑着马,来到城下,仰头望着城楼上的张全义,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张全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朱将军,你未经朝廷允许,擅自率军逼近洛阳,意欲何为
朱温哈哈大笑:张节度使此言差矣!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助你共扶王室,安定天下。如今洛阳兵力薄弱,若被黄巢余部或其他藩镇攻占,后果不堪设想。我这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朝廷。
帮我张全义冷笑,朱将军若真心想帮我,为何不先撤军,再与我商议联合之事如今你率军围城,分明是想逼迫我就范!
朱温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张节度使,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中原大势已定,我宣武军势力最强,若你肯归顺于我,我保证让你继续担任洛阳节度使,共享荣华富贵。若你执意不从,休怪我手下无情!
张全义望着城下黑压压的宣武军,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以洛阳目前的兵力,根本无法抵挡朱温的进攻。可他也不愿轻易归顺,沦为朱温的附庸。就在他左右为难之时,幕僚悄悄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节度使大人,如今形势危急,不如先假意归顺,待日后再做打算。若强行抵抗,恐怕洛阳城会遭受战火,百姓遭殃啊!
张全义心中一震,他想起城中百姓流离失所的景象,心中不忍。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朱将军,我可以归顺于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不可伤害城中百姓,不可干涉洛阳的内政。
朱温闻言,脸上露出笑容:张节度使果然识时务!你放心,我朱温一向言出必行,只要你真心归顺,我绝不会亏待你和洛阳百姓。
就这样,张全义打开城门,归顺了朱温。朱温率军进入洛阳城,却并未像他承诺的那样不干涉内政,而是暗中安插自己的亲信,逐渐掌控了洛阳的军政大权。张全义虽心中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而此时的朱温,在占据洛阳后,势力进一步壮大,他的野心也越来越大,开始觊觎更高的权力。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第三章
长安变局
光启二年冬,长安城内飘起了鹅毛大雪,覆盖了皇宫的琉璃瓦,也覆盖了城中的破败与萧条。唐僖宗李儇坐在太极殿的龙椅上,脸色苍白,咳嗽不止。自从黄巢起义攻破长安后,他被迫流亡蜀地,去年才得以返回长安,可如今的唐朝,早已是风雨飘摇,藩镇割据,政令不出长安。
陛下,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奏请,请求将都城迁往洛阳,以避河东李克用的威胁。宰相韦昭度手持奏折,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触怒了这位体弱多病的皇帝。
唐僖宗咳嗽了几声,缓缓道:迁都洛阳历经战火,早已残破不堪,如何能作为都城朱温这是何意他心中清楚,朱温名为迁都,实则是想将朝廷掌控在自己手中,可如今朝廷虚弱,根本无力反抗。
陛下,朱温如今手握重兵,占据中原腹地,若不从其请,恐会引发事端。韦昭度低声道,而且李克用的沙陀骑兵近日确实在逼近长安,若不迁都,长安恐有危险。
唐僖宗沉默良久,望着殿外飘落的雪花,心中满是悲凉。他想起祖父唐宪宗时期,唐朝虽有藩镇之乱,却仍能维持统一,可到了他这一代,却只能任由藩镇摆布,苟延残喘。
罢了,就依朱温所请吧。唐僖宗疲惫地说道,传朕旨意,命百官准备,明年正月迁都洛阳。
旨意传出,长安城内一片哗然。百官们纷纷议论,有的担心迁都途中会遭遇不测,有的则不满朱温的专权,可却无人敢公开反对。毕竟,如今的朝廷,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威严。
消息传到汴州,朱温心中大喜。迁都洛阳,意味着朝廷彻底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他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他当即命敬翔前往长安,协助百官准备迁都事宜,同时暗中命令朱珍率军进驻长安周边,以防不测。
敬翔抵达长安后,很快就与朝中的一些大臣建立了联系。这些大臣大多见风使舵,见朱温势力强大,便纷纷投靠,希望能在新的朝廷中谋得一席之地。敬翔利用这些大臣,很快就掌控了迁都的各项事务,同时也在暗中收集那些反对朱温的大臣的情报。
就在迁都事宜紧锣密鼓地准备之时,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却突然率军南下,声称要清君侧,诛朱温。消息传到长安,百官人心惶惶,唐僖宗更是吓得魂不守舍,连忙派人前往汴州,请求朱温出兵增援。
朱温接到消息后,却并不着急。他知道李克用虽然骁勇,但长途奔袭,粮草不足,难以持久。他命朱珍率军在长安周边坚守,不要主动出击,同时命李唐宾率军从侧面迂回,袭击李克用的粮道。
果然,没过多久,李克用的大军就因为粮草短缺,陷入了困境。李唐宾趁机率军袭击了李克用的粮道,烧毁了大量粮草。李克用无奈,只能率军撤退。
这场危机的化解,让朱温在朝中的威望更高。百官们再也不敢对朱温有任何异议,纷纷对其俯首帖耳。唐僖宗也彻底沦为了朱温的傀儡,手中的权力被剥夺殆尽。
大顺元年正月,唐僖宗在朱温的逼迫下,正式下令迁都洛阳。当銮驾离开长安时,百姓们夹道相送,眼中满是不舍与悲凉。他们知道,这座曾经繁华的都城,或许再也不会成为唐朝的政治中心了。
迁都洛阳后,朱温更是加快了篡唐的步伐。他先是以谋逆的罪名,诛杀了宰相韦昭度等一批反对他的大臣,然后又安插自己的亲信担任朝中要职,掌控了朝廷的军政大权。唐僖宗见此情景,心中悲愤交加,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终日饮酒作乐,麻痹自己。
这年年底,唐僖宗在抑郁中病逝,年仅二十七岁。朱温拥立唐僖宗的弟弟李晔继位,是为唐昭宗。唐昭宗即位后,也曾试图重振朝纲,摆脱朱温的控制,可此时的唐朝早已病入膏肓,他的努力不过是徒劳无功。
朱温见唐昭宗不甘心做傀儡,心中渐生杀意。他知道,想要实现自己的野心,就必须彻底废除唐朝,建立新的王朝。一场弑君篡唐的阴谋,正在暗中策划。
第四章
弑君篡唐
景福二年,洛阳城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可皇宫内却一片肃杀之气。唐昭宗李晔坐在思政殿的案前,手中握着一份密诏,脸色铁青。密诏是他暗中写给李克用的,请求李克用出兵讨伐朱温,可这份密诏却被朱温的亲信截获,送到了朱温手中。
陛下,这份密诏,您作何解释朱温站在殿中,手中拿着密诏,眼神冰冷,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杀意。
唐昭宗强作镇定,缓缓道:朱将军,这是伪造的,朕从未写过这样的密诏。
朱温哈哈大笑,将密诏扔在唐昭宗面前的案几上,纸张散落一地。伪造陛下的笔迹,朝中谁人不识您以为联合李克用,就能摆脱我的掌控吗他向前迈了两步,阴影笼罩住唐昭宗,自迁都洛阳以来,陛下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宣武军供给可陛下却处处与我作对,暗中联络藩镇,意图谋反,这就是陛下对我的回报
唐昭宗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悲愤:朱温!你身为唐朝将领,却把持朝政,架空皇权,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列祖列宗朱温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如今的唐朝,早已名存实亡!百姓流离失所,藩镇割据一方,若不是我朱温,这天下早就乱成了一锅粥!陛下既然不能安定天下,不如将这皇位让出来,让有能力的人来坐!
唐昭宗闻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朱温道:你……你竟敢谋逆!朕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朱温眼中杀意尽显,他猛地挥手,两名早已埋伏在殿外的武士冲了进来,将唐昭宗按住。唐昭宗挣扎着,怒吼着,却无济于事。朱温走到唐昭宗面前,缓缓道:陛下,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生不逢时,做了这亡国之君。
说完,朱温使了个眼色,一名武士从怀中掏出一条白绫,猛地套在唐昭宗的脖子上。唐昭宗的挣扎越来越弱,眼神中的悲愤与不甘渐渐消散,最终瘫倒在地,没了气息。
杀了唐昭宗后,朱温并没有立刻称帝,而是拥立唐昭宗的幼子李柷为帝,是为唐哀帝。他知道,此时称帝还为时尚早,天下藩镇仍有不少反对他的势力,尤其是河东的李克用,必定会以此为借口出兵讨伐。
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朱温开始大肆诛杀唐朝宗室和忠于唐朝的大臣。他以宴请为名,将唐昭宗的九个儿子骗到九曲池,全部缢杀,投入池中。随后,他又在白马驿将裴枢、崔远等三十余名大臣全部杀死,抛尸黄河,史称白马驿之祸。
敬翔见朱温如此残暴,心中有些担忧,便劝谏道:将军,如今杀孽太重,恐会引起天下人的不满。不如放缓脚步,安抚民心,待时机成熟再称帝不迟。
朱温坐在节度使府的大堂中,手中把玩着一枚玉印,那是他从唐昭宗宫中搜来的。他闻言,缓缓道:敬书记,你太过仁慈了。如今乱世,想要成就大业,就不能有妇人之仁。那些宗室和大臣,都是唐朝的死忠,若不将他们斩草除根,日后必成后患。至于民心,只要我能给百姓安定的生活,他们自然会拥戴我。
敬翔还想再劝,可看到朱温坚定的眼神,便知道多说无益,只能默默退下。他心中明白,朱温的野心已经膨胀到了极点,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他篡唐称帝的步伐。
天祐四年正月,朱温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指使心腹大臣联名上奏,请求唐哀帝禅位。唐哀帝年幼,无力反抗,只能被迫下诏,将皇位禅让给朱温。
四月,朱温在汴州称帝,国号为梁,史称后梁,改元开平,定都汴州,是为梁太祖。登基大典那天,汴州城内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可百姓们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情,更多的是惶恐与不安。他们不知道,这个由叛将建立的新王朝,能否给他们带来安定的生活。
朱温身着龙袍,坐在皇宫的龙椅上,接受百官的朝拜。他望着殿下俯首帖耳的大臣,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从一个贫苦的沙陀少年,到如今的开国皇帝,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可他并没有得意太久,很快就有消息传来,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凤翔节度使李茂贞、淮南节度使杨行密等藩镇纷纷起兵,以复兴唐朝为名,讨伐朱温。一时间,中原大地再次陷入战火之中。
朱温站在皇宫的城楼上,望着远处的烽火,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称帝只是第一步,想要真正统一全国,安定天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场由他引发的乱世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五章
河东劲敌
开平元年五月,河东太原城,节度使府内气氛凝重。李克用坐在堂上,手中紧握着一封书信,信纸被他捏得褶皱不堪。书信是朱温称帝后派人送来的,信中劝他归顺后梁,许以高官厚禄,否则便要出兵讨伐。
朱温老贼!竟敢篡唐称帝,简直是罪该万死!李克用猛地将书信扔在地上,怒吼道,声音震得堂上的烛火都微微摇曳。他生来独眼,此刻眼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颌下的虬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一旁的长子李存勖上前一步,躬身道:父亲,朱温篡逆,天下共愤。如今我河东军兵强马壮,正应举义旗,讨伐朱温,复兴大唐,以安天下民心。李存勖年方二十,却已随父征战多年,武艺高强,胆识过人,眉宇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李克用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堂下的将领:诸位,朱温老贼狼子野心,杀君篡唐,此等不共戴天之仇,我李克用岂能不报今日我决意出兵,讨伐朱温,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愿随节度使讨伐朱温,万死不辞!堂下将领齐声高呼,声音洪亮,震耳欲聋。他们大多是沙陀族人,与李克用出生入死多年,对朱温早已恨之入骨。
李克用见状,心中大喜,当即下令:李存勖,你率三万骑兵,从忻州出发,直取邢州,牵制朱温的西路兵马;周德威,你率两万步兵,从潞州出兵,攻打泽州,扰乱朱温的粮道;我亲自率领五万大军,坐镇太原,随时准备增援。
末将遵令!李存勖与周德威齐声领命,转身离去准备出兵事宜。
消息很快传到汴州,朱温得知李克用出兵讨伐,心中大怒。他没想到李克用竟敢如此迅速地起兵,而且来势汹汹。他当即召集文武大臣,商议对策。
敬翔上前道:陛下,李克用的沙陀骑兵骁勇善战,不可小觑。如今邢州和泽州兵力薄弱,若不及时增援,恐会失守。不如命王景仁率军五万,驰援邢州;命李思安率军三万,增援泽州,同时加强汴州周边的防御,以防李克用偷袭。
朱温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敬卿所言极是。就依你之计,命王景仁和李思安速速出兵。另外,传我旨意,命各镇节度使出兵相助,若有不从者,以谋逆论处!
旨意传出,各镇节度使虽心中不满,但迫于朱温的威势,只能纷纷派兵增援。一时间,后梁与河东军在邢州、泽州一带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李存勖率领的沙陀骑兵果然名不虚传,他们机动性强,战斗力高,很快就逼近了邢州。邢州守将王檀见河东军来势凶猛,连忙紧闭城门,派人向王景仁求援。
李存勖率军将邢州团团围住,日夜攻打。他亲自率军冲锋,身先士卒,沙陀骑兵们见状,士气大振,纷纷奋勇杀敌。邢州城的守军渐渐难以抵挡,城墙多处出现缺口。
就在邢州即将失守之时,王景仁率领的援军终于赶到。王景仁是后梁名将,作战经验丰富,他率军从侧面突袭河东军,打了李存勖一个措手不及。
李存勖见状,连忙下令撤军。他知道,此时若与王景仁硬拼,只会得不偿失。他率领河东军撤退到忻州,等待时机。
与此同时,周德威率领的步兵在泽州也遭遇了李思安的援军。双方在泽州城外展开了一场血战,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周德威虽然勇猛,但李思安的兵力占优,再加上后梁军的装备精良,周德威渐渐陷入了劣势,只能率军撤退。
第一次讨伐后梁的战役,河东军以失败告终。消息传到太原,李克用气得一病不起。他躺在病榻上,望着窗外,心中满是不甘。他知道,自己已经老了,身体大不如前,而朱温却正是壮年,若不能尽快打败朱温,复兴大唐的希望就越来越渺茫了。
李存勖见父亲病重,心中焦急,他日夜守在病榻前,悉心照料。这日,李克用拉着李存勖的手,缓缓道:存勖,为父恐怕时日无多了。朱温老贼篡唐称帝,此仇不共戴天,你一定要替为父报仇,复兴大唐,不可让为父失望。
李存勖含泪点头:父亲放心,孩儿定当竭尽全力,讨伐朱温,复兴大唐,绝不辜负父亲的期望!
李克用欣慰地笑了笑,缓缓闭上眼睛,溘然长逝。李克用的去世,对河东军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可也让李存勖迅速成长起来。他继承了李克用的节度使职位,开始整顿军纪,招兵买马,准备再次讨伐后梁。
而此时的朱温,得知李克用去世的消息,心中大喜。他认为李存勖年轻,不足为惧,便开始放松对河东军的警惕,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平定其他藩镇的叛乱上。可他不知道,李存勖比他想象的要强大得多,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等待着他。
第六章
内忧外患
开平三年,后梁的统治陷入了困境。外部,李存勖继承河东节度使后,励精图治,不仅迅速稳定了河东的局势,还多次率军南下,攻打后梁的城池,掠夺粮草,使得后梁的边境频频告急。内部,朱温晚年性情愈发残暴多疑,对功臣宿将猜忌重重,动不动就以谋逆的罪名诛杀,导致朝中人心惶惶,大臣们人人自危。
这日,汴州皇宫内,朱温正在与敬翔商议政事。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一名亲兵匆匆跑进来,跪倒在地:陛下,不好了!河中节度使朱友谦率军反叛,投靠了李存勖,如今已率军攻打同州!
朱温闻言,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茶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朱友谦这个叛徒!朕待他不薄,他竟敢背叛朕,投靠李存勖!他怒吼着,眼中满是杀意,传我旨意,命刘鄩率军五万,讨伐朱友谦,务必将他碎尸万段!
敬翔连忙上前劝阻:陛下息怒!如今李存勖在北方虎视眈眈,若再分兵讨伐朱友谦,恐会导致边境兵力空虚,给李存勖可乘之机。不如先派人安抚朱友谦,晓以利害,若他能迷途知返,便既往不咎;若他执意不从,再出兵讨伐也不迟。
朱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知道敬翔说得有理,可朱友谦的背叛让他实在难以忍受。他沉吟片刻,缓缓道:也罢,就依你之计,先派人去安抚朱友谦。若他不识好歹,朕再亲自率军讨伐他!
使者很快被派往河中,可朱友谦早已铁了心投靠李存勖,不仅拒绝了朱温的安抚,还将使者斩杀,以示与后梁决裂。消息传到汴州,朱温彻底被激怒了,他不顾敬翔的劝阻,亲自率领五万大军,讨伐朱友谦。
朱温率军抵达同州城外,将同州团团围住。朱友谦见状,连忙派人向李存勖求援。李存勖得知消息后,心中大喜,认为这是攻打后梁的好机会。他当即命李嗣源率军三万,驰援同州,同时命周德威率军攻打后梁的忻州,牵制朱温的兵力。
李嗣源率领的河东军很快就抵达了同州附近。他深知朱温的兵力强大,硬拼难以取胜,便决定采用偷袭的战术。深夜,李嗣源率领精锐骑兵,悄悄绕到后梁军的后方,突然发起进攻。后梁军毫无防备,顿时陷入混乱。
朱温正在营中休息,听到外面的喊杀声,连忙起身披甲,率军迎战。可此时的后梁军已经军心大乱,士兵们四处逃窜,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李嗣源率军奋勇杀敌,直逼朱温的中军大营。
朱温见大势已去,心中大惊,连忙率领残部突围,向汴州方向逃窜。李嗣源率军在后紧追不舍,斩杀后梁军无数,缴获粮草、兵器无数。
此次讨伐朱友谦的失败,让后梁的国力受到了严重的削弱,也让朱温的威望一落千丈。朝中大臣对朱温更加不满,暗中议论纷纷,有的甚至开始与李存勖秘密联系,准备投靠河东军。
朱温回到汴州后,心情更加郁闷,性情也愈发残暴。他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诛杀大臣,甚至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他的长子朱友裕早逝,次子朱友珪因母亲出身低微,一直不被朱温喜欢,三子朱友贞虽被立为太子,却也时常受到朱温的猜忌。
这日,朱温在宫中设宴,与大臣们饮酒作乐。酒过三巡,朱温醉意朦胧,指着朱友贞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若不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朕早就废了你这个太子!
朱友贞闻言,心中大怒,却不敢发作,只能强颜欢笑,继续向朱温敬酒。可他心中对朱温的怨恨,却在不断积累。
敬翔见朱温如此对待太子,心中担忧,便在散宴后私下劝谏朱温:陛下,太子乃是国之储君,不可随意羞辱。如今朝中人心不稳,外部又有李存勖的威胁,若陛下再这样下去,恐会引发内乱啊!
朱温却不以为然,摆了摆手道:敬卿不必多言!朕乃一国之君,难道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教训了吗朱友贞若真有本事,就不会让朕如此失望了。
敬翔见朱温不听劝谏,只能无奈地退下。他心中明白,后梁的统治已经摇摇欲坠,若不能及时改变,恐怕很快就会走向灭亡。
而此时的李存勖,在取得同州之战的胜利后,士气大振。他开始积极准备,计划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一举推翻后梁的统治。一场决定天下归属的大战,正在悄然酝酿。
第七章
父子相残
乾化二年,汴州城的夏天异常炎热,皇宫内的气氛却比寒冬还要冰冷。朱温因同州之战的失败,心情愈发暴躁,身体也日渐衰弱。他躺在病榻上,望着窗外的烈日,心中满是不安。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可太子朱友贞软弱无能,根本无法掌控朝政,而其他儿子又各怀鬼胎,他担心自己死后,后梁会陷入内乱。
就在朱温忧心忡忡之时,他的次子朱友珪悄悄来到了皇宫。朱友珪因母亲是营妓,一直被朱温轻视,多年来始终郁郁不得志。如今见朱温病重,他心中便动了篡权夺位的念头。
朱友珪来到朱温的病榻前,假意探望,实则观察朱温的病情。他见朱温气息微弱,心中大喜,便试探着道:父亲,您如今病重,朝中事务繁多,太子又年轻,恐难以应对。不如让孩儿协助太子处理朝政,也好为父亲分忧。
朱温睁开眼睛,冷冷地看了朱友珪一眼:你有什么本事协助太子这些年来,你除了吃喝玩乐,还会做什么朕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府中,不要妄图干预朝政!
朱友珪闻言,心中大怒,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容:父亲教训的是,孩儿知错了。说完,他便转身退下。可在走出寝宫的那一刻,他眼中的杀意再也无法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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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朱友珪立刻召集心腹,商议篡权之事。他的亲信韩勍道:殿下,如今陛下病重,正是夺取皇位的好时机。只要我们能控制皇宫,诛杀太子,再假传陛下的旨意,宣布殿下为新君,大事便可成。
朱友珪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就依你之计。今夜三更,你率五百禁军,随我潜入皇宫,诛杀朱温老贼和朱友贞!
夜幕降临,汴州城陷入了沉睡。朱友珪率领五百禁军,悄悄潜入皇宫。禁军大多是朱友珪的心腹,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朱温的寝宫。
朱温正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他睁开眼睛,看到朱友珪手持长剑,率领禁军冲了进来,顿时大惊失色:友珪,你……你想干什么
朱友珪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朱温:父亲,我想干什么我想让你把皇位让出来!这些年来,你轻视我,打压我,我受够了!今日,我就要取而代之!
朱温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朱友珪道:逆子!你竟敢谋逆!朕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死朱友珪眼中杀意暴涨,父亲,您说得对,今日您必须死!说完,他猛地举起长剑,朝着朱温刺去。
朱温想要躲闪,可他病重体弱,根本无法动弹。长剑瞬间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床榻。朱温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甘与悔恨,最终头一歪,气绝身亡。一代枭雄,后梁的开国皇帝,就这样死于自己儿子的手中。
杀了朱温后,朱友珪立刻派人去追杀太子朱友贞。朱友贞得知消息后,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带着几名亲信,从皇宫的密道逃出,直奔魏州而去。魏州节度使杨师厚是朱温的老部下,手握重兵,朱友贞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起兵讨伐朱友珪。
朱友珪则在皇宫中假传圣旨,宣布朱温病逝,由自己继承皇位。朝中大臣虽心中怀疑,可朱友珪掌控了禁军,手中有兵,众人也不敢多言,只能被迫承认朱友珪的皇位。
朱友珪登基后,不仅没有安抚民心,反而更加残暴。他大肆诛杀异己,掠夺百姓财物,很快就引起了朝野上下的不满。各地藩镇也纷纷表示反对,后梁的统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再说朱友贞逃到魏州后,见到了杨师厚。他跪在杨师厚面前,痛哭流涕,诉说了朱友珪弑父篡权的罪行,请求杨师厚出兵相助。杨师厚本就对朱友珪的行为不满,又见朱友贞是朱温的嫡子,便决定支持朱友贞。
杨师厚当即召集麾下将领,宣布起兵讨伐朱友珪。他率领五万大军,从魏州出发,向汴州进军。消息传到汴州,朱友珪大惊失色,连忙派韩勍率军抵御。
韩勍率领的禁军虽装备精良,可士气低落,根本不是杨师厚大军的对手。双方在汴州城外展开了一场激战,禁军很快就溃不成军,韩勍也战死沙场。
杨师厚率军逼近汴州城,朱友珪知道大势已去,心中绝望。他想起自己弑父篡权的罪行,知道自己落到朱友贞手中,必定会下场凄惨。最终,他在宫中自焚身亡,结束了自己短暂而残暴的统治。
朱友贞在杨师厚的护送下,进入汴州城,登基为帝,是为后梁末帝。朱友贞即位后,虽然试图整顿朝政,恢复后梁的国力,可此时的后梁早已千疮百孔,内有大臣争权夺利,外有李存勖的河东军虎视眈眈,灭亡的命运早已注定。
第八章
柏乡决战
贞明元年,李存勖经过数年的整顿,河东军的实力日益强盛。他见后梁陷入内乱,朱友贞刚刚即位,根基不稳,认为这是推翻后梁的绝佳时机,便决定发动大规模进攻,与后梁展开决战。
李存勖首先将目标对准了柏乡。柏乡是后梁的军事重镇,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若能攻占柏乡,就能直逼汴州,威胁后梁的都城。
李存勖率领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柏乡进军。消息传到汴州,朱友贞大惊,连忙召集文武大臣商议对策。
宰相敬翔道:陛下,柏乡乃军事要地,万万不可失守。如今李存勖来势汹汹,必须派重兵抵御。臣建议命王景仁为帅,率领十万大军,前往柏乡迎战河东军。
朱友贞点了点头,他知道王景仁是后梁的名将,作战经验丰富,派他出征,或许能抵挡李存勖的进攻。他当即任命王景仁为帅,率军十万,驰援柏乡。
王景仁率领大军抵达柏乡后,立刻下令构筑防御工事,准备坚守。他深知李存勖的河东军战斗力强大,尤其是沙陀骑兵,更是勇猛无比,不敢轻易出战。
李存勖率军抵达柏乡城外后,见后梁军坚守不出,便想出了一个诱敌之计。他命李嗣源率领一支精锐骑兵,每天到后梁军的营前挑战,辱骂王景仁,试图激怒他,引诱后梁军出战。
王景仁深知李存勖的用意,始终按兵不动。可他麾下的将领却忍受不了河东军的辱骂,纷纷请求出战。
将军,河东军欺人太甚,我们不能再忍了!请将军下令,出兵迎战,教训一下李存勖!一名将领愤怒地说道。
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请求出战。王景仁见众将情绪激动,心中无奈,只能道:诸位稍安勿躁,李存勖诡计多端,我们不可中了他的圈套。待时机成熟,我们再出兵不迟。
可众将根本不听王景仁的劝阻,依旧坚持出战。王景仁无奈,只能下令,准备出兵迎战河东军。
次日清晨,王景仁率领十万大军,出营迎战。李存勖见后梁军果然中计,心中大喜,连忙下令布阵。他命周德威率领骑兵在两翼,自己则率领步兵在中路,准备与后梁军展开决战。
战斗开始后,后梁军首先发起进攻。他们的步兵方阵整齐划一,向河东军的中路冲来。河东军的步兵奋力抵抗,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战场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喊杀声震天动地。
王景仁见中路进攻受阻,便下令两翼的骑兵出击,试图包抄河东军的后路。可他没想到,李嗣源率领的沙陀骑兵早已等候多时。沙陀骑兵个个骁勇善战,马术精湛,很快就与后梁军的骑兵展开了激战。
沙陀骑兵如同猛虎下山,冲入后梁军的骑兵阵中,左冲右突,杀得后梁军骑兵人仰马翻。后梁军的骑兵渐渐抵挡不住,开始四散逃窜。
中路的后梁军步兵见两翼的骑兵溃败,心中大惊,士气顿时低落下来。李存勖见状,当即下令中路步兵发起反攻,同时命周德威率领骑兵从两翼包抄后梁军的中路。
后梁军腹背受敌,顿时陷入混乱。士兵们纷纷扔下兵器,四处逃窜。王景仁见大势已去,心中绝望,只能率领残部突围,向汴州方向逃窜。
李存勖率领河东军在后紧追不舍,斩杀后梁军无数,缴获粮草、兵器不计其数。柏乡之战,河东军大获全胜,后梁军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柏乡之战的失败,对后梁来说是致命的打击。经此一战,后梁的精锐部队损失殆尽,国力急剧衰退,再也无力与河东军抗衡。而李存勖则威望大增,各地藩镇纷纷归附,河东军的势力进一步壮大。
消息传到汴州,朱友贞悲痛欲绝。他知道,后梁的灭亡已经为期不远了。他坐在皇宫的龙椅上,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心中满是绝望。他想起父亲朱温篡唐称帝时的辉煌,再看看如今的后梁,心中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而李存勖在柏乡之战胜利后,并没有停下进攻的脚步。他率领河东军继续南下,攻克了后梁的多个城池,一步步向汴州逼近。一场决定后梁命运的最后之战,即将拉开帷幕。
第九章
汴州陷落
龙德三年,中原大地早已被战火蹂躏得满目疮痍。李存勖率领河东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接连攻克后梁的曹州、濮州等重镇,兵锋直指汴州。
汴州城内,人心惶惶。朱友贞召集文武大臣,商议对策。可此时的后梁朝廷,早已是一盘散沙。大臣们有的主张坚守待援,有的则建议投降李存勖,还有的甚至偷偷收拾行李,准备逃离汴州。
宰相敬翔跪在朱友贞面前,痛哭流涕道:陛下,如今河东军兵临城下,我军兵力空虚,已无力抵抗。臣恳请陛下速速派使者前往河东军大营,请求投降,或许还能保全性命,保住后梁宗室的血脉。
朱友贞望着敬翔,眼中满是绝望。他知道敬翔说得对,可他身为后梁的皇帝,怎能忍受投降的屈辱他沉默良久,缓缓道:朕乃大梁的皇帝,岂能向李存勖这个沙陀小儿投降朕宁可战死,也绝不投降!
说完,朱友贞下令,命全城军民坚守汴州,与城池共存亡。可此时的汴州守军,早已军心涣散,根本没有斗志。许多士兵甚至在暗中与河东军联系,准备献城投降。
李存勖率领河东军抵达汴州城外后,并没有立刻发起进攻。他知道汴州是后梁的都城,城防坚固,若强行攻城,必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他决定采用围而不攻的策略,断绝汴州的粮草供应,等到城内弹尽粮绝,守军自然会不战而降。
日子一天天过去,汴州城内的粮草越来越少。百姓们开始四处抢掠,饿殍遍地。守军们也只能以树皮、草根为食,战斗力急剧下降。
朱友贞得知城内的情况后,心中更加绝望。他知道,汴州陷落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他来到皇宫的太庙中,对着朱温的牌位,痛哭流涕道:父亲,孩儿无能,没能守住您打下的江山,让大梁亡在了孩儿的手中。孩儿对不起您,对不起大梁的列祖列宗啊!
就在朱友贞悲痛欲绝之时,城外传来了一阵喧哗。他连忙登上城楼,只见汴州的东门缓缓打开,一支军队从城外涌入。他仔细一看,竟是河东军的旗帜!原来,汴州守将王瓒见大势已去,早已暗中投靠了李存勖,此时正率领河东军进入汴州城。
朱友贞见状,心中彻底崩溃。他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他回到皇宫,召集后宫嫔妃和宗室子弟,哭着对他们道:如今汴州已经陷落,李存勖很快就会攻进皇宫。朕不忍让你们受到侮辱,你们……你们各自了断吧!
后宫嫔妃和宗室子弟们闻言,哭声一片。有的选择了自缢,有的则服毒自尽。朱友贞望着眼前的惨状,心中悲痛欲绝。他拔出腰间的佩剑,望着皇宫的方向,心中满是不甘。最终,他横剑自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结束了后梁短暂的统治。
李存勖率领河东军进入汴州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前往皇宫。当他看到朱友贞的尸体时,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多了一丝感慨。他对着朱友贞的尸体,缓缓道:朱友贞,你虽无能,却也算有几分骨气。朕念你是朱温的儿子,就赐你一具全尸,将你与朱温合葬吧。
随后,李存勖下令,安抚汴州百姓,严禁士兵抢掠。同时,他派人四处搜捕后梁的残余势力,凡是愿意归顺的,一律既往不咎;凡是负隅顽抗的,一律格杀勿论。
敬翔得知朱友贞自尽的消息后,心中悲痛万分。他不愿归顺李存勖,便来到朱温的太庙中,对着朱温的牌位行了三拜九叩之礼,然后服毒自尽。
随着汴州的陷落,后梁的各地藩镇纷纷投降李存勖。至此,存在了十七年的后梁王朝,正式灭亡。
李存勖在汴州称帝,国号为唐,史称后唐,改元同光,是为后唐庄宗。他站在汴州皇宫的城楼上,望着脚下的中原大地,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他终于实现了父亲李克用的遗愿,推翻了后梁,复兴了大唐(虽为割据政权,仍以唐为号)。
可他并没有得意太久。他深知,乱世并未结束。后唐虽然灭亡了后梁,但天下仍有多个割据政权,如淮南的杨吴、四川的前蜀等。想要真正统一全国,安定天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夕阳下,李存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知道,一场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而那座见证了后梁兴衰的汴州城,也将迎来新的历史篇章。
第十章
梁鼎余烬
后唐同光元年,汴州城的喧嚣渐渐平息。曾经属于后梁的皇宫,如今挂起了后唐的旗帜。李存勖虽然定都洛阳,但汴州作为中原腹地的重镇,依旧是朝堂关注的焦点。这日,李嗣源奉李存勖之命,前往汴州整理后梁的档案典籍,却在一堆尘封的卷宗中,发现了一本泛黄的手记,扉页上写着敬翔手录四个字。
手记里没有惊天的秘闻,只有敬翔从追随朱温开始,每日的琐碎记录。开篇写着中和三年,汴州遇朱公,见其虽出身寒微,却有枭雄之姿,遂决意相随,字里行间满是早年对朱温的期许。往后的篇幅,记录着宣武军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如何一步步吞并周边藩镇,也记录着朱温称帝后日益膨胀的野心与残暴——开平二年冬,帝杀宗室十余人,理由牵强,吾劝之,帝不听,叹曰:霸业成,初心失。
李嗣源翻到最后几页,字迹已然潦草,能看出书写者的慌乱与绝望:龙德三年春,汴州粮尽,帝(朱友贞)召吾议事,欲降,却又耻于降。吾知大梁气数已尽,唯叹二十年辅佐,终成泡影。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吾生为大梁人,死为大梁鬼,不负朱公,不负大梁。
李嗣源将手记呈给李存勖,李存勖读后,沉默良久。他想起柏乡之战中,后梁军的顽强抵抗;想起汴州陷落时,朱友贞的自刎;想起敬翔的殉国。他忽然明白,后梁虽亡,可那些在乱世中挣扎、奋斗、最终覆灭的人和事,都不该被遗忘。
他下令,在汴州为朱温、朱友贞、敬翔等人修建一座祠堂,名为梁故祠,不设牌位,只立一块石碑,刻下后梁十七年的兴衰简史。他对身边的大臣道:朱温虽篡唐称帝,却也曾平定黄巢余部,安定中原数年;敬翔虽为梁臣,却也是忠臣义士。乱世之中,无绝对的对错,唯有历史的公正。
消息传到民间,汴州百姓议论纷纷。有的百姓恨朱温的残暴,认为他不配被纪念;有的百姓则念及朱温早年曾保一方平安,觉得此举合情合理。但无论如何,这座祠堂的建立,让后梁的历史有了一个落脚之处。
此时的中原大地,虽已归为后唐版图,却依旧满目疮痍。战争留下的创伤,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愈合。李存勖开始着手整顿吏治,减免赋税,安抚流民,试图恢复中原的生机。他命人开垦荒地,兴修水利,鼓励百姓农耕。在他的努力下,中原地区渐渐有了一丝复苏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