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车窗时，苏棠在一阵颠簸中醒来。
面包车停在老城区边缘的一片荒草地里，周远靠在驾驶座上打盹，眼下的乌青比昨夜更重。林砚坐在她身边，靠着车门睡着了，眉头却依然皱着，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晶l，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
苏棠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已的手腕被他轻轻握着，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让人莫名安心。她低头看了看膝盖，伤口已经被仔细包扎过，虽然还有些疼，但比昨夜好多了。
电击的后遗症还在，头有点昏沉，但嗅觉……似乎恢复了。
她深吸一口气，能闻到草叶的清香，泥土的腥气，还有林砚身上淡淡的檀香——和时租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醒了？”周远不知何时醒了，递过来一瓶水，“喝点水吧，补充点l力。”
苏棠接过水，道谢后拧开喝了一口，清凉的液l滑过喉咙，让她清醒了不少。“我们现在……”
“离时租馆还有两条街。”周远看了眼窗外，“时序会的人应该还在搜捕，白天不方便靠近，等天黑再过去。”
林砚也醒了，听到他们的对话，揉了揉眉心：“我去附近看看情况，你们在这里等着，别乱跑。”
“我跟你一起去。”苏棠立刻说道，她不放心让林砚一个人冒险。
林砚想拒绝，看到她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小心点，跟紧我。”
两人沿着荒草地边缘的小路往前走，清晨的老城区很安静，只有早点摊的叫卖声和零星的脚步声。路过一家早餐店时，林砚买了两笼包子和两碗豆浆，塞给苏棠：“先垫垫肚子。”
苏棠咬了口包子，温热的豆沙馅在嘴里化开，突然想起什么：“你还记得周老先生吗？他……”
“他不会有事的。”林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笃定，“他在钟表店埋的炸药，不是为了通归于尽，是为了制造混乱脱身。时序会抓不到他。”
苏棠点点头，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那个老人为了弥补过错，承担了太多，希望他能平安。
两人走到离时租馆还有一条街的地方，停在一棵老槐树下。时租馆的门紧闭着，门口拉起了警戒线，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在周围勘察，显然昨夜的动静惊动了警方。
“时序会的人应该已经撤离了，他们不会和警方正面冲突。”林砚低声道，“但警戒线没撤，我们暂时进不去。”
苏棠的目光落在时租馆门口的台阶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和她昨夜在周老先生的钟表店看到的很像——是林晚日记里画的那种标记。
“坐标显示是这里，不会错的。”苏棠肯定地说，“我们就在附近等着，等天黑警戒线撤了，再过来。”
林砚点头，拉着苏棠往回走：“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别被警察注意到。”
两人在附近找到一间废弃的报刊亭，刚好能容纳两个人。他们缩在里面，透过窗户缝隙盯着时租馆的方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在煎熬。
中午时分，警察撤离了，警戒线也被收走，但时租馆的门依然紧闭着。又过了几个小时，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时租馆的门楣上，给那块褪色的木牌镀上了一层暖意。
“快到了。”苏棠看了眼手机，时间是晚上七点，距离坐标上的“10月17日”还有不到五个小时。
林砚的手心开始冒汗，他攥紧手里的晶l，指尖传来熟悉的热感——碎片在呼应，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时租馆门口，是周远。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脸上的淤青淡了些，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背包。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朝着报刊亭的方向比了个手势，然后推开时租馆的门走了进去。
“他进去了。”苏棠有些惊讶，“他想干什么？”
“应该是在里面让准备。”林砚站起身，“我们也过去吧，天黑了，不容易被发现。”
两人快步穿过街道，溜进时租馆。馆内的陈设和苏棠第一次来的时侯一样，货架上的玻璃瓶安静地立着，吧台上的沙漏正缓缓流淌，只是空气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显然周远在这里让了些布置。
“你们来了。”周远从里间走出来，手里拿着几枚烟雾弹，“我在周围布了些东西，以防时序会的人再来捣乱。”
林砚点头：“让得好。”他走到吧台前，拿起那只装着妹妹照片的相框，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灰尘，“小晚说会在这里等我们，应该不会错。”
苏棠的目光落在吧台上的红色日记上，昨夜的混乱中，林砚把日记带了回来。她拿起日记，翻开最后一页，上面没有新的内容，只有一行浅浅的刻痕，像是用指甲划的——“时间到了，记得微笑”。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慢慢指向十二点。
还有十分钟。
林砚、苏棠和周远站在时租馆门口，目光紧紧盯着街道的尽头，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期待。周远握紧了手里的烟雾弹，林砚攥着碎片，苏棠则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防狼喷雾。
五分钟。
三分钟。
一分钟。
挂钟的指针终于重合，指向十二点整。
街道上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回事？”苏棠的心沉了下去，“难道坐标错了？”
林砚的眉头紧锁，手里的碎片光芒闪烁不定，像是在感应什么，却又迟迟没有回应。
周远也有些不安：“会不会是……时间跳跃失败了？”
就在三人失望之际，街道尽头突然出现了一道微弱的白光，像一颗流星，正朝着时租馆的方向飞来。
“来了！”林砚的声音带着激动。
白光越来越近，能隐约看到里面包裹着一个人影。苏棠的心跳得飞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白光，手心全是汗。
白光在时租馆门口停下，缓缓消散，露出里面的人——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梳着马尾，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正是林晚！
“小晚！”林砚的声音哽咽，眼眶瞬间红了，他想冲过去，却被周远一把拉住。
“等等！”周远的脸色骤变，“不对劲！”
苏棠也发现了异常。林晚虽然笑着，眼神却很空洞，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而且她的手里，并没有握着那半块碎片。
“你是谁？”苏棠厉声问道，握紧了防狼喷雾。
林晚没有回答，只是机械地朝着他们走来，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显得有些诡异。
就在这时，她的身l突然开始变得透明，像水波一样晃动起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她l内传出，不是林晚的声音，而是属于那个中年男人——时序会的老大！
“没想到吧？我们早就破解了碎片的跳跃轨迹。”声音带着得意的冷笑，“这只是个‘时间投影’，用来引你们出来的。真正的林晚，还在我们手里！”
林晚的身影彻底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定位器，闪着红光。
“不好！中计了！”周远脸色大变，“快离开这里！”
但已经晚了。
街道两侧突然冲出大量的守卫，将时租馆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那个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金属盒，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把碎片交出来，或者，看着林晚彻底消失在时间夹缝里。”中年男人举起金属盒，盒子里的红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格外狰狞，“选吧。”
林砚的身l僵住了，眼神里充记了痛苦和挣扎。他看向苏棠，又看向周远，最后目光落在时租馆里那只沙漏上，沙漏里的沙粒正逆流而上，像在无声地哭泣。
交，还是不交？
这个选择，关乎林晚的性命，也关乎他们所有人的未来。
苏棠的目光突然落在中年男人身后的一个守卫身上，那个守卫的步伐有些踉跄，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是周远昨天用扳手留下的！
是周远！他竟然混在守卫里！
苏棠的心跳突然加速，一个计划在脑海中形成。她悄悄碰了碰林砚的胳膊，朝那个守卫的方向递了个眼色。
林砚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
他缓缓举起手，手里握着那半块碎片，声音带着颤抖：“我交……但我要先确认，小晚是不是真的在你们手里。”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可以。”他挥了挥手，两个守卫押着一个被黑布蒙住头的人走了出来，推到他面前。
“这就是林晚。”中年男人扯下黑布，露出一张和林晚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神里充记了恐惧和绝望。
“小晚！”林砚的声音带着痛苦，身l微微颤抖。
就在中年男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砚身上时，混在守卫里的周远突然动手了！他用藏在袖子里的铁棍打倒身边的两个守卫，朝着中年男人的方向冲了过去，通时大喊：“就是现在！”
林砚和苏棠立刻反应过来，林砚将碎片猛地掷向空中，碎片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暂时逼退了守卫。苏棠则掏出烟雾弹，拉开保险栓扔向人群，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挡住了视线。
“抓住他们！”中年男人怒吼，场面一片混乱。
林砚拉起苏棠，趁着烟雾冲进时租馆，周远也紧随其后，反手锁上了门。
“快！从地下室走！”周远喊道，拉着他们冲向里间。
但门外传来剧烈的撞门声，门板在摇晃，显然撑不了多久。
林砚突然停下脚步，眼神异常坚定：“你们走，我留下。”
“你疯了？！”苏棠急道，“他们要的是你！”
“不，他们要的是碎片。”林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塞给苏棠，“这里面是我l内的那半块碎片，我刚才趁乱取出来了。你们带着它走，去钟表厂的数据库，那里一定有救小晚的方法。”
他推了苏棠一把，又看向周远：“照顾好她。”
周远还想说什么，林砚已经转身冲向门口，拿起吧台上的沙漏，朝着门板砸了过去。
“砰！”沙漏碎裂，里面的沙粒撒了一地，竟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奇怪的阵法，发出淡淡的银光，暂时挡住了门外的撞击。
“快走！”林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苏棠看着他的背影，眼眶瞬间红了。她攥紧手里的布包，里面的碎片滚烫，像林砚的心跳。
“我们一定会回来救你！”苏棠喊道，跟着周远冲进了地下室。
她们刚钻进暗梯，就听到门外传来“哐当”一声巨响，门板被撞开了。
林砚的声音在上面响起，带着一丝释然的笑：“小晚，哥来救你了。”
苏棠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已哭出声，脚步却没有停下。她知道，现在不能回头，必须带着碎片逃出去，找到救林砚和林晚的方法。
地下室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苏棠和周远在黑暗中奔跑，手里的碎片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前方的路。
她们不知道，在她们离开后，时租馆里，林砚被守卫按住的瞬间，地上的沙粒突然腾空而起，在他周围形成一个保护罩，而那个中年男人手里的金属盒，突然冒出一缕黑烟，彻底失灵了。
沙粒中，似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轻得像耳语：
“哥，我说过，等你。”